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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需补木的闰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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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闰土》里,闰土之所以叫闰土,是因为他闰月出生,五行缺土。
初中时,学这篇课文,讲到闰土名字的来历,何聪凑过来说:“喂喂,我记得你好像是闰月生的,名字里面那么多木头,是不是缺木啊。”
林森一翻白眼:“滚!”
大家起哄,一叠声地喊他:“闰木闰木闰木。”
林森扑过去掐何聪脖子,何聪反抗,两人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最后居然滚进了老师办公室。
隔天,没人再想起打架的事情,但都记住了林森的新外号“闰木”。
林森确实是因为五行缺木,名字里才种了这么多树。对于自家迷信的二老,林森只能想到一个词——走火入魔。
家里面从门窗朝向到物品摆放,样样有讲究,桌椅床柜都不能移动一分一毫。就为了补林森五行缺的那个木,不光名字里面种满树,他的房间里铺木地板,里面全是木制家具。如果有可能,林森绝对相信二老会让他住到树上去。
这些都没什么关系,反正房间能住人就行,就算给布置成热带雨林也没问题,高兴的时候林森甚至愿意cos人猿泰山来配合二老,人有个把兴趣爱好不容易。
可是这两人不知道听信了哪个的混蛋神棍,非要让林森戴绿帽子,说什么不带就是拒绝木的加持。这次林森抵死不从,最终以养只猫作为代替(猫属木)。
小花猫捧回家,二老还是觉得不够。过了一阵,又笑嘻嘻地告诉林森,给他相了一门亲,春天出生的,可以给林森补木,生辰八字对过了,绝配,问周末有空没有,见个面去。
中考成绩出来,林森的分数能上重点高中,老爹很高兴,电话约了杂七杂八一堆人,拍着着儿子的肩说:“小子,跟老爹去个饭局,见见几个校长,想去什么学校随便挑,要进一中也不过是多撒几把钱的事,就怕学校太好累坏我儿子。”
“不去!不就几个破重点吗?得瑟什么,不稀罕!”
“不上重点,那你要哪个?实验中学?成!除了竞赛班,老爹这点门路还是有的。”
“那变态学校谁爱去谁去,我可不去,”林森抿嘴一笑,“您老不钱多没处烧吗?我要上辉中。”
老爹一拍大腿:“臭小子真出息,想出国是不?烧!烧!你要不烧我跟你急!我去通知你那门亲,一块上辉中。”
林森一翻白眼,抱着小花猫回屋。
辉中是所私立中学,一点都不难进,进校分数线低得很,只是学费贵。为了吸引好生源,辉中划了好几条费用减免分数线,中考分数越高,费用减免的越多。总之,分数或票子,你有一样就可以进辉中。
学校有钱,想方设法的花,不止学校里的活动接二连三,还满世界找友谊学校,学生出国的机会很多。
但这并不是林森想进辉中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很简单。林森感觉二老的兴趣爱好开始对自己产生威胁,谁家父母催着初三考生早恋的,指不定哪天绿帽子又扣了下来,这地儿没法呆了。而全市这么多高中,只有辉中不可以走读,必须住校。
何聪也进了辉中,但是不在一个班,林森在1班,何聪在4班。两人原指望着让大人找学校说说,安排在一屋。辉中的宿舍是双人宿舍,卫生间浴室空调冰箱设备齐全,可以和宾馆一拼了,可就是没有木床。二老一进门,林森就知道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果不其然,顶楼敲敲打打闹了几天,愣是弄了两间充满森林气息的寝室出来。走进去一看,能上漆的地方一律是绿色的,能用木头做的东西绝不放过,林森想把窗台上的盆栽搬桌上去,使了半天劲,动都没动,仔细一瞧,原来和窗台是连体的。林森踢了一脚木床,嘀咕一句:“怎么没把红木也给图绿了!”
那边传话过来,哥俩一人一屋也成,两人一屋也成,想怎么住就怎么住。何聪在新寝室转了一圈,揶揄道:“啧啧啧,这里真是闰木的温床,闰土的墓地。闰木同学,你好好补木,我还是去跟何涛挤一屋吧。”(五行中,木克土)
无论如何,林森总算是暂时没有绿帽危机了。定定心心地度过了一段好日子。高二寒假,老爹又想起给林森相的那个亲,干脆把人接到家里,每天让林森陪着。
日盼夜盼,终于盼来了开学。
开学前一天,二老总算把那个亲送回了家。晚上,老爹抓着两瓶红酒走进林森房间,两人从百慕大聊到金三角,从佛道儒聊到丝绸之路,从当今社会风气聊到世界风云变幻。不知不觉中酒瓶就空掉了,林森头重脚轻,往床上一滚。
房门吱呀一声,家里那位铁娘子也进来了。
“儿子”
“恩”林森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妈问你几个问题。”
这是干嘛?又玩什么?难道又提戴绿帽的事?
