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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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斜斜的挂在床边的竹帘遮去了日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难以辨认出里面躺着的人的模样，但是单单从那锦缎绣成的衣服上那展翅高飞的龙凤图案，就可以想出那人的身份。
“菊善？”火岚一手撩起竹帘，床里的光线一下子充足了很多。
然而里面那个人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的微微的张开眼睛，用那充满柔情的桃花眸子半眯着看着自己，或许是扯起嘴角对自己温柔的微笑，只见菊善双目紧闭，憔悴的苍白布满双颊，斜插入鬓的剑眉之间紧紧的皱着，显然是睡得并不安宁。
“……”火岚突然不自觉的退后了半步，原本担心的神色突地变得凝重。
躺在床上的菊善，居然丝毫感觉不到人的生气。这种寂寥空虚的感觉，在火岚看来，和一个死人给他的感觉没什么两样。
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不会给自己这样的感觉的，除非是……火岚心里暗暗吃惊，目光不由自主的睨向身旁的郭子仪。
“公子他已经……”郭子匍匐上前，正正的停在火岚的面前，一双乌黑的眸子凝视着床上的人，涌起的泪水在里面不停的打着圈儿，哽热的声音已经差不多发不出清晰的话语，“去世了……”
“……”虽然之前看到菊善身上的现象时火岚的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但在郭子仪的话中再次确定的时候，火岚的心像突然被刺紧紧的扎着的痛，强烈的不知名的感觉在心底的那个洞涌了出来，然后传递到四肢百骸。
“……火岚，是你害死公子的！”郭子仪突然抬起头，那双充满悲伤的黑眸猛的盯住火岚，那种就像是毒蛇盯住猎物般的锐利的目光，令火岚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他当然怕郭子仪，然而意外的是，在郭子仪全力运气一击的时候，他却静静的站在那里，甚至闭上双眼，并没有想去躲开那几乎可以开山碎木的一掌。
火岚并不知道自己当时在干什么，干了什么，他只是觉得很痛，却已经分不清哪里在痛。
身体已经没有感觉了，
那么，是心吗？
如果是心的话，那为什么会痛呢？
……是因为菊善吗？
是因为自己害死了菊善，所以才会觉得痛吗？
可是为什么自己害死了菊善，痛的却是自己？
为什么？
菊善救了自己两次，第一次是石屋那里解开了一直锁住自己的封印，而第二次，却是用他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了自己短暂的人形化。
即使没有了人形，火岚还是能活下去。
但是菊善就不一样，没有了那药，菊善的未来将不复存在了。
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一只麒麟的人形化，值得吗？火岚苦笑着，突然伸手拔起插在床头花瓶中的一支竹支，在郭子仪的掌风还没到达之前，生生的往自己手腕插去，那样的迅雷速度，就连郭子仪也无法看穿其中的动作，只觉得刹那之间血影翻飞，艳红的鲜血已经如涌泉般从火岚手腕处喷薄而出，与火岚口中几乎同时喷出的淤血一起飞溅到四周，令竹帘染上了朵朵红梅。
郭子仪注意到火岚奇怪的自残举动，马上想收住掌势，但已经太迟了。沉重的掌力稳稳的拍在火岚的胸口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火岚你这是干什么？”郭子仪竭力停住自己的动作，震惊的看着火岚，只见他的脸上身上全沾满令人刺目的鲜血，那双异于常人的赤瞳发着诡异的红光。
火岚并没有回答郭子仪的话，只是斜斜的睨了他一眼，之前如同孩童般的眸子不是何时已经脱变成熟，复杂得无法诉说的强烈情愫在眸子间流连，如同迷幻一般的感觉顿时充满郭子仪的脑海，令他暗暗倒吸了一口气。然而紧紧是睨了一眼，火岚便往菊善躺着的床爬上去，用另一只手托起血如泉涌的手腕，往菊善的微微张开的唇边送去。
被火岚的目光相接以后，郭子仪只感到自己的四肢逐渐变得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简直无法听自己使唤，不管怎么挣扎，也只能眼白白的看着火岚将鲜红的液体一点一点的送进菊善的嘴。
血腥的味道弥漫着整个房间，其中隐含着几丝微妙的异香，令人神智逐渐模糊。
即使思想几度挣扎，郭子仪嘴中还是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脑海中只剩下那个模糊的身影，与无法驱逐的血腥熏香。
清晨开始的阳光明媚，在午后已成了雷鸣电闪。
火岚飞身离开了菊善下榻的客栈，潜入了茂密的树林。然而即使多么茂密的枝叶遮盖，豆大的雨点还是透过其中的稀疏落到了火岚浑身颤抖着的身躯之上，湿漉漉的毛发早已遮盖住火岚的脸，不知道脸上的留下是泪水还是雨水，然而那双赤眸却始终发着诡异的光。
“菊善……”在浑身无法抗拒的像火烧一般的剧烈痛苦之中，火岚的意识已经渐渐被拉远，他紧紧的抓住胸前那颗玄真留给他的宝珠，低沉的呻吟着。
如同回应天边响起的雷鸣电闪一般，树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长嘶。
而后，雷电雨，更加交错，这种时候，会否有人还会记得清晨开始的阳光明媚，会否有人还记得那个银发赤瞳的孩子。
然而那都已经成为过去，不再复返。
“公子，我已经带人将这个镇里外翻过好几遍了，但是都没有找到他。”郭子仪单膝跪在地上，低头不敢看那个正坐在床上的主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自己的私心。
“说谎，你根本没有找过他。”菊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就连眉头也不曾皱过。
“公子！”郭子仪突然抬起头，惊惶的看着菊善，他也曾经想过自己是不可能骗得过公子，但是要他去将火岚，他真的做不到，因为这次公子恐怕真的是动心了。
“我不是要责怪你，”菊善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不会用心去找他。反正……要是小岚他心里真的不想留在我身边的话，即使留住个人也留不住他的心。”
说着，菊善叹了一口气，目光缓缓的从郭子仪脸上移到了窗外灰暗的天空：“那天晚上……当他用那么坚定的语气说要离开我的时候，我真的想就那样子把他关在我的身边，永远也不许他离开，可是……要是我当时再狠心点，再狠心点的话，或许他就可以真正的成为我的了……”
他没有想得到，那天晚上居然就是他的大限，想将火岚变成专属的机会在那瞬间消逝了，而他也没能想得到，火岚的血液居然可以起死回生，硬是将双脚跨进鬼门关的自己拉回了这个人世。
不过那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自己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心中念记的人早已离开了自己。
“我想好好的珍惜他，疼他爱他……自从遇见他之后，那种莫明的情愫一直在我的内心跳动着，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菊善嘶哑的低笑着，眼中却带着无限的惆怅，“为了他我连命也可以不要了，难道连他的自由我也不愿意给吗？”
菊善几乎有些嘶哑的低沉笑声，如同狼群绝望的哀嚎般令郭子仪感到心酸和恐惧，他看着神色越发憔悴的菊善，几乎想上去紧紧的抱住他。可是他不敢，没有人可以在还没得到菊善同意的情况之下接触他半根毛发，即使是自己。
“既然他真想自由的话，那我就暂时放他一段时间的自由吧。”菊善闭上双目，眉头轻颦，即使现在一时找不到火岚的踪影也并不代表以后同样找不着。菊善就不相信他的小岚能躲过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会找着他的。
过了许久，像是从苦涩的甜美回忆中清醒过来，菊善终于睁开双眼，然后缓缓道：“回京吧。”
第一部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