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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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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流男歌手段某一夕之间沦为阶下囚”
“段姓男星被爆出与多条命案关系紧密”
“段某身后的肮脏交易产业链只露出了冰山一角?”
“段某被捕,诡异笑容究竟为何?”
……
各大新闻的各大版面都离不开一个人的名字——段休。
20岁出道便是好莱坞大片的主题曲原声,从此便在巅峰之上屹立不倒。荣辱功过,毁誉参半。有人说他历经风雨,化茧成蝶,在国际平台上发出亚洲人的声音;有人嗤之以鼻,说他不过是资本局上的一颗棋子,没作品没成绩,耍大牌,站在钱堆堆上耍花腔的戏子。
无论褒奖还是侮辱,别人的话他从不在乎。身世浮沉雨打萍,虚与委蛇的话他说过,胯下之辱的罪他受过,此刻倒是第一次堂堂正正地站着。
法庭之上,面容清秀的男孩看起来20出头的学生样,谁也无法把他与任何一桩残忍的命案联系再一起。肥大的橙色囚衣如同麻布袋子一样笼罩在他的身上,更显出他非同常人的清瘦。他低着头,神色平静地看着手上银色的镣铐,静静地听着法官一条条说出自己的罪状。
法锥落下,昨日种种,那些喷洒在脸上的鲜血,那些扯着裤脚祈求他的话语,那些合不上眼的人,都是拜他所赐。所有的一切,他早该承受。如果他早知日后会遇见他,他宁愿永远在那条油渍泥泞,泔水横流的后街乞讨度日,也不会双手染血。
段休只想再见他一面。
“谁?”
“顾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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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纽约长岛。
这个著名的富人区曾接纳过美国数任总统安享晚年,现在依旧是无数富豪趋之若鹜的心头爱。黑夜是最好的遮羞布,谁也不知道这些富丽堂皇的庄园里在发生着什么。
一辆毫不起眼的大众轿车从黑夜中驶了出来,停在一栋紧闭门窗毫无生气的庄园门口。
守在门口的警卫警惕地摸上腰间的枪,一个看不清面相的年轻人走到他的面前,只能看见一头银发在黑夜中如同精灵一般。
“拦我?”段休一脸的戾气,他今天是来算账的,心情很不好。
“你是谁?”警卫怵了怵,背着光,他看不清段休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周身压迫人的气场。
“呵,在这里问我是谁?”段休一声冷笑,后面的话还没开口,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休哥,外面冷,先生在等您了。他是新来的,人还没认全。”说话的是一穿西装打领结的男人。
段休横了他一眼,把车钥匙随手甩给那个门卫:“车停好。”
在和西装男擦肩而过的时候,西装男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他头也没偏,毫不领情地跨进大门,心想:神经病,大晚上也穿得人模狗样。
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内是完完全全的中式风格大厅。古朴的梨花木桌椅在未开灯的大厅里冷清地泛着暗黄色光泽,活像鬼影,段休不仅打了个寒战。
他加快脚步穿过昏暗的大厅,后面是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小路两旁种满了齐人高的灌木,连月光也洒不进来半分,夜风一吹,黑黢黢的灌木发出低声哭嚎一般的呜咽的声音,让人很难不起鸡皮疙瘩。
段休只想快点通过这段走了无处次却还是难免胆寒的路,奈何一路上安置了十二扇石拱门,不能走快,每跨过一扇,就好像往墓穴深处更进一步。
终于跨过最后一扇门,转个弯,深呼吸一口,想理一理衣领来缓解紧张的情绪,但随即发现自己穿的是帽衫,这个时候他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穿西装来了。
还没等他准备好叩门,门内传出浑厚的声音:“进来。”
“是,先生。”长期训练习得的反应让他立马毕恭毕敬地回答,随即压下紧张,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和前厅掩人耳目的黑暗不同,这个房间被明晃晃的千坠水晶灯照亮。虽说只是后院隐蔽的房间,却更像大厅。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捧着一杯茶坐在主位上,身旁站着一个年纪稍大管家。
段休低眉顺目地关上门,才上前走到离男人半米远的地方,跪在他脚边,额前柔软的刘海顺从地耷在眼前,掩住了一脸的戾气。
男人细细地品了一口茶,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只将茶杯给了身边的管家,“茶凉了。”
管家会意,端着茶具出门,并关好门。
“起来吧,今天刚下过雨,地上凉。你这么晚主动过来倒是少见?”
段休并没有起身,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凉的天,这个老东西却不开地暖,是准备冻死以后用真金白银陪葬吗?
