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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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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呦呦,你俩快别闹了,洗手过来吃饭吧。”
君君妈卸下围裙,心累地看了眼那两个从小打到大的姐弟,虽说这大多时候是自家女儿像个女汉子劫匪似的把人家压制吧,但君君妈十几年如一日,她就心疼邻居家这只“白面团团”,如今这白面团团一转眼也长大了,自己也老喽!
这不,君君妈一走神的功夫,自家女儿都骑在人身上打了,“诶呦喂,你俩都多大了啊,加一块快五十岁的人了就不能稳重点吗?”
君君妈一招致命,自家女儿最听不了各种明示暗示关于年龄的话。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珺君动作明显一滞,她现在最恨的就是提年龄,她明明如花似玉一姑娘却总被老妈花式嫌弃,况且自己周岁才25好吗,“妈!!!你数学体育老师教的吧!”
“甭管谁教的了,反正老大不小了。”君君妈也不管自家女儿脆弱的玻璃心,径直走过去扶起躺在地上的小可怜,说:“云衡啊,瞅你姐那虎样,你让她她也不领情,快起来吃饭吧,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呦!”
君君妈说完,连忙起身小跑着去盛饭了。饭早都熟了就等她俩了。
云衡没顾自己,转过身拉着珺君起来,头一直低着也不说话,白花花的脸上粉扑扑的。
阳光投进来照在他脸上,那两排睫毛忽闪忽闪地像扇子似的落在眼睑处。珺君作为一个资深颜狗,不可否认弟弟长在了她的审美上,但这是个秘密,无人知晓。
“现在才知道尴尬了?”珺君伸手,绝对没有任何旖念地抬起他的下巴,意有所指。
方才,她被老妈安排去买菜,他非要跟着,在路上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每次不知道怎么回答时,他就变成一个闷葫芦,半声不吭。
珺君糊了把他的脑袋,头顶碎发有些微潮意,他被摸完才闪开,愤愤的语气,“我可没有,我看是你吧!你就不信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呦呦呦!青春期的孩子真叛逆,不好弄啊。”珺君边说着边悠悠荡荡走远了。
云衡默默跟在她身后,心想,我看你才是青春期呢!
有能耐别跑啊,切!
*
饭桌上。
珺君站在桌前扫了一圈,心情十分复杂,没忍住问了句:“妈妈,我是你捡来的?不对不对,妈,我和小衡抱错了吧!”
桌上一水都是云衡这小子的最爱,什么糖醋排骨、西兰花炒虾球、蒜苔小炒肉、鸡蛋卷,鲫鱼汤,就连米饭里都放了玉米粒。
她不知道自家女儿最讨厌玉米了吗?!
君君妈似早有准备,缓缓走向冰箱,很快又走回来,手里多了一袋小馒头,甩手仍在珺君身前,冷酷又无情像个后妈:“拿去啃吧!”
珺君一言难尽地看着怀里的白面馒头,像是巧合又不像,她转而盯着自己正对着的一盘萝卜小咸菜,急火攻心!
她一把将自己的饭碗推到那个埋头吃饭、极力降低存在感的“罪魁祸首”面前,阴森森地说:“小衡,帮我挑!”她誓死不吃馒头加咸菜,她又不是在改革前。
云衡在她夺命注视下熟练地挑出了小半碗的玉米粒,毕竟从小做到大。
君君妈也没再管,他俩爱玩玩去吧。
毕竟她早被前面的电视吸去注意力了,电视里正放着大热的偶像剧,剧情好巧不巧地播放到男女主见家长的一幕,君君妈一脸地姨母笑,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视线里,突然有一只手伸了过去,夹着一块排骨又回来了,君君妈一抬眼,就见自家女儿吃地正香,桌前的小排骨快要堆成小山丘,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啊。
“君君,你看最近这电视剧啊,演的越来越贴近现实了,我看着看着都感觉身临其境了。”
珺君将视线投过去,意料之中。她没什么意外,随意地夹起一个鸡蛋卷塞进嘴里,囫囵不清地说:“我有男朋友了,下周就带他给你看看。”说完,又夹起一块西兰花咬了一小口,咧咧嘴放进小碟子里躺尸,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同样讨厌吃西兰花。
这句话说的像是西兰花真难吃一样稀松平常,她吃的十足认真自然也没注意到这十几个字的威力,空气在此刻静的有些骇人,只有筷子碰撞碟碗和电视剧里嘻嘻哈哈的闲谈声。
君君妈或许是激动还未反应过来吧,而对面那人,机械地咬着玉米粒,味同嚼蜡。
云衡抬起头,她眼里似乎满满地只有桌上各种菜,虽然那些都是她不喜欢的,但她就是不看过来,不看他。
君君妈终于缓过来了,喜上眉梢,看了看自家女儿不知道夸什么好,又看了看身旁的云衡,这孩子啊一直往嘴里塞玉米粒,君君妈有些懊恼,看来自己玉米粒真放多了?
