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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番外一 大闹三道 ...

  •   子夜,益州城灯火通明,特别是虫楼。
      虫楼是二十多年前名震江南的大侠沈楚一手创办,分为忠、义、仁三舵。
      忠字号分舵在北方幽州,由“无影手”孙易成掌管。义字号分舵位于剑南道益州,由“小邪神”崔方无掌管。仁字号分舵在江南东道苏州,由号称“天下第一奸商”的成看掌管。
      自从沈楚死后,三家分舵通力合作,让三大虫楼分舵都逐渐成为一方豪强。
      虫楼义字号分舵舵主——崔方无,在众人希望他接替沈楚“虫楼楼主”位子时放出话来:在沈楚的儿子沈怀弃长大成人并通过三位舵主的考验之前,这虫楼大当家的位子就一直空着——虫楼姓沈不姓崔!
      面色不善地看着手里的信,崔方无心里有些窝火。
      他虫楼和快刀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那快刀门的什么雷万钧怎么就喜欢跟着虫楼对着干?
      还有江南十二楼那群老不死的,看虫楼义字号在剑南道势力日渐庞大,恰好出个雷万钧来替他们杀杀崔方无的威风,崔方无可以理解他们的默许态度——但他们不闻不问就罢了,竟然还写封破信来指责崔方无蓄意挑起事端,把一切都说成是他崔方无不对?
      “崔舵主!”总管蔡通急匆匆地跑来,“少爷……少爷他不见了!”
      “什么?!”崔方无一惊,难道是雷万钧?!
      “季庄主也派人来说,季少庄主也不见了,还留书说是去救少爷……”
      崔方无揉了揉眉心,沉声道:“马上派人去快刀门和江南十二楼找……立刻准备一下,我要去季庄。”
      剑南道快刀门。
      “喂,你好了没有?”崔亦笑一只脚踏在井沿上,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好了好了,”季拈商把东西埋好,将那根细麻绳线上的泥土拍干净,“这个玩意儿毕竟没试过效果,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夜色里,两个人都穿着白衣,实在不像是来做些偷偷摸摸的坏事的。
      但事实上,他们做的绝对是十足的坏事——比如在快刀门的水井里下毒,在干燥易燃的地方埋经过季拈商精心处理过的火药。
      埋好了火药,崔亦笑四下洒了些酒水,两人便跃出墙去,同时季拈商头也不回地扔了个火折子。
      崔亦笑心中恰好数到五,只听得一阵“霹雳啪啦”,快刀门的院子里霎时五光十色,满地的烟花炸开。
      很快,当被惊醒的快刀门弟子出来查看时,火已经烧上了房梁。
      “走吧,”崔亦笑翻身上马,“换另一批火药,这次就不只是火攻了。”
      “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我再去补把火吧?”季拈商看着快刀门,有些“意犹未尽”——快刀门这几年仗着背后势力的支撑也没少让季庄吃暗亏,几把小火实在难消他心头不快。
      崔亦笑冷笑一声:“用火烧,他们也死得太痛快了一点。我就不信他们以后都不用水!”
      季拈商脑中浮现出快刀门的那口井来,顿时一拍额头:“我怎么会笨到觉得你崔大少爷会不够狠?”
      崔亦笑的毒有两种,立刻毒死人的,和他自己都没有解药的那种慢慢折磨死人的。
      就快刀门想要绑了崔亦笑来对付崔方无这一点,季拈商相信崔亦笑下的毒肯定是后者。
      “快刀门肯定连肠子都悔青了,绑架你——他们有没有脑子啊?”季拈商驾马跟在崔亦笑身后,再次笑出声来。
      接到崔亦笑的飞鸽传书,说快刀门有几个笨蛋把崔亦笑“骗”到快刀门“绑”了起来,季拈商当下就笑得肚子都痛了——快刀门这纯粹是引狼入室、自掘坟墓嘛!
      果然,当他读完那封信的最后一句“快来凑热闹”,再不慌不忙地赶到快刀门时,正见崔亦笑抱着酒坛子在屋顶看星星。
      “的确是没脑子,”崔亦笑讥笑道,“一群废物。”
      “接下来去哪?”季拈商问,“快刀门这种小角色,背后肯定有撑腰的……我们是不是……”
      “很明显是啊,否则让你带炸药这些东西做什么?”崔亦笑扬唇,“先去问候下剑南道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镖局,然后去山南西道的飞渊山庄和莫忧谷请个安。最后去黔中道……从江南十二楼的壹楼平起!”
      “前面的都是些软柿子啊……”季拈商摸摸下巴,“妙!从那几个小门派下手,江南十二楼碍于虫楼和季庄肯定不敢大闹,那几个老不休心里还不难受死?”
