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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四海惊绝色(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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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女人有一大半都注意着柳三的,他冲我这么一笑,立即有不少人窃窃私语看过来,猜测我的身份。
碧玉楼在江湖中素来以神秘著称,关于“夏雪瑶”怎样妖媚浪荡,怎样同时勾搭了天下堡堡主和武林盟主的七魂六魄,坊间有各式各样的传言,多是以讹传讹。
屋里的人交头接耳,低沉细密的声音仿佛瘟疫一样,瞬间就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
柳三一路走过来时我的心脏一直咚咚跳,目光像被焊在他身上似的,柳三也静静看着我。
其实我真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
有些场景,例如现在,我完全可以打个“幸福一百分”。
柳三肩并肩站在我旁边时,周围一众女人立刻爆出巨大的哗然声。
我们完全不受影响,明明离得那么近了,也不觉得肉麻,还是微笑对视着,谁都没把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
终于,不忿于受到冷落的夏妈“咳咳”两声,把我吓了一跳。
愤怒地看向她,罪魁祸首两手放在腹前,装的跟什么事都没有似的。
柳三恭恭敬敬抱拳施礼,“展颜见过夏前辈、曾前辈。。”
夏妈笑吟吟地扶住他的胳膊,“不必多礼,今后叫我伯母就好了。”
能让别人这样叫,本身就带着某种暗示,柳三脸上立刻飞上一片红晕,“是,伯母。”
曾爸和颜悦色实则兴风作浪,“今后叫我岳父就好了。”
我见势不妙,赶紧抓住他的袖子,“爹!你说什么呢!”
曾爸哈哈大笑,“女孩子家嘛,容易害羞……展颜你说是不是……唔!!!”
我紧紧捂住曾爸的嘴,脸热心跳,简直就想把他绑架出这个屋子。
这时候说这个,柳三多尴尬啊!!!
虽然我动作也不慢,但明显已经晚了,周围本就眼神鄙夷的莺莺燕燕听到这段对话,脸色更加诡异。
她们肯定想:难道夏雪瑶的本性是家族遗传的?
柳三一开始愣住了,过几秒反应过来,极腼腆地一笑,可说出来的话就不腼腆了:“我愿意喊,就只等雪瑶什么时候愿意我喊了。”
他这句话说完,大家都愣了。
集体回味了几秒,所有人才彻底沸腾起来!!!!
这句话的威力不下于在屋子里空投了一颗原子弹!
不仅屋里柳三的爱慕者被炸的失去理智,我这个处在爆炸中心的人更是彻底粉身碎骨,耳膜“嗡”的一声之后彻底失聪。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当众求亲?
曾爸和夏妈本来也只是开开玩笑,此时都毫无形象地张大嘴。等到他俩神智恢复了一些,立刻双双冲我挤眉弄眼,恨不得替我答应说“行!太行了!今晚就洞房吧!!!”
我就跟着了魔障似的,大脑完全空白,耳鼓嗡嗡直响,骨头都是酥的,腿要软不软就快跪下。
神啊!!!救救我吧!!!!谁给我后脑勺来一棒子,好叫我晕过去???
柳三就安静地等在那儿,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心无旁骛地等待我的回答。
六神无主地站了好一会,直到柳三握住了我的手,掌心的温热才一丝一丝把我的理智唤醒。
柳三实在太绝了,面对这么个突发事件,丝毫没给我一点提示,居然就当众求亲了。要是他稍微让我缓冲一下,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傻子似的杵在这儿是不是?
