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馆》Kuso san

11、【4】

　　阳光从整间房子唯一的窗户外投射进来，笼罩在米色的窗帘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光雾。
　　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各种石料做成的家具，镶嵌在墙面上的不锈钢制书柜，柔软的褐色双人床，铺上软滑的红色毛毯的地面……看来为了防止儿子把自己的房间一同破坏掉，龚老板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竟然在卧室里没有放置任何一样用木头做成的东西！
　　不过，既然能做成这样，又为什么不直接把家里的所有家具都换成其他材料的？
　　这个念头从踏进房门之后就一直充斥在我脑海里。
　　我背着手赤脚站在地毯上，四下看了一遍，然后绕到办公桌前去看墙上那幅最吸引我的古画。
　　其实要说这画还真没什么特别：精致的装裱、呈现暗黄色的纸张、水墨勾勒的河岸风貌以及题字、最普通常见的纸镶绫边装，大致上跟平时常见的古画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放在义拍场上价格也就基本就在1－2万之间，而我之所以注意这幅画，纯粹只是源于个人爱好。
　　不得不说我确实比较喜欢接触古时候的东西，且不提老祖宗那些高深奥妙的艺术思想，单凭保存了成百上千年，这些古物大多数都具备了足够的灵气阴气，身为灵能者，有好奇心很正常。
　　我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墙上的那幅古画，注意到画面右下角的地方有块暗黑色的斑点，那斑点极其之小，大小跟3/4粒米差不多，颜色又和周围的景物色彩很接近，普通人乍一看根本不会注意到，可或许是由于本身也是作画的，所以对于颜色和画境构图多少有点研究，所以这一个斑点在我眼里，怎么看都和周围的风景格格不入，很显然是画作完成之后才添加上去的。
　　画完之后加上去的，跟画作本身毫无联系，甚至有点破坏美感，那又为什么会加上去？
　　脑子里有点糨糊汹涌，我撑着办公桌凑近那幅画，想看个仔细。却听到陈执不满地斥责：“徐笑！老板的办公用具和公司资料全在桌上，别乱碰！”
　　我吓得急忙收手做投降状以表自己的清白，然后脱气一样叹了口气道：“陈先生，别老把我当成商业间谍成不成？我长得就那么隐晦？”
　　陈执刚想回嘴，却听到门外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小陈！你是不是带什么人回来了？”
　　“是的，马上来！”
　　话音一落，陈执一把抓住我手臂就把我从卧室里拖了出来，然后锁上房门，拉着我回到了客厅。
　　一直蜷缩在沙发上的龚宏宇已经抱着台灯睡着了，在他身边正站着一个一身浅色西装、腆着啤酒肚、满脸不耐烦的男人，显然就是刚才说话的人，也就是这屋子的正主——龚老板。
　　龚老板一看见陈执从自己卧室里拉出一个小丫头，显然更烦躁，指着我毫不客气地开口：“这人是谁？”
　　“老板，是宏宇说的那些人，还有一个刚才出……”
　　“我不管是谁！总之能让宏宇不要这么神经质就行，事成以后不会亏待你们。”
　　挣脱陈执的爪子，我揉了揉已经遭受双重压榨的手臂，勉强收起张嘴吐槽的冲动，朝着那中年男人露出个职业性微笑道：“龚老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小公子得的是心病，我们来也就是让他安心一点，现在不是睡得很香嘛，至于我们，就先谈谈价钱如何？”

　　“什么？！1000块！你们来这里随便逛一圈就要我1000？！”
　　我搔着头叹了口气，看着黑着一张脸的男人，无奈笑道：“龚老板，话不能这么说啊。对于您这种大老板来说，1000只是个小数目而已。再说了，能让小公子恢复正常，实用价值可比1000块钱还要多吧，我已经算是吃亏了。”
　　“你怎么不去抢？！”
　　“我只是一届女流，区区一个弱女子，而且才念高中而已，您就要让我断送大好前途去吃皇家饭？”
　　“你这是欺诈！”
　　“龚老板，‘欺诈’是指以使人发生错误认识为目的的故意的行为，我的话可是在情在理的，难道小公子的健康还不值1000块？我的举动似乎不能算在‘欺诈’的范围里吧，而凭你这句话呢，我是可以告你诬赖的哦。”
　　“你……你这是……这是……”
　　看着龚老板脸色越来越差，我伸手把玩着立式灯柱的琉璃灯罩，抿嘴开口：“而且啊，我也说过是‘事成之后再收钱’，等小公子恢复正常了我才会收钱，您没必要这么舍不得吧？听陈先生说您可是很疼小公子的啊。”
　　话还没说完，陈执就被那男人狠狠地挖了一眼，看得我心里无比痛快，而还没等我笑出声，耳边就传来了龚老板火药味十足的声音：“你确定能让宏宇恢复正常？”
　　“我徐笑不接没把握的单子。”
　　“……那好，成交。”
　　“真是个爽快人～”
　　回头绽放一个‘谢谢惠顾’的微笑，我大门走出客厅，站在楼梯口等雁子的消息，没过多久就看见那丫头急匆匆跑了上来，然后塞给我一把资料，冲进屋里就问陈执要水喝，看得龚老板一愣一愣的。
　　翻看了一遍手里的资料，我靠着门想了片刻，从袖子里摸出打火机，在雁子茫然的注视下把那叠资料烧了个精光，然后扇了扇鼻翼周围的空气，转头看着神色不满的两个大男人抿嘴笑了起来。
　　“龚老板，我想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报酬问题。”
　　“啪！”
　　“刚才不是说好了1000块钱吗？你还想怎么样？！”
　　一声闷响，外加一声斥责，龚老板拍着沙发扶手就站了起来，满脸怒气地瞪着我，而雁子则停下了喝水的动作，皱紧眉头注视着对方的举动，以确保自己能在第一时间出手制住准备暴走的人。
　　面对这样不大和谐的气氛，我低头搔了搔头，却没有立马回话，只是反手关上了门，直径走到依旧在熟睡的龚宏宇身边，弯下腰看着他满是污垢的脸和仿佛脱离俗世一样的恬静睡相，用指甲摩擦着下唇轻叹了口气。
　　“……真是……”
　　极低的喃喃从嘴里溢出，在被灯光照耀得宛如酷暑午后一样的房间里，游龙异样缓缓荡了开。
　　“哪有被自己老妈吓得精神失常的……优秀好学生的神经枢纽都比较特别？还是细胞分裂次数不同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