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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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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静深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她还有求于人,一定要心态平和。
“没有。”两字说得咬牙切齿。
许成林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去看曾静有什么事,虽然他和曾静不熟,但这个名字他倒是很熟。
跟何红她们说有点事出去一下,何红意外他要走,忙说刚才有记者又想来采访任潇潇,许成林点头表示知道了,还谢谢她俩的阻拦,表示下次来一定给她们带礼物。
“潇潇,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任潇潇温顺地点头,还扬起右手挥了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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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高三毕业后,这是许成林第一次再见曾静,比高中时期漂亮许多,不得不说陈狗眼睛还是毒的,那时候就知道灰头土脸下的美色。
曾静不知道许成林的想法,打了个招呼后,她顾不得生涩距离感,直接道:
“许成林,你能带我进青禾精神病院吗?我要进去找个人。”
许成林想到何红的话,再看了看曾静,吃惊道:“你不会就是那个要找潇潇的记者吧?”
果然,陈妄、任潇潇、许成林,曾静想,陈妄的事和任潇潇有关,任潇潇进了精神病院,许成林来这里探望人,陈妄和许成林是死党,所以许成林来看的人就是任潇潇。
“你知道什么了?”许成林试探着问。
曾静沉默了会儿,道:“我今天去第二监狱采访,看到了陈妄。”
空气里一阵凝滞,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蔓延开来。
隔了一分钟,也许是五分钟。
许成林才开口,“你找潇潇做什么?”
“我想见任潇潇,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妄不是暴戾残忍的人。”
许成林一脚将鞋尖前的小石子踢飞,良久,幽幽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能改变法院的判决吗?他都不让再次上诉。”
曾静不语。
许成林围着曾静走了一圈,最后有些烦躁道,“如果你真想知道,那就跟我来。”
曾静跟着许成林在保安的注视下进了医院里面。
“她是记者。”胖护士指着曾静,试图用身子挡住画画的女孩儿。
许成林看了曾静一眼,在其他两人戒备的目光下,淡淡道,“她是陈妄朋友。”
陈妄朋友。
曾静心里涩涩的,陈妄都已经不记得的人了,哪里称得上朋友。
只是她单方面的念念不忘罢了。
两个护士听许成林这么说,脸上的戒备神色慢慢褪去,只是眼里仍有怀疑。
她们让开后,曾静见到了任潇潇,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像一朵柔弱的栀子花,白净,纯洁,在枝头摇摇欲坠。
任潇潇有些怕外人,看到曾静,惊恐地叫了声,然后就往护士身后藏。
许成林忙过去安慰她,“潇潇不要怕,这是陈妄哥哥的朋友,姐姐是来看潇潇的,姐姐画画可好了。”
陈妄和画画是任潇潇认可的两个安全词,陈妄的朋友都是好人,会画画的人也是好人。
许成林这么一解释,任潇潇的颤抖渐渐停下来,从许成林身后探出小脑袋观察曾静。
曾静站在一个让任潇潇觉得安全的地方,不动,任凭对方打量。
曾静有个先天的优势就是长相非常符合国人对淑女的想象,眉目婉约,气质温柔,如果不说出她的那些工作上拼命的事迹,任谁都觉得这是个毫无攻击力的好人。
任潇潇打量够了,从许成林背后出来,腼腆地和曾静打了个招呼,然后期待道:“姐姐,成林哥说陈妄哥哥去国外出差了,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曾静看见许成林朝自己微微摇了下头,曾静吸了口气,挤出笑意,“你陈妄哥哥要去国外很长很长时间,估计暂时都没办法回来。”
女孩失落地低下头,低声道:“是不是潇潇看病要花很多钱啊,所以陈妄哥哥才要忙工作。”
许成林忙道:“当然不是呀,男人嘛,肯定以事业为重的,等潇潇病好了,你陈妄哥哥说不定就回来了。”
曾静见过很多恶,也见过很多善。人性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永远让人想不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就像当初她不知道陈妄为什么会在高三上学期突然转学。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一样,无影无踪。
