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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番外二：张扬的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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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开学没多久，顾少非就开始抑郁了。
从小他就学散打，一直都是班里拳头最硬、身体最壮实的那个，但这个事实从六年级起突然就变了。
不知从那天开始，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开始窜个子。本来他不算矮，坐在倒数第三排，但渐渐的，等初一开学时，他发现自己的身高竟然只能排到第二排。
天塌了。
顾少非当天回家心态就崩了，对爷爷奶奶大声宣誓：“从今天起我要吃两倍的饭！我要长个子！”
对此，爷爷奶奶很开心，孙子愿意多吃，那还不是好事啊！至于身高，“别担心，咱们家里人都长得慢，你爸爸小时候也这样，矮矮的，但初三就开始长个子了，一年长了十几公分呢。”
“我不矮！我只是不高！”
“矮”变成了顾少非的痛点，俗话说，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让人破防，他就是如此。
班里传他和他同桌的绯闻，顾少非还没跳起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女生已经一脸嫌弃，“拜托，我才不会喜欢比自己矮的男生！”
顾少非：“……”
运动会选拔，老师捏了捏他还有这婴儿肥的脸，“非非就好好写表扬稿吧～”
顾少非：“我也可以跑……”
老师爱怜地看着他，“人选已经定好了哦。”
顾少非只能服从组织安排，结果运动会当天一看，好嘛，跑步的都是班里后几排的男生。
正在写表扬稿的顾少非，默默地掰断了自己的中性笔。
10月底，班里蓝球赛选拔，顾少非报名，但连海选都没过就被按了下去，“打篮球要看身高的好吧！你凑什么热闹！”
那天放学，十几个男生呼啦啦地窜出教室，去体育馆参加选拔，顾少非抱着包里还没拿出来的篮球，默默地坐到夕阳西下，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
走在回家的路上，顾少非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小的少年甚至来不及表示自己的爱好，就被理所当然的忽略了，这或许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心底潜藏很久的难过激发了出来，他在回家的路上哭了。
泪水一直在流，但他却没有哭出声。
老实说，因为长得可爱，虽然他矮，但班里人并不会刻意欺负他，老师也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品学兼优的小男孩。
但一些故意或无意的玩笑、嘲弄、打趣，总是不可能避免。
泪水不停地往下掉，但、他有洁癖，不想用袖子擦，男孩子很少有带餐巾纸的习惯，顾少非虽然有，但也只带了一包，一天下来早就用完了。
他只能任凭泪水糊了一脸，靠着眨眼时勉强看看眼前的路。路过一个树桩时，包了一泡泪水的他没看清，被绊了一跤，狼狈地脸朝下摔在地上。
篮球咕噜噜地滚到远处，顾少非一时之间疼得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它滚远。
突然，篮球停下了，白色的运动鞋止住了它。那人蹲下来，捡起了它。
顾少非歪歪扭扭地爬起来，冲那人喊：“抱歉，那是我的球！”
女孩看向他，接着冲他跑过来，“你没事儿吧？”
顾少非在女孩的搀扶下终于站了起来，路灯太暗，女孩又是背光，他看不清女孩的脸，只能看到她亮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先是睁得圆溜溜地，等到顾少非红着脸挣脱她拉着他胳膊的手时，那双眼睛又弯了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笑声。
顾少非生气了，甩开女孩的手，只觉得自己真是糗大了。平地摔跤，还被人看到了，重点是，他脸摔在地上，破没破相不知道，但肯定蹭上了不少灰，再加上没擦干净的眼泪，一定很可笑。