“小衡,来来来吃点排骨。”君君妈夹起几块排骨放进云衡碗里,“你看你姐姐,她都吃了一堆了。”
云衡正沉浸在失恋(姑且叫它失恋吧,虽然恋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了)的痛苦中,耳边姐姐二字无疑是雪上加霜。
是啊,他们俩从小就爱被说成姐弟,长的好看的人总是很相似,不少人都误以为他俩是亲姐弟,可他们明明不是。
小的时候听到这么说他或许还会开心、缠着她要糖吃,毕竟亲姐姐是必须要给弟弟买糖的,可现在他变了,变得很陌生,但他早就接受陌生的自己了,接受那个听到她有男朋友时心脏会抽抽的,很难过的自己。
云衡嚼着排骨,那声音有种要把骨头嚼碎的决心,终于,对面有个眼神冷冷清清投过来,语气和往常无二,笑说:“你属狗的啊,还吃骨头。”像是个大人在训斥不听话的小孩子,嫌弃又无奈,云衡听完心情没好,反而更难过了。
要你管!
他在心里偷偷反驳。
“小衡,你什么时候开学啊?”君君妈开口,拉回了云衡的思绪。
云衡吐出嘴里的小块骨头,说:“阿姨,我九月份开学,具体日子没定呢。”他现在上大二,正值暑假。
“奥奥这样啊。”君君妈眼含怜爱、慈祥地看着云衡,“瞧这孩子都瘦了,这小脸儿。”边说着,见自家女儿吃饭那个样,她撇撇嘴没眼看,又说:“估计,学校食堂做饭不合胃口。”
君君妈给云衡夹了块鱼肉,自己则撂下筷子吃饱了。刚得知自家女儿有了着落,她心里可高兴,哪成想聊着聊着,关心着关心着,她就和所有七大姑八大姨一样画风突转,看孩子这招人稀罕的小脸,八卦兮兮地问:“小衡啊,学校里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啊。”
云衡一不留神,
咳咳咳——
他喝口水,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没有就没有呗。”君君妈给云衡顺顺气,被逗笑了,“哈哈哈,这孩子还不好意思上了!”
珺君无语,对云衡深感同情,头也不抬地说:“妈,你吃完了就赶快回屋吧,一会我俩收拾。您这樽大佛一直在这坐着,搁谁不得呛啊。”
“行行行,我走。”君君妈忙不迭起身走了,“我巴不得有人帮我呢。”
没了君君妈调节气氛,餐厅瞬间静了下来。
“我,我吃完了。”云衡急急起身,就要走。
“嘿!怎么回事?姐姐刚救了你,你把一桌子狼藉都留给我?忘恩负义啊小白眼狼。”
终于,在珺君吃完一根香蕉、一个苹果、半盒草莓后,云衡刚刚好收拾完了碗筷。
“真乖,田螺姑娘。”珺君像rua小猫一样抚了抚云衡的脑袋瓜。
下一秒用完就扔,活脱脱是个大渣男,“去玩吧!”
哐——
躺在沙发上的珺氏大渣男被关门声吓了一跳,原形毕露:“小崽子,你给我轻点!”
小崽子虽然放暑假了,可珺君还是个打工狗。
这天,阜城一中门口人来人往。
一波又一波的墨绿色白纹人流从校园内涌出,在门口四散开来。
“珺老师再见!”
