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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最后的悠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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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八点,城里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居民楼冒出的炊烟陆续掐断。新的一天开始了,一切都要进入忙碌之中。
而当所有人都在开始新一天的时候,凌登,这个身着黑袍,蒙着面,挎着空竹篮的人,已经在城中逛了一圈,正往家里的方向赶呢。
打开信箱,往里面瞄一眼,见里面已经是空的了,凌登便关上,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砰砰砰!”
王明玺听到敲门声,朦胧着眼睛坐起来,问:“怎么了哥?”
“你的信!我给你放外面了!”
“哦!”王明玺找了衣服,就要起床,“你别给我偷看!”
“切!谁看呐!我出去了!”
王明玺穿好衣服,打开门,见门口的书桌上有一封信,是凌登寄来的。王明玺正想拆开,但随即停下,哼地一笑,先洗漱去了。
等把自己收拾完毕,她再带上东西,戴上帽子,拿过那封信,朝门外走去。
许妍熙在书桌前正入神地看着书,随即被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扰。许妍熙朝门问:“谁呀?”
“是我,王明玺。”
“等等。”
许妍熙赶快站起来,快速去开了门,笑盈盈地说:“赶紧进来吧!”
王明玺将信放在胸前,问:“看我拿的什么?”
许妍熙仔细一看,但还是不解,问:“凌登的信呀,怎么了吗?”
王明玺轻轻地推着她进门,一边还说着:“进来进来,一起看。”
许妍熙感到很难为情,问:“人家写给你的为什么我要看呢?”
只是王明玺已经把信封拆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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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
我非常感激您可以如此信任我,对于这个问题,我私下里想了很久,也许我的话可以帮到您和许姑娘。
拙以为,“爱情”与父母之言,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它们的存在,都只是为了保证婚姻的可靠性罢了。
从人类刚刚能够定居起,一个人的一生能够活动的范围都十分狭小,能够结识的人也十分有限,能够步入婚姻的两个人,多半都是从小的好朋友,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的感情自是不必说,那么能够决定婚姻质量的,无非就是双方父母的态度,只要父母同意,多半都是没问题的。
而后来,我们的世界开始联系起来,我们能够接触的空间逐渐变大,而青梅竹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少,大部分人最终选择的,往往都是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已经有了不确定性,父母的态度不再是质量的保证,真正能够做出保证的,是二人的感情本身。因此,“爱情”是一种契约,一种承诺。
您和许姑娘都是世家出身,其传统都讲究门当户对,但整个国家里,能够和皇家、许家门当户对的家族并不多,因此可供选择的范围很小,家长们自然认为一切都可以掌控。李永川是民间普通人,没有家族的羁绊,自然为人无所拘束,崇尚爱情和自由。
二者没有优劣之分,关键在于,许姑娘是想要继承自己大家的门楣,还是回到民间做一个普通人。
我们无法替她做主,只有她自己能决定。
凌登
X月XX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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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你自己看呢?”王明玺问她。
许妍熙拖着腮,说道:“也许,我应该花点时间仔细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王明玺安慰道:“妹妹不要急,还有一年呢!时间够你想了。”
“可是……”许妍熙吞吞吐吐地,隔了一会才接着说,“我能想一年,李永川他可能不会等我一年的。等到最后想明白了,我又没得选了。”
“那你可得抓紧时间了。不过我在这里,咱们还是聊点开心的吧!”
“哦对了,你知道凌登最近在干什么吗?”
“什么呀?”
“我在大教堂都看见好几次了,他一到饭点就四处去舍饭,给没钱的乞丐。大教堂是主要地点。”
“是吗?他还有这觉悟?那一会午饭点到了岂不是又要出去了?”
“有可能。”
“我想去看看。我们走吧!”
“现在呀?”许妍熙吃惊地问。
“当然,一会到饭点了,出去吃嘛!在家里还得自己做。”王明玺说着话,就把许妍熙拽起来,往门外走了。
许妍熙慌忙从门后提了一把伞,拿了钥匙。
那天,天气并不炎热,也没有能让人有灼烧感觉的阳光,有的只是半边天的乌云,重重地压在低空,增添了几分忧郁。但这只是许妍熙,王明玺的心境依旧如同晴空万里。
二人不紧不慢地往大教堂赶去,只是王明玺拉着许妍熙的手某时刻感到被拉回去,她疑惑地转身,见许妍熙正注视着附近一家眼镜店。起初王明玺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片刻之后,李永川出现在了门口高高的台阶上,两只手还扶着眼镜。
“呵!”王明玺有些不可思议,问,“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不知道,我感觉他就在里面。”
李永川看见远处两人,眼睛一亮,快速从台阶上下来,一脸笑容地说道:“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们了。”看了一眼王明玺,问道:“帽子不错,啥时候买的?”
