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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是祸躲不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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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来了兴致,从怀里掏出那支玉笛,凝神屏气吹了一首欢快的《森林狂想曲》。
一口气吹完这首欢快的笛曲,我背靠向银杏粗壮的树干,顺道吟诗一首: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我把玉笛收回怀里,岂料树底下突然传来一温醇低沉的男声:“姑娘好兴致。”
吓!我被吓了一大跳,没有坐稳,整个人直挺挺地从树上往下掉,做自由落体运动。眼见与碧绿亲切的草地距离越来越近,我失声痛喊:“啊……”
岂料,我高分贝的女高音还没有唱完,就已落入一个宽阔结实的怀抱,鼻端萦绕着一阵优雅的龙涎香,里面混杂着男子特有的阳刚气息。
我小心翼翼地掀开眼皮,因为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他宛如刀削的轮廓,一双鹰目熠熠生辉,漆黑的瞳仁里倒影着我错愕的表情,同时也盛满了对我漂亮容貌的欣赏。
龙涎香?完了!我反应过来了,抱着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个人上人的皇帝夫君!
我赶紧闭上微张的嘴,从他怀里蹦了出,五体投地“趴”在地上,高喊:“参见皇上。”这个过程毫无停顿,一气呵成。
正当我趴在地上六神无主之时,头顶传来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然后一双温热宽大的手掌扶住我的肩膀,将我扶了起来。双手温柔地替我顺了顺颊边的乱发,脸部线条因为微笑而愈发柔和。
我怔怔盯着他俊俏的容颜,一时间因为他温柔的举措而更加迷茫了。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问道:“你是哪宫人?叫什么名字?”
我一个激灵,醒了。这才想起我今天没穿宫女装,起床的时候随手抓了件素白的流云薄纱裙装就往上套,这下可好了,我那个郁闷啊!
“我…我……”我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应着,脑子飞速转动,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全身而退。
帅哥皇帝见我迟疑,也不催促,只是温柔地看着我,耐心等待。这时,我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皇上,苏大人已经带到了。”
皇帝抬头将视线越过我,而我也转过头去。一身暗红宫装的李明福依旧低眉顺眼,旁边立着一位绛紫莽虎官袍的男子,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嘴角旁的一抹微笑让人如沐春风,登时去了夏日里不少烦闷燥热。那谪仙般的气质,除了苏轼,还能是谁?
“微臣参见皇上。”他想皇帝揖手行礼,态度自然,不卑不亢。待皇帝说了“免礼”,他的视线才转到了我的身上,一下子,那天狼星似的明眸闪过一丝光彩,但见皇帝环着我的腰的手,那光彩又黯淡下来了。
皇帝是什么人啊?苏轼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自然瞒不过他,他看看我,又看看苏轼,微笑着问道:“苏轼啊,你见过这位姑娘吗?”
苏轼看了看正在挤眉弄眼的我,四平八稳地答道:“没有。”
我为苏轼的回答送了口气,内心仍在挣扎着是否该告诉身边这个“高危”人物我的“真实”身份。说真话,我恐怕就真的要陷身后宫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说假话,我就是欺君大罪。两相权衡,我还是选其轻吧。
我定了定神,行下大礼,本着大无畏的精神朗声道:“映秋苑风氏才人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我一动不动地再次“趴”在碧绿的青草地上,柔嫩的草尖刺得我的鼻尖微痒,青草的芳香仿佛已失去了先前的清新。
皇帝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在我的头上响起:“才人起吧。”说着,又亲自把我从地上扶起,那双锐利的鹰目在我的脸上逡巡着,似要看穿我的伪装。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假装害羞地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饱受煎熬的我终于听到了福音,皇帝低声说道:“明福,你送送才人。”
我对着阳光下两个俊朗的男子行了礼,迈着别扭的小碎步,跟着李明福走了。我不敢回头,却能感受到两道灼热的视线正跟随着我的身影。我在心里哀号着,寻思着如何让这该死的皇帝放过我。
虽然李明福只是个太监,但是人家在御前伺候,从的是正三品,位分比我这个九品才人都要高得多。我脚下走着,眼睛却盯着李明福弓着腰的身影出了神。或许,我该从他身上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打着我的如意小算盘,赶紧出声唤住李明福:“公公请留步。”
李明福回头,看了看我的脸,似乎有些疑惑,却也没说什么。没错,他是见过我的,那时我是暖暖,不是风绫。而且,但是在泉边黑灯瞎火的,估计他也没看清我的模样。
他没认出我,我松了口气,道:“这儿离映秋苑不远了,我识得路。不劳烦公公。”说着,反手将头上的兰花碧玉簪拔下,递给李明福,一脸谄媚地说:“公公,可否告诉我皇上喜爱什么或是讨厌什么。”
李明福精明的眼睛眯了眯,看着我的脸,忽然笑了。那一道道纵横的皱纹给他不起眼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沧桑和阅尽人生的通透,他伸出干枯的手,将我的碧玉簪推了回来,说道:“才人不必担心,只是老奴对这个问题也是无能为力,说来也惭愧,老奴跟了陛下这么多年也是不知陛下的喜好。”
我一愣,忽然明白了。人家是皇帝,有了喜好不就等于有了弱点,有脑子的皇帝是不会让人发现自己的习惯和喜好的,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因为皇宫没有真情,永恒的只有权势和欲望。
我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多谢公公,只是这簪子就当今天公公送我一路的谢礼罢了。”我笑了笑,又把那支流光溢彩的碧玉簪递了出去。那支簪子是风绫小姐那些首饰中最精致最值钱,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了,我心里有点不舍,不过有舍才有得,我还是狠得下心的。
李明福含笑往后退了一步,躬身向我行了一礼,恭敬道:“老奴不敢。才人很快有扬眉吐气的一天。老奴告退。”
我看着李明福消失在长廊另一头的佝偻的身影,想起他矍铄精明的眼睛,不由得心里发寒,宫里的人果然都是人精啊。我皱着眉,头一次为“君心难测”这档子事儿头疼。
不管了,不管了。天塌了也能当棉被盖。我就不信我一个千年以后的现代新新人类,还斗不过他这么一个古人。皇帝?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