“老师拜拜!”几个学生拥着一人走出教学楼,有说有笑。
“再见!”珺君朝他们摆摆手。她一席浅色碎花长裙,手提白色小包,长发在头后拢起扎成一颗小丸子,前额处的空气刘海堪堪遮住了眉眼,她笑地如山花般烂漫,嘴里却是阴森森的警告:“要认真完成作业,不然会挨罚的哦。”
“知道啦知道啦!”同学们闻言一哄而散,忙不迭地逃离此地。
珺老师是学校里最厉害的生物老师,同时,她也是最矛盾的一个老师,换句话说就是她的长相和人设严重不符哇!明明长的是朵温柔小娇花,怎么偏偏,偏偏是女霸王的强势人设呢?!小的们无法李姐啊!
珺君嘴里哼着小曲,遇见门口的保安大叔咧着嘴角笑呵呵问,“珺老师,下班啦!”
“是啊。杨叔,再见!”
“门口有个小伙子等你挺久了,快去看看吧!”
珺君啊了一声,有些疑惑是谁呢。
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而一出门,猜想便得到验证,她看着站在烧烤摊前的背影,那家伙正和个高中生一样在排队买烤肠,珺君噗地一笑,突然想起网络上的一句话:就你,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珺君抬脚想走近几步,正巧,那人结完账转头走了过来。
蓬松的发被风吹的轻晃,他白衣黑裤少年感十足,珺君将视线从他头顶缓缓下滑,落在他举在身前的双手上。
一根,两根,三根……
他每靠近一步,珺君就多数一支,数着数着她的眉头就不可抑制地皱了起来。熊孩子的老母亲附体一样,在他靠近地一瞬间狠狠对上他的眼,说:“小衡,你买这么多干嘛?!!这十根你吃的完???你这么有钱,怎么不全包了呢?”
“真是!”珺君转身就走,心道真是个小败家子。
于是乎,在这条从学校到家门的路上,只见一个穿着飘逸长裙的年轻女人大步走在前,一个大概如她弟弟般年龄的少年手里捧着十根烤肠跟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云衡边跟着她身后边想,究竟是哪步错了?怎么跟想象中不一样呢。
他划开手机找到那条微博,毫不留情地撤回自己的赞。
还十肠想你呢,根本就不靠谱。
哪有什么惊喜相拥啊,只有他又又又挨骂了!
*
珺君走上楼,他们两家是对门。她停下脚步等了会儿身后那人。
云衡见状,赶紧走上前,献礼似的,“给你吃吧!”
珺君从包装纸里拿出一根咬了口,没错就是这个味!她叹谓地眯眯眼,可真好吃啊。
见他要把一整袋烤肠都给自己,珺君连连摆手说不要了,她习惯性地抬脚拍了拍他的脑袋瓜,之前的话全不作数,她早就被美食收买了,“真乖,剩下的拿给叔叔阿姨吃吧!”
说罢,转身打开自家房门,突然开口,“明天有空吗?”钥匙插进锁芯,啪嗒一声开了门,又听她说:“过几天蒋跃辰来家里吃饭,你也来玩吧!”
云衡看向她,没什么语气:“……我不去了。”
“那也行,拜拜!”
哐——
“……拜拜。”
自打那天之后,云衡就罕见地宅在家里,没再找珺君。
很快,一星期就这么过去了。
哐哐哐——
“妈妈,开门啊!”珺君敲了有一会儿,一直没人应,“妈妈,我们回来了!”
“来了来了。”
一开门,对上云衡面无表情的脸,“进来吧。”他看了眼珺君,没做停留,视线向上滑又看向她身旁那个挺拔的身躯,同样的面无表情,直到视线扫到他们紧握的双手,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碎裂。
蒋跃辰被他看得有些莫名,他用另一只手摆了摆,笑着说:“你好啊,你是君君的弟弟吧。我是蒋跃辰,咱们见过几面的,你放假了?”
蒋跃辰身高体长,这么说话时和云衡视线平齐、不相上下,他长相温和清朗,带着一副眼镜,笑的时候很像一个文面书生。
二者相比,云衡则明显像个少年,珺君心想还是个叛逆的少年。
“嗯。”一个闷声算是回应了,云衡转身就进屋。
“小崽子,真没礼貌!”珺君在他身后小声笑骂了句。
不是说不来吗?呵小骗子。
不料,那小骗子突然回过头,视线相撞,珺君大脑一空不知作何反应,望着他漆深的眸,她竟有一瞬想要慌逃。
清风徐来,一颗石子落入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怎么?骂你不行啊?”她瞪眼,慌不则“问”。
“随你便。”
珺君捏了捏手心,那小子也走远了,她拉着蒋跃辰进屋。
“我妈呢?”
