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馆》Kuso san

6、【5】

　　下午班主任翘班不来巡查，我就趴在桌上直接睡过了三节课，算是养足了精神，然后一边抄着第四节课的历史笔记，一边回想起了中午的那场混战，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双手抱头用力撞向桌面。
　　“啊啊！！被砸坏的墙……千万别有人看见我们从那儿出来啊……千万别啊……千万别啊……千万别啊……”
　　“徐笑。”
　　“啊在！”
　　“这道题你选什么？”
　　“选……选……B。”
　　“选B？”
　　“那……选Ｄ……”
　　“选Ｄ？”
　　“Ｄ！”
　　“同学们，这道题问《神曲》的作者是谁，Ｄ答案是杰斐逊，本身就是一道非常简单的送分题，只要是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该不该选。你们说她回答得对吗？”
　　“不对！！！”
　　喂……我是不介意你们这么齐心加大声地回答问题，但是这么大的分贝会影响到隔壁班上课的，咱们应该有点公德心不是？
　　“不好意思徐笑同学，请站着听课。”
　　我一边在心里悲鸣，一边听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心情低落到了极致。

　　天空一片惨淡的灰蓝色，中午那阵耀眼的阳光已经躲到了厚重的云层之后，渐渐向着地平线迈动脚步，暮色开始席卷着头顶上那片广袤的苍穹，当眯着双眼仔细看看时，甚至能从不远处的楼房顶上，看到一抹隐隐约约的黑蓝色——夜晚的使者已经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我抱手靠在铁门边，从裤袋里第五次摸出手机看了看，闪亮的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18：56，离正常的放学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嘁……他们班主任不是又玩拖堂吧，当‘拖霸’又不多付工资……”
　　我搔了搔头，闭上眼睛靠着铁门，向着天空长长吁了口气。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8）班门口才开始涌出了学生，一个个逃命一样拽着书包往学校大门口冲。我伸长了脖子将视线投进人头攒动的楼道，试图从里面找出阿昶，却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亲爱的！”
　　我一愣，急忙回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谁一把抱住，跟着呼吸就变得有些不大顺畅。
　　“咳……Baby啊，先……先放手，我快没气了……”
　　“啊？哦！”
　　伸手揉着眼前那个一身休闲装的丫头的头，我哭笑不得地开口：“你们今天又放这么晚？”
　　“是啊～烦死了～每次都这么晚，翻来覆去也就是讲那些在升旗仪式上听过的通知，我们班导真得不是一般的啰嗦啊～”
　　在眼前愤愤地握着拳头、抬脚踹铁门发泄的女孩叫刘镜禹，是高一和阿昶还有我组成［（4）班铁三角］的家伙，天生单纯得可爱，个性率直又没有心机，在成为死党之后就被阿昶特亲昵地叫成了“小呆”，为了保卫自尊并给予回击，Baby也在我的怂恿下反口叫阿昶“阿呆”。
　　高二因为成绩差不多，这俩“呆”被分在了同一个班。因而每次去（8）班的时候，总能看见阿昶在欺负Baby，然后这丫头就会抱住我手臂嚷嚷着让我替她报仇，虽说我都会拎着阿昶的领口把她摁在墙上，反复强调下次不准再让我知道她欺负Baby，不过效果一直不大理想。
　　而且，因为现在不在同一个班，我又没发掘出Baby的通灵能力，因此她没和阿昶一样加入响馆，导致了这丫头对阿昶的依赖感，比对我的多了很多……
　　我长叹了口气，笑着回应：“总比我们班的好吧。”
　　“呃……你们班那个确实……我听说她因为你们没打扫干净教室，就搬凳子砸人？”
　　我抿了抿嘴，搔头，并不否认。
　　“果然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女霸王……啊！对了，你等阿呆？”
　　“嗯。”
　　“她还在上面帮数学老师抱本子呢～估计得好一会儿才能下来～那我就先走咯～”
　　朝着Baby跑走的背影挥了挥手，我撑着下颚想了很长时间，终于还是决定不揍阿昶。
