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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去他〇的缺德房间 ...


  •   蒙顿格斯还是有作为凤凰社成员的底线的,所以他确定不是自己嗑多了出现幻觉后,就将装赃物的包袱往旁边的橱柜一塞,尽快通知了能联系上的(不会计较他又吸了什么的)社员。
      莱姆斯和唐克斯最先赶到,他们像是前一秒还在歇斯底里地吵架,但看清总部地下室的场景,立刻将冲突抛之脑后了。紧接着是比尔,三人一同对老房子再次进行彻底的检查,并通知邓不利多确认斯内普的位置。邓不利多抵达时,他们被告知斯内普暂时联系不上,可能在伏地魔那边。
      然而他们对双面间谍实际上在哪儿都心里有数。
      餐厅西侧,原本用于分隔地窖的墙变成了透明障壁,另一侧不再是酒窖,而是一个跟楼上客房结构相同的斯莱特林配色房间,不过这间很干净,没有任何灰尘或霉菌。房间里家具一应俱全,四柱床床脚正对着他们,被褥在被翻乱前像是由家养小精灵整理好的,床头柜抽屉空空如也,衣柜里只挂着几条大小不等的深绿色毛巾。衣柜旁边有扇小门,估计通向卫生间。
      他们如此猜测,是因为西里斯背对他们站在浴室门口,能看见的那半边身子拿着一个牙杯,他正歪着脑袋打量手中的东西。
      没错,西里斯。本应在一个月前死去——跌进神秘事务司死刑帷幔的西里斯?布莱克。
      西里斯身边不远处,斯内普侧对浴室门,正在研究衣柜里挂毛巾的木质衣架。他好像已经从看见死人的冲击中缓过来了,两人在被发现前就暂时达成了休战共识,协力将这房间掘地三尺以找出摆脱它的办法。
      ——暂时而已,房间内外的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们中间有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
      【须于24小时内达成一人死亡之结果,达成后余人即可离开房间,逾期房间将永久封闭。】
      床头正上方的墙上,这句话闪烁着银光,明明白白,不存在任何歧义。衣柜对面的墙上还有个壁龛,里面放着一个沙漏,从沙子缓慢流下的进度看,时限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看来是从今天凌晨起算的。
      比起被关进去的两名当事人,其他人甚至更清楚这个陷阱的残酷之处。因为在透明障壁外,地下室的墙面上还有一句话。
      【房间将于48小时后开启。】
      声音的传播在两侧都是被阻断的,他们尝试将这一信息传达过去,但包括守护神在内,所有手段都失败了,也听不见里边两人说话的声音。这透明墙壁在房间内显然跟普通墙壁无异,西里斯和斯内普对旁观者的存在毫不知情,刚才甚至还走过来上上下下地检查,专注紧张的脸贴在他们面前显得有些滑稽。几人还对没刻字的那面墙壁和地面进行挖掘,但那透明障壁像是会无限地延伸。
      “我们又怎么能确定哪句话是真的呢?”蒙顿格斯甩着手上的泥灰,忍不住问,“要是他们真的只有一个能活着出来怎么办?”
      “既然把房间跟外界完全隔绝,没必要对外面的人说谎。”莱姆斯回答,紧盯西里斯手上的动作——放回牙杯前,西里斯悄悄将插在里边的剃刀滑进了袖子。斯内普的头几不可察地朝那边一侧,然后将衣架挂回柜子里,拉开下面的抽屉继续检查。
      比尔倒抽冷气,“他真信了……?”
      “不会的。”莱姆斯立刻道,“西里斯不是杀人犯。”
      “但……”唐克斯开了个头,也不再说下去。蒙顿格斯没注意到那个瞬间,茫然地看了他们一眼。
      “在房间里被杀死的人,会真的死掉吗?房间能改变现实吗?”比尔又问,“假如——只是做个假设,西里斯杀了斯内普,那么情况到底会变成里边有一个死人,还是两个?”