“阿姨去买大蒜。”最后两字说得相当刻意。
换好鞋,珺君把蒋跃辰领到沙发处,说:“你先坐吧,我去给你切点水果。”说完就走去了厨房。
客厅沙发处,云衡坐在蒋跃辰旁边,姿势放松甚至有些闲散,一罐可乐在他左右手翻来覆去。
嘀嗒嘀嗒……墙上的石英钟一下下,在寂静的客厅里异常清晰。
空气快要结了冰,冷得很。
“你叫云衡吧,大几了?”蒋跃辰主动搭起话茬,他也是个老师,擅长和孩子相处,很会活跃气氛。
云衡闻声暂停动作,淡淡回了句:“我大二。”
又是一阵无言。
就在蒋跃辰搓搓手,欲再度说话时。云衡毫无征兆地忽然转过身,把可乐递给了过来,抬起眼看他,笑着问:“蒋老师,喝可乐吗?”
他嘴是笑的,眼中却毫无温度。少年太过稚嫩,有些东西藏都藏不住。
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藏。
见他一直不接,云衡问,问的人畜无害:“怎么?蒋老师不喜欢喝可乐吗?姐姐可最喜欢喝可乐了。”
蒋跃辰:“……不是,不是。”
“好,知道了。来者是客,那我帮你打开。”说罢,修长的食指与拇指交叠,一拉一拽。
呲———
喷涌而出,汽水窜出很高,又落了下来。
蒋跃辰没想到他真的会把晃了许久的汽水对着自己打开,再无知的人此刻也明白了,他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他想找纸巾擦一下,可看向茶几,哪里有抽纸的影子?
“bingo!”云衡起身,随意甩了甩手上的汽水,望着蒋跃辰满身的水渍,笑的眼角轻扬,毫不掩饰。
“怎么了?怎么了?”珺君端着一盘水果,精心的摆盘耗费了不少时间,听见动静她赶紧走了出来。
“真抱歉,蒋老师。”
云衡不知何时收敛了笑容,自责地皱起眉头,走到珺君身旁,接过果盘,“姐姐,我给蒋老师打可乐,结果汽水一下子冒了出来,还好他没事,就是衣服脏了。”
珺君一听也没当回事,走近看见蒋跃辰裤子湿了大片,遂说:“小衡,你去拿一件你的裤子借跃辰穿。”
云衡秒回:“姐姐,我才放假,家里可能没那么多闲裤子。”
“你放假和裤子数有什么关系?”珺君问他,真是莫名其妙。
蒋跃辰看向珺君,弯弯唇,依旧温柔,“行了君君,没事的,一会儿就干了。”
“回来了,回来了。”忽然,开门声响,君君妈笑着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壶酱油。
“妈,我们都等你很久了。”珺君挎着蒋跃辰胳膊走到门口,笑着介绍:“跃辰,这是我美丽又迷人的妈妈珺女士。”
“阿姨好。”
“这孩子没个正形,你好啊,你就是小蒋吧?”
“是的阿姨,我叫蒋跃辰,也是阜城一中教师。”
“好好好,走走走快进屋吧。”
君君妈这还是第一次招待珺君带回家的准女婿,自家女儿从小就特别有主意,交男朋友的事儿也从不报备,君君妈虽然有点不知所措吧,但胜在她热情啊,又是聊天关心又是做饭款待的,到晚上还要让人家留宿,差点就搂不住。
*
“有空再来啊,小蒋!”君君妈站在门口,笑得眼角皱纹堆起,看样子是相当满意。
“好,阿姨,只要您别嫌弃就行。”
“哈哈哈,说的什么话!阿姨欢迎还来不及呢。”君君妈拽过来珺君,满意到卖女儿,说:“君君快去,你送送小蒋吧,今天准你晚点回来。”
“妈,我好累啊,明天还有课。”她打了个哈欠,“啊,好困呐。”
珺君走过来,倚在门框懒懒的说:“拜拜喽,蒋老师。”
蒋跃辰:“不用了阿姨,君君明天有课,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也行。”
“嗯,那再见,阿姨。”
“再见!”