　　直到人群都散得干干净净了，才有那么个人颓丧地低着头、背着书包从昏暗的楼道上挪下来，四周的气场很明显地述说着她今天下午的不顺。
　　“阿昶。”
　　开口叫住对方，我抬手指了指操场，然后转身走了过去。
　　天已经黑了一半，闪烁着淡淡光芒的月亮慢慢爬上了苍穹，迷迷糊糊地挂在那儿，像是还没睡醒一样慵懒惰怠。
　　我靠着操场2号门的铁栏，低头用脚尖摩擦着地面的石头，正思忖着该不该开口，就听到了阿昶的声音：“怎么在等我？你平时下午放学不都先走的吗？”
　　“我想等你嘛。”
　　“……有事就说，这种暧昧的口吻不适合对着我讲，要调情找你那些桃花去。”
　　“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我抬起头看着阿昶，赞许竖起大拇指，点了点头道：“够直接的，那好，我要说的事，和今天中午的战斗有关。”
　　阿昶懒洋洋地靠着兵乓球台，看着我不说话，一年多的默契能够告诉她我接下来想说的绝对不是件小事。
　　“嗯……是这样的……”
　　转头看着被铁门封锁住的偌大操场，我搔了搔头眯起眼睛，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我计算过了，你和我的配合度只有75%，远远不够。”
　　“你一下完命令我就行动了，还只有这么多？！喂，你的数学能力怎么算出……”
　　我回头看着有些不甘心的阿昶，下意识皱起了眉头：“阿昶，这不关数学能力的问题，是感应，我的感应能自主演算出我们之间的配合度。”
　　似乎被我跟平日开玩笑不同的语气震到，阿昶直直地看着我，同样皱起了眉头。
　　“……阿昶，这次的小鬼是不好对付，但也只是只小鬼，它连普通的魑魅魍魉都算不上，离邪灵恶灵也差了好几个级别，可我们却应付得很困难，打得手足无措，就是因为我们的配合度太差。”
　　“这是你的第一次作战，实战经验少我能理解，会有紧张感我也能理解，所以这一战我不想算在我们两个的合作战之内……这次根本就不算‘赢’。”
　　“单凭你和我平时的默契来说，我们之间的配合度不应该这么低，但实际上就是这样，你并不是在我口令脱口的同时就出手的，而是慢了1拍，虽然这1拍的间隔时间很短，普通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但是在对战的时候，它攸关性命，而且不知这样，你还会不停我的口令。”
　　“阿昶，我并不否认你的能力，普通灵能者没有通灵兵器在手对付不了虚体的鬼魂是很正常的，我也不要求你在短时间内对自己的通灵能力运用自如——不需要像哥一样能用平常兵器对付魂魄，但是如果你对兵器的挑剔程度大到没有［擒风枪］在手就不能战斗的话，这个问题就严重得多了。”
　　“……”
　　阿昶没有说话，我知道对于她这种一直站在顶峰的人来说，这些话几乎是全盘否定了她现在的能力——而且不留余地。
　　气氛稍稍有些压抑，我下意识地搔着头看向阿昶，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和，继续开口道：“哥在厂里上班，雁子又跟妖精一起念实验中学。阿昶，你是馆内战斗力里唯一一个和我在同一所学校的战力，如果你和我的配合度达不到要求，我在应对敌人的时候就会非常吃力。这次对付这种小鬼都差点出事，如果再有什么麻烦的战斗……周昶，你到底能不能保护我的安全？”
　　听到这话，阿昶浑身颤了颤，死死盯着我看的眼睛里蕴含的情绪意外的复杂，那些揉杂在一起的情愫在这越来越沉的夜色里，仿佛深渊一样让我抓不到中心。
　　很长时间之后，阿昶终于低声开了口：“我……能……”
　　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直起身，将书包背好向着校门口走了过去：“你拿不定主意了。如果没有决心的话，就先考虑清楚再回答我吧。”
　　身后没有一丝回应，风从远处刮来，带着一阵阵的凉意，从我敞开的领口钻进了衣衫内部，然后不露痕迹地冻结着体温。
　　我仰头看了眼已经变成一片沉黑色的天空，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这次的小鬼根本不是寄居在仓库里的魂魄，内里的渊源绝对很复杂，而阿昶又没有能完美配合上我的信心，而且她甚至到现在对于我的判断还会产生犹豫和质疑，看来以后的战斗……会越来越麻烦。

作者有话说

　　仓库小鬼,结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