      “但其实我们不能肯定西里斯的死活,没人知道帷幔通向哪里。”唐克斯指出,“出不来不代表一定是死了呀。”
      “同时我们也不知道房间‘开启’的真实含义。”邓不利多开口道,面色严峻,“西里斯进了那帷幔,无论情况如何,一般而言是不可能出来的。没有记录表明格里莫广场12号跟帷幔存在任何联系。”
      “你是说这有可能是个针对斯内普的陷阱吗?”唐克斯很快反应过来,“西里斯只是个幻影?房间一开启,他就会消失?”
      “或者是针对西里斯的。”莱姆斯说,胳膊在胸前缠紧,“以老宅为平台设置的某种考验,通过了就能出来。”
      “把他和自己最恨的人关在据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的房间里,看他们能不能活过48小时?”蒙顿格斯做个鬼脸,“斯内普死定了。”
      卢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西里斯不是杀人犯!他不会杀害凤凰社的同伴来换自己的命。”
      “前提是他有把斯内普当成‘凤凰社的同伴’吧?”唐克斯在卢平的目光移向自己时不示弱地瞪回去,头发唰地变成火红色,“他们的关系你不是比我清楚吗?而且他刚才还……就算平时他不会对斯内普怎样,现在他们可是以为必须拼个你死我活。”
      而无论谁能出来……他们不必要地杀害了另一个人的事实都不会消失,即便另一个人的存在可能只是幻影。
      “我们曾经都错看过西里斯,以为他会滥杀无辜。”邓不利多说,“我想不必急于下结论。”
      但就连莱姆斯也给不出第二种解释,西里斯藏起剃刀还能是为了什么。格兰芬多进了浴室,随后斯内普也走进去。过了约半小时,两人都完好无损地回到卧室,还是那副不愉快的紧张表情。看样子他们在里边没找到什么突破口,也没发生激烈冲突。
      目前来看僵局还将持续,站在这傻盯两整天也不是办法。邓不利多表示自己要去对帷幔做进一步调查,建议几个人轮班留守,以备变故——至于他所指的“变故”是什么,就看其他人怎么理解了。
      比尔和唐克斯都有日间工作,蒙顿格斯……已经证明过自己不是特别靠谱,而且他本来跟西里斯和斯内普就没什么交情,每个人都知道他肯定会中途溜号,于是莱姆斯自告奋勇站第一班。说真的,要求他离开看样子也不太可能。不过他们达成一致暂时不告诉更多人,尤其不能传到陋居让哈利听见,要是西里斯最终回不来,给那孩子希望太残忍了。
      接下来的六小时都没发生什么大变故,无非是那两人继续找出去的办法,找累了就离对方远远地坐下歇歇,间或怒目而视、恶语相加(从表情和能读到的一部分口型来看是这样)。他和斯内普都刻意不看墙上的字,但随着流沙慢慢落到沙漏底部,能发现他们对另一个人越来越戒备。
      莱姆斯本就出了夜间任务,再怎么关心西里斯,到中午都有点撑不住了。他的浓咖啡喝到第二杯,唐克斯过来换班,说是请了下午的假,让莱姆斯上楼睡觉。莱姆斯目不转睛地对着玻璃墙,挪到几步外并表示拒绝,女傲罗便抱着胳膊在那个位置站定。僵持到下午四点左右,西里斯从墙角站了起来,里外三人同时绷紧身体,结果他径直去了浴室,出来时满头湿淋淋的,好像使劲用水泼过自己。斯内普坐在床旁的小桌边,冷冷地看着他走回刚才待的角落里,这时唐克斯突然发难了。
      “你用不着这么提防,”她冲着莱姆斯说,“我又不是非得杀了你才能离开总部。你上去睡一觉,我也不会到房间里偷袭你!”
      “什么——”狼人慌乱了一瞬,“西里斯在里面,而且他被房间要求跟斯内普互相残杀!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上去睡觉?”