哐——
门一关,君君妈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怎么回事儿?他不是你带回来的吗?怎么表现地这么冷淡呢,你妈我都比你热情!”
珺君瞪了眼同样看过来的云衡,打了个哈哈,“诶呀,您满意就行呗!”
“诶呦你这熊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又不是给我找男朋友!”君君妈走到餐桌,啧啧感叹:“诶哟我的乖儿,小衡真懂事,把饭桌都收拾干净了!不像某些人呐,自己领回家来的男朋友还忽冷忽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花钱雇来应付自己老妈的呢!”
“诶呀别说了别说了,我要看电视!”珺君捂耳朵。
“还看电视,你不说自己累了么?!”
“诶呀呀呀……不听不听不听。”说着,啪嗒一下打开电视。
“成,你们爱怎么怎么地吧,我找你王姨遛弯去了。”
“你可快走吧!”
君君妈切了一声,拍了拍坐在沙发上的云衡,使了个眼色,无声地说:看好你姐,千万防止她出什么幺蛾子。
云衡眨眼,开怀地笑了笑。
*
最近,CCTV6重温经典,总是会播放一些老电影,今天放映的是《泰坦尼克号》。
八点钟的时候,天色渐渐昏暗。
客厅里没开灯,珺君双脚离地蜷坐在沙发上,怀里搂着抱枕,电影微黄的光线映在她脸上,她眼神专注,看得十足认真。
感觉似乎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珺君转头,见云衡正认真地看着屏幕,她打了个响指,忽然问:“喝点不?”
未等他回答,她已起身走到冰箱处,拿了两瓶透明装的饮品——水果味的酒。
小女生爱喝的果酒,云衡并不了解。
珺君将酒放在茶几上,两人坐在地毯上,见他一直盯着酒瓶,像看什么新鲜玩意儿一样,她划了下他的鼻尖,笑,“小馋猫,这是水蜜桃味儿的酒,可好喝了。”同事分给她的,她其实也没喝过。
“你确定?”
“当然!”珺君倒了两杯,自己喝了口,咂咂嘴:“哇~好喝!”
说着,把另一杯推向云衡面前,拍拍胸脯,“小馋猫信我,尝尝吧!”
屏幕的光打在她的侧脸,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于是,视线随着她的双手落在……
云衡慌忙收回视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咳咳咳!”
山茶花香掺杂着水蜜桃味忽然靠近,珺君伸手拍了拍云衡的背,“你慢点儿啊,有两瓶呢。”说完,又给他倒满,心想,果酒劲应该不大吧。
两人看着电影喝酒,不一会儿瓶身就见了底。
珺君揉揉额头,这酒尝起来没什么味儿,但后劲好大,她感觉有点头晕。
她看向电视,试图转移注意力。
好巧不巧,影片中,杰克和露丝站在泰坦尼克号甲板上,深情拥吻。
珺君看得头晕眼涨、口干舌燥,屋里也热的像是蒸笼,她伸出手在脸侧扇了几下。忽然,一股带着酒香的热气落在另一边,热死啦,她皱眉转过头。
四目相对,猎物撞进了铁笼。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珺君有一瞬的恍惚,无数个人影重叠,是云衡。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触上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如黑羽般浓密的长睫,向下滑过直挺的鼻梁,抚上他的唇,双目紧盯着那泛着光泽的薄唇,珺君咽了下口水,懵懵说:“假的吧,姐姐好像做梦了。”
话落,她附过身,双唇轻触了下起身,舔了舔嘴角,苦恼地皱起眉头又说:“完蛋!我好像变成小畜生了。”
身前的云衡正瞳孔微张,傻乎乎地显然没反应过来,只觉有个声音在嘣嘣跳快要冲破胸膛。
她,她亲了我?!
