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姝》苏漫

27、鸿门

　　殿堂上。

　　初纪一手拿着小圆杯，不停地转着，双眼呆楞。

　　一个轻巧的步伐靠近他，白皙的玉手接过他手中的圆杯，娇声说道：
　　“长太子是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她横躺在他怀里，手指不停地在他身上打转、抚摸。

　　丹婼为初纪的情人，身轻如羽、姿态娇媚，又懂得讨人欢心，备受初纪宠爱。

　　初纪环着她说道：
　　“这二弟实在运气够好，知道父皇对钦天监一职甚是在意，竟寻来一个能人。”
　　语气又妒又忌。

　　丹婼好奇道：
　　“我听闻，现今在观象院的莫大人是个盲人，却能明察异象，预判事态，这些都是以前秀天大人能做到的，怎么会说是能人？”
　　听着初纪的语气，她明白他感到威胁和压力。

　　初纪皱起眉头说道：
　　“若是以前，我也不觉得这位莫大人有什么特别，可在宴会上，他直接向父皇求情杨，以往父皇并不是那么好说话，也不知道是着了莫大人什么魂，居然轻罚杨史查的女儿，妳说……这不就意味着父皇偏向二弟吗？”

　　丹婼安慰道：
　　“许是皇上宴会开心才网开一面，况且皇上也只是轻罚，并不是不罚，这表示是皇上赏罚分明，没有偏向谁。”

　　这样慰借的话倒是让初纪放下些许不快。

　　“自小，父皇对我们甚是严厉，一有犯错，即便是母后也难以替我们求情，如今父皇年事已高，已有退位之意，对于我们这些皇子挑选更是严苛，稍有不顺父皇心意，便再也无法得到支持。”
　　初纪心心念念皇位，对于初顾先驰得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

　　眼下，金初城的皇位继承，台面上是初纪和初顾较劲，初忧则是隐匿在后，随时伺机而动，三人明里暗里互相较劲。

　　丹婼倚着初纪，在耳边轻语道：
　　“丹婼知道您有所顾忌，既然他们的存在让太子您如此不安，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这番话倒是挺醒初纪。

　　他问道：
　　“难到妳有什么方法能抓到初顾的辫子？”

　　脑筋转得快的丹婼轻笑一声，说道：
　　“再怎么有能力的人都会有弱点，只是隐藏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

　　初纪不是没想过要从初顾的弱处去下手，只不过他已笼络一些要臣的心，势力是越来越强大，如今，钦天监也成为他手下的一枚棋子，各个大臣见他如此势力，纷纷有心向他靠拢。

　　要找到弱点，谈何容易？

　　看着紧锁眉头不发一语的初纪，丹婼轻松说道：
　　“既然找不到二皇子的弱点，那我们就从他身边的人开头。”

　　望着她双眸的亮光，初纪问道：
　　“妳有法子？”

　　丹婼妖媚地笑说道：
　　“虽然二皇子得到一位奇人，可我听闻这位莫大人行事异常低调，有几次我路过观象院，查看到几位官员脸色不悦从院里出来。”

　　“发生什么事？”

　　丹婼将官员向她抱怨的事，说给初纪听，原来，莫飞时常在太阳未完全落下时便离开观象院，大臣们常因此扑空，时常夜访却又被拒，三两个官员怨声四起。

　　初纪疑惑道：
　　“这件事我也听说，只不过父皇并没有因此而不悦，这也不算什么不可饶恕之事……”

　　丹婼笑道：
　　“太子殿下，丹婼知道莫大人正得宠，皇上自然是不会有意见，但莫大人行迹如此隐密，殿下不觉得有些可疑吗？”

　　初纪这下才有了头绪，他细想，从莫飞进宫以来就鲜少露面，几乎都是林姝传递信息或会见官员们，又早早回府，不与人来往，如此隐密的人，定是暗中隐瞒什么。

　　思索片刻后，他说道：
　　“看来是该探探这个人的底细，现在就去问个清楚，就不相信他区区一个钦天监，连本殿下都敢拒于门外。”

　　丹婼巧言道：
　　“殿下，先别着急。”

　　被这样出生制止，初纪感到困惑，明明有机会探个虚实。

　　她说道：
　　“殿下这样贸然行动，便会让莫大人起疑心，知道您想试探他，若是让二皇子逮到我们出错的机会，那可就不好了。”

　　初纪问道：
　　“那该怎么办？”
　　看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已经有想法。

　　丹婼回答道：
　　“殿下若是放心，就让我替您先去探个头，如何？”

　　初纪有所有顾虑，说道：
　　“我不是不信任妳，可妳该如何接近莫大人？”
　　以丹婼的身分是无法在宫里随意走动，更无法求见莫飞。

　　“殿下，您可还记得莫大人身边有个女徒弟？”
　　林姝穿梭在宫廷之间，早已习以为常，几乎成为了莫飞的跑腿侍女。

　　初纪点点头，睁着眼说道：
　　“知道啊！她可是负责替莫大人跑腿的人。”

