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39) ...
-
路西法一走人群就跟着散了。
别西卜等人也跟着走了。
络丝拍拍爱恩的肩膀:“发什么呆呢?”
爱恩摇摇头,手里紧了紧,低下头,黑色的食盒安静躺在他手心里。
“今天不用来祭坛了。”蜜伊莲丢下一句话就急匆匆离开了。
“他们好像有什么事。”络丝皱了皱眉。
“我回去了。”爱恩把食盒揣怀里,浮起来,一闪就闪出五米。
“诶!你等等我!”络丝追上去。
回到家,打开门,玫瑰扑上来,拨开玫瑰的脑袋,看看屋子里,空空如也。
打开卧室,依旧空无一人。
爱恩有些落寞,坐在窗口开始发呆。
黑色的食盒打开摆在窗台上,玫瑰的脑袋伸过来闻闻,爱恩拨开,玫瑰再凑过来,爱恩干脆把它踹到门外,锁起门。
就这么闷闷过了一天,牛排没吃,什么人也没来。
第二天又是一则爆炸性的消息,最下之窖的守护血玛瑙碎了。
这绝对比昨天席欧乌尔破了个洞来得严重。
这一颗血玛瑙……爱恩跑到书柜前,翻了半天找到了一本魔界史,翻了七八页就看到了“守护血玛瑙”几个字。
守护血玛瑙,最下之窖守护石。镶于最下之窖五星广场中央倒十字架中央。为魔王路西法魔法代生石。
爱恩骤然想起某一天,路西法带着他绕着最下之窖散步,走到倒十字架之下的时候,路西法突然停下来,走上去拨开十字架上缠绕的藤蔓,然后露出一颗拳头一样大的璀璨红玛瑙,说:“这就是我所拥有的全部。”当时爱恩笑着说:“这么大颗,挺值钱吧!”
路西法脱掉手套,露出白皙的手指,然后扬起手,让中指上红色的玛瑙石戒在阳光中闪耀。
红光流转,艳如绽花。
“这是它的一小部分。”路西法微微一笑。
爱恩还硬逼着他将戒指脱下来借他戴戴。
现在回想,当初的一句话突然显得刺耳无比。
这是我拥有的全部。
心里的惶惶和昨天的压抑突然一瞬间像席欧乌尔的破洞一样,溃了堤。
来不及跑到门口,直接打开窗子移了出去,朝着最下之窖的方向拼命赶去。
……
彼时。
别西卜等人等在宫殿门口,徘徊来徘徊去差不多一个早晨。
莱洛斯走出来,带上门,对门口一众人俯了俯身:“各位请回去吧,陛下今天不见任何人。”
“那他什么时候见我们?还是准备永远不见?!”别西卜有些怒了。
阿斯莫德拉住他,摇摇头,看向莱洛斯:“我们有事情必须得当面问他,请你转告他。”
莱洛斯摇头:“陛下谁都不见。”
“废什么话?冲进去!”别西卜挣开阿斯莫德。
“别冲动。”说话的是利卫旦,他朝落地窗紧闭的窗帘看了眼:“那请你转告老大,我们随时都在等他消息。”
莱洛斯点头。
利卫旦拉了拉玛门,一群人前前后后离开。
莱洛斯舒了口气,推了推眼镜准备进门,身后又有人叫他。他转过身,顿了顿:“主人。”
爱恩朝门内望了眼:“他不见人?”
莱洛斯点头:“主人今天先请回去吧,陛下今天不见任何人。”
爱恩点点头:“明白了,那我明天再来。”爱恩转身,一步一步往外走。
莱洛斯犹疑了片刻,叹了口气,还是叫住了他:“主人。”
爱恩回头。
“陛下出去了……他吩咐我任何人来找他都说他不见。您……若真的有事,那就……请您自己去找他吧。”莱洛斯第一次说话有些慌张,显然第一次违背了指令,有些心虚。
爱恩朝他笑了笑,点点头:“谢谢你。”
穿越红毯,殷红的大地如一滚热烈的浪潮拍打他的心脏,最下之窖的骨翼鸟在头顶鸣叫,一瞬间给这奢华的土地冠上一层凄婉,半空中微薄的气流扬起他棕色的长密发丝。
恒温的最下之窖,美丽的最下之窖,亘古寂静的最下之窖,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茫茫无边了。
经过五星广场的时候爱恩见到了那个矗立在中央仿佛丰碑一样的倒十字架。
藏青的藤蔓已经枯萎成了暗黄,上头的几株被人拨开,露出半截黑色的十字架,中心,则是那一颗破碎的,只剩一半,满是裂纹的血玛瑙。
碎了,果然碎了。
白教堂里还是那句吟唱,绵绵不绝地涌进爱恩耳膜。
永恒唯有你,路西法。
永恒唯有你。
……
哪里都没有。路西法不喜欢出门,出了门也只是去议事。
爱恩没有目的地找,乱冲乱撞,搅乱了压光场里的比赛,打断了高等恶魔与堕天使的混斗。如果不是有人认出他这张脸就是加冕仪式上七魔君最后一位那张脸,那么今天非得挨一顿揍。
几乎把整个最下之窖翻遍了。
如果不在最下之窖……爱恩想了想,又立即朝死之门移过去。
几乎是破门冲进家里的。
客厅没有,拉开卧室的门,尘埃呛了他的眼睛。
依然没有。
但是,窗台上的牛排却被小心地收了起来,摆在桌上。
爱恩的手颤了颤,走到书桌前,端起食盒,凝了凝眉,让后放下,飞奔出去冲下了楼。
左右都没有,冲到面包房里,揪过一个店员:“有没有看见谁上过楼?”