云衡本想看看她是不是喝醉了,因为他发现就连千杯不倒的自己都感觉有点儿头晕,况且他方才看了下,酒精度数不低。
结果,不成想……
云衡注视着她,看她还会做些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然,视线里的珺君却双眸微眯,正要后退。
眼瞧着红润的娇容正渐渐远离,云衡笑了,笑得邪魅而诱惑,势在必得。他用力拉她到怀里,对准那个他肖想多年、只在无数个梦境里占有过的嫣唇,一把吻了上去。
烟花砰地一声绽放,多巴胺从嘴唇相触那刻迸发,兴奋溢满了心脏。
敌人心脏狂跳、有所顾忌而不敢大势造作,一直在城门口徘徊,对着两道城门搓磨舔咬。
可随着耳边的喘息声愈急,他抱她更紧,蛊惑道:“姐姐,张嘴。”
她呆呆没有反应,云衡舔她嘴角,急切地说:“姐姐乖,快张开嘴。”
顷刻间,水蜜桃味笼罩唇舌,他的还是她的,分辨不清。
大概是酒精作祟吧,珺君缓缓抬起手,环上他的脖颈,给予他回应。
我心永恒的伴奏下,屏幕上的杰克与露丝紧紧相拥;而屏幕前的男女,在昏暗光线下亲的难舍难分。
*
清晨,珺君正站在电梯口,睡眼惺忪地随时能睡着。
嘀——
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走出来,珺君哈欠打了一半,瞬间清醒。
她低头装不认识,侧身就要溜进去。
不料,胳膊被那人一把握住,“姐姐,还要躲多久?”
躲到天荒地老!珺君在心里小声说。
珺君干笑两声,故作惊讶道:“诶呀!是小衡啊,哈哈我,我忘戴眼镜了。”
“是嘛。”云衡冷笑一声,“还不知道原来你近视了?”
“不说了,我上班要迟到了。”珺君拔腿就跑,祈祷电梯快快关门。
结果就见刚出去那家伙又折了回来,“我送你。”
啊?谢谢不用了。
珺君看向他,满脸写着你要搞哪样,“你送我干嘛,闲的?”
最近,珺君因为前两天那件混事发愁,晚上睡眠不足,导致气色不好,今天上班前特意化了个全妆涂了口红。
云衡紧紧盯着她,直勾勾赤裸裸,珺君无所适从地眼神闪躲了下,视线中他突然靠近,紧接着唇角处传来轻微触感,听他说:“甜的。”
他唇角带笑,眼里闪着星星,珺君被这景色吸引,心脏止不住地慌乱跳动。
她连连后退,像个被欺负的黄花大闺女,捂住嘴巴,“你干嘛?!”
云衡:“姐姐,我追你。”
又是这个又是这个,还好他以前说过她有准备,于是,义正言辞地拒绝:“我有男朋友了。”
“姐姐,别骗我了。”他靠近,一切尽在掌控的自信神情,语气老成地说:“那蒋老师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他是个gay吧。”
珺君显然没料到这个,有些话差点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
珺君:“你瞎说什么!”
云衡见她这样排斥自己,心情难免有些低落,转而说:“没关系的姐姐,只要能得到你,我愿意和他们公平竞争。”
“……”
“我到底差哪了?”他闷声问。
珺君深吸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像往常一样,无奈地说:“小衡,别闹了。姐姐不是个物件儿,赶明个给你介绍女朋友啊。”
“好。”珺君没想他能应的这么快,无法不承认自己的心情也隐隐跌落了下去,她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臂,刚要夸他,就听到他下一句,没什么语气地说:“明天就去街上随便拽几个女的,亲完抱完再甩掉,做个彻头彻尾的大渣男!”说完径直看向她,意有所指。
珺君哭笑不得:“小崽子,你这么极端干嘛?欲求不满呐!”
“是!”
“……”
“是,尤其是对你!”他低下头,追着她的视线,逼问:“要么和你学做大渣男,要么追你抱你亲你,只能二选一!”
珺君被骂,却只能眨眨眼不知作何回答,小声辩解,说:“…你才大渣男呢!”
热气洒在她脸上,又听见他轻笑一声,低声魅惑道:“姐姐不渣,那,那就只追你抱你亲你…做快乐事,姐姐应不应?”
