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春》欧阳乔渊

2、第 2 章

　　我说：“这天好像永远也不会亮了一样。”
　　风衣男说：“就像你的住所。”
　　*
　　风衣男说：“你醒了吗？我觉得好冷。
　　风衣男说：“外面怎么会有那么多脚步声，快起来看看，打火机呢？
　　风衣男说：“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们喊一下，不管他们是谁，好歹也是一群人，也许这些人可以告诉我们这是哪里，为什么太阳永远不会升起，白天永远不到来。
　　风衣男说：“打火机是不是在你那里，快打亮它。”
　　黑暗中，打火机再次被使用。周围什么人也没有，但脚步声依然那么清晰，仿佛很多人从身边走过。
　　风衣男说：“怎么会这样？”
　　我说：“不知道。”
　　唯一的亮光消失了，一切又回复到无尽的黑暗中。
　　风衣男说：“你知道吗，我有一种悬在半空的感觉。有时候我有一种幻觉，觉得我们俩漂浮在太空中，永远不会着陆，或者突然哪一天就莫名落在某个充满怪物的星球了，寸草不生，极冷或极热，除了山永远是山，远方的地平线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希望，如此渺茫，让人觉得终其一生也无法到达。”
　　*
　　我说：“又一天过去了。”
　　风衣男说：“一天？你怎么判断的？”
　　我说：“我从不睡午觉，当我睁开眼一定是第二天早上六点。”
　　风衣男说：“你半夜不会突然醒来？”
　　我说：“不会，我太累了，总是睡得很沉，甚至连梦都不会做。养成了固定的生物钟，六点左右一定会准时醒来。”
　　风衣男说：“你为什么那么累？”
　　我说：“不知道，就是觉得累，无法思考别的，也不需要去思考。”
　　风衣男说：“我喜欢住有很大阳台的房子，夜幕降临的时候，看着路灯和路灯下的车来车往，感觉世界安静得很不真实，给人很多幻想的空间。”片刻后又说：“你要来一杯吗？”
　　我说：“什么？”
　　风衣男说：“酒。”
　　我说：“谁给你的？“
　　风衣男说：“不知道。”
　　*
　　风衣男说：“感觉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可是为什么不吃饭也没有被饿死？”
　　我说：“是啊，为什么？”
　　风衣男说：“刚刚好像有一阵风吹过，你听，又有脚步声，还有很多人的说话声，我真想放声大叫，可是我叫不出声儿，我的嗓子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样，你叫一下，脚步声快消失了。”
　　我说：“我也叫不出来。”
　　风衣男说：“为什么能说话却不能呼救呢？”
　　我说：“不知道。”
　　风衣男说：“那里有一束光，我有点想过去看看，但是我站不起来，我想我一定喝醉了。你不想离开这里吗？你为什么不过去看看？”
　　我说：“过会儿再看吧，我想睡觉，你也睡会儿。”
　　风衣男说：“我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我说：“你哭了。”
　　风衣男说：“是吗，你又看不见我。”
　　我说：“我的眼睛确实看不到你。”
　　*
　　风衣男说：“我说过这不是太阳光，照在身上一点都不暖和。”
　　我说：“冬天的太阳总是很温和。”
　　风衣男说：“再温和也会有温度，我们在这里站了至少半小时，你有觉得暖和一些吗？我没有。会不会是探照灯？”
　　我说：“有可能。”
　　*
　　风衣男说：“世界的初始状态就是荒芜，就像这沙漠。如果此刻不是梦境，那意味着我们必须面对死亡。撒哈拉沙漠总是让我想到浪漫，而罗布泊却总是让我想到死亡。对沙漠我有两种相反的感受，极度向往和极度恐惧，此刻我希望这是真实的世界又希望这不是真实的世界。来路不明的风不停地吹着，你看那只海东青，一直在我们头顶盘旋，是不是把我们当成猎物在守候我们的虚弱？”
　　翻过一座沙丘后，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条河。橘黄色的夕阳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金光闪闪。在这一刻，世界是有尽头的，就在那水天相接处。一群天鹅排成“丨”字形朝着夕阳飞去，仿佛它们的巢穴就筑在那个火红的星球里面一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