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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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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季星渊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地散发出浓郁的信息素,带着狂暴怒意的信息素如同看不见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室内。
但祁飞鸾无动于衷,他根本闻到不到Alpha的信息素。
季星渊和祁飞鸾相对而坐,处于寒冷风暴中心的是他,唯一感受到冰冷的痛苦的还是他,他前一阵子注射过抑制剂的腺体越来越痛,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掩盖不住地从他身上透出来。
季星渊猛地站起身,看都不敢再看祁飞鸾一眼,转身向着云塔的电梯走去。
祁飞鸾看着季星渊裹挟着愤怒与狼狈的背影,独自一人坐在灯光明亮的餐厅里,拿起甜点勺挖了一口甜点放进嘴里。
……
季家酒庄,季银砾正和自己最玩得来的狐朋狗友西泽打斯诺克。
他刚从医院出来,本来他也没受什么伤,之前待在医院里只是为了避风头,祁飞鸾出院后,季银砾也憋不住出院了。
但出院之后他发现,风头虽然过去了一些,但仍然有各式人用各种办法接触他,试图从他口中得知季泰震“失踪”的真相。
他待在家里有人追上门,他出去玩更是会“邂逅”各种各样的人。
烦不胜烦的季银砾思来想去,躲到了季家酒庄里。
这里有酒有各种娱乐设施,那些烦人的“苍蝇”也不敢闯进来,季银砾当即搬进了酒庄,偶尔叫自己那些朋友来酒庄玩。
今晚正玩到兴头上的季银砾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引擎声,正在他和西泽疑惑时,他看到季星渊大步闯进来直奔隔壁室内,然后拎着一根高尔夫球杆冲了出去。
季银砾和西泽面面相觑,停顿了一两秒后,季银砾才不确定地道:“刚刚那个是……我哥?”
西泽僵硬地点了点头。
季银砾觉得这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居然魔幻了起来。
“我还从来没见他这个样子过,他拎着高尔夫球杆是要干什么去?”最初的不敢置信过去后,季银砾止都止不住地好奇起来,“要不我们去看看?”
“要去你去。”西泽白了他一眼,把手中的台球杆放在一旁,“你好歹是季家人,我这种外人要是不小心撞见季先生的什么秘密,可就死定了。”
季银砾一阵无语,说:“谁会把秘密藏在酒庄里,我们远远看一眼,就一眼!”
说着季银砾拉着西泽出了娱乐室,然而已经看不见季星渊的身影了。
季银砾拽着西泽准备去问问佣人,结果没走多远就撞见了神色焦急的佣人,他问:“怎么了?”
佣人欲哭无泪地看着季银砾,道:“二少,季先生正在砸陈列架。”
陈列架?
酒庄内的酒除了储存在地下恒温恒湿的酒窖外,还有一部分酒陈列在品酒室内,方便主人和宾客随时品尝。这部分酒数量少,但每瓶都价值不菲。
季银砾紧紧抱着西泽那条义肢,硬拖着他走到品酒室外,哪怕隔着墙他们都能隐隐听见里面传来的一连串玻璃破碎声。
季银砾走到这里反而犹豫了,他一方面好奇季星渊为什么砸陈列架,一方面又有些怕直面发疯砸陈列架的季星渊。
但没等他犹豫多久,品酒室的智能门因为感应到了有人靠近,自动打开了大门。
大门打开那一刻,那一连串玻璃破碎声戛然而止,门一寸寸打开,同时也一寸寸露出了门内季星渊的身影。
季星渊感受到品酒室的大门打开,转头看向门外。
他一手握着高尔夫球杆,那支金属杆在暴力下已经出现了弯曲、
两边的酒品陈列柜被硬生生打破,陈列柜最外层的钢化玻璃碎成了一地小颗粒,而被打破的酒瓶却碎成了锋利的碎片、
季星渊暴力砸陈列柜时完全没有顾忌自身,破碎的酒瓶碎片在他手上刮出了狭长的伤口。
红酒、香槟以及各色酒液倾洒了一地,同时也泼了季星渊一身,打湿了他身上名贵的晚礼服。
品酒室内最多的就是红葡萄酒,各种酒液混杂在一起,最终还是混合成了红色的酒液。
红宝石一样色泽的酒液沿着锋利的袖口爬到季星渊的手上,紧接着混合着血液,从季星渊握着扭曲高尔夫球杆的那只手上缓缓滴落。
季星渊明明穿着晚礼服,好似刚刚从晚宴上归来的贵公子,但他站在红葡萄酒组成的“血泊”里,手里扭曲的球杆和滴落的红色液体,让他看上去简直如同刚刚完成一场屠杀的暴徒。
事实上季银砾在看见季星渊之前,就先闻到了那狂暴的信息素,暴风雪一样寒冷而高浓度的信息素裹挟着酒精馥郁的香气,疯狂冲击着他的感官。
再加上季星渊看过来时,那饱含着怒意、煞气和疯狂的目光,季银砾那一瞬间甚至觉得下一刻自己也会像那些酒一样,被球杆敲爆脑袋倒在血泊里。
西泽早在门打开时,就灵活地躲在季银砾身后,但躲开了直面季星渊,却躲不掉空气中浓郁的信息素。
西泽恨不得自己鼻子当场失灵,因为他觉得鼻子再不失灵,他整个人要失灵了。
西泽怼了怼季银砾的后背,小声对他说:“你想想办法,叫点能说得上话的人过来劝劝,这个样子不行啊。”
季银砾这才从那被骇住的状态回神,他用后背推着西泽后退,自动感应的门在两人面前缓缓关闭,他才松了口气,道:“确实,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能叫谁呢?”