      “你在这儿又能帮到什么?”唐克斯反问,“如果来替班的是比尔,你也会紧张成这样吗?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在这种情况下要求你吻我?”
      “这跟那没关系!”莱姆斯叫道,手指指向透明墙,“我唯一的朋友被困在那个房间里——”
      “现在他是你唯一的朋友了?”唐克斯也提高了音量,“你宁可跟我消磨时间也不想回总部见他,结果在他掉进帷幔之后,他就突然变回你最好的、谁都比不上的朋友了?”
      有一瞬间莱姆斯好像要咆哮或者用拳头去砸什么东西,他勉强咽下怒气,胸口起伏,一时间说不出话。
      “我跟你一样关心西里斯!他会掉进帷幔,是因为我输给了贝拉特里克斯!”
      “那不是你的——”
      “你也很内疚,不是吗?你看着他消失!然后你觉得自己在他困在总部的时候做得不够好,觉得如果你允许自己幸福就是背叛——”
      “我说了这跟我们之间的事没关系!”莱姆斯冲她嚷道,“我跟西里斯之间的问题也跟我希望他活着无关!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就是非逼着我去睡觉吗?”
      “我想你信任我!”唐克斯吼回去,“怎么,在我承认我想跟你上床以后,我就再也不值得信任了?我会在他们开始自相残杀的时候不通知你,来惩罚你拒绝了我?还是我会借这个理由骗开你的房门,对你做出什么事?”
      他们对峙几秒,莱姆斯妥协了,说着“我现在就去!满意了吗?”,一阵风似地冲上楼,留下唐克斯气冲冲地往杯子里和自己脚上倒咖啡,头发重新垂落下来,变回鼠灰色。
      四小时后莱姆斯才再度出现在地下室,值班的人已经换成比尔,还煮了新的咖啡。莱姆斯一整天几乎就只喝了那几杯咖啡,胃里烧得难受,便翻出橱柜剩下的材料胡乱做了些三明治。两人边吃边瞟房间里的沙漏,里边的沙子大半都已落入底部,距屋子拟定的假时限还有不到六分之一。
      折腾了一整天,里边的两人也早没了精神。他们像是以莱姆斯离开前看见的所在地为中心划定了活动范围,各自发呆和打瞌睡,不再交流,也尽量不做出什么激怒对方的言行。但无论何时,一个人稍微有点动静,另一个人都会飞快地瞥向那边,再假装若无其事。这状态旁观者看着都嫌累,当事人滋味如何可想而知,那张床就保持着检查时翻乱的状态摆在那,显然无论他们是要待24小时还是48小时,都不会有人去睡。
      比尔的手表滴滴答答又走了一个多钟头,斯内普忽地站起来,大步踏过两人间无形的边界线。西里斯原本正靠着衣柜闭目养神,一下子直起脑袋,却见斯内普一把拉开柜门,抽出条浴巾。
      【你要现在洗澡?】他的脸被斯内普挡住了,但不必读唇也能猜出这个问题。斯内普冷笑,扭头答了句什么,将浴巾搭在胳膊上,进了那扇小门。从玻璃墙的角度看不到门里边的情形,不过西里斯又坐了回去,他没再闭上眼,而是若有所思地玩起了早些时候藏的剃刀。
      莱姆斯和比尔刚对视一眼,就闻到一股街头小摊式的辣酱和芥末味,紧接着是闷响和哎哟声,唐克斯屁股着地地从台阶上滑下来,手里还高举着作为气味源头的纸袋以免摔坏。
      “提提神!据说是伦敦最棒的辣热狗。”她揉着撞痛的地方走过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只要能度过今晚,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了吧?——咦,斯内普呢?”
      “好像进去洗澡了。”比尔回答,唐克斯眨眨眼。
      “他还洗澡?”她诧异地看向小门,“我的意思是,这都什么时候了?”
