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礼有笙》格柒

2、相亲

　　客厅的茶几上摆的满满当当好几摞男生资料，棠梨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合适。

　　“这是……”在棠母期待的目光的注视下，棠梨艰难开口。

　　“这是妈妈下午在中央公园的相亲角给你找的未来发展对象啊。”棠母解释。

　　说到下午的中央公园相亲角，棠母简直是说不上来的舒坦。公务员可是妈妈辈那代人认为的最好嫁的职业了，她们认为，女孩子要什么高薪工作，“铁饭碗”可不就最好了。虽然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反对这种思想，但它仍普遍存在。

　　就比如说棠母一个下午收了那么多的“简历”，全凭她一句：“我家闺女是公务员。”

　　额，当然，职业好显然不是就能直接成为“香饽饽”的直接理由，人类发展上下五千年来，人们获取第一印象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靠长相。这个时候，一张清纯透亮的小脸，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一双漂亮清澈的大眼睛，如果笑起来还有一对可爱的小梨涡，那你给人的第一印象，一定是极好的。

　　很显然，棠梨就是这样的，甜美清纯又毫无攻击力的长相。

　　其实棠母不认为自己挑到了非常称心的未来女婿人选，但那一些男嘉宾在棠母眼里最大的优点就是全部都是本地人。所以她在初步筛选掉一些钓丝和歪瓜裂枣之后，把这些资料全部呈现在了棠梨的面前。

　　但此时，棠梨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全是疑惑不解，好像自从自己遂了母亲的心愿，调职回了余礼之后，母亲就越来越不正常了。

　　“妈，至于这么着急吗？”本能的抗拒心理让棠梨根本不想靠近那摞资料。她走到棠母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摘下身上背着的包，“我这才回家第二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第三天都不想让我在家里呆。当然熟知棠母脾气的棠梨，断不可能将这第二句话说出口。

　　抗拒归抗拒，谁让母亲的家庭地位摆在那，棠梨即便是不情愿也只能接过那摞资料。

　　“这个不喜欢。”
　　“这个也不喜欢。”
　　“这个……”

　　到第三份的时候，棠梨的手顿住了，当然不是她的意愿，而是被棠母拦住了。

　　“你这个不喜欢，那个不喜欢的，总要有个理由吧。”

　　“我不喜欢长得比我白的。”
　　“我不喜欢长了凶相的。”
　　“我不喜欢……”

　　棠梨还要继续说下去，但在棠母的外力作用下，又不得不停住了。

　　“找茬呢？”
　　棠母的语气显然算不上好，如果棠梨给不出合理的狡辩，那么棠家接下来的天气就是狂风暴雨。

　　“妈，慢工出细活儿，您就我这一个姑娘不是吗，咱不急这一会成不。”

　　“不成。”棠母下意识就是要反对，细想之下好像这个点也不太对。“什么成不成的，你就用这个态度对待你妈我这一个下午的成果吗？”

　　“那您也没问我呀。”棠梨压根想不到妈妈会这么心急，更何况自己最近几年的重心只想放在工作上，但是直接拒绝在棠母面前绝不是明智之举。“妈妈，我才刚调职回余礼，工作什么的都还没安排清楚，我先把我的工作处理好好嘛。”

　　棠梨走到厨房的吧台上倒了一杯水，“再说了，我的工作稳定，才能招人喜欢嘛，是不是？”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这是体制内工作，要怎么个不稳定法啊。”

　　棠梨喝完水，才接过话道。“妈，我今天真的累了，我想早点休息了，你下次休息陪你逛街昂。”棠梨总算是在棠母濒临爆发的前一秒躲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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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母的计划在这一会只能不了了之，但是所有的家长对于这件事上都没那么容易放弃，棠母当然也一样。

　　棠母大名邢方静，这两年刚升了瑞德宠物医院的院长，动物医学专业的宋枝毕业之后就进了瑞德宠物医院，邢方静升任院长之前，“邢主任”就是宋枝的直系上司。

　　棠母这两年也算是积累下了不少人脉，之前没仔细盘算过，这会儿打量下来，她发现知根知底的亲家也好找。

　　“喂，老吴啊，哎呀，好久不联系了，你最近怎么样啊。”
　　“我都好啊。”
　　“哎，你上次说你弟弟家有个儿子，今年多大了呀？”
　　“……”
　　“哎好好好，下次有空一起喝咖啡啊。”