又过了一会,我的嗓子终于能发出声音了,虽然还是颤的,“那个……等……等武林大会之后吧……”
话音刚落,屋子里又“轰”的一声,吵闹的快要把屋顶掀翻了。
虽说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柳三最近几月同进同出,但毕竟没有名分,很多怀春的女人都抱着“夏雪瑶和柳三终有一天会感情破裂”的迫切幻想。但没想到的是,柳三真的就这么从一而终了,还把当众提亲了——江湖好汉最看重有诺必行,此事是绝无更改的可能了。
夏妈和曾爸笑的跟贼似的,浑身充满“终于把女儿嫁出去”的如释重负感。
有些人,准确说是男人,走来笑着说恭喜;
不过更多人,准确说是一群女人,在大厅里放声痛哭。
也有个别人——例如夏青木,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抓着身边人一直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晕晕陶陶接受了无数祝福。
再次回过神来时已经天黑,身处的房间也是陌生的——我可以确定不是天下堡那个院子。
至于我怎么靠自己的脚走回来的,这是个谜。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我一人。
地面上铺着黄褐色的桧木地板,我没有穿鞋,光脚踏上去的感觉很凉。
房间是二楼,连同阳台。阳台地板上放着张矮矮的桌子,很像日本常见的那种。桌旁有几个蒲团,角落里放着两盏圆形的宫灯。
阳台没有窗户,边缘的地方钉了一排矮矮的木头栏杆。风景很好,正对一片缭绕着雾气的湖光山色,一棵巨大的樱花树种在楼下,沉甸甸挂满花朵的枝条探进屋子,景致很是妖异。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我捧住自己的脸,又开始回想刚才的心情。同时犹豫地想:是不是我待嫁的心情太急迫,以至于自己幻想出了那些场景?
努力回想了好半天,才勉强拼凑出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里是碧玉楼下榻的居所。
柳三求亲归求亲,但我毕竟还没嫁过去,晚上吃完饭,就自然而然被爹娘带来了这里。夏妈对我的反应很是鄙视:答应别人求亲就能呆成这样子,果然是大龄女青年(=皿=)。她还说要让我独自一人清醒清醒。
相比起一个时辰之前我已沉静许多,心里仍旧感到一种喜悦的饱胀感。但一想起柳三,全身轻飘飘的,又泛起那种快要晕倒的感觉。
双手撑在阳台栏杆上,闭上眼,任凭夜风吹拂我的脸颊。
我深呼吸,反复告诉自己:“夏雪瑶,你不能那么没出息,冷静,冷静。”
反复吐息几次后,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结果,刚调整好心态的我睁开眼,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石化地转动脖子,一下就看到柳三的本尊侧身坐在右前方的栏杆上,距离我不过一步之遥。
我被吓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嗷”地惨叫一声,腿抽筋似的往后一跳,恰巧绊在身后那张矮矮的桌子上,空中回旋转体了180°,摔得惊天动地。
这次,我真的纯粹是被吓坏了,一分钟前栏杆那儿还空空荡荡的,我一闭眼一睁眼,唰地多出一个人,连点动静都没有。柳三绝对是属猫的,翻墙走路都没声!以后能不能挂一铃铛在脖子上,让我有所准备?
我摔倒后没过一秒,楼下就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臭女儿!你在楼上自己跟自己比赛摔跤啊!”
柳三本来伸手想把我拉起来,听到这声音,只来得及留下句“别说我来了”,说罢就往阳台外一翻,不见了踪迹。
柳三消失的那一刻,夏妈正好旋风般冲进屋,看我趴在地上,虎躯一震,手里攥着的东西“咚”地掉在地上,我侧头一看,发现是块刻着二饼的麻将牌。
“女儿?女儿!你怎么了???”
“我……不小心摔倒了……”
夏妈兔子似的,焦急地围着我团团乱转,“摔倒了?天呐!摔到脸了么???”
“好像……摔到了……”
夏妈跪在地上,紧张兮兮捧着我的脸看了半天,猛然想到什么,紧接着眉开眼笑。
“还好下午把你嫁出去了,还好还好。”
然后拾起二饼,开心的下楼打麻将去了。
而我,仍旧可怜兮兮地在地上趴着。
揉了揉酸疼的腰背,我重又走到阳台边,想叫又不敢太大声,“展颜?展颜?”
