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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番外9:第一世界线 ...

  •   萧雨歇在恍惚中,看见自己的手指变成了楷树枝,在搭上陆天阙掌心的那一刻,枝繁叶茂。清醒之时,他竟已不在幽冥古界,鼻端萦绕草香,白日的光温暖又明亮,他透过低低支起的窗户,看到陆天阙在跟其他人交谈。

      陆天阙说:“入魔后,树妖像是已化为他心脏的养料,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不必理会。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他神志清醒并卸下负罪感。”

      另一人说:“这对于羽涅谷而言再简单不过,人只要断绝情感,就不会生愧,可是他眼下的力量如此骇人,倘若没有感情,恐会灭世,故而万万不能。”

      “可他一心求死,却求死不能,这不是人人都肖想的长生,是负罪千秋万载。”

      对方叹气垂头,转而说道:“羽涅谷西南方的黑花丛,建了几处衣冠冢,里面有萧雨歇父母的墓,他醒后,你带他去一趟吧。”

      “他父母的尸首找不到了吗?”

      “嗯,都没了。”

      “谁杀的?”

      “听闻他们被妖捉到后,为使心脏剧毒不为对方所用,当场自焚。”

      “按理说,这毒即便时代相传,也只有陈姣身上有,不会取萧渝的心,不必同死。”

      “结发为夫妻,怎么舍得她一个人走。”

      陆天阙不再问下去,轻声说:“是啊。”

      这时,萧雨歇推开门,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两人,没什么大的表情,径直往前。陆天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他回过头问:“西南方,是往哪里走?”

      他在墓前只停留片刻,一声不吭,也未磕头。在陆天阙都还在凝视碑刻之时,他便转身,穿过了黑花丛。

      陆天阙在谷外追上他时,萧雨歇正垂着头,盯着自己腹部的伤口。一青衣男子两指间夹着黑黢黢的暗器,正站于不远处,很快便又发一招。陆天阙当即挡下,风载叶为利刃,割伤对方的五指。

      对方说:“看来传闻是真的,陆天阙……你在助纣为虐。”

      其他门派竟有人追到了与世无争的羽涅谷,看来除了幽冥古界之外,均是杀机四伏,倘若在这里久待,说不定还会连累到谷中其他人。

      陆天阙挥剑,参天古树的巨大枝干轰隆而下,那人向后一躲,陆天阙抱住萧雨歇,在繁叶中消失。

      腹前渐有湿润的感觉,陆天阙在荒山停了下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已被萧雨歇的血濡湿。他连忙用手去探伤口,却被萧雨歇推开。

      萧雨歇早就知道自己在源源不断地流血。

      陆天阙将他掀翻在地,腿跪地压人,右手直接伸入创口,取出一块坚硬无比的鳞片,看起来,像是蛟龙的。

      一头已沉睡多年的上古灵兽,身体都没入了山脉之中,鳞片像是湿润的黑色石头。

      不可名状的恐惧被这抹黑色放大,陆天阙俯首,将此物紧攥手中,碎成粉末。他将黑粉拍在地上,萧雨歇侧头去看,脸上泛起笑容。

      “原来我并不是不死之身。”他得偿所愿,终于找到了似乎能切断他与这个世界联系的东西。

      陆天阙问他:“即便我留在你的身边,你也不想再多活一日了,是吗?”

      原来他修补不了任何事情,他太过迟钝,晚来一步,注定无法与萧雨歇在清醒的情况下相爱一日。

      他苦笑着,在心中承认这一点。在修仙者数百年的人生历程中,最为重要的东西,是求道,或正己,更亦是找寻自我。自我迷失的裂痕,并不是爱能填补的形状。他能给予萧雨歇最后的爱,是成全对方的毁灭。

      可萧雨歇用手掌抚上他的脸,轻轻地将额头靠了上去,他说:“陆天阙,你留在我身边,我是想再多活一日的。”

      “我不想看到你伤心。”萧雨歇的眼神清明,他的手慢慢垂下,放在陆天阙的手指上,亲了亲对方的眼睛。

      他脑海中与此重叠的画面,是六岁那年,母亲在被妖围攻,推他远走时,吻向他眉眼的瞬间。他在这个吻里闭上了眼睛,睁开后,就成了孤儿。

      比起这样的牺牲,他更希望父母能带着自己一起走,这样投胎转世就不会形单影只。可如今他已不配入轮回,活下来亦是自私可鄙。生死两线,都已封堵。陆天阙在此之间向他伸出了手,他不想让这只手也落空。

      陆天阙将萧雨歇的手指攥住,笑在颓丧中隐却,又在惊讶中绽开。他如同劫后余生般地跌下来,侧头躺在对方身侧,过了一会儿,萧雨歇的头靠了上来,阖眼在了陆天阙的肩上。

      天光昏黄,萧雨歇在半梦半醒之间,发现自己伏在陆天阙的背上,正被背着往前走,他问:“师尊,你带我去哪儿?”

      陆天阙反问:“你想去哪儿?”