　　以上的对话自然是宋枝发现的，当她将这些话一五一十地转告给棠梨时，棠梨正抱着她的猫来医院做护理。

　　“唉，随她去吧，”棠梨耸耸肩，“不烦我就成。”

　　蓝白色的小猫窝在棠梨怀里，懒懒地舔了舔爪子。

　　“我们家夹心这几天也很反常，粮都不怎么吃，你说会不会是水土不服啊。”

　　“当然有可能啊，你从雲城搬回余礼，她也要适应环境啊。”宋枝把夹心从棠梨手中接过。“有没有吐过啊？”

　　“倒也没这么剧烈。”

　　宋枝简单地给夹心做了个检查。“问题不大，你们家夹心适应环境的能力还是比较强的。目前看来就是还不太适应余礼的气候。之后如果还是这样的话，我再给她配点药好了。”

　　从瑞德回家之后，棠梨好好在家休息了几天，期间棠母还总是会拿着一些她精心挑选过的男嘉宾资料来给棠梨看，但是棠梨凭借着自己的一副好口才，愣是一次都没让棠母得逞过。

　　夹心在家的这几天倒是过得舒服了，她的一切生活起居包括吃喝拉撒睡玩，都是棠父负责的，短短几天就让他们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这天，原本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太阳温热的恰到好处，初秋的天气暖意融融，虫儿鸟儿们不忍心叫早，这个早晨静谧而美好。棠梨正躲在被窝里享受自己所剩不多的懒觉。

　　“棠梨啊！”

　　“起床了！”

　　老母亲牌起床铃毫不客气的打破了静谧的早晨，夹心被惊醒，蓝白色的小猫从床上弹起，升了个懒腰后慢悠悠的下了床。

　　棠母随后而来，打开了棠梨的房门，却看见棠梨只是翻了个身。倒是夹心顺着棠母打开的房门走了出去，却被门边上的棠母一把捞起抱在怀里。

　　棠母抱着夹心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暖意融融的秋日毫不吝啬的洒进了房间。

　　“梨梨啊，今天妈妈休息啊。”

　　“休息您不多睡一会。”棠梨又翻了个身背对着阳光。

　　“你上次不是说妈妈调休陪妈妈逛街的嘛，快快快起来。”棠母怀里抱着夹心，弯下腰去扯棠梨的被子。

　　棠梨抢回被子，顺带把头埋进被子里。“逛街为啥非得这么早，下午也可以逛得嘛！”

　　棠母也不再去扯棠梨的被子，走到房间里的小沙发坐下，揉着夹心的脑袋慢悠悠地说，“夹心啊，你看啊，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爸爸妈妈的，你妈妈也有爸妈，爷爷奶奶也有。”

　　棠母捏着小猫的小爪子，怜爱地说道，“就你没有爸爸。”

　　“得得得！”棠梨终于忍无可忍。“我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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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的小插曲一闪而过，棠梨也没将它放在心上，老母亲总有一万种方法喊自己起床，反正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顺了她的心意早点起床罢了。

　　只不过棠梨还在刷牙的时候，棠母就翻起了衣柜。

　　“梨梨啊，你穿这件怎么样？”

　　棠梨（含着泡沫，口齿不清）：“嗯嗯（随便）。”

　　“是这个白色的套装好看还是这个黄色的格子裙好看呀。”

　　棠梨吐出口中的泡沫，“您觉得那件好看就那件好看。”

　　“那还是穿这件裙子吧，阳光一点。”

　　棠梨换好衣服，吃好早饭，喝下杯子里最后一滴牛奶，背了个小包，“妈，我好了，我们走吧。”
　　“你就这么出门吗？”棠母从房间走出来，上下打量了棠梨一眼。

　　棠梨瞬间明白了妈妈指的是自己素面朝天，“您不是着急吗？”

　　棠母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八点刚过一半，“还早呢，快去收拾。”

　　时间充足，棠梨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往房间走的时候还听见棠母在后面念叨，“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活的那么糙。”

　　之后，在棠梨画了眉毛涂了口红自以为还不错的时候，又被棠母不依不饶的催促着画了全妆。

　　其实棠梨应该怀疑一下棠母的举动的，但是棠母这段时间的异常让棠梨懒得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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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门棠母也不说要去哪，她将车直接停到了一家咖啡馆的停车位，带着棠梨直接走进了这家咖啡馆的一个若有似无的小包间。

