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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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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被青山揽进了怀中,只露出面颊上害羞的红霞。
青、紫、白三道身影缓缓迈进了钟家村。
突然,一个七、八岁大的孩童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恰好抱住了崔亦笑的腿,粉嘟嘟的小脸抬起,闪烁着童真光彩的眸子充满期待地看着被自己抱住的那人。
“小鬼,放手。”崔亦笑淡淡道。
那小孩却抓得更紧,眼里现出了一份仰慕和歆羡。
“放手。”崔亦笑低头,眼看嘴角又要上扬——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季拈商见状,立刻一把抱起了那小孩,刚一站定,就只见崔亦笑的腿似乎有抬了抬的迹象。
一旁早料到季拈商会出手救那孩子的沈怀弃皱眉道:“好在大哥手快,否则这小孩子可就送命了。二哥,你……”
“哇……”沈怀弃话未说完,那个被季拈商抱在怀里的小孩却是大哭起来。
“你这小鬼,大爷可是救了你的命!”季拈商摸了一把自己的俊脸,转头看着崔亦笑,不悦道:“我长得就那般不如你?”
崔亦笑冷淡一笑:“你若不高兴,大可用你的蝉翼剑划花我的脸。”
季拈商放下哭闹的小孩,笑道:“是个好主意。”
说着,季拈商一手扣住了那孩子的肩,笑容不变却语气带冰:“小鬼,不想这只胳膊废掉就安静点。”——这小鬼有些不简单,他看崔亦笑时那种仰慕的眼神差点把他季拈商都骗过去,那哭鼻子都演得有模有样!
沈怀弃一把揪过小孩,把被打断的话继续了下去:“二哥你老是出手不留余地,杀了这孩子我们找谁问话?”
说完吓唬的话,沈怀弃认真地看着那孩子,问道:“谁派你来的?”
崔亦笑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紫袍上刚被那孩子抱过的地方,只见十个黑洞洞的指印触目惊心,赫然已经伤损了表层衣料——这衣袍,显然不能再穿了。
看着眼前这个个头矮小,身材瘦弱的小孩,沈怀弃有些愤怒,是谁那么丧尽天良,竟用孩子来做这饮人鲜血的杀人利器?
那小孩被沈怀弃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而眼中似乎要喷出烈火毒液来,恨恨地瞪着崔亦笑,全然不是方才单纯仰慕的样子。
崔亦笑懒得看他,只冷冷地掸掸衣袖:“杀了吧,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季拈商一阵无奈苦笑,一个八岁的孩童,叫他怎么下得了手?
而沈怀弃则更不必说,季拈商敢肯定,他这三弟从头到尾都未曾打算要这个孩子的命。
季拈商看了一眼沈怀弃,只得叹了口气。若是他不在这里,季拈商便大可睁只眼闭只眼,放任崔亦笑解决了这个小鬼——毕竟他和崔亦笑都不是什么讲侠义正道的好人。
但现在,他不能这样做,因为有这个呆头呆脑,稚气未褪的三弟沈怀弃在,他不得不收敛一点,去维护这少年心中对正义的天真信仰。
“我看他也不会说,干脆我们去客栈把他安顿下来,从长计议如何?”季拈商微笑着问——到了客栈,至于这个孩子万一跑了,或者是突然失踪,那就不关他季拈商的事了。
他有十足的把握能编出一万个理由来堵住沈怀弃的口,只要现在这个孩子不死在他和崔亦笑的手上。
“也好,”沈怀弃点点头,抱起了那个面色不善的小孩,“昨天我看过,钟家村只有西边有一家二层楼的客栈。”
崔亦笑耸耸肩,季拈商笑着拍了他一把,打着眼色道:“走吧,去客栈打一葫芦酒先。”
一路到客栈,无论沈怀弃怎么问,那小孩就像不会说话一般,一言不发,而那两道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凶恶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崔亦笑。
“小鬼,你再不说,我可要用刑了!”季拈商作势要打那小孩的屁股,却只听得那个孩子冷笑了一声。
崔亦笑不耐烦道:“他不说便算了,懒得浪费时间——我们还是先去林子探看看,回来再解决这个小鬼吧!”
“你真不说?”沈怀弃不甘心地再问了一次——若是这孩子再不说,崔亦笑真发了脾气,那可就不好办了。
那孩子冷冷地闭了眼,还真一副不让崔亦笑动手不罢休的架势。
见问不出任何线索,三人只好匆匆安置了那奇怪的小孩,然后尽量避开人们的视线来到了密林的入口。毕竟正事要紧。
崔亦笑递给沈怀弃和季拈商一人一粒丸药,说:“防瘴气。”
自己也吞下药,崔亦笑忽然问季拈商:“带毒了没有?”
沈怀弃不解道:“要毒做什么?”
“以备不时之需。”
季拈商笑道:“有你毒少爷在足矣。再说,我只对解毒略知一二,不懂下毒。”
季拈商看了一眼地下那些隐约可辨的足迹,自然明白崔亦笑要毒做什么:既然他崔亦笑来了,那不管密道里到底是什么,都已经姓崔了——挡路的,格杀勿论。
待三人行于鬼林子中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原来白天都是阴阴沉沉的林间道上更显得幽暗起来。
沈怀弃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却被崔亦笑按住:“能不用就不用。”
季拈商自是明白崔亦笑是不想暴露行踪给其它探道之人,于是对沈怀弃说:“进了密道再使这个,现在用岂不浪费?”