嘀——
电梯停在一楼。
“滚滚滚!”珺君捂着热乎乎的耳朵落荒而逃。
之后的几天,云衡身体力行地证明他那句要追求她的话,每天早上都会去电梯口堵人再陪她去上班,当她下班后也会立马跑去对门蹭吃蹭喝。现在,就连君君妈都习惯晚饭给云衡准备一双碗筷了。
半个月的时候,云衡找到一份实习工作,也体验着短暂的打工人生活,有的时候早出晚归,都没法和珺君见面。
一个月后的某天,珺君和往常一样刚刚下班,重点班的老师假期总是很少。
“姐姐,Surprise!”声音从远处传来,珺君一怔。
校园门口,自成一道风景。
云衡衣着休闲,头发清爽遮住额头,他怀里抱着一捧鲜花正朝珺君走来,正值放学高峰期,不少人都投来目光,更有调皮的学生欢呼鼓掌。
“姐姐,姐姐!”云衡盯着从自己身边绕过去,假装不认识的珺君无奈重复。
“你干嘛?”她瞪他,“招摇过市啊!我脸不要的吗?!”
云衡将花束推到珺君怀里,附身啵了她额头一下,“姐姐真难追,这不让那不让。”
她下意识接住花:“……”
“走吧!”云衡一个转身,珺君任由他拉着手,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棉花糖上,飘飘然。她心情雀跃地跟在某人身后,直到,两人停在了一辆…自行车前。
珺君嘴角抽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她现在穿的是短裙啊喂!
云衡被她的小表情逗笑了,故意说:“姐姐别不开心。”他拍了拍车座,哄小女孩的语调,“快坐吧,我得学完驾照才能开车来接你啊,无证驾驶可不行。”
“……”
珺君有些局促地侧坐在后面,拽了拽裙角,低头看一看,云衡将花束再一次放在她身前,说:“抱着就好了,很快到家。”
晚霞挂在天际晕染成画,路旁的绿柳枝条随风飘飘荡荡,一辆单车缓缓驶过。
“小崽子,你慢点!”珺君被颠地屁股疼,晃来晃去随时可能掉下去。
“你抱着我不就好了吗。”
珺君咬牙切齿:“我,我怀里有你的花,你的!”
“诶呀!”一个剧烈颠簸,云衡故意将车骑进了坑里,珺君身子由于惯性向前一把抱住了云衡,压得花束包装纸哗啦作响,后者感受到有双手攀住自己的腰,他身子一僵,得逞地笑了下,“这才乖,花哪有你重要啊!”
珺君装死不说话。
她狠狠扣了下他腰侧的肉,他嘶地一声,抓住她作怪的手,“姐姐,疼。”
“……”她继续装死不说话,迟早得清空满脑子黄色废料。
*
家门口,云衡拽住了珺君。
“姐姐,明天放假,我领你去海边玩儿,好不好?”
“……我考虑考虑吧。”
“为什么?”
珺君瞪他,嗔道:“不为什么,怎么,你要我去我就必须去吗?”
他瘪瘪嘴,靠过来抵住她的额头,可怜巴巴地说:“去吧去吧,求求你了~”
要命,这小崽子在哪个妖精洞修炼的啊!
珺君轻咳了下:“别得寸进尺啊!”
“我也太可怜了吧。”云衡起身,佯装叹了口气,又说:“不行,我得跟阿姨去说点事儿。”
珺君一把抓住他,“好好好,你明天等我,我开车。”
他现在手里有她的把柄,简直能上天!
他眼睛一闪,立马乖乖答应道:“好的!”珺君气笑,想划他的头发被他躲了去,听他说:“我又不是小孩儿!”
下一秒,他溜进家门又探出脑袋,义正言辞地说:“君君,我是你的追求者。”
珺君笑了,笑的如梦如幻。她自然是美的,美的宛如假象,云衡呆呆望着她,久久忘了动作。
视线中她早已没了身影,但耳边却反复的都是她说:好啊,追求者。
次日,阳光明媚,天气正好。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太阳微微倾斜,阳光并不烈。
云衡靠坐在沙滩椅上,双臂交叠在头下,墨镜架在鼻梁处遮住他眼底的痴迷。
人潮流动,他的目光却总能精准地撞见那道身影,她裙纱飞舞漫步在海色之前,编织帽下是同样飞舞的长发,起起落落,慌得他眼花缭乱。
他突然,有种不真实感,是幻梦成真的不真实感。
而就在此时,她忽然转过头,梦碎只在一句话间,“小崽子,过来啊!”
