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嫁》行路难

4、第三章 初见的庭院

　　三、

　　火光映照下，队伍慢慢前行。走出森林后，道路被突如其来的浓雾笼罩，周围的景色在奶白色的水雾中很快变得模糊，然后完全消失。人和马都停了下来。秦榭悄悄撩开帘子向外张望。

　　“很快就到镇子了，秦小姐还请坐好。”轿子旁传来威严的声音，原来皂衣老人一直骑马紧紧跟在花轿的右后方。他的态度虽然温和有礼，却有意无意地透露着上位人的威势，让人依从本能地听从他。尽管有点不乐意，秦榭还是放下帘子重新坐好，但偷偷让帘子的边缘留了个缝，她就从这条缝隙向外张望。

　　只见老人拿出一块灵力石，大小和她手上的相仿，却是橘色的。他低头摆弄了一阵，再把它端正地放在手掌上，口中念念有词。橘色的灵石发出了一道光，纤细得如同蛛丝，但极为炫目，笔直地指向队伍的前方，所过之处，雾气消散。

　　“大家都跟上。”老人发出命令。队伍往前走了数十步，浓重的雾气如同阳光下的冰块迅速消融，眼前豁然开朗。秦榭发现队伍正站在一座小山丘上，山脚下的土地被精心地划分为许多小格，无数株苜蓿在其中泛起紫色的波浪。

　　队伍下了小山丘，静静行走在田间的小道上。偶尔有田中劳作的农夫钻出来看热闹，但都是一探头就缩回去了。进到市镇之后，宽敞的道路上更是见不到一个行人，路旁各色的楼房无一例外门窗紧闭，连家开门做生意的店铺都找不到。

　　虽然街上半个人影也没有，秦榭却觉得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别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躲在暗处仔细观察她，无数张嘴议论着她的一举手一投足。

　　花轿逐渐远离市镇，到了镇子西边的一座小山上。这山上绿树成荫，各类奇花异草使人赏心悦目，只是安静得出奇，连蟋蟀的鸣叫都听不到。再往里走，绿荫中居然掩着一户宅院，队伍就在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门口早迎来两位容貌秀美的侍女，其中长着一张精致瓜子脸的那位向皂衣老者行了一礼，“青罗大人命令我和飞鸟出来迎接秦小姐，和叔你们请回府敬候佳音。”和叔在马背上还了一揖，也不再多言，掉转马头向山下走去，其他人则紧随其后。

　　另一名圆脸侍女此时已经将秦榭从花轿里搀扶出来，三人进了庭院，黄衣侍女走在最后关上大门。

　　一进入庭院，秦榭顿时感觉目不暇接。庭院中有小桥流水，有怪山奇石，低矮的女墙与恢弘的拱门分隔出不同风格的院落，无不精巧至极。

　　“你．．．你们的青罗大人一个人住在这里？”家境殷实的秦小姐觉得自己成了个头一次进城的乡下丫头，她目瞪口呆地追问两个侍女。

　　“秦小姐仔细脚下，然后这边请。”侍女只是一笑，却并不做答。她们轻拨开一道走廊尽头的纱帘，帘后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景。秦榭拿她们没办法，只好也乖乖走了进去。

　　帘后是一片开阔的山坡，松松散散栽种了一些挺拔的枫树，树上的叶子艳丽如火焰，时不时落在树下的流水渠中，被清澈见底的流水缓缓带入下游。

　　秋天的枫树会分泌树脂，树脂挥发到空气中，空气就会清新得像刚被急雨洗过一样。走在枫树下，秦榭觉得旅途的疲劳一扫而空，她已经懒得再向侍女提问，那两人似乎被特意交代过，问什么都不回答。现在她只知道圆脸侍女叫珍珠，而瓜子脸的是白玉。反正见到那个青罗大人就都明白了，她琢磨着。

　　三人又默默沿着流水渠走了一会，白玉开口了，“前面的小楼就是青罗大人的住处。”她指着不远处一栋精致的白瓷小楼。

　　“我们，就这样进去？”秦榭瞪圆了双眼，虽然这门亲事她本人从没同意过，但成亲的基本礼节她还是懂得的：鞭炮声声，喜娘从花轿上迎下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的娇羞新娘子，送入点燃龙凤红烛的喜堂。喜堂里有兴奋的新郎在等待，等到三叩九拜大礼行完之后，一对新人便在亲朋好友善意的哄笑声中被送入洞房。

　　婚礼总是相似的，有例可循的。

　　这些场景她在书上读过，也曾和丫鬟紫苑一起溜到镇上成亲的人家偷偷瞧过。和每个年少的女子一样，秦榭在梦中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未来的亲事，漂亮的嫁衣，还有笑吟吟地等待她的新郎，他可以不很英俊，也不用太聪明，但他一定要只爱她一人，然后他们会在天地的见证下许下一生一次的誓言。尽管听说过青芷镇的传闻，路上也经历了古怪的事，可直到此时她内心的最后一点幻想才终于破灭。

　　如果有例外，或许那根本不是婚礼．．．．．．

　　从小较常人更敏锐的第六感在耳边叫嚣，警告她面前华美异常的珠玉帘后面隐藏着某种可怖的威胁，秦榭本能的向后退，然而一股巨大的推力忽然从身后袭来，直直将毫无防备的她撞得穿过珠玉帘，一头栽倒在地板上。

　　屋里的地板全铺上了雪白的长绒毛毯，秦榭被吓得够呛却没有摔伤。挣扎着爬了起来以后，愤怒与惊讶暂时压倒了疑惑和恐惧，她狠狠地瞪着紧跟在自己身后进屋的两位侍女，如果视线可以化为实质，想必她们的脸上已经千疮百孔。

　　珍珠和白玉没有理会秦榭杀人的眼神，事实上她们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两位白衣侍女朝正前方微微鞠了一躬，再朝珠玉帘上一靠，身子居然整个融入帘中，只余帘上大颗莹润的南珠与羊脂白玉熠熠生辉。

　　秦榭被骇得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情景她是见过的，那正是正统的仙家法术：化灵术。她先前陪着母亲上香时，妙音寺的苦寒大师就曾以一双玉筷化为一对清丽的少女。

　　然而那对少女的动作还略带呆滞，表情也有些僵硬，相较之下，陪她走了一路的白玉和珍珠虽然沉默寡言，但举手投足间透着女子特有的温柔灵秀，哪里看得出是死物所化？

　　仔细寻思一番，她心中顿时一寒：苦寒大师还说过，化灵术的施展需要以强大灵力为基础，施术者的力量越大，化形的人偶越是逼真，极少数持灵者甚至可以变化出与生者无异的人偶，命令它们以自己的意志行事。她猜测过青罗大人极有可能是位灵力不低的持灵者，但目前看来他的力量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甚至或许胜过妙音寺的苦寒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