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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练剑 ...

  •   悬月殿侧有个杂院,原是药园,可惜悬月峰顶的雪不给花草们活路,早早荒废了。碧华仙子抱着剑就能在山头过一辈子,其余都是阻她修行的杂物,堆到院里陪着院子一起荒废。

      “苦钱草……这棵根细,不是。这棵黑得和炭似的,也不是……这长得都不像啊。”

      秋吟蹲在满院被大雪厚葬的枯草尸体里,愁眉苦脸地挖它们的坟,寻找师尊交代的任务。她找一会儿便警惕地看眼四周,灵气蓄势待发,显然灵蛇带来的阴影还未消散,最终在飞檐的缝隙找到形若铜钱的灵草。

      “小东西挺能藏。”险些从屋檐滑落的秋吟一边鞭尸,一边向殿内喊,“师尊,你这有熬药用的瓦罐吗?”

      碧华仙子静心打坐,睡着了一样。

      行吧。
      以防师尊又打她手板,秋吟决定依靠自己聪明的小脑袋瓜解决问题。

      扫荡一圈,果然没有瓦罐此等贴近生活的无用玩意,秋吟再次上房,揭下几片瓦,挪到无风处的角落,用灵气冲净瓦片,心灵手巧搭了个简易的瓦罐,折枯枝一点,凑活着熬。

      她这又是上房揭瓦,又是折枝点火的,还化雪倒水,丁零当啷一顿忙活,悬月峰很久没这般“热闹”,南恨玉静坐台上,也不知修没修进去。

      碧华仙子心清净,山塌了也面不改色,但如果是徒弟折腾塌的又是另一回事,她无奈睁开眼,未等开口制止混账,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端到她嘴边,看着就苦,她这是今天第二次被徒弟喂药了。
      倒霉徒弟殷勤道:“师尊慢用。”

      “……”南恨玉凝视片刻,确定灵草的确熬尽了,“你喝。”

      秋吟疑惑:“给您止咳的,我喝什么?”

      南恨玉沉默:“的确课业不佳。”

      秋吟:“?”
      不喝就不喝,怎么又损她一句?

      突然飞来一本书,秋吟连忙接住,“百草经”三字映入眼帘,她不明所以地翻开,和画在第一页的苦钱草“面面相觑”,功效主要是催生骨肉,痊愈伤口,没写有止咳防寒的功效。

      催生受损骨肉……这药是给她喝的?绕了大半天,师尊报的药名原来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她。七岁小大夫的确也嘱咐过她,熬点汤药静养,伤才能好得快些。

      秋吟小心翼翼地凑近药碗一闻,苦钱草熬干的苦味直冲天灵盖,她睨了南恨玉一眼,师尊闭眼与天人探讨大道去了,顿觉不甘,都是病号,这苦不能她一个人吃!于是把药碗放玉桌上,带着百草经杀回杂院,去找止咳药了。

      南恨玉眼没睁,指尖微动,一丝灵气护在药碗上。

      等秋吟再次折腾回来,信心十足:“师尊你信我,我照着书找的药,这回准没错,你尝尝!”

      天人再欣赏剑仙,也被剑仙这么大只吵闹的徒弟烦走了,南恨玉大概也烦不胜烦,冰霜似的眼冷冷看着她,企图冻走嘴不停的祸害。

      秋吟的确一激灵,但她是谁?把山当海边,走路比螃蟹还横的人。祸害硬着头皮,举杯似的端起自己那碗,没等喝,先诧异道:“还温着呢?”

      不管了,她先干为敬。秋吟捏着鼻子,豪爽一口闷,试图向师尊证明这药绝对没问题——

      “噗!”秋吟咳嗽不断,“不是,咳咳,没熟吗怎么这么苦!”

      丢脸丢大发了。秋吟迅速收回递药的手,不失尴尬地说:“那没事了,师尊你练着哈,当我没来过。”

      吵闹的徒弟欲逃走,南恨玉轻叹一声,没让她逃成,她一把按住碗,接过,面不改色地抿了一口,然后慢慢喝起来。

      秋吟观察师尊丝毫不变的表情,从震惊到不解再到钦佩,不愧是要冲化神的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过没吐,应该问题不大?

      说起来,那破院子里花草都死绝了,剩下生命力顽强的不是冻成干,就是入了师徒的两碗药。秋吟里外闲转,没找到一点艳色,毫无生气。对着这么片干瘪的地,难怪她师尊美胜天仙,却无欲无求。
      三个月,以她的性子,怎么待得住?

      有秋吟这么大只烦人的活物在,打坐是坐不下去了,南恨玉翻出一本旧卷,边看书边喝药,她冷玉似的手摩挲着碗边,喝药时温温吞吞的,爬上薄窗的雪凝成冰晶作画,落着一簇簇雪花,映着从画走出的人。

      等等,雪花?
      秋吟身随心动,循着独属悬月峰顶的花走。大殿独立风雪中,自然无法不被侵入,唯一的主人不管事,冰晶自由生长,顺着四角爬进殿内,围困空荡荡的殿屋。

      猖狂。

      于是更猖狂的秋吟一伸手,废置在南恨玉旁的剑篓里飞出一柄木剑,落进秋吟手心,她遵循这具身体的本能,随灵气而动,剑如划开雪夜的晓光,刻画出朵朵冰花绽放在殿角。

      “灵气有余,细节不足。”低头看书的南恨玉头都没抬,又一柄木剑出鞘,悬空追着秋吟打,秋吟没得瑟够,就被打得节节败退,师尊对她的狼狈予以评价,“欠练。”

      不是,为逗您开心,怎么变她挨打了?

