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秦小姐的亲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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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咸则镇上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镇上秦老爷家的小姐随母亲去县里的妙音寺上香，却在回家的时候被县太爷看上了，硬是要讨了去当他的第四房姨太太。二是本来志高意满的县太爷突然像躲瘟神似的退了亲，和秦家定亲的一夜间变成了百里之外的青芷镇。今天早上那秦家小姐就上了花轿，被抬出了镇子。
真是可怜哟。镇上的人说起这件事都要掬上一把同情泪，外加暗自庆幸倒霉的不是自己家。
“要我看这也是前世冤孽。”集市上卖鸡毛掸子的王二婶说得口沫四溅，“那秦小姐平日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好端端上个香就碰上了一连串祸事。当县太爷的姨太太还好，荣华富贵也没得挑，至多晚上关了灯就是．．．．．．”
“我说王二婶，你是早巴望着爬上县太爷的床吧？”旁边狗肉摊上的张大嬉笑着说：“何不来个毛遂自荐呢？”
“就是就是。”
“没准县太爷突然昏了头呢。”
“昏了头？我看中了风还差不多。”四周的人群立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去你的。”王二婶涨红了一张老脸，操起两把鸡毛掸子把张大扑得满头是包。直到张大一口一个好婶子的开口求饶才轻哼一声，丢下掸子。
“反正嫁给县太爷当小妾也比去鬼镇做正房好，那是人去的地方么？嫁去鬼镇的姑娘没有一个回来的，依我看秦小姐肯定也没命了。晦气呀。”王二婶再接再厉。
“是吧？秦家人肯定也是觉得晦气，定亲到现在半个月了，除了娶亲的时候，府里的正门都没见着出来过人呢。”旁边一个挎着竹篮的老婆子帮腔道。
一位蓝衣妇人闻言皱了皱眉，“我家的宅第和秦府可是挨着墙的，你们知道我家素来是最讲究的，万一这秦府的晦气越过墙可就糟了，看来我家还得另寻良址。”
“严家娘子所言极是，说来我家的田地也是．．．．．．”
“还有我家的祖坟．．．．．．”
围观的闲人们尽是一片装模作样的应和之声，谁也没注意到一个站在集市角落里的紫衣丫鬟扭头默默地走开了。
紫苑疾步离开集市，她本来只是想躲开那些闲人，走上几步，却有泪珠从脸上滚落，又怕被人发现，只好一路小跑到僻静的地方。
小姐的花轿一出门，秦老爷和秦夫人就双双病倒了。秦府的人从半月前就没出过门，府里别说药材，连大白菜都要吃完了。迎亲的人送来的有的是珍贵的鹿茸人参，可是老爷和夫人半点也不肯吃，想来觉得那是卖女儿得来的，还是他们几个下人看不过去，今天偷偷从后门溜出来打算采办点药材和粮食。
想到小姐，紫苑心里又是一酸，她的怀里现在还揣着一封信，里面是她的卖身契和五十两银子。那是今早临上花轿前，小姐偷偷塞给她的。她本来想着陪小姐一起去青芷镇，却被小姐推了回来，怀里还多了这封信。小姐在信上要她离开秦府，再去嫁个好人家。
“想来小姐已经替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小姐啊小姐，紫苑自小孤苦，只有你和老爷夫人对我好，离开秦府我又能去哪里呢？”她擦干眼泪，将脸掩在兜帽下，重新向市集走去。
此时，紫苑心心念念的小姐秦榭却还坐在花轿上。
她没有戴金银掐丝龙凤点翠冠，也没有披上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坐久了觉得有点冷，可她只带了一件蓝底团花小袄，还是临上花轿时母亲塞给她的。
花轿是早晨从咸则镇出发的，一直没停过，现在约摸着也快到傍晚了。秦榭隐隐觉得有些古怪，迎亲队伍既不放鞭炮也不敲锣打鼓，四周安静得能听见虫鸟的鸣叫声。她偷偷往外张望，队伍正走在一片繁茂的树林里，间或有几束光透过枝叶打下来，而更多的地方是看不真切的。那些光照不到的角落，浓密的枝叶和低矮的灌木丛在轻轻颤动，其中仿佛隐藏着择人而噬的猛兽。秦榭想起了早已去世的祖母，还有她在雨夜讲述的玄妙传说：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一只走在树林里的迎亲队伍．．．．．．
她打了一个寒颤，赶快放下帘子，缩回座位上。
花轿随着轿夫的步子不紧不慢地摇啊摇，秦榭觉得有些累了，她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正在此时，花轿重重地落了地，她一时没调整好姿势，差点跌出了轿子。回头看刚才坐的地方，居然有一排闪着寒光的短刀整整齐齐地钉在褥子上，深得几乎只露出刀柄。
平日里虽说不上锦衣玉食但也是娇生惯养的秦大小姐哪里见过这种要命的场面，她吓得几下扒开已经成了破布的帘子，连滚带爬地钻了出来，连脚上的绣鞋都丢了一只。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迎亲队伍和一队黑衣蒙面人交上了手。那些喜娘和轿夫好像对遇袭早有准备，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了刀剑，个个招式舒展流畅。黑衣人则是赤手空拳，他们的动作看上去完全没有章法可言，却蛮力过人，一拳就能把两人合抱的大树劈开。两方互不相让，一时间斗成平手。
秦榭想跑，但四面都在混战，她又不知道路，仗着暂时没人顾得上她，就麻着胆子缩在花轿边上看两方乱斗。
起初两边相持不下，而在迎亲队伍中，有两位喜娘的剑法似乎尤为出色，一对软剑如同银蛇一般在人群中游走。片刻之后，两个黑衣人便被她们刺倒在地，喘息着，发出临死前的哀号。
“纳命来！”其中较高挑的喜娘冷峻地举起软剑，她脚下的黑衣人不甘地瞪大了眼，秦榭惊讶地发现他的瞳仁居然带着一丝赤红。
就在此时，林中不远处传来一阵笛声，音色清越无比，仿佛黄铜制成的小锤在敲击极润泽的岫岩玉，却有着排山倒海的气势。秦榭即及时捂住双耳，但依然被震得天旋地转，跌坐在地。本来开始占据上风的迎亲队伍也比她强不了多少，个个被笛声掀翻。
而那些黑衣人听到笛声则极为亢奋，他们齐齐撕开身上的衣物，瞬间就有黑色的羽毛涌出。他们的脸也发生了骇人的变化，双目转为赤红，嘴唇渐渐化为尖喙，最终全部变幻成巨大的乌鸦。乌鸦们挥动黑夜般的羽翼再次扑了过来，林中瞬间便黯然无光。
“不好！”两位喜娘厉声喝道，她们的衣袖被乌鸦双翼带起的厉风划破，白玉般的手臂上掀起片片皮肉。她们一边奋力抵挡着，一边向其他人大声喊道：“快带秦小姐离开，今晚一定要把她送到青罗大人身边。”
青罗大人？我的夫婿？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难道嫁到鬼镇的新娘真的都会被鬼吃掉？秦榭被眼前血肉横飞的场景唬得一动也不敢动，丝毫没注意到一只巨鸦趁机将利爪伸向了她的脑袋。千钧握力下，玄铁也会化为一捧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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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秦小姐的亲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