      其他两人同样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们分热狗这会儿,西里斯已经收好剃刀,像最终下定了什么决心,将自己往床上一扔。他四肢放松地摊开,闭上眼睛,似乎真的睡了一阵,外边的热狗变成几团脏兮兮的包装纸、里边的斯内普走出浴室时才坐起来。
      斯莱特林还穿着一开始那身长袍,不过换了双绿色毛绒拖鞋,黑发半湿,满脸厌倦不耐烦的神色。他往西里斯的方向扫了一眼——也可能是在看房间对面的沙漏(还有不到一小时),又用手中的浴巾擦了几下头发,背对另一个人拉开柜门,将浴巾挂回去。
      然后斯内普的动作停住了,单手扶门,闭了闭眼,吸进一口气,观众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布莱克——】
      他以西里斯的姓氏起头,但没人会知道他打算说什么了。因为斯内普肩膀松懈的刹那,西里斯一跃而起,闪电般扑到斯内普身后,胳膊勒住对方的脖子。
      墙外的三人同时惊叫,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卢平的手撑在墙面上,而唐克斯下意识地拍打墙壁大喊“别这么干,西里斯!”。这对里边的人自然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们眼看着斯内普抬脚踹上衣柜,借力把西里斯摔到床上,接着翻身企图制服对方。两人激烈地撕打了一会,脸上是同样的暴怒和孤注一掷,所有的怒吼和撞击都传不过来,像是观看一出令人透不过气的默剧。
      没花多久就分出了胜负,西里斯跪在地上,再次勒住额头鲜血长流的斯内普。三人都撑着墙壁,瞪大了眼盯着这一幕:斯内普最后挣扎了几下,放弃似地将脸上抬,嘴唇蠕动,但显然他只能发出不成词句的破碎声音。然后他带着某种悲伤和解脱闭上眼,手指在阻断他呼吸的西里斯的前臂上收得更紧,可比起求生的挣扎,更像是企图抓住一点东西。
      “不,不,不,西里斯……”莱姆斯几乎将鼻子也压在玻璃墙上,盯着好友面无表情的脸,“你会后悔的……”
      “这……这不会致死。”唐克斯忽然低声说,“他压住的部位……他是要把斯内普弄昏过去,他想做……?”
      斯内普的双臂终究还是无力地放下了,西里斯松开胳膊,失去意识的头颅便沉重地垂落。片刻间,他们看上去只是一个绝望的人拥抱支撑着另一个。然后西里斯直起身体,检查斯内普的呼吸和脉搏,抬手擦掉嘴唇破裂处留下的血,将斯内普的一条胳膊绕过自己肩膀,抬起对方扔到床上去。
      “他在……?”比尔迟疑地喃喃,西里斯瞟了眼沙漏,又掏出那把剃刀。唐克斯捂住了嘴,但他下手的目标不是斯内普的喉咙,而是从断成两半的柜门里扯出的毛巾。他连割带扯,三下五除二将毛巾变成布条,绕在斯内普手腕上。
      “他不是要杀斯内普——他打算自杀!”莱姆斯醒悟过来。
      真相的揭露引起一阵战栗,他们都意识到,站在西里斯的角度,如果西里斯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是最优解。这正是西里斯会为其他人做的事。
      “天啊,别,你们只要——他又在做什么?”唐克斯困惑地眨眼:西里斯刚要打结,停顿了一下,把昏迷的斯内普往床上又推了些,扯掉拖鞋,将对方□□的脚往上弯曲。
      “他……把斯内普的手和脚绑在一起?”比尔不太确定地说,“这是干什么?”