所以她才笑的。
他甩开女孩，冷冰冰地说：“谢谢你，把球还给我吧。”
女孩收住笑意，半弯着身子，视线跟他平行，一脸郑重其事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想笑话你。”
顾少非没理她，只是从她手里抢回篮球，打算转身走人。
女孩连忙拦住他，“你受伤了，脸上都是灰。”她上下看了看，“胳膊也破了。”
顾少非不想说话，只想赶紧离开，但他忽略了他的伤，刚迈出左脚，就感到一阵刺痛从脚踝传来。“啊！”他没忍住叫了一声，身子向左边歪去。
女孩连忙扶住他，着急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腿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
顾少非忍着痛，“不用了，谢谢。”
女孩却扯着他不放，“不行，我看见你摔了，怎么能不带你去医院！那我晚上肯定睡不着了！”
顾少非撅起嘴，只想问她，你睡不睡得着跟我有什么关系，但出于教养，没有说出这么失礼的话。
他甩开她的手，一瘸一拐地往前面走去。
“我有个同学，摔到后一小时才送去医院，然后医生说送的晚了，给他打了很厚的石膏，还做了很疼的手术。”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少非：“……”
女孩走到他身边，跟着他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去。“后来他就只能坐轮椅，连洗手间都不能自己上，只能爸爸妈妈带他去。”
顾少非脑海里浮现自己左腿打着石膏的样子，打了个冷战。
他妈妈就是医生，基本的医疗常识他还是很清楚的。自己的伤……没有那么重吧？
“我送你去医院吧，实在不行你联系你父母，让他们尽快来接你。”
顾少非顿了顿，说：“我爸妈不在梦洲。”
女孩睁大眼，“那你家里人呢？”
顾少非：“……爷爷奶奶在家，但我没带手机。”
女孩连忙掏出手机，“我帮你联系他们，咱们坐那里等他们好吗？你别走了，如果错位的话可能要做手术！”
顾少非犹豫半天，还是被女孩搀扶着坐在旁边临街小公园的椅子上。
少女掏出手机递给顾少非，顾少非拨通爷爷的电话，听到顾少非受伤了，老人吓坏了，让他在原地等着，他们从另一个区驱车过来接他，路上估计要半小时。
夜色渐浓，灯光影影绰绰，小公园里很静谧，能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车鸣声。
一阵风吹过，女孩坐到他身边。顾少非沉浸在自己的苦难里，根本没注意她，过了一会儿，一张卫生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擦一擦吧，你都变成一只小花猫了。”
顾少非迟疑了会儿，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接过纸，往脸上有些疼的地方擦去。
“……我已经是初中生了，小花猫是形容小孩子的吧。”
女孩笑着说，“我知道你是初中生啊，你穿的校服跟我一样，我叫姜璨，在高一13班，你呢？”
顾好非闷闷地说：“初二9班。”
姜璨又抽出一张纸，“我帮你擦吧，你擦了半天都没擦干净。”说着起身半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顾少非垂眸看向女孩，她的脸在夜色里仍看不起清楚，但因距离很近，他终于看到了她的长相。高一的女生还有些稚嫩，一双眼睛亮的出奇，看着他的眼里都是关心。
顾少非刷红了脸，但夜色很浓，谁都没有看到，他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脖子那里蒸腾上来，烧的脸上滚烫，“不，不用了。”他磕磕绊绊地说。
姜璨却不罢休，“你这样很容易感染的，灰尘里都是细菌。”
说着拿着纸向他脸上按去，顾少非还愣着，自然没反应过来，等想抗拒时已经来不及了。
没过一会儿，姜璨丢下一句“等等我”就跑开了。顾少非看着手表，直到指针从8点40指向8点47，姜璨才喘着气跑回来，“我买了碘酒，给你擦一擦。”
不知道为什么，顾少非总不能大声地拒绝她，于是只能一边小声说不要，一边被姜璨按着清理了脸上、胳膊上和腿上的伤口。
清理完后，姜璨还将碘酒等用品装进袋子，塞进他书包里。“之前课上学过，但我记得不太清了，也不太会处理伤口。”
顾少非憋了很久，才冒出一句：“你处理地很好。”
姜璨笑了，“谢谢～”
