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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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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忘不掉的那个人。
在二三线城市里,学生的压力没有一线城市那么大。但是不太富裕的家庭里面,学生大多数的压力来自于父母长辈,他们没有做过的梦、没有去过的地方都想让自己的小孩去做完。
我第一次见到秦衍是在高二下了晚自习的一个雨夜。那天雨真的很大,思涵的家人开着车来接她回家。她的父母说要送我回去,可是我很害怕和长辈相处,宁可独自走回去的。于是我告诉他们我的妈妈已经在接我的路上了,并且向思涵的父母道过谢。在汽车的尾灯渐渐消失后,我撑开骨架已经有些松散的伞,走进雨里。
我很感谢这天的雨。
雨太大了,尽管小巷显得黑暗逼仄,但我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踏步走进黑暗里。
我见到了秦衍。
他靠在巷子某处昏暗的路灯下,仰着头,雨水一滴滴的像在争先恐后的亲吻着他的脸。
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在大雨的滤镜下,他像话本里的艳鬼。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吸走人的魂魄。
他转头看我,没有任何中二被人撞破的尴尬,只是走进了另一处昏暗的小巷。
可是在那之后我梦到过很多次他。
第二次见到秦衍是在暑假了。
思涵说要带我去见世面。她装作熟谙走进一家酒吧,酒吧的老板一定是一个有趣的人,因为这个酒吧就叫做“一家酒吧”。事实上我仿佛能够听见思涵的心跳声,她和我一样胆怯。
可我被台上唱歌的人吸引了目光,是他,原来他不是什么艳鬼,他是塞壬。此刻我却只是庆幸我才不是什么水手。
他唱的什么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大概是首歇斯底里的歌曲,他脸上每一个表情像烙印一样印在了我的心里,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大概是我的表情有些过分的痴迷,她眯起眼睛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秦衍在对着我们笑。我竟然就看着他唱完了一首歌,他用双手拿住麦,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后来思涵说我在做梦,秦衍压根没看过我们一眼,也没有说那句话。可是我听过很多次那一句话,在他的广告已经随处可见的时候。那句话第一次是说给我听的,这本来不是秘密,可是如果其他人都忘了,那就是我和他的秘密了。
那家酒吧的隔音做得不算好,酒吧门口成为了我和思涵下晚自习买上夜宵常蹲的地方。有时候也会在门口遇到从酒吧出来的秦衍。
思涵知道我的心思,但她也知道我怯懦的本性。所以她只是陪着我,但从来不提起秦衍。
后来思涵说我想多了,高中的她压根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她只是习惯了我做什么都要陪着我。
这个酒吧本该成为我和秦衍的唯一交集的。
但偏偏又是一个下雨天,就像我第一次遇到的那个下雨天一样,成为了我的梦中常客。
思涵身体一直不太好,每次下雨她的家人都会来接她的,我总是会找各种理由一个人回家。
不过从那个雨夜开始,这些理由都抵不过那一个念头——我想见他。
所以这一次的相遇反而在我心里有着那么一丝理所应当的意味。
只是小雨。我在走进黑暗之前把伞收进了背包。
他在黑暗里唱歌,路灯已经不太亮了,但是把他照得很亮。
我的心仿佛要从嗓子口跳出来一样,可我觉得那是心动,是心脏对这样的秦衍的心动。我控制不了它。
秦衍看到了我,他靠着路灯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斜对着地上,“怎么老是喜欢走小巷子,”他笑着摇摇头,“下次走大路,这边路灯估计短时间不会修好了。”
他记得我。
一有这个念头,我就像一条快要溺死的鱼,在自己的安全区乱了方寸。
我捏紧了书包带子,好像这样就可以捏住自己狂跳的心一样。
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很难,我知道我每走一步都是和他越来越远的一步。
他对着我的背影说,“我不会再去酒吧了,”他走到我的背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一把伞递到我的面前,“好好读书,别再去酒吧了。”
我转身看着他,“我本来就不爱去。”那一瞬间像被冷水淋了一头,委屈突然涌上了心口变成了酸涩。我只是怨他怎么一点点都不懂我的心思呢,哪怕只是一点点。
秦衍叹了口气,“我以后都不会去了,”他把伞塞到我的手里,“再见啦。”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往更黑并且和我相反的地方走去。
我突然控制不住的流泪,“戚右,我叫戚右。”
他也许听到了,也许没有。
我只知道他没有回头。
但他偏偏给了我一把伞,不然或许我也只会把这一切都当做一场梦,一场少女对大明星过分肖想的梦。
我和他的交集就像那把伞上的雨水,干掉了以后,就没有人知道它淋过雨了。
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走过那条小巷,也再也没有去过那家酒吧。
因为那时候已经是高三那年的四月了。
后来我也会疑惑秦衍是否是真实存在的,在高考完以后,“一家酒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烧烤摊,小巷也安上了很亮堂的路灯。可是那把伞没有消失在我的房间,早就没有水渍的伞仿佛在叫我忘了他,就像他早就忘了我一样。
后来在大学的时候,偶然一次从广播里听到了那首歌,那首他在黑暗里唱的歌。可是我找遍了关于这首歌所有的资料,找到的却是秦衍在采访里说这是他今年的原创。
或许这真的是一场梦吧,就像那天我们打着一把伞,靠得那么近,我却没看清他的表情。伞上的是那一片黑暗里唯一的光源,伞下的却把我们短暂的构成了我们的黑暗。我们这个词再也不能用来代替我和他了。
雨停了,关于十七八岁的梦也就该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