      莱姆斯一拳砸在玻璃墙上,把他俩都吓了一跳,“最后一个恶作剧……真是你会干的事,西里斯……”他竭力吞下声嘶力竭的大笑,又砸了一拳,“真有你的……”
      而透明障壁内,西里斯已经飞快地完成了把斯内普手脚相连的任务,打结时嘴角甚至噙着一丝笑。时间紧迫,他俯身拍拍斯内普的脸,几乎像是抚摸,随后不再耽搁,两根指头夹着那把剃刀,一阵风似地穿过小门,消失在观众视线中。
      莱姆斯没有再说一个词,他一声不吭地继续捶打障壁,直到指节破裂,墙面飞溅的血像是诡异地悬停在半空。唐克斯和比尔合力将他拉开,而他不屈不挠地扑回去,向那即将夺去一切的房间发泄仇恨。
      “够了,莱姆斯!”唐克斯抱住他,用力将他往后推,“够了……这不是你的错,别伤害自己……”
      她的眼泪沾湿了莱姆斯胸前的衣服,狼人的视线再次投向昏睡者周围的空房间,跌坐在一把椅子上,比尔也愤怒地盯着那扇小门。西里斯很可能已经完成……而他们就这么看着,毫无办法。
      十几分钟后斯内普苏醒了,他先是在床上扑腾了几下,看起来对自己的处境非常困惑。紧接着他望向没剩几粒沙的沙漏,再到小门,神情猛然变了。一个成年男人以那种状态在床上翻滚挣扎的样子既荒唐又可怕,三人回到玻璃墙边,见斯内普狼狈不堪但惊人快速地解放手脚,摔在床和衣柜中间,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向浴室。小门一推开,他就僵住了,其他人只能从他瞪大的眼睛想象到浴室内的景象。随后斯内普一个踉跄,扑到衣柜上,拽出所有毛巾,冲进西里斯刚进入的那扇门。
      一片寂静,好像过了很久才有人开始恢复呼吸,但没人发言,观众目光都聚焦在那扇望不进去的小门,猜测里面正发生着什么。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人不会在意识到自己仅仅是痛恨的人可能(再次)死去了时露出那种世界末日般的恐怖表情,但比起西里斯的情况,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最后一粒沙落进底座,每分每秒都被拖到无限长,莱姆斯的鞋底在地面上来回摩擦,比尔的手指忽快忽慢地敲打透明墙,唐克斯往手背上掐满了指甲印。终于,一小片浅红色的水花溅出浴室,接着是斯内普,半拖半扛着西里斯染血的躯体回到卧室。
      西里斯双眼紧闭,皮肤苍白,脖子上做了紧急包扎,血已经浸透毛巾,表明至少此刻他的心脏还在跳动,能维持多久则是未知数。斯内普在床边放下西里斯,尽可能固定伤者的脖子,一边用最快的速度脱光湿衣服,把人塞进被子里保持体温。他袍子的前襟也滴下血水,将附近的床单染红了。斯内普一边膝盖跪在床上,满是鲜血的手指压紧西里斯颈部,同时狂乱地四下张望,寻找更多能用来止血的东西。
      “他还活着。”唐克斯缺乏底气地说,“24小时……西里斯会撑过来的。”
      “我们得先准备好,房间一开马上抢救。”比尔边说边穿过餐厅上了楼,“我去找……”
      莱姆斯没有动弹,他指关节的血迹差不多干了,指甲在障壁上压成白色。一墙之隔,斯内普往西里斯脖子上多加了一个枕套,继续按压,不时试探西里斯的呼吸。可以看到他手腕和脚踝挂着强行挣脱捆绑时勒出的血痕,全身除手外似乎都在颤抖,嘴唇翕动,能辨认出【不】【你敢】【布莱克】之类无意义的词语。
      “把手给我,对,放松点……”唐克斯半强迫半哄劝地将狼人的手拽过来清理伤口,“他们会没事的,西里斯一定会尽全力回我们身边。”
      莱姆斯摇摇头,用哽住的声音咕哝,“他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就打算……”