　　丹婼笑着说道：
　　“就是她，她是唯一靠近莫大人却没什么防备的人，从她下手，绝对能查出点什么。”

　　在初纪印象里，林姝就是个跑腿兼服侍的女徒弟，他半信半疑，却也拿不出什么主意能有效查探莫飞的底细。

　　于是，丹婼便在初纪耳边细说着她的计划，渐渐地，他们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

　　观象院，西侧小房。

　　林姝一人蹲在地上整理着大臣们送来的册子，这些都是应着莫飞的要求找来的旧册，大多残破不堪，字体糊得稀巴烂，简直不是书册的样貌。

　　她叹着气，自言自语道：
　　“这些册子保存这么不完善，他该怎么看……”
　　虽然不知道莫飞要这些旧册子要做什么，但从封面还是能看出是纪录历代以来的天象奇景、异象警示，都在在承袭着前人的智慧。

　　她努力的将散落成一团的纸张堆叠好，一手抱起放在小桌上。

　　这些乱的一塌糊涂的册子是该好好先整理整理，才送到莫飞面前，可惜的是，各国官员纷纷表示陈年旧册，难以恢复，编史院也以处理史册为由拒绝修复这些破烂不堪的册子。

　　想到莫飞一人要处理朝中大臣们的疑难杂症，这些就册子，他还得一人处理，林姝心想，倒不如她帮他分担些。

　　林姝提起笔，开始修改册子里的糊字。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
　　“莫大人，纪太子命小女子前来，有事情想问问大人的意见，能否请大人随我到纪太子那儿一趟？”
　　丹婼站在门外，请求着。

　　林姝放下手上的笔，循着声音，向外走去。

　　只见一席紫色华服，装扮贵气，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的女子出现在门口。

　　林姝立起敌意问道：
　　“妳是何人？”

　　丹婼放下身段，礼貌问道：
　　“小女子丹婼，是纪太子的侍女，纪太子要我来来传话，有要事想和莫大人商讨，请莫大人和我一起见纪太子。”

　　林姝管不了太子殿下的身分，她只知道这时机，刚好是太阳正要缓慢下山之时，要是去赴约，莫飞肯定无法在落日前赶回自己府邸。

　　她回答道：
　　“莫大人正忙着，目前无法抽身，姑娘的话，我会替妳带到，请妳先回吧！”
　　说完，林姝欲离开，可丹婼并不是省油的灯，她说道：
　　“这才进宫没多久，坐上钦天监大位，就这么不把世子殿下放在眼里，照宫里的规矩，对太子如此不敬，这可是得降罪的。”

　　自小欢脱惯的林姝哪懂的宫规，她心里只觉得丹婼分明是要找麻烦。

　　林姝说道：
　　“姑娘，我已经告诉妳，莫大人今日忙碌，无法见太子殿下，要是真要紧，我会转告莫大人，明日一定去见太子殿下。”

　　丹婼见林姝如此坚持，更加确定事有蹊跷，于是便说道：
　　“无论如何，太子殿下今日要见莫大人，他必须得跟我走一趟，要不然就是漠视太子殿下，骄纵蛮横之徒。”

　　这番话，搞得像莫飞犯了滔天大罪似的，林姝虽然担忧，但她一想到要是赴约，莫飞的身分肯定败露。

　　丹婼才不管林姝，她示意侍卫上前，自己紧跟在后。

　　林姝见状，双臂敞开，挡在门口，说道：
　　“都说不见了，怎么还来，这分明是不知礼数！”

　　两名侍卫用力地拉扯林殊，她抵死不放手，拉扯之间，她的手腕被侍卫掐得发紫。

　　“太子殿下这么急着找我，一定是要紧事。”
　　一声低语止住了喧闹声。

　　莫飞又说道：
　　“你们不放开我的徒弟，她怎么过来扶我去面见太子殿下。”

　　语毕，丹婼识相地说道：
　　“还不放手。”
　　两名侍卫才松手。

　　林姝扭着自己的手腕，隐隐发疼。

　　“妳过来我这儿。”
　　莫飞伸手示意林姝过去搀扶。

　　林姝搀扶着他，走到门口，他说道：
　　“既然太子殿下说有要事商讨，臣自然赴约。”

　　丹婼笑道：
　　“多谢莫大人，大人要是不嫌弃，就由我丹婼扶您上马车。”

　　莫飞松开林姝的手，说道：
　　“那就麻烦丹婼姑娘了。”

　　此时，莫飞趁机低声向林姝说道：
　　“把城裡發生挖心凶案一事透露給宮裡的人知道，越多人知道越好。」
　　還來不及反應過來，莫飛便搭上丹婼的手離開。

　　见莫飞和丹婼两人勾手上马车，林姝心里一股强烈的情绪不断翻涌，心头又酸又麻。

　　可这时不是吃醋的时候，她得赶紧找到初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