      碧华仙子因徒弟被告状后,好像顿悟了放养谁都不能放养秋吟,她控制着木剑招招致命,自己却悠闲地喝药看书。秋吟不禁嘀咕,师尊不是在报复她那碗用尽“功力”的汤药吧。

      大概危机中人能爆发无限潜力,秋吟绕开木剑攻击,回身剑锋一落,从木剑的剑尖直下劈落,断成两半的剑去得安然,秋吟警惕等了半天,没见诈尸,松一口气,下意识向在场唯一的活人讨要水喝:“水……”

      手一沉,触感不对,秋吟回头,空碗直击脑门:“哎呦!”
      她捂住额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南恨玉:“师尊,你也太狠了。”

      南恨玉磨磨蹭蹭地喝完最后一口,将看一半的书收好,才给徒弟个正眼。她起身,不尘剑如水般滑出衣袖:“悲风呢?”

      秋吟微愣,很快反应过来,悲风剑是原主的配剑,筑基时南恨玉亲自赐给她的:“没带。”

      南恨玉的声音很空:“本命剑不在身边?”

      秋吟面不改色:“急着来见您。”

      南恨玉不说话了,她一掷,不尘剑飞向秋吟,而秋吟的木剑转到她手,她动也未动,面对手持她本命剑的徒弟,淡漠地命令道:“出剑。”

      原来考验在后头。秋吟心想,看来师尊对她方才的“剑道”很不满意,打算棍棒下出高徒了,不过败给剑仙谈不上丢人,她轻抚不尘,剑流寒光,薄得仿佛能斩断她的手。

      不愧是剑仙的本命剑,秋吟苦中作乐地想,长得和她师尊一样,冷冰冰的漂亮。

      幸好原主是真天才,大概她也受到这份天才的感染,出剑尤为顺畅,近乎本能地剑走不尘,竟在剑仙手下苟活了一招半式。

      秋吟觉得自己又行了,不再一味退后,而在缝隙中抓住机会,一剑破之——南恨玉反手一过,轻易破解,木剑裹挟着锋利剑意,直指心脏,就见徒弟睁大双眼,竟然忘记躲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吓傻了似的。

      南恨玉生生停住木剑,也愣住了。

      哪怕只是木剑,独属剑仙的冰冷剑意对准心脏也够人受,一霎那的钝痛感让秋吟僵在原地,她不只感受到险些命丧凶兽爪下的后怕,还有无时无刻萦绕她心头、挥之不去的结局——“万剑穿心,尸骨无存”。

      秋吟逼自己忘记恐惧,她垂下头,收敛住情绪,像个犯错的孩子,干巴巴道:“……抱歉。”

      南恨玉紧皱的眉头一松,郁气不知不觉散了。不尘剑归鞘,她沉默片刻,到底没有安慰,而是像所有的严师一样:“仙者自修,境界自走,我领你入门,只是引路,剑却是你自己的。要不要挥,为何挥,如何挥,都在你。”

      再放养徒弟,南恨玉领秋吟进悬月也已有十三年,门下的才能与心性如何,她一清二楚,不说盼秋吟继承悬月峰主,但也有所期许,绝不能继续放任自流:“天才无数,如蛰伏冬日的花,但能否在春天开出来,才决定有多少能看见四季。你可以拿不起不尘,但不能躲不过木剑的易招。”

      “……是。”让仙子失望的感觉并不好受,秋吟忍着心头的余悸,乖乖认错,“弟子知错。”
      不过一天,她都记不得说了多少遍“弟子知错”。

      “错便当罚。”南恨玉不看她,又恢复冷淡,她径直往外走,与秋吟擦身时说,“每日卯时起练剑,直到日薄西山,何事能斩断我手中的木剑算完……不过你伤未愈,在此之前先静心养伤。”

      秋吟听前半句心凉半截,后半句又回暖:“谢谢师尊!还是师尊疼我。”

      “不用高兴太早。”南恨玉不为所动,“既然是面壁,不是让你享福,正好借此锻炼你浮躁的毛病。从明日起开始抄书,千字训和清心经各一千遍,笔墨纸砚都不缺,写完拿来,为师会亲自看。”

      刚飘然入云端的秋吟,被师尊冷酷的一句话直接扔进地里,秋吟据理力争,眼巴巴望着南恨玉装可怜,试图让师尊回心转意:“我只有两只手,哪只都没拿笔的天分,各一千遍也太……”

      “怎么,嫌少?”南恨玉很体贴地询问徒弟意见,“那各两千遍?”

      “……没有哈哈,正好正好,我就爱抄这些玩意,可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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