“你觉得水晴漂不漂亮啊?”
“恩。”
原来是这茬。这一个寒假真是难为二老了,估计一直憋着想问不敢问呢吧,居然连灌酒套话这种招都使上了。
“那你喜不喜欢她啊?”
“恩”
老爹憋不住了:“怎么老是恩恩恩的,别是醉糊涂了吧。”
“一边儿去,我儿子我知道。”铁娘子凑过来放柔声音道,“儿子,让水晴当你女朋友怎么样啊?”
“不要。”实在是不敢要啊!
“嘿!没糊涂。”老爹惊喜。
“你乐什么乐,儿子说不要!”铁娘子想了想,继续问,“儿子,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吧?”
沉默。
林森含着一个“没”字没有吐出来,心思一动,来个将计就计。
二老正犯嘀咕,不支声是什么意思,有还是没有啊?
林森慢悠悠地吐字:“我喜欢男孩子。”
“什么!”老爹怒喝!
“不可能啊。”铁娘子倒是挺镇定的,“我问过,李师傅说我儿子应该是正常向的。”
连这个都能问!林森真想翻白眼。
“男的怎么能喜欢男的,这不胡闹吗。我说这臭小子怎么从不带女同学回家,一个寒假连陆丫头的手都没拉一下,敢情问题在这儿。”
“你急什么急?”
“怎么不急?怎么能不急?我就这么个臭小子,他要喜欢男的,我老林家不就绝后了吗?”
“绝后?老娘四十还不到,你信不信我给你生一打?”
“信!信!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讨男媳妇儿吧。”
铁娘子想了一会儿,又低头柔声问:“儿子,看上哪个同学了?叫什么名字?”
“没”求求你们,在家折腾折腾就行了,千万别来学校闹腾。
“还有救。”铁娘子松了口气,“以后周末都把水晴接来,我就不信扳不直你个臭小子。睡觉怎么蜷着身子,给我扳直!”
林森暗翻白眼。
第二天一早,老爹开车送林森去学校,路上转一大弯,非要穿大半个城市去接陆水晴,再回一半路到学校。人没接到,自己迟到半小时。
迟到?不怕!
林森的座位是教室靠窗一排最后一个,从后门偷偷溜进来就可以。
蹲在自己座位的后面,林森郁闷得不行。新班主任在讲台前吐唾沫兴致昂扬,同桌睡得风生水起。林森拍拍前面人的后背,转过来一张脸,上面两个大方框。
“干什么?”
“大眼镜,你坐了我的位子。”
“哦。”
“哦什么哦,我现在没地方坐。我说,你谁啊?”
“许若溪,男的,16,近视眼。”咧嘴笑得灿烂烂。
“神经病!”林森翻白眼。
“座位还给你。”
说着就要站起来,林森一把拉住。
“靠,想死别拖我垫背!”瞪了一眼过去,“先呆着,等前面那谁走了再说。”
大眼镜又一咧嘴,露出尖尖虎牙两只,说:“好。”
林森蹲得脚麻,左左右右地伸腿。抬头一看,大眼镜乱窝窝的脑袋撑在一只手臂上,一点一点地正打瞌睡。
这人哪儿冒出来的,好像没见过。他说叫什么来着,什么溪;还说什么男的,谁会当他是女的;近视眼,那么大的两个框,不是近视眼,难道还是老花眼?
怎么到哪都能碰到稀奇古怪的人,林森想到自己家里的两个活宝。别人家爹娘防早恋跟防怪兽似的,到了林森这,父母不仅不反对,还给他拉线做媒,说出去都没人信。二老相中的那个亲,也就是8班的陆水晴,漂亮大方,林森也没啥不满,要是能让二老消停消停,交个女朋友没什么不好。可是他太知道自己老爹老娘的秉性了,最多消停一时,说不定没过多久又让自己戴绿帽。
新班主任拿出班委名单,准备认识一下几个班干部,第一个点到班长。林森蹲后头神游物外,冷不防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林森”,脱口而出:“啊!干嘛?”
只听“砰”的一声,大眼镜从地上爬起来,摸摸头,茫然四顾,最后定位在仍然蹲着的林森身上,说:“位子要还给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