      “他是为了斯内普。他不想死。”唐克斯埋头在他手上忙活着,鼠灰色的短发滑下来挡住她的脸,“那两个人……他们爱着对方。只是我们都不知道。可能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长夜漫漫,他们就像等在圣芒戈走廊里的家属,轮流泡茶、拿点心、开黄油啤酒,偶尔互相询问时间。将近一个钟头过去,大概出血止住了,斯内普小心地重新包扎伤口,下床时踩到脏毛巾差点摔个跟头。此后的几小时,他都瘸着在玻璃墙前踱步,间或到圆桌边的椅子上坐坐,起初每几分钟就确认一次西里斯的体温和呼吸,后来延长到二十分钟。具体情况无从得知,但基本可以肯定西里斯一直活着。
      比尔三点左右回到地下室,说已经安排妥当,蒙顿格斯四点鬼鬼祟祟地出现,大声惊叫“是斯内普干的吗”。天亮前穆迪和邓不利多都来打了个转,邓不利多说金斯莱在神秘事务司做了安排,以防西里斯直接从帷幔那边出去;原理尚未完全弄清,但他认为房间对西里斯的确是个机会。这一结论既让人松口气,又加剧了紧张和担忧:西里斯离回来已经那么近,要是他就这样白白死去……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清晨六点,比尔去赶在上班前最后睡会儿,莱姆斯设法把唐克斯也劝了上去。这时斯内普突然奔到床前,看来是床上的人醒了。西里斯没什么动作,仅能看到斯内普一下子愤怒起来,冲他大喊大叫,又长袍飞扬地在透明屏障前来回走了几次,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呼吸急促地一顿,恨恨地往墙上砸了一拳,恰好就打在莱姆斯脑袋附近。莱姆斯不认为自己见过斯内普真正愉快的时候,但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气成这样。
      麦格来到地下室,不容置疑地将前学生也赶走了,自己值下一轮班。如唐克斯所说,过了虚假的杀人时限,余下的24小时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变故,就看西里斯能不能撑住了。因而莱姆斯没怎么争辩,只是休息前重新检查了一楼临时改造的抢救室设备是否齐全。
      他中午回到地下室,麦格正在厨房泡茶,而障壁那侧,斯内普穿回了鞋子,洗干净了脸和手,大概也给西里斯擦洗过。他挪了把椅子到床边坐下,低着头,手肘支在床沿,压住了已经变成褐色的血迹,握紧西里斯的一只手贴住自己下颌。莱姆斯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感觉像窥见了什么重大隐私。
      “西里斯情况没有恶化。”格兰芬多院长边将沸水倒进杯子边说,“他们两个……死亡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更何况还是两次。”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对着从前的老师,莱姆斯带着羞愧坦承,“如果就这样眼睁睁地失去西里斯两次,我没法……”
      “为还没发生的事恐慌完全是自我消耗。”麦格将其中一杯茶递给他,“在房间开启前,谁都帮不了他们。比起纠结于他们会怎样,还是想想等再次见到西里斯,自己要怎么做吧。这不仅对西里斯而言是第二次机会,对所有爱他的人都是。”
      “我已经在想了。”莱姆斯笑了一声,“我都可以听见他会对我说什么,那个大混——抱歉。”他轻轻咳嗽一下,脸有点红了,麦格显然很清楚他想到了什么。
      “脖子上多个口子也不能阻止他关心外甥女的近况。”
      “我想也是。”莱姆斯咕哝,拿着茶回到玻璃屏障前。
      又是难熬的半天,斯内普到浴室用牙杯接水,扶起西里斯喝了一点。那不是个好主意,西里斯咳嗽了半晌(但愿不是水从食道流出去了),差点震裂伤口。比尔和唐克斯下班后都回到总部,晚些时候蒙顿格斯也来了,在麦格教授的命令下把“振作精神”的火焰威士忌扔在了墙角,毕竟伤员需要的可不是一群醉汉。
      八点左右,西里斯抬手扯斯内普的袖子,肯定是说了什么,遭到斯内普恼火的瞪视。但几分钟后,斯内普起身绕到床的另一侧,踢掉鞋子,小心翼翼地滑到西里斯身边。
      “他们这……?”蒙顿格斯一副大受震撼的样子。
      “学会欣赏爱意,顿格。”麦格微笑着说。