店员被突然地揪住,整个愣住,半晌才支支吾吾:“刚才……有个穿黑衣服的……唔……没看清楚……”
“他去哪儿了?”爱恩依然揪着。
“你先放开我好吗?”店员委屈地望着他。
爱恩放开他,他整了整衣服,指指远处:“喏,往那边去了。”
爱恩循着他指的方向,一闪就消失了。
“诶!你这人……”店员悬在半空的手颤了颤,放下。
死之门复杂的街道让爱恩转晕了头,从没有哪一刻那么讨厌死之门这个破布局,走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偶尔回过头注意他漆黑的眸子,也偶尔有人会惊讶地认出他。
他拉过一个,想了想,又放开,总不能问“看见你们陛下了吗?”吧……
太阳西下,然后天黑,什么都没找到,他有些气馁地蹲在家门口的河边,拔了两根草往河里丢。水波一层一层地往外泛开。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脑袋揉乱一头长发,然后又低下头扯起几根青草往河里乱丢。
过了会儿,累了,就抱着膝盖坐在岸上,看河里出现一家一家的灯光倒影。
朦朦胧胧,像隔着幕看一场戏一样。
而水波潋滟的河流里却突然出现个倒影。
爱恩一瞬间真的有那样的错觉,这个倒影像天使,真像个圣洁美丽,睥睨一切的天使。
来不及回头,倒影就在他身边蹲下。
他抬起头来,与蹲下的人对视,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了。
爱恩有些恍惚,晃了晃脑袋,再转过头看他,还是恍惚。
他以为向路西法一样,可以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人,世上只有一个,并且过去或以后,无论多久,再不会有第二个。他以为就算再是美丽,也没有一瞬间让人窒息的能力。
而眼前的人,却恰恰让他中了邪似的,不能动弹。
眼前的人先笑了,罕见的银色发丝在天空蓝色的光华下如批盖了一层冰凉的薄雾。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风衣,衣袂的下摆被风微微鼓起,在风里飘摇,河里的水倒映出他的影子,精致的无官,如画的眉目,全都随着阵晚风在水纹里漾开。
“请问,最下之窖走么走?”对面的人问,声音温润清透,恍若眼前汩汩的流水。
爱恩支吾反应过来:“往……那边。”爱恩指指左边。
对面的人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站起来向左走,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爱恩还在看他,他弯起眼微微笑了笑:“你是……?”
爱恩跟着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你是堕天使吧?”
眼前的人顿了顿,微笑点头。
“如果去最下之窖是找你们陛下那就不用去了,他不在。”爱恩说。
对面的人点头,又抬起眼笑了笑:“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谁?”
“爱恩。”爱恩说。
面前的人又盯了他半晌,突然垂了垂眼睛,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这人没毛病吧?
爱恩退后了两步,有毛病那就可惜了……啧啧……
“再见,爱恩。”对面的人突然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微笑。
爱恩斜了斜眼,目光落在他搭在自己肩上的五指,修长的手上,带着白色的手套。
格外刺目的白,魔界的人似乎都不喜欢这颜色,说它是最脆弱最容易脏的颜色,而此刻爱恩看来,却是有种无与伦比的美。
再回神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晚风里长袍飞扬的背影,还有一头月华一样清丽皎洁的银发。
爱恩静下心来,突然觉得这个人眼熟,但却排除了一切见过他的可能,若是见过,这样一张脸,怎么可能不记得。
自然而然的,这张脸又让他想起了同样美丽的另一个人,路西法。
他在哪里?爱恩突然有些失力,瘫坐在草地上,过了会儿脑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地方让他眼前一亮,站起来,朝银发人消失的地方一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