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杂文》恰好疯子

60、《童年见闻之“小偷”》

　　这世间有千万种路，但我希望她（他）们的路可以充满爱意。

　　我一直以为母亲的爱是无私的，它庇佑年幼的孩童茁壮成长，它教会孩子这世界的颜色与美好，它那伟大的精神曾经一度让我为之动容，潸然泪下。我所感受到的，见到的母爱一直都是如此，直到我遇见了她。

　　01

　　第一次见到小小是在街边，寒风肆意妄为地吹打着她，她就蜷缩在一处角落，穿着单薄的校服，里面也没有什么保暖的内衬。

　　看了一会儿，想着家里在等我吃饭，我便离开了。回到家我想起了那个奇怪的女孩子，于是问奶奶:”奶奶我回家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孩子蹲在角落，穿得好薄，她不会冷吗？”

　　奶奶叹了口气说：“造孽啊，六六你去请她来家里吃饭吧，悄悄的。”

　　我本来想问问为什么，但是奶奶摸了摸，也不解释，只是叫我：“快去，小孩子不要太好奇!”

　　“那奶奶你以后要告诉我哟。”我看着奶奶认真地说。

　　回到那个角落，她还在那里，我轻轻的靠近她问：“你怎么了？”听见声音她抬起了头，我发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脸，满是未长全的月牙儿，像是手指甲留下的印记。

　　我忍不住问答：“你是偷了月亮的孩子吗!”

　　她笑了笑说是，我觉得她真厉害，月亮的孩子都陪着她。然后我拉着她的手说：“奶奶想邀请你去吃饭，你跟我走吧。”

　　“真的吗？”她的眼睛突然浮现出一些我看不懂的亮光。

　　可能是蹲久了，脚麻，她有些颤颤巍巍地起身，慢慢跟着我走。

　　“我叫六六，你呢？”路上我叽叽喳喳的跟她说了很多。

　　“小小…”她回到。

　　聊天后我得知了，虽然我们看起来差不多大，但实际上她比我大几岁。

　　走到家，那个平时一有人来访，就喜欢唠叨的奶奶，那天奇怪的没有多话，只是默默地给她盛了碗饭，还有明明我们差不多大，她却能吃好多。

　　吃完饭奶奶说：“她们又不让你进去吗？”

　　小小答非所问地说：“我喜欢冬天的风，很温暖。”

　　奶奶和小小像是在互相猜哑迷，她们知道彼此的答案，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难得有新朋友到家玩，我就想留下小小，在家里住一晚，但是奶奶一反常态地做出不留客的态度，跟之前主动让我带小小来吃饭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看着小小离去，我有些不开心，奶奶看着我似乎有什么想说，但是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02

　　第二次见到小小是在乡下亲戚的寿宴上，许久没有见到小小的我开心地跟她挥手，跟第一次相遇一样她依旧孤零零地呆在角落。

　　小小也开心地冲我挥挥手，我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然后我就看见小小混着宾客走进来，她那小小的身躯，并不引人注意。

　　我以为小小是跟着大人一起来的，农村的酒席，说实在的也没有那么多规矩，有请帖什么的。来就是了，而且农村人多是热情好客，路过的都会邀请来沾沾福气。于是当时我从未怀疑小小是来蹭饭的。

　　吃完饭我跟奶奶说了一声，我就溜去玩了。

　　但是我的小伙伴可不少，而且小伙伴们似乎都不太喜欢小小，劝我不要跟小小玩，但是她们又不说原因，只是阻止我过去。

　　于是我避开她们，偷偷溜去找小小，找到小小，她正在往衣服里塞些什么，我有些好奇，但是没有多问，小小见我过来，露出高兴的表情。

　　可她随即又抿着嘴，似乎有点失落。我问她怎么了，小小低着头说:“你不讨厌我吗？”

　　我疑惑的说：“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啊？”

　　小小说：“我看见她们拉着你，不让你过来。”

　　我恍然大悟，原来小小也一直关注着我。

　　我正想继续说些话，小小就拉着我走，边走边说：“算了，你过来就好。”

　　但是她拉着我的力度，可不像嘴里无所谓的态度，紧紧的像是害怕失去什么。

　　她带着我“翻山越岭”到一户人家门口，那里有几颗果树，硕果累累，我惊喜地发现，那是我喜欢的柚子。

　　然后我就看着小小麻利地爬树，摘了好几颗柚子扔下来，等小小停下手，我才过去捡柚子。

　　跳下树的小小，叫我跟她一起，赶快走，我虽然疑惑为什么要赶快走，但是也没有多问什么。

　　说是走，小小的速度跟跑也差不多了，我们不知道跑了多久，小小才停下来，然后她熟练地剥皮，递给我吃。她真的好厉害，不用刀就可以脱去柚子的衣服。

　　我开心地吃着小小给我剥的柚子，很甜。但是小小却皱着眉头吞咽。

　　我不解的问：“我们吃的不是同一个吗？为什么你吃着好像很酸”

