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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一个桂香沁鼻的怀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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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牢里,白妖说要杀宴帝里。
她举剑去阻止,一剑洞穿了她的眉心,白妖没有躲。
她想死的罢。
不然,不会甘愿喝下那碗毒药。不然,明知阿里容不下她,她怎么会回来?
她回来,是为了作个了断的吧。
宴夫人狠狠闭上双目。我们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孽啊。
“阿朝,娘对不起你。”宴夫人突然向前扑去,扑在宴帝里手中的剑上。
撕啦一声,洞穿身体。
老天哪,怜悯怜悯我这愚钝的妇人,给我的阿朝一点微乎的补偿……
“娘!”宴帝里失声大喊,不可置信地看着扑在面前的娘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宴夫人缓缓绽开一笑,转头去看白妖,她顺着那柄长剑滑落在地,裙上,染着朵朵巨大的血花。
“阿朝,你原不原谅娘?”她委身在地上,坚持着问。
白妖低下头望着她,空洞的大眼迷茫地睁着,她稚气地问道:“为什么要原谅?娘做错什么了?”
宴夫人的笑添了一抹泯灭的哀戚,因白妖居高临下站着,所以她抬起头便清楚地看见白妖额间腥红的印记。
“对不起……”宴夫人呜咽出声,吐出一大口血,“阿朝,原谅阿雪……原谅她……”声息湮灭,香魂消陨。
“咯啦”一声脆响,身体里最后一根骨生生断裂。
为什么要原谅?
真的,把她当成菩萨了么?
“去死吧,好不好?求你,去死呀。”宴帝里拔出宴夫人身上的剑,他走近她,举剑一划,唰地削下她的右臂,“宴朝欢,去死呀!”
求你,去死吧。
“哥哥……”白妖稚气地唤他,仿佛没有看见被他一剑削下的手臂,她睁着空茫的大眼,缓缓伸出左臂去抱住宴帝里,她紧紧地抱住他,不给一点能够让他挣开的空隙。
“哥哥,一起死吧。”她轻轻说道,眼里突然涌出泪水,“一起死吧。”
“啊?”宴帝里恐惧地发现自己根本推不开她,“你怎么……”心惊之下,他挥剑划向她的脖颈,“滚开!”
不要再放开你,哥哥,死在一起吧。
今日,是团圆之日呢,你听,爹娘在唤我们回去呢。
我们,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剑光停在白皙的脖颈前,再近不了一分。
天坠轻花,她强撑着的随时会破碎的身体徒然被扯离宴帝里的身边,让一个桂香沁鼻的怀抱拥紧。
“白妖。”他极轻极柔的一句呢喃,跌得她粉身碎骨。她瘫软在他的怀里,再无一丝力气,血雾散尽,天际落进一片明晃的天光来,她忽然看清了眼前的脸。
她不认得他。因那妄生咒,一切美好都在骨里断尽了。
她早就忘记了他。
“白妖。”无数浅浅的轻吻落在在她的颈侧、额心、眼帘,那红艳的血迹沾在他的唇上,染出一片艳丽。
宴帝里惊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那些天坠的白色小花居然像暗器般划花了他的脸,那究竟,是什么人?
“我怕你想起来以后会伤心,”他干净的指尖轻划过她的掌心握住那柄月刀,“我帮你杀。”
唰。
嚓。
那一道月光掷出,精准地扎在身后那个举剑来袭的男子心上。
宴帝里的眼越过他的肩头,落在那个女子额心一抹惊天动地的腥红上,他动了动嘴唇,向后倒下。
就算我死了,阿雪也不会放过你。
阿朝,那是妄生咒啊,你以为你能活么?
男子重重倒在地上,激起一层细细的血花,染了那桂香。
井兔衣襟前一紧,一双小手揪在他的衣上,怀里的人哇的一声哭出来,仿佛一个走失在雪地里的孩童,执着一盏微灯,终于,连最后的希望都被陨灭。还是,被遗弃了。
她的哭声微弱,却随着泪沾湿他的月白长衫。他只觉得胸口一片温热,一种无法言明的痛楚击在空落的心窝处,仿佛,有谁在里面哭。
他低头看她,眼底一层密密麻麻的暖色。
怀里的哭声越来越弱,终于,带着一丝破碎的浅吟,她阖眼,兀自长眠。
那白碧色的裙下,血肉湮灭,只剩一堆月白的碎骨。
妄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