花树一阵摇晃,柳三从樱花树浓密的枝条中探出头,轻巧地跃到我面前。花瓣被撩动,纷纷扬扬地落到光亮如镜的桧木地板上。
“展颜?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么?”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瞪大眼。柳三被我看了一会,脸色慢慢变红,“本来我不觉得这话肉麻的,都被你看的肉麻了。”
我嘿嘿一笑,拉着柳三坐在蒲团上。
“其实,刚才江元霸来了,带来一样东西,我急着送给你。”
“哦?”我听到这里挺好奇的,天下堡珍宝海了去,让他觉得重要的东西不多。
柳三看起来心情很好,两只手都伸进口袋里,拿出来时攥成拳头,伸到我面前。
“猜猜我手里一共有几个东西,猜对了我把两个都给你。”
我听的暗自好笑,“两个。”
“错!”他掌心向上摊开,只有一只手抓了颗无论颜色形状都很熟悉的珠子。
“定魂珠?!你又找到一颗?哎……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柳三你行啊,现在都会使诈了……”
柳三哈哈大笑,任由我趴在他背上蹂躏他的头发和肩膀,最后,怕叫声太大吵到曾爸夏妈,才把我拉下来。
“你那颗呢?把它们穿在一起吧。”
我把左手伸过去,他颇为默契地抓住手腕,仔细地解开绳扣。
两颗珠子都穿在红绳上,柳三皱着眉,“……一根绳太容易断了……”
“其实手链可以编出很多花样来啊,又好看,又不容易断……你别看我,我只见过别人编,自己不会弄的。”
柳三表情有点奇怪,我猛然想起之前有一次在春歌庙里祈愿的时候,他就是这种想做什么事但又不好意思做的样子。
终于,柳三低声说:“……我会编。”
“什么?!!!!!!”
柳三把几根绳子并在一起打了结,“帮我拉着。”
“奇怪……你怎么会这个?”
“小时候,我和两个哥哥都是被当做女孩子养,那时学的。”
我也听说过有些家长喜欢把男孩子做女孩儿打扮,那全都是因为——小孩子长得太漂亮了!!!
柳三一边和我聊天,一边熟练地缠绕结扣,手链很快显出雏形,式样非常精美。
我由衷赞美:“好厉害,那么漂亮!要是我看到有人在外面卖一定会买的!”
“这不算什么的,最厉害的是我大哥,会做布偶,眉眼都是用线绣上的。他以前就用那个来哄二哥和我。”
“没想到大哥当年也那么……贤惠……”
柳三被我的形容词逗笑了,“其实贤惠也说不上。有次他给二哥做了个布偶,二哥喜欢的要命,拿着一直亲。亲了一下午,大哥突然告诉他:‘找不到合适的白布,只好拿我的内裤来做了’,二哥听完就哭了。”
“哈哈哈哈……”
不一会,链子编好了。
我把手伸到柳三面前,他却只是笑笑,握住我的脚踝。
“新的这颗是别人盗墓盗出来的,还是戴在离心脏远些的地方。”
“哈?”
柳三温和地,“你没听错。我找定魂珠找了很久了,正巧今天拿到,算不算双喜临门?”
脚掌被握在温暖的手心里,链子系上长度正好。
我居高临下看着他,“厄……这难道是聘礼?”
“……聘礼之一。”
“哦。”
“雪瑶……”
我看着柳三,他目光闪烁,非常清楚地看到苦苦压抑的苦涩和担忧。拇指停留在我脚踝处,细细摩挲。
“你不知道,上次白乙涵把你带走,我有多后怕。每次都这样紧紧抓着,可到头来,总是莫名其妙从手心消失了。”他整理了下情绪,“可能明天,你的内力会恢复,灵魂也会稳固一些,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知道吗?别让白乙涵把你带走,不要变成边海瞳……不要离开我……”
说到最后,柳三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接近呢喃。
我赶紧安慰他,“别胡思乱想,你爹不是来了吗?我跟你去见他,如果他同意了,那武林大会之后就成亲,行不?”
柳三听我这样说,迷蒙的眼色又逐渐转回清明,“还不急着见他,再说了,他一定会同意。”
柳三站起来,“雪瑶,我回去了,明早再来找你。早些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