“还有医生,该通知私人医生过来。”西泽补充道。
季银砾点点头,但问题在于他真不知道能通知谁来劝劝季星渊,作为一个长期的季家隐形人,他对季星渊的社交圈子了解不多。
最后季银砾干脆找到管事,问问季星渊最近有没有和谁过来一起喝过酒。
管事倒是记得,回答道:“元旦时候,季先生和简先生、柏先生过来小聚过一回。”
“好。”季银砾当即道,“联系一下这两位,问问他们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顺便通知医生过来。”
简俊爽接到电话,半夜赶到季家庄园时,季星渊已经离开一片狼藉的品酒室,坐在一张长沙发上。
医生正在剪开季星渊的袖子,帮他消毒止血包扎伤口。
简俊爽闻到了空气中浓度过高的信息素,但他没有急,而是先道:“柏家的佣人说柏涵煦出去野到半夜,刚刚睡下,没接到电话,我也就没让佣人去叫醒他。”
简俊爽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说:“发泄完了,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季星渊沉着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医生快速将绷带固定好,眼观鼻鼻观心,插了一句道:“伤口不深不需要缝针,注意不要沾水,定时更换纱布消毒。”
说完,医生快步离去,室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季银砾他们被吓坏了,我反而觉得没什么。”简俊爽道,“反正砸的是你的酒、受伤的也是你自己,能冷静下来就好。”
就算季星渊不说话,简俊爽也能猜得七七八八,他说:“季星渊,我是你的表哥,也是你的朋友,轮不到我来说那些家长教育孩子的话。道理你比我更加明白,该怎么解决问题你也比我更有主意。”
“我只想说,别做无法挽回的事。”
季星渊眼睫微颤,他突然开口道:“还能挽回吗?”
一时的狂怒随着那些酒瓶一起破碎,季星渊身上多了几分颓然的气息。
这份颓然与剩下的疯狂混合在一起,腐败发酵成了阴冷的偏执,让简俊爽暗暗心惊。
“这才多久,你才碰壁几次。”简俊爽道,“你想想过去的这些年,他爱过你多久、在你身边多久、又被你伤害多久。”
“如果说爱需要在漫长的时光中才能看清,那么求得原谅就需要十倍于那爱受磨砺的时间,而且,要做好一辈子都不会被原谅的准备。你要明白,是你需要求得他的原谅,并祈求他继续爱你,而不是他需要你的道歉和弥补。”
季星渊并不是缺少耐心或决心,他只是今晚云塔的经历让他看到了绝望的未来。
他可以为了求得祁飞鸾的原谅和爱做任何事,但祁飞鸾却并不会拒绝,他所有的接受都出于配合。
季星渊想象过,如果未来他得到了祁飞鸾的原谅、跟祁飞鸾结合,然后某一日他发现祁飞鸾并不是原谅他也并不是爱他,只是在配合他的命令而已,那时他一定会失去所有理智,会想要亲手杀了祁飞鸾,然后抱着他的尸体躺进焚化炉里一起被烧成灰烬。
季星渊张了张口,把今晚发生的事和祁飞鸾的反应对简俊爽说了,然后道:“接受也好、拒绝也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得到他真实的反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分辨他的反应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配合。”
季星渊扯了扯嘴角,惨然道:“毕竟你不能命令一个人,出于真心对待自己。”
这是个悖论。
是一个会让他用尽后半生去思索的悖论,是一个会让他从此活在怀疑中的悖论,是一个让他发疯、让他绝望也让他痛苦不已的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