许妍熙“嗯”的一声,示意他不要问。
王明玺还在说着:“这个呀?凌登送我的。”
李永川被许妍熙打断,也只是回了一声:“挺好看的,不错。”
王明玺想起自己还要去教堂,便说道:“既然老李来了,那你们两个就自便吧。许妹妹,我自己去了。”
许妍熙摆摆手,告别道:“那你注意安全。”
“没事。”
李永川见王明玺走远,问:“刚才你嗯是个什么意思?”
许妍熙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怕你一听到凌登就开始在人家面前说不合适的话了,你那毫无遮拦的嘴。”
“啊?我有那么不注意吗?”
“没说更好嘛,我们刚刚就是要去找凌登去。她一听凌登在街里舍饭,就等不及要去看看他。”
李永川挥挥手,说道:“不管他们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嗯。”
二人看到一家披萨店,便进了门,找了两个位置坐下了,点了菜。
李永川坐下,笑嘻嘻地给她倒水。许妍熙看见他那个样子,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哦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眼镜店里的呢?”
“额——”许妍熙眼珠稍微转了转,回答说,“我看见你进去了,对。”
“啊?”李永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笑着说道,“我进去转了半个小时,你竟然看见我进去了?”
“啊?”许妍熙谎话没编成,想了想,最后解释,“我——们也转了半个小时,回来刚好见你出来。”
“这么巧!”李永川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问,“诶对了,你姐姐回来了没有?”
只见许妍熙若无其事地说道:“没有啊,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那你天天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我觉得挺好的。”许妍熙知道,一旦她姐姐回来,就免不了对她进行一些说教和管制了。
“额——”许妍熙像是有什么事,问道,“我想问问你,如果有一天我陷入困境,你会来解救我吗?”
李永川觉得她很奇怪,便问:“这个你不是问过我吗?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你问我一百遍一千遍,答案都是一样的。不过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呢?”
许妍熙答:“我只是有一种预感,我可能很快就要遇到困难。”
“你放心!”李永川拍拍胸脯,“我李永川说什么也会保护你的,我是何人,天地可鉴。无论是谁来欺负你,我都站你前面。”
许妍熙轻声而又严肃地问:“如果是权势呢?”
“哼!”李永川冷笑一声,沉稳地回答,“你当我老李何人?”
海浪不断地抚平着岸上的黄沙,头顶上已是乌云密布,而海洋远处的天依旧是放晴的,出渔的船已经陆续地往岸上赶了,岸边也人影稀疏。
凌登一手提着雨伞,另一只手提着竹篮子,里面胡乱放着自己的袍子和公主的袜子,二人光着脚,一步一步踩着细沙。王明玺在凉风之下头发凌乱,裙子扇来扇去。
“走这个路真的不习惯呢,踩下去就像被沙子骗了似的,不知道脚能偏到哪里。”凌登感慨道。
王明玺指着能被海浪摸到的地方说道:“你去那里试试,那里舒服的很。”
凌登听了,便往那里走去,见那里的沙子往海的方向下倾,时不时过来的海水让他感到一阵晕厥,便后退了两步。但他还是走上前去,踩上去,这时海水扑过来,凌登感到自己的脚在往海水里陷,便下意识地收回脚来。
“你怎么骗人呢?”凌登问。
王明玺蹲在旁边,捂着嘴笑他。
接着便继续散着步。
“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会找来教堂这里,我只想默默地做些什么,你把我身份喊出来了。”
“做好事留名罢了,没什么丢人的,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每天照顾贫者的善良的人,他是个商人。”王明玺说道,之后便问道,“其实你知道的,在我们所有世家的观念里,商人都是不被尊重的,你怎么看待呢?”王明玺问他。
凌登摇摇头,“我想身居高位的人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难道你对自己的处境没有一点看法吗?”
“人自然是平等的,那么终有一天我们会从卑微中被解脱出来,这是一定的。你不是有个大哥吗?既然太子殿下能教出你这样善良的女儿,那我想你的哥哥也一定和你一样善良吧?我等着他登上皇位的那天,给我们合理的地位。”
王明玺听到此话,再想想自己的哥哥,便默不作声。
正当她不知如何言语时,凌登说了声:“要下雨了。”
闷雷在云里低吼,偶尔闪烁一次,片刻后雨来了。
凌登掏出伞,举过头顶,说道:“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