“先生,王卿的事情我没有办好。被记者闻到味道了。”段休说话的时候温驯地就像是一只家禽。
这时候,一阵镣铐碰撞的声音从墙壁后面传来,男人不动声色地用拐杖杵了杵地砖,那声音就再也没有响起过,段休也如同没有听到一般。
他继续说:“上个月去的时候我很小心,当时也没有风声。不知道为什么这周开始有媒体爆出些我去监狱的照片,说王卿是非正常死亡。今天早上就有媒体信誓旦旦地说是照片上的人是我。”
“段休,当初是你要当个戏子的。”
“是。”
“媒体就像苍蝇一样,哪里有逢,他们立马围上去,不加收敛的好奇心和虚伪的正义感只会促使他们挖得更深。”
“是。”
“那怎么还是那么不小心!”,男人的声音突然拔高起来,“你不是第一次做事了,应该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
段休配合地把头埋得更低了,心里在骂:老东西,这么嚷嚷,一口气背过去了最好。
“算了,这件事儿媒体那边我会叫小江去处理。现在还有件事,必须你去。”
段休在心里冷笑,磨蹭这么久有的没的,终于说到关键了。他站起身子,却仍然恭敬地弯着腰。
“明天,上东区有一个慈善晚会,我会带你一起去。你去搞定一个人,他的资料小江会给你。”
“是。”他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就答应下来,因为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没有拒绝这个选项。
被称为“先生”的男人笑了笑,似乎对他没有额外的好奇心非常满意,“回去准备一下,这次别再让我失望了。”
段休欠身退出去,老管家侯在门外准备进门,两人相□□点头,擦肩而过。
一回到车里,他长长地出了口气。这个外表富丽堂皇的房子内里就和他老主人一样,散发着快要腐烂的臭味,任何一个进去的人都会被这股腐臭吓跑。能进去,想进去,不得不进去的无非是些赖腐烂以生存蝇蛆罢了。想到这里,段休自嘲地笑了笑。
他揉了揉酸痛的膝盖,不知什么时候小江已经把资料放在了他车上。
照片上一张端端正正的脸,薄唇抿成好看的弧度,鼻梁高挺,一双含笑的眼睛藏着琥珀色的瞳孔,格外明亮。段休一时间被吸进了这双眼,就好像力透纸背的目光盯住了自己一样。
翻过照片,继续看文字资料。顾异 (Liam Gu),国际顶级钢琴大师克劳斯·让(Clause Brown)的关门弟子。这个克劳斯·让也是个奇人,喜欢中国文化热衷慈善和教育事业,给自己起了个穿透千年还能掷地有声的中国名字——辛弃疾。
作为辛弃疾的关门弟子,顾异的名声同样是不容小觑,年纪轻轻包揽数个国际钢琴大奖,在钢琴界的热度不必他老师少。
段休想不通为什么塔尔要他去“搞定”这个人,不过对于塔尔要他做的事情,他从不多问,从被带回来的那一天他就知道了,多言多语的下场就是死。
他又想起那天,第一次进入这个房子的时候,不知是巧合还是特意杀鸡儆猴。在他踏进这个屋子的时候,踩下的第一步,是一滩散发着温热的鲜血。他如惊弓之鸟缩回身,双肩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死死压住不得动弹。
鲜血是从躺在客厅的男人太阳穴里流出,不,他的七窍都在流血。
手拿枪的人走了过来,跪下,恭敬地说:“脏了先生的眼睛,请先生罚。”
压在段休肩膀上的力量丝毫不减,那双手的主人开口问:“说说看,这人怎么回事?”
“问了不该问的,说了不该说的。”
不知为何,段休觉得这人回答的时候眼睛是看向他的。
段休放下资料,发动汽车。他从后视镜里看着隐匿于夜幕之中越来越小的那栋房子,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主意。
被段休抛在脑后的房子里,灯光尚未熄灭。管家端着茶水站在男人身后。
“先生,媒体那边…….?”
“交给小江解决,他能处理好。对于段休,你怎么看?”
“我…….”管家一时语塞,“我没资格说帮先生做事的人。”
“说吧。你跟我这么久,也是看着我把他带回来的。”
管家犹豫了一下开口:“段休现在太乖了,乖到让人起疑心。自从那件事之后,他突然转性,这个转变太快了,快到……”
“快到让人觉的他是装的吧。”男人的目光里透出一丝摸不透的嘲讽:“他想瞒过我的眼睛,还是太嫩了。这次就把他放出起试试,看看还能不能用。”
男人周身散发的阴翳气场,让管家自觉的牢牢闭上嘴巴,不再多说一个字。谁也不知道这幅褶皱的皮囊下正酝酿着怎样的毒液,只有这条老奸巨猾的毒蛇自己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拇指微动,墙缓缓打开,露出一件阴暗潮湿的暗室。
一个通体赤裸,肤白胜雪的男孩四肢都拖着粗长的锁链,皮肤与金属相接处已经结了厚厚的痂。他皮肤白得极其异常,于是说是雪白,倒不如说是长久未见光的惨白,与灰白的墙壁融为一体的透明一般的惨白。他太瘦了,身侧的肋骨清晰可见,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青紫密布。
光亮透进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眯起眼,想要抬手去遮挡。锁链发出沉重的梭动声,压得他无力抬手。
男人迈步进来,丝毫不在意他对光亮的不适,拇指和食指掐着他尖瘦的下巴,强硬地逼迫他抬起头来。
“刚刚乱动什么。”
男孩绝望地闭上眼,他习惯了比囚犯更不如的践踏,却又无法阻止自己心底的绝望,只能沉默以对。
男人被他倔强的闭眼和沉默惹恼,一棍打在他旧伤未愈的后背,他闷哼一声,双手撑住身体,跪趴在地上。
门被轰然关上,管家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