      小偷皱起脸,抓了抓头发。
      斯内普半蜷身子,面对西里斯侧躺,他们交谈的内容大概会是个永远的谜,倒不是说其他人很想知道。
      包括校医在内,知情者在地下室聚齐了。如果外面墙上的字是真的,屏障还有两小时开启,桌椅等家具都被缩小丢到不碍事的地方去,楼梯也被变形以方便运送伤员。他们表情各异地站在屏障前,看着斯内普妥协于西里斯的反复骚扰撑起身体,俯身到伤员上方,给了对方一个吻。他撤回来时,面对透明墙的那部分侧脸上带着一种其他人前所未见的温和,仿佛终于有一束光照进他的眼睛。
      “嘶,我靠。”比尔揉了下脸,“我不知道该怎么……我就像刚见证了两个全新物种的求偶过程。”
      穆迪哼了一声,莱姆斯下意识地看向唐克斯。女傲罗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幕,眼神明亮而柔和,他被人打了似地飞速收回视线。
      “这房间对他们而言或许不全是坏事。”麦格说。
      “西里斯没死,我们也没在这当观众的话,确实。”蒙顿格斯咕哝。
      斯内普又躺回他们看不见表情的角度,唐克斯活动了一下肩膀,“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不知道我们看到了吗?或者只瞒着斯内普,免得被他毒死。我要让西里斯永远忘不了这事,看他下次自杀前会不会好好考虑。”
      “我们在外边都做好抢救准备了,还怎么假装没看到?”比尔提醒。
      “你猜如果西里斯的脖子完好无损,他们现在会在干嘛?”蒙顿格斯也指出,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苦了下脸。
      不知怎的,他们都乐观起来,下意识地觉得西里斯和斯内普肯定能平安离开房间。这可能跟玻璃墙里刚发生的事有关系,也可能没有。
      之后斯内普又吻了西里斯几次,他们的手始终握在一起。斯莱特林似乎彻底放松了,忘记所有留在墙外的责任和留恋,专注于跟所爱之人的最后时刻。他大概对西里斯说了很多话,激烈的温柔的坦诚的话;他的嘴唇弯曲成真正的笑容,被爱着也爱着他人之人的笑容。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屏障内外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觉得,两人永远留在那房间也不是多坏的事。
      某一时刻,莱姆斯发现自己跟唐克斯站得很近,近到他把胳膊抱在胸前时,托着手肘的手指几乎可以碰到女孩肩膀。注意到他的僵硬,唐克斯扬起眉毛回头看他,抬起一只手戏谑地敲敲那只犹豫的手,紧接着他们的手指也绕上了对方的。
      有人在偷笑,但没人说话或戳破什么,一直沉默的邓不利多像是走了神,神情混着欣慰和悲伤。
      时针走到午夜,楼上的座钟沉沉地鸣唱,外边的人都退远了些,不安地互相交换视线。下一秒,像浮出水面那样,伴着一阵无形的波动,墙上现出一扇楼上客房同款木门。
      “房间开启了。”邓不利多说,其他人同时把目光投向四柱床,里面的两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要不敲敲门什么的?”唐克斯和莱姆斯松开了对方的手,“我们进得去吗?还是再给他们一会儿?”
      “西里斯的伤不能再拖了。”庞弗雷夫人说。
      听到了这句话似的,斯内普坐起身体,发现了新出现的门。他的第一反应是回身检查西里斯是否还活着,西里斯困难地抬头扫了一眼,立刻推搡斯内普下床。斯内普一手抓住他的手,一手护住他的伤口,看看门的方向又看看西里斯,犹豫不决。
      邓不利多抬起手,果断地在门上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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