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馆》Kuso san

9、【2】

　　“我姓陈，叫陈执，是公司管理部经理。这次请你们来，是因为老板的公子出了点问题。”
　　坐在那男人从停车场开出来的新旗云副驾上，我撑着车窗听他的委托内容，有点昏昏欲睡——这一舒服就犯困的老毛病还真够难改的。
　　“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是委托人，发短信给你们的是老板家的公子，年龄应该和你们差不多大，以前是在南城高中上的学，名字叫龚宏宇。”
　　听到这我顿了顿，将视线从车窗外的风景移向了身边这位自称姓陈的男人身上。
　　龚宏宇，南城数一数二的的尖子生，跟我同届，当初是以超过录取分数线一大截的分数读进南城的。听说这家伙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参加全国奥数、作文比赛，而且年年获奖，进校的时候还做过学生代表上台讲话，再加上龚宏宇相貌生得很书卷气——算得上帅哥一枚，所以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骚动，全校的学生都在猜南城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把这样的高材生拉进校内的。
　　不过风云人物一向有点命短。
　　从高一下开始，龚宏宇一直保持着的［南城第一］的神话就开始破灭了，排名一路从全校前几下滑到了50多名，然后再往后降，高二返校的时候他就请了长假。
　　官方下放的理由是这位尖子生生了场大病，刚巧那时候也是全球流行甲型H1N1的时候，不过私底下有很多学生都传言说龚宏宇因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打击太大导致精神出了问题云云……
　　我向来对头脑聪明的优秀学生有抵触情绪，想着就算不是一个妈生的也总该是同一种族，看怎么就能有一个天一个地这么大的差别？所以那时候就没怎么注意龚宏宇，这些小道消息还是从阿昶那儿听说的，当时我简直大吃一惊：没想到阿昶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家伙居然会对人家的八卦了解得这么清楚。
　　不过毕竟不是朋友，人家家里出了什么事我也没必要插一脚进去掺和，索性就听点八卦然后把这事儿给忘了，可没想到今天居然收到了校内原神话的求救短信？
　　就在我这边脑子里翻江倒海想要把神经末梢上关于龚宏宇的资料全部捞出来的时候，陈执在那边说起了具体情况。
　　“宏宇本来成绩很好的，老板也想过要送他出国读书，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搁置下来了。
　　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宏宇的精神状况就不是很好，总是跟老板说自己房间的窗户外面有个女鬼，披头散发、满身鲜血的很恐怖，不过那时候公司事多，老板实在太忙就没有过多注意。可是后来，宏宇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了，刚开始只是不敢一个人呆在家，后来只要天一黑就会把屋子里的灯全部打开，再后来就怕得不敢出门，说是那女鬼想要害自己，只要他一出门女鬼就会缠上他。
　　老板怎么劝宏宇说那些是幻觉、不可能有女鬼，宏宇都不听，实在没办法，老板就在一个多月前替宏宇请了长假，然后又请了国内知名的心理医生来给宏宇做治疗，但是都毫无效果，宏宇什么都听不进去。”
　　说到这，陈执用余光扫了我一眼，显然下面的话开始和响馆有关了。
　　“宏宇因为不敢出门，就一直呆在家里，又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去看他，所以前段时间迷上了电脑，说玩电脑游戏可以不用注意周围的事情，不用害怕那女鬼来，接着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你们的消息，中午的时候发了短信给你们。
　　我当时跟着老板回家取晚上开会的资料，顺带处理一点事情，进门的时候宏宇就举着手机跑了过来，拉着老板说有人能救他了，然后就说了你们的事情。老板看宏宇那么兴奋的样子，就让我按照宏宇给你们的地址到咖啡厅等，后面的事我就不用说了。”
　　我揉了揉眼角，将陈执给的资料在大脑里整理了一遍，挑出一些主干部分，然后继续靠着车窗昏昏欲睡，而陈执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样的态度，憋了半天再次开了口。
　　“小姑……徐笑是吧？我不知道你们这两个小丫头想玩什么，但是我事先声明一点，宏宇是老板的独子，老板特别心疼这个儿子，你们做事最好放聪明点，这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成年人的社会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
　　“不就是想找个能让小公子安心的人吗？心理上的问题还是对症下药的好。”
　　陈执斜眼看着同样斜眼看他、抿嘴微笑的我，半晌后轻笑一声，收回视线道：“看来是个明白人，以后前途不小呢。”
　　耸了耸肩并未回话，我转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让车内陷入了沉默。

　　“啧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你们家不也在高级住宅小区里？”
　　“那是中级的～哪像这种～远离闹市区又偏偏交通发达～”
　　我回头看了陶醉在高档住宅小区美景里的雁子一眼，然后伸手勾住她毛茸茸的领口，跟上了前面陈执的步伐，向着小区内部的独立单元楼走去。
　　一路七扭八扭的，终于到了龚宏宇所住的地方，我松开雁子衣领，两人一同抬头向上看，视线定格在楼房的第六层。
　　“老姐……那是？”
　　我抿嘴不回话，皱起了眉头，瞳仁里倒映着的，是一层所有窗户都被木板封死的楼层！
　　那层楼的阳台上，布满了连肉眼都能看见的一层厚厚的灰，显然已经长时间没有被人使用过了，而原本应该嵌有巨大落地窗的地方，竟无一例外的被一条条木板钉得满满当当，木板与木板之间即便存留有缝隙，也都在内部再次钉上了木板将其封死。
　　在整栋风格雅致的单元楼里，这层被木板封住的楼层显得格外诡异扎眼，似乎那层楼里住着的人，想要用木板将自己团团围住、不留一点空隙地包裹起来，然后变成作茧自缚的蚕。
　　似乎发觉了我们的异常，陈执停下了脚步，开口解释道：“宏宇不是说窗户外面有女鬼吗？然后就自己擅自用木板把窗户全部钉死了。第六层的三套房子都是老板家的，宏宇封住窗户之后就会换一个房间住，因为他说还能感觉到那女鬼透过木板看他，所以就一直不停地换房间，最后整层楼的窗户都被他封死了。老板现在头疼着呢，宏宇还想要换房间，可是这里已经没有房子能给他住了，周围的套房全部都卖出去了。”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陈执，然后拉着还在观察的雁子进了楼道，跟着陈执上楼。
　　好不容易爬上六楼，刚一站定，就发觉空气里似乎悬浮着非常细小的木屑，同时又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的腐烂的木头味，这两种物质搅合在一起，在并不是非常宽敞的楼道里不断发酵，让人闻起来特别奇怪，也特别恶心，总觉得吸进肺里的都是饱含了腐烂木屑的污浊物。
　　相对于闭气的我和捂住鼻子的雁子而言，陈执则显得很自然，他似乎早就闻惯了这种味道，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直接取了钥匙开门，而我和雁子则一边挤眉弄眼一边暗自埋怨。门打开之后，陈执很绅士地先请我们进屋，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龚宏宇的精神状态确实很不乐观。
　　在看见屋里的情景之后，这是第一个涌现在我脑子里的念头。一声关门声响，陈执那种低沉的特色嗓音又响了起来。
　　“宏宇是在5天前搬过来的。这里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不用换鞋，直接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