沈怀弃依言将火折子收了。
季拈商一脸轻松地走在最前,心里却有些事在困扰着他——沈怀弃单纯正气固然不是坏事,但如今这世道,守着“侠义”二字和抱着“死亡”无异,人人尔虞我诈,你若想要明哲保身,不多份心思、多份算计,那只会一败涂地,死无全尸。
偏偏他这三弟沈怀弃不仅有侠义之心,还有一身不可不觑的武艺,再加上在自己的影响下有些好管闲事,又在崔亦笑的纵容下出手大方,怎么看都是迈进江湖死得最快的那类人——这叫他这个做大哥的怎么不担心?
但季拈商对此却没有任何办法。护着他吧,总不可能护得到任何时候,护得了一辈子;告诉他“人心险恶,世风日下”吧,单不说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即使他开了口,那个认死理的小弟也未必会听。
季拈商心里有些怨起那个西风老头来,若不是这个迂腐的老木头强行要做沈怀弃的师父,曾经三人里最鬼机灵的沈怀弃怎么会变得那般顽固迂腐,毫无城府?
在林间走了一阵,只见天色越发昏暗,隐约有些五指不辨,崔亦笑突然道:“往左,顺着第三棵桔树下去,进竹林。”
季拈商依言而行,心里对告诉消息给崔亦笑的那人越发好奇——这进密道的路,萧楠月都未必知道。
顺着竹林小路一直上去,不多时便到了一片怪石林立的石海。
奇石嶙峋,形态怪异,在这暮色之下别有一番味道。
“横竖为峰。”崔亦笑又道。
“字谜?”季拈商问。
“恐怕不是,”沈怀弃四下张望着,“应该就是形容某块石头的形态是‘横竖为峰’吧?”
崔亦笑淡淡地说:“我可不知道。”
“那就边找边想。”季拈商毫不拖拉,当下便跟着沈怀弃寻起和“横竖为峰”拉得上关系的石头来。
崔亦笑也四下寻了起来,突然眼中一亮,只见一块比人还高出一头的巨石立在乱石当当中,横看竖看,都赫然是层叠连绵的山峰状。
“就是它了!”崔亦笑唤了一声,径直来到巨石前。
沈怀弃和季拈商很快凑了过来,季拈尚仔细看了一周那巨石,疑惑道:“没有什么异常啊?”
沈怀弃却不如季拈商那般小心,早已东敲敲西踢踢地对那石头“动手动脚”起来。
突然,沈怀弃不知是碰到了哪处机关,只觉得手臂被一股强大的吸力一收,身体便向前一倒——没有预想中头撞巨石的痛楚,沈怀弃是直直地从瞬息间裂开的洞口栽了进去!
失去重心的感觉只维持了一瞬,沈怀弃便悬在了空中,右肩上的衣服被季拈商疾速抓住,才使得沈怀弃内直接跌进那个诡异的洞中。
然而,那股洞里的吸力却没有停下,正慢慢地在把他和季拈商一齐向下拖。
“怀弃,点火!”崔亦笑抓住了季拈商的手臂,用力向上拖着。
沈怀弃听到崔亦笑的话,立刻摸出火折子,片刻后,温暖的火光在那诡异的洞里散开。
沈怀弃低头一看,自己的脚距离泥土地面已仅有一寸来远。
大半个身子被拉了进来的季拈商也看清了洞里的情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甬道罢了,干燥的泥土地面,甬道壁土石混杂,虽不是特别光滑,却依然可见明显的人工痕迹。
“啪”的一声,崔亦笑把腰间的折扇加了内力丢进了甬道,见扇子实实地落在地上之后才放心道:“这地面乘得了人。”
季拈商闻言手中立刻一松,把沈怀弃放了下去,然后自己整个人轻松地倒立落下,一翻身站了起来:“早说嘛,我手都拉酸了。”
让二人奇怪的是,脚一沾地,那种被强行吸引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了。
沈怀弃捡起崔亦笑的扇子,在崔亦笑进来后递交给他。
崔亦笑皱眉看着沈怀弃:“我的东西碰不得,你又忘了?”说着,递了解药给沈怀弃。
沈怀弃接了药,灿烂一笑:“二哥怎么会看着我被毒死?我自然是知道有解药才敢拿的。”
季拈商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朝着左边的甬道吼了一声,待听完回声后,他又对着右边吼了声。
如果听觉敏锐便不难发现,他两次吼的声音无论是响度还是音色,都是一模一样。
“走这边。”季拈商拿过沈怀弃手里的火折子,朝右边走去。
“这里怎么办?”沈怀弃指了指头顶可以看到星光的窟隆问道。
话音刚落,那个裂开的出口便“轰”地合了起来,这瞬间的变化让沈怀弃目瞪口呆。
“走吧,”崔亦笑拍拍沈怀弃的背,“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