　　整家咖啡厅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装修风格，一踏进门，就有许许多多真真假假的装饰花摆在路旁，天花板上点缀的水晶灯晶莹剔透，而那些所谓的包间就是用透明的玻璃隔出的一个个独立的空间。

　　视觉上隐私是没有的，或许包间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吧。

　　棠梨跟着棠母走到一个座位前，此时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年纪跟棠母差不多的妇人和一个和棠梨年纪差不多的男生。

　　见她们走过去，男生放下手机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不太分明，墨色的瞳仁望过来，精致的轮廓在暖意融融的秋日下镀上了一层光，他端坐在座位上，纯白色的棉T外面套一件黑色的冲锋衣，下面是黑色的工装裤和白色的球鞋，一如当年十足的少年气。

　　棠梨呆了一瞬，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恍惚间无数个念头浮上脑海，但很快又被她摁灭了，她设想了无数种与他重逢的场景，而这一幕却跳出了所有她的意料之中。

　　“丽清啊，我女儿早上出门墨迹，耽误了一点时间，让你们久等了啊。”

　　“不久不久方静，我们也刚来不久。”两人急忙站起来，待棠母和棠梨坐下后，又一起坐下。

　　两家长辈见面就开始客套寒暄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传统，只要是带孩子的场合自己晚到，就一定是孩子的锅。这一点从小到大太多次，棠梨早已习以为常。

　　“丽清，这是我女儿棠梨。”棠母向女人介绍棠梨。

　　介绍完又转过来，“梨梨啊，这是你周阿姨，这是周阿姨的儿子。”棠母满脸笑容，“叫陆笙是吧？”
　　陆笙浅笑地像棠母点点头，“阿姨好。”

　　即便是第一眼就已经认出，棠梨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还是有点晃神，“周阿姨好，你好，我是棠梨。”

　　两人握过手后，两个妈妈才又开始寒暄。

　　“真是好久不联系了啊。”
　　“是啊，上大学之后我们就没见过了。”
　　“你这些年怎么样啊，我真是没想到你还会回余礼。”
　　“……”

　　棠梨出门前绝对没想到今天会碰到陆笙，知道的话，她一定会仔仔细细地打一遍粉底，她想。

　　棠梨今天穿的是早上棠母给她拿的黄色格子裙，加针织外套，头上戴了顶乳白色的贝雷帽，她低头喝了口咖啡，齐肩的直发散落下来，棠梨将它挽至耳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温度的缘故，脸颊粉嘟嘟的。

　　“这都多少年了，转眼间你姑娘都这么大了，长得这么漂亮！梨梨是哪个梨呀？”

　　“水果的梨，你儿子也是啊，基因这么好，多帅啊。小陆现在在哪上班呀？”

　　“跟你同行，在协和，神外，今年博士毕业。”

　　“这顶多算半个同行，我是兽医啊！这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博士了啊。”

　　“哎呀，医生这行太忙！小棠呢。”

　　“之前一直在雲城，最近刚调回来，在市统计局。”

　　“统计局，那是公务员啊！”

　　“是啊，这次回来升了个调查组组长，也算是个芝麻官了。”

　　两人就坐在边上，听着两位妈妈土味夸人。除了开始的问候，彼此都没有开腔说话。

　　棠梨杯中的咖啡已经过半，但她是不知道该干嘛，这种场合下掏出手机好像也不太礼貌。坐在这里的每一秒都被放大成了无数秒。

　　终于找到了两位妈妈说话的间隙，棠梨才跟棠母请示，“妈，我去个洗手间。”

　　“这才坐了多久啊。”棠母责怪道，但还是起身给她让了位置。

　　棠梨其实没有上洗手间的想法，她洗了个手，才掏出手机。看见宋枝在一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

　　宋枝：【图片】
　　宋枝：今天医院来了只被主人遗弃的布偶猫，毛色超级纯正的，可惜已经找到了新的主人，不然可以给你家夹心做个伴。

　　点开图片看了会，确实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可爱，棠梨慢条斯理的敲字。

　　棠梨：夹心有我爸陪。
　　棠梨：况且夹心的主人还没加薪呢，没钱伺候两只主子了。

　　宋枝回了个表情，棠梨想了想，又继续敲到。

　　棠梨：你猜我今天遇见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