“……我今天没带多少钱，等我奶奶一会儿来了，我让她把钱给你。”
“一会儿再说一会儿的事。”
“……”
两人坐在长椅上，一时之间空气里都是静谧。
顾少非偷偷转头看她，就看到姜璨抬着头看天，他忍了忍，还是好奇占了上风，“你在看什么？”
“在看星星啊，我超喜欢看星星。”
顾少非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天空，却只看到稀稀拉拉的几颗，他无情地打断她的浪漫，“你看到的那些不是星星，应该是卫星，人造的。”
姜璨夸张地大叫一声，“哇，你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顾少非没忍住，笑了。
姜璨看他笑了，也跟着笑了，接着问他，“你为什么哭呢？”她接着说，“你不要不好意思，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经常哭，而且现在，我有时也会哭。”
“哭是人之常情啦。”
顾少非沉默了，过了会儿才说，“我想参加篮球队。”
姜璨转头看他，“那就去啊。”
顾少非将脚下的篮球踢来踢去，“……没人要我，我太矮了。”
姜璨挑眉问他，“只有个子高的才能打篮球吗？”
顾少非大声反驳道：“不是啊！很多nba球星都比队友低20公分，但不妨碍他们是很优秀的篮球运动员。”
姜璨笑了，“那你既然知道，那害怕什么？”
顾少非期期艾艾了许久，才说，“我说我要报名，可是没人理我。”他顿了顿，觉得这样说有点显得没面子，连忙说，“也不是没人理，可能是他们没听到吧。”
姜璨看着他，认真地说，“一次没听到，你就多说几次，如果他们因为你不高就拒绝你，你就跟他们比一场，打服他们！”女孩说着，还做了个挥拳的动作，看着有些滑稽。
顾少非笑了，但很快又收起笑容，“可是……”
头上一暖，是女孩的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要怕，最多就是选不上而已，你只要做好心理准备，就没什么大不了，天又不会塌。”
“我小时候，爸爸妈妈离婚了。”女孩的声音传来，听着很温柔，“很多同学都嘲笑我没有爸爸，每次听到这句话，我都很难过，很多时候都忍不住想哭。”
“但后来我舅舅安慰我说，虽然我没有爸爸，但我有很多人的爱。我并不比别人少什么，他们那样说，只是想从我的难过里汲取能量，很多人的快乐都很丑陋，必须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也有很多人，通过嘲笑自己有的而你没有的，获得一种自己高高在上的感觉，他们的心理不过就是如此。”
“想明白这些，我就好像能看到他们那些恶语背后的目的，突然就觉得为这伤心的自己很无聊。”
“你也是啊，不要怕，就算被嘲笑了又怎么样，你有很多人的支持啊，我就支持你！如果你赢了，那证明身高不是决定篮球水平最直接的因素，你证明你自己是对的。”
“如果你输了，那就好好磨练技术，多喝牛奶，长高高。你才初二呀，怕什么，我们班初中不到一米七，高中长到一米九的男生太多了！”
“所以如果有人因为你的身高嘲笑你，他们可能只是嫉妒你，通过宣扬你的短处，满足自己阴晦的虚荣心。”
“毕竟你虽然个子不高，但是你长得又好看又超级可爱。”
顾少非脸红了，吱唔着说：“……男生，应该叫帅吧。”虽然很多人都这么形容他，但是还不是因为他看着小才这么说的嘛，他踢了踢脚，因为腿短，并不能挨到地面，只能在半空中晃着。
“不过我成绩很好，我一直是班里第一名。”
“你看！”女孩一拍掌，高声说，“他们就是嫉妒你学习好！你不知道，男生嫉妒起来多可怕。”
“非非！”远远的，传来奶奶的声音，少年循声望去，看到奶奶疾步走来的身影。
“我在这！”他挥挥手。
女孩帅气地跳到地上，“这是你奶奶吗？”
顾少非点头，“是我奶奶，你等等，我让她把钱给你。”
女孩摇摇头，“有人来接你我就放心啦，我还有急事，我先走了！”最新更新的火影忍者还在她的书包里，要不是为了安慰小学弟，她早飞奔回去看书了。
顾少非想拉住她，却只碰到她转身飞奔而去留下的一片一角。“拜拜～！小学弟！”
少女背着书包在公园的羊肠小道上奔跑着，偶尔路过路灯时，便被照亮出一个活力四射的剪影，马尾在身后左右甩着，看起来潇洒又张扬。
“非非！你摔到哪了？快让我看看！”他被奶奶拉着转回去，余光还看到女孩在暖黄色的路灯下，高高跳起，帅气地跃过一个拦在前面的路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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