      崔亦笑淡笑着看着前方:“等他们一边难受,一边猜我们下一步是不是会北上的时候,我们已经绕回来到他们家门口去问候他们了!”

      三天后,益州季庄。
      虫楼义字号分舵总管蔡通给崔方无和季啸风带回了消息:“快刀门上下两百人突然全都死了,是中毒。”
      季啸风皱着眉看了崔方无一眼,他这个儿子倒是教得真“好”!
      崔方无倒没什么大反应,问:“那两个浑小子呢?”
      季庄弟子回答道:“刚出发往山南西道去了,剑南道里和快刀门有交情的几个镖局都被挑了。”
      “他们没动名剑门吧?”季啸风急忙问。
      “没有,两位少爷很是聪明,都是挑不会惹江南十二楼狗急跳墙的小门小派下手。”蔡通眼里露出一丝赞赏来。
      季啸风却烦得直皱眉头。
      二十年前他被崔方无烦,二十年后,他儿子被崔方无的儿子烦。他们季家是不是欠了崔家什么,为什么几十年来和崔家扯上关系的,不是杀人就是放火,不是灭山庄就是挑山寨?
      “继续派人保护两位少爷,不要干涉。”崔方无神色泰然,转头对季啸风道:“季大哥,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动身去黔中道壹楼了?”
      季啸风苦笑,他当然要去,他这个讨债的儿子马上就要去找人家的麻烦了,他这个做爹的怎么能不闻不问?
      “走吧,崔老弟。”
      崔方无笑笑:“季大哥那么担心做什么,年轻人嘛,不做些惊天动地的事出来,不是白活了?再说有你我去黔中道等着,他们两个自然捣乱不起来——那么江南十二楼的人也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季啸风叹了口气,心道:就是因为有你崔方无在,我才更担心那两个没脑子又自以为是的浑小子乱来啊!

      一把火把莫忧谷连同那莫忧山都烧了个干净,崔亦笑和季拈商一人抱着个酒坛躺在马车里朝黔中道赶去。
      若不是那莫忧谷里竟然囚禁了一百多个女童,季拈商和崔亦笑肯定不会做得那么绝------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果然一个个都是道貌岸然,人面兽心。
      “在想什么?”季拈商见崔亦笑若有所思,不禁笑道,“该不是快到黔中道了,所以怕了吧?”
      崔亦笑冷笑一声:“我会怕?”
      “那在发什么呆?”
      “我在想用什么方法平壹楼,又要张扬,又要够狠。”
      季拈商点点头,眼珠一转,突然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交给我!”

      黔中道江南十二楼壹楼。
      季啸风懒得听崔方无和那群惹人烦的老顽固互相讥讽,独自站在栏边远眺,心里的骂声从早上起就没停过:季拈商,你这个浑小子,竟然把莫忧谷烧得灰都不剩下,看我这个当爹的打不打断你的狗腿!
      突然,视线里出现了一排黑线,伴着漫天的沙土,那排黑线越来越近——好快的速度!
      季啸风探出身去仔细探看:不会是那个浑小子吧?
      “楼主!季……季拈商和崔亦笑!”灰头土脸从前方逃回来的探子一脸的惊慌,“火牛……他们赶着一群发疯的火牛!”
      十二楼的人顿时一阵慌乱,争相挤到季啸风身边张望。
      果然,那奔近的黑线正是一排排尾上冒着火光的发疯火牛!
      “他们要对付十二楼!”有人又惊又怒地吼。
      “吵什么吵,这是我儿子给我问安的方式!”崔方无一瞪眼,随手把几个老不死的扔开,对季啸风说:“季大哥,孩子们来问安,我们是该去回应一声了吧?”
      季啸风淡淡一笑,跃身便飞下了楼去。
      眼前这一幕让季啸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二十多年前,他季啸风也曾这样大闹江湖,身边恰好正是当年号称“小邪神”的崔方无和唯一能管住崔方无的沈楚。
      那时候年少轻狂的三人可是把火烧到了逻些城去,惊得吐蕃当时的赞普以为大唐不宣而战,发去唐王那里质问的信函都送到了长安。
      季啸风看了一眼躲在火牛群里的两个年轻人,叹了口气。
      还好他让西风老头把沈楚的儿子沈怀弃带去了北方,否则眼前这一切不仅真的和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还会让他们这些老头子无法收拾——沈怀弃若是被崔方无带大,凭他遗传了他老爹的那天分,肯定又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小邪神”。
      崔方无跟了上来,在季啸风身边道:“这两个臭小子还在壹楼周围埋了火药,我都一一清理了。这聪明主意不知是你们拈商想的,还是我家亦笑出的?”