云衡噗地一声笑了,摘掉眼镜起身,边跑边喊:“来了来了!”
海滩上,男人大多赤裸上身,女人大多穿着鲜艳的性感泳衣,只有他们白衣白裙,脚底踩着上涨的潮水嬉戏打闹,像两个小孩子一般。
然而,好景不长。
“小崽子!”珺君尖叫,她被他一捧水浇成了落汤鸡,“你故意的吧!!!”
珺君穿的是白裙,水从上打湿衣领,一直向下渗,渗到了胸口,珺君捂着胸前,边跑边骂,“小崽子,你给我等着!”
祸不单行,珺君正跑着,一个不留神,脚下一崴,“妈呀!”眼睛刚听天由命地紧闭,下一秒,就落到了一个温热怀抱里,紧接着脚下一空,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怎么这么笨!”
珺君刚想给他一拳头,他突然向上用力,珺君惊呼了声连忙抱住他的脖子,额头顶住他的肩窝不说话了。
他们身上都潮潮的,云衡被她抱住紧紧贴在一起,此刻他脸色发红,有点后悔刚才的小动作了,心上人软乎乎地贴在身上,实在太折磨人了!
到了遮阳伞下,云衡一把将她扔到椅子上,平复平复呼吸。
“你个小崽子,懂不懂怜香惜玉啊!”珺君扶了下被砸的屁股,说:“你姐我老胳膊老腿的禁不住你这一下子!”
云衡有些心虚地看她一眼,“那,那我帮你揉揉?”
说到做到,他弯下腰将她圈在身前,很认真地问:“用不用?”
“你,你怎么变这样了?”珺君后退不成,磕巴起来,她一紧张就会这样,“…明明,明明前几天还不是……”
“我一直这样啊。”
“……”她眼神慌乱,不敢直视他。
“我都长大了。”他声音低下去了,语气有些难过,碎发划过她的锁骨,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说:“是你一直都没关注过我,像关注别的男人一样。”
砰砰砰——
珺君感觉自己的心跳快成了拨浪鼓,一下一下敲击胸膛,震的她头晕眼花,脑袋嗡嗡作响。
她眨眨眼,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咕噜,声音有点大。
肩膀轻颤,是他笑了,“姐姐好可爱。”
话音落,冰冷触感令她心尖一颤,那感觉从脖颈处一下下向上…再向上,滑到耳际处停滞,又一下下顺着脸颊来到嘴角处,浅浅点点,折磨人。
珺君心跳急促快要窒息,嘴角被一下又一下轻啄折磨地她呼吸难耐,她刚要别开头,被他一把抓住下巴哄骗道,“别不耐烦,主动点,主动我就满足你。”
珺君看向他,见他眼中带笑,像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她讨厌这种感觉,这种从未有过的、处于他下风的感觉。
于是,她想也没想地跪坐起来,双手扳住他的脸,低头便吻上他,化被动为主动。
云衡被她一套动作逗笑,缓缓闭上眼,仰头迎合。
情之所至,他抬起手环上她的腰,将她紧紧锁在怀里。
想永远也不分开。
*
夜幕降临,温柔海风下,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在沙滩上,海浪拍打脚踝时,她被他一把搂腰抱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嘿,你干嘛?”
他抱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当然是保护女朋友啊!”
她笑:“你女朋友吗,谁啊?”
“是你就是你,不承认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鱼!”
“你威胁我啊?!那我就更不承认了!”
他抱着她跑向海里,脚步拍打海水哗啦哗啦,吓她:“我扔了啊!”
她又气又笑,大喊:“不可以不可以,天下第一漂亮女朋友不能扔,扔了你就得孤独终老!”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
他横抱着她跑向海岸,欢呼雀跃:“我终于追到我的女朋友啦!!!”
一瞬间,天空烟花绚烂,照亮整个海面,也照亮了海岸装点的玫瑰花海。
朦胧灯光顷刻间点亮,珺君看向面前笑颜绽放的云衡,心想:
——原来,他早有准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