直到今天她才从许成林的嘴里听到陈妄的过往。
“陈妄和他爸闹翻后,新转的学校基本没去,也不回家,在外胡混,他爸给他卡里打的钱一分都不动,这样的事他也不让和其他人说。直到高三最后两个月才进教室,后来上了个普通的211。”
“我俩都没啥钱,陈妄更是穷得要死,上大学那几年到处打工,你都想不到曾经一双鞋几千的的人,有一天连瓶矿泉水都舍不得买,直到大三这种情况才好点,他设计的小程序卖了点钱。”
走廊外,许成林一脸平静地讲着。
“大三下学期,陈妄去a市。”说到这里时,许成林顿了顿,瞥了曾静一眼,随后继续道:
“他从a市返回时火车票卖完了,就改坐大巴,路上遇到塌方,大巴掉进水里,邻座是位回家探亲的军人,拼命砸开了窗,让陈妄和其他人先出去,等救援队来时,那个年轻军人已经没了。”
“那个牺牲的年轻军人叫任轲,父母前几年就没了,潇潇是他妹妹。”
“任轲的爷奶受不了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没多久就过世了,潇潇那时还小,陈妄说自己欠了任轲一条命,从那儿之后就一直照顾潇潇。”
曾静紧紧攥着手,丝毫不觉得疼。
她知道那次事故,是在五一,刘晗发神经从其他城市过a市来看她,还向她摆了99朵玫瑰表白。
她当时只觉得尴尬至极,围观的人很多,曾静也怕直白拒绝让两人都下不了台,就敷衍着让刘晗赶紧把这些东西收起来,等人群散去后,剩两人时就郑重拒绝了对方。
第二天刘晗走,坐的是火车。下午曾静就听到了塌方导致大巴翻车的新闻,当时还感慨幸好刘晗没坐大巴。
她那时候不知道陈妄就在那辆大巴上,也不知道陈妄来过a市。
“潇潇出了什么事?”曾静问。
“被三个小畜生欺负了。”许成林拿出一根烟,问,“我能吸根烟吗,不然憋死了。”
曾静点头,“随意。”
许成林点了烟,狠狠吸了口,又道:“因为没满十四周岁,几个畜生不到两年就出来了,出来后这几个王八蛋打听到潇潇的新学校,扬言要让潇潇一辈子别想好好活着,几个人到处散播谣言,潇潇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好,从几个人再次骚扰后就彻底不正常了。”
“那天,陈妄说找三个人好好谈谈,下午收到陈妄在微信上发了银行卡号和密码,让照顾好潇潇,我就知道可能出事了,但也没敢想是那么大的事,直到警察上门。”
许成林吐出最后一口眼圈,直视曾静,“现在你知道了,能做什么呢?”
屋内潇潇在和胖护士唱歌,声音轻轻的柔柔的。
曾静听到许成林问,“这么多年,为什么才来找他呢?如果......”
许成林将如果的后半截咽了回去。
“你什么意思?”曾静觉得他话里有话。
许成林看了眼窗外,路边的树绿得暗沉,知了在大声的叫。
“没什么。”
曾静跑了一天,回到家已经夜色沉沉,简单梳洗后,躺到床上。
她以为自己可能睡不着,结果挨到枕头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梦境。
我怎么又回来上大学了?我记得我不是大学毕业了吗?曾静看着手里的专业课书,有些糊涂。
“曾静!”有人叫她的名字。
曾静来不及多想,抬头看到远处过来一个捧着一大束玫瑰的男生。
他还没走近,曾静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刘晗在发什么疯?”
捧着玫瑰的男生个子高,长相帅气,这样的场景在校园里肯定会引起来往学生的关注,没一会儿他的周围就聚集了一堆人。
曾静头疼,尴尬至极,要不是过年回去,两家相邻,不得不碰面,她真想赶紧溜了。
同时曾静觉得现在的场面好像经历过似的,面前的刘晗手捧玫瑰半跪着表白,周围人起哄,“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声潮如浪,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或是善意的,或是打趣的,或是跟风的,没有人觉得曾静的意愿重要,他们只是聚众在做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刘晗在这种鼓舞下,脸上带着一股稳操胜券的笑意。
“刘晗,你发什么疯?”曾静道,“快起来,把玫瑰收起来,我不要。”
刘晗仍在笑,“静静,那你喜欢什么花?”
曾静被起哄得头疼,“我什么花都不喜欢,你快起来。”
刘晗摇头,“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曾静在这种滔天的喧嚣里有些晕眩,视线扫过周围围着的那些人,大多都不认识,偶尔一两张熟面孔也似乎被这种气氛渲染,笑着冲她喊,“答应他,答应他。”
在这些如同着魔的脸里,一张俊朗而又沉默的面孔尤为突出。
他站在人群中间,仿佛隔了无数岁月,看着她。
霎那间,仿佛一桶冰水浇在身上。
“陈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