      季啸风没好气道:“我倒希望不是拈商想的。”
      话说出口,季啸风心里却有些没底。他儿子季拈商的最大特点,可就是喜欢“玩火”!
      抬头,只见火牛已奔近。
      火牛群惊涛骇浪一样嚣尘而来,蹄声在扬尘中滚滚轰鸣。季啸风身形一展,反而贴了上去,手腕一转,无双神刀凌空挥出,银光在空中溅起一道弧纹,激起滔然气浪,海潮般一波一波撞击上迎面冲来的巨大力量!凌厉的牛叫声震天震地地响起,跑在最前的火牛齐刷刷栽倒!紧跟其后的群牛继续不知所然狂奔而来,金属毫不留情地重重践踏在前面的牛身上!
      崔方无一笑,双手一齐推出,只见一阵劲风袭去,前方火牛尽数倒地。
      只用了不到十招,季拈商和崔亦笑的火牛大阵便被自家老爹破掉。
      “臭小子,还不快滚出来?!”季啸风的无双神刀猛地飞出,一个青衣少年剑光一晃,贴着那刀光险险闪开。
      季啸风却吹胡子瞪眼地在心里大骂:臭小子,你以为十二楼真的没有高手,收拾不了你们这两个小辈吗?要不是我和崔方无抢先拦住你们,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季啸风!你真要杀了我啊!”季拈商看着被自己险险躲过的无双神刀飞回季啸风手里,气得大喊。
      他是帮他季啸风除掉对头诶,季啸风不但不表扬他,还破了他的火牛阵,用无双神刀砍他?
      “我就是要杀了你这个混蛋小子!”季啸风哼了一声——免得被别人砍了还给我惹一身麻烦!
      “混蛋小子还不是你生出来的!”这个死老头若不是他爹,他早就一剑捅过去了!
      “拈商,亦笑,还不快过来。”崔方无倒是一脸自豪,笑眯眯地招呼两个人。
      崔亦笑拉着季拈商走过去——他就知道他们平不了壹楼,这两个老家伙会插手,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火牛这招是谁想的?”崔方无立刻笑着问。
      “我。”季拈商四下望了望,“还有我埋的炸药呢?”
      “我拆了。”崔方无露出歉意的表情,然后小声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崔方无!别教坏我儿子!”季啸风气得吹胡子。
      季拈商却瘪瘪嘴,你还知道老子是你儿子啊,刚才谁拿着无双神刀砍我来着?
      崔亦笑却淡淡笑道:“还好我早就料到爹和季伯伯会插手,留了一手。”
      季啸风和崔方无同时一惊,猛地一回头,只听见“轰”地一声——崔亦笑偷偷埋的火药爆炸了,那火药埋的地方赫然是壹楼脚底下。
      崔亦笑满意地看着整个壹楼倒下,那群武功烂到不行的老头子们仓皇逃出来,心情好到极点。
      他也知道事情不能闹大,所以他这份□□做了些修改,不会伤人性命,就算是那群三脚猫功夫的家伙也能逃得出来——不过就是模样难看了一点罢了。
      管他怎样,他崔亦笑就是得先让自己心里舒坦了才行!知道两个老家伙肯定不会准他们动十二楼的人,但若只是毁个小楼,他爹还是会睁只眼闭只眼,然后护着他的。
      “大哥,我们喝酒去吧。”崔亦笑对季拈商说。
      “恩,好主意。”季拈商微微一笑。
      至于收拾烂摊子这些麻烦事,两个老家伙会搞定的。
      “爹你要酒吗?”崔亦笑问崔方无道。
      “不了,免得有人不高兴。”崔方无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年轻人,接着几步走了过来。
      “跌打酒倒是可以带点来,我想那群武功不怎么好的废柴用得到。”崔方无用极小的声音说,眼里满是兴灾乐祸。
      季啸风看在眼里,只觉得头大:他一定不能让季拈商跟这个崔方无再接触!——只可惜,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表明,季啸风似乎没有成功。
      不到半年,他的混蛋儿子季拈商就被崔方无这老不休怂恿动,一举灭了九庄十二寨,从剑南道一路闹到了江南西道的洪州——江南十二楼的声讨信多得都够他季庄过冬了!
      那一青一紫两道身影悠悠哉哉地离去,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声交谈着:
      “我们去西风老头那里看看三弟怎么样?”
      “也好,我的火药还没用完,扔了实在有些浪费……”
      ……
      和江南十二楼的那群人恶狠狠的眼神不一样,刚从倒掉的壹楼里跑出来的两个书童打扮的人,看着崔亦笑和季拈商的背影却露出了呆呆的表情。
      “那个笑得像太阳一样的……是谁?”个头稍矮的一个问。
      个子高的那一个缓缓答道:“……季拈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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