　　小小说：“没事儿，是我嘴巴里有口腔溃疡，所以才这样的。”

　　我想起大人说痛痛的话，抱一抱就好了，于是我抱了抱小小，不懂装懂地说：“我懂！”

　　小小笑了一下，那笑里藏着我看不懂的神色。看着剩下的果子我问：“小小我们是不是摘多了啊？”

　　小小回答：“不多，饿了，还可以吃。”

　　想着小小那厉害的饭量，确实容易饿。为了礼尚往来，我带小小去摘了我家种的橘子。临走拿了一颗柚子，想着带给奶奶，多的我就没要了，毕竟是小小的劳动成果，爬树可不容易。

　　03

　　没想到就是这一颗柚子，惹了祸，成为了我人账并获的证据。

　　跟小小分开后，我慢悠悠的回去找到了奶奶。

　　我兴奋地跟奶奶举起手里的柚子，可是还没等我说话，原本笑容满面的奶奶突然变了脸色，奶奶打了我，我不明白，于是硬着嘴不说话。

　　亲戚见状赶忙拉架，劝说：“你总得让孩子解释一下啊，况且六六也不是那样的孩子，你带大的，你还不知道吗？”

　　听到这里，我为奶奶的不信任，委屈哭了，奶奶看见我不停掉落的眼泪，才回过神来，懊恼得直跺脚，嘴里不停说：“气迷糊了！气迷糊了！”

　　原来是有人发现家里的柚子树，果子越来越少，蹲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小偷。吃饭席间就顺口抱怨了一下，我走得早，不知道，赶巧又带了柚子回来，被奶奶误以为小偷了。

　　奶奶从小就教育我为人正直善良，最是厌恶偷盗之类。见此一时之间就急错了。

　　知道缘由后，我打着哭嗝儿说“小小带我摘的。”我实在害怕被大人觉得是小偷，对于小朋友来说那是一个耻辱的称呼。

　　后来这场闹剧在大人们的叹气声中结束了，大人们继续追究责任。

　　差点儿被人当成小偷的经历让我心里埋怨起了小小，也明白了她们不让我和小小来往的苦心。

　　这还导致后来在街上再遇见小小，我都不愿意再和她来往，我总是故意忽略她的微笑与招手的动作。

　　再后来小小脸上没了笑容，她也总是形单影只，大人也不敢让孩子们跟她玩耍。

　　但是她从不偷取别的东西，似乎只喜欢吃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发感到愧疚，才想起询问奶奶小小做小偷的原因。

　　我无比后悔没有给小小一个解释的机会，自顾自地做些愚蠢的事情。

　　小小是不幸的，生长在一个不欢迎女孩子的家庭，被父母认为占去了儿子的位置，虽然后来有了弟弟，但家里因此被罚了不少钱。

　　家里把所有错都怪罪在她身上，于是她脸上总是带着伤，总是吃不饱，才去去偷东西。

　　伤痛并存的这些年，她熟知哪家的果子甜酸，哪家人的心肠软些。

　　不是没有过心肠软的人，帮助小小，但是只要被小小的妈知道了，她就会上门骂人，一副不占理还骂人的泼妇模样，而且她妈妈回家后，等待小小的往往又是一顿毒打。

　　小小脸上的月牙儿，也不是她偷了月亮的孩子，全是她妈妈用指甲尖劈上去的，后来有人看不下去报警了。警察介入下，小小身上确实没了新伤，但是周围的邻居依旧能听见小小的惨叫哭喊，后来大家都明白了，这是挑不显眼的地方打呢！月牙儿从脸上，跑进了小小的嘴里，那是小小的亲妈啊！

　　04

　　我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奶奶要叫我悄悄带小小回家吃饭，而小小为什么总是吃那么多，因为不知道有没有下一顿饭，所以要吃多一点。因为回不了家，所以说喜欢冬天的风。因为饥饿，所以偷东西。因为嘴里有伤，所以吃甜果子也会露出痛苦的表情。

　　多年以后，奶奶逝世，我回家奔丧，那天的天空没有颜色，还夹杂蒙蒙细雨，我的心情也是如此。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来往的宾客中，出现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身影，是小小，我震惊地看着她，岁月磨平了她脸上的月牙儿，她嘴边挂着安抚地微笑，冲我点了点头，她身边还跟着一位男士，抱着一位白白胖胖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说

　　愿大家都有一个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