      萧雨歇说:“我想待在你的身边。”

      陆天阙感觉颈间有发丝的触感,热烘烘的一片,在肃杀的严冬中,萧雨歇生出了体温。陆天阙说:“你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我身边。”

      自九岁起,十六岁入门,行走七年的初见,至入魔后在幽冥古界的重逢,中间流淌的隐瞒与隔阂消失殆尽,他们之间再无谎言。

      陆天阙将两人易容,再度踏上了漫长的路,从不在一处久待。在途中,萧雨歇屡屡停下,凝视着一些柴屋或茂林,每当这时,陆天阙便拍拍他的背,说就在这附近留宿。

      萧雨歇亏欠这路途之中的好多人,而今,陆天阙想带着他来弥补。萧雨歇对他们的处境很是了解,看得出来已来过不止一次,或是倾尽钱财、或是为其改命,可做得越多他就愈清楚,死亡不可跨越,杀亲之仇无可弥补。

      柴屋后的土堆、茂林中的野坟,听不到道歉。

      求生之路上的死伤,入魔之后的杀伐,都可归罪于树妖,但他归罪于他自己。他总在思索如何赎罪,想来想去都只有被千刀万剐、曝尸荒野最能泄愤。

      他想好了自己的结局,在结局来临之前,他要为了陆天阙活下来。

      在荒野中休憩时,他总是与陆天阙依偎在一起,自记忆完全恢复过后,敬爱占据上风,倾慕被小心隐藏,像手捧新月,鞠一捧水在中间才不用担心月亮被他摔碎烫伤。

      让人苦恼的是,他记得自己在牢里对陆天阙做了什么。

      还魂草的苦味弥散的每一个时刻,都永远留在了他的体内,包括坐在陆天阙身上的感觉。

      “无耻。”想起来一次他就想骂自己一次。

      只是坐在萧雨歇身边,什么都没做的陆天阙望向了他,问:“在骂谁?”

      萧雨歇旋转手上的储物戒,看着眼前的火堆。升起来的木灰上扬飘落,他感觉有一片落在了自己心上。

      陆天阙见他不语,将外袍解开,披到萧雨歇身上,顺势将人抱进怀里。

      两个修仙者烧火取暖已经算是多余,披衣相靠更是大可不必。萧雨歇回抱陆天阙,对此中荒唐只字不提。

      可惜易容只能改头换面,熟识的人光看背影便能认出人。

      这世上,在找他们两个的人,数不胜数。

      丘生门的人认出陆天阙的时候,他长舒一口气,庆幸萧雨歇此刻不在身旁。黎云隐虽挂念他,但看他的样子,也不像被萧雨歇胁迫,只问他:“你可清醒?”

      他答:“醒着。”

      “不回门派看看吗?不要你另一个徒弟了?”

      “对不起,”陆天阙看着站在黎云隐身后的徐闻志,说道,“萧雨歇不止是我的徒弟,更是我的道侣。”

      “他已叛道,你亦抛弃道心,何谓道侣?”

      “心上人。”

      一记丘生万轮诀被黎云隐使出,他要用丘晚奚的功法,去杀叛徒。跟在他身后的徐闻志扬手想挡下此招,没有挡住,倒是险些受伤。陆天阙接招之时,还不忘救下他。

      徐闻志说:“师尊,你从前待我和萧雨歇并无差别。

      陆天阙说:“是我做得不对,我该给他独一无二的东西。”

      “待人好与爱的差别,我以为是你没有分辨,原来是我没有分辨。”徐闻志失魂落魄,“这是你第二次抛下我了……”

      “我以前从未抛下过你,”陆天阙虽辩驳,但也于心不忍,更觉愧疚,将人推给黎云隐,嘱咐道,“好生教导他。”

      黎云隐扶住摇摇欲坠却又想挣开他的徐闻志,没有再分心用招。徐闻志对着陆天阙喊道:“陆天阙,我还以为你不一样,其实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只在,他没有郑贤那么自私自利,愿冒死救人,他救了徐闻志三次,比曾经郑贤害他的次数还多一次。

      09号系统冒死送徐闻志来到这里,希望他好好活下去,他即便再想报仇也不能惊动总控室,不敢自己动手,于是想要借刀杀人,更想不留任何痕迹便杀人于无形,所以他才留着陆天阙这条命,让他活了这么久。

      陆天阙说:“我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我也渡不了情劫。”

      为什么你的劫不能是我呢……

      为什么我的劫难次次是你?

      在陆天阙离开后,他如同在世界总控室的疗养院中那样失控。灰蒙蒙的天空之下,令他伤心欲绝的不是情之所钟的破碎,而是梦想与曙光的一同跌落。他在知晓世界总控室删去郑贤通缉令的那一刻,想的是:若万物失去尺度,我就是尺度,当世界底线降低,我就是底线。

      轮回转世,连中央电脑都既往不咎,生灵档案都可以被删改殆尽,他却偏偏不愿意原谅这样的事情。与其说他向陆天阙复仇是出于私心,倒不如说他仍将这视为自己在执行任务,审判罪人。

      结果,他的心声像是原谅了陆天阙,原谅了郑贤的转世,只是责怪对方无法更爱自己。

      信念崩塌,他坐在了审判席上。

      09号系统再也无法隐藏下去,却发现A1已经混乱到无法听到他的声音。

      萧雨歇在另一处,听到的是更加残忍的话。幽冥古界的副统领追寻他太久,早已寻得气急败坏。他细数萧雨歇的罪责,说他破坏了幽冥古界与修仙界的制衡,又扬长而去,可恶又可恨。他要是好好跟萧雨歇商量,萧雨歇心软,倒可能回去,至少筑牢结界再离开。见他态度如此恶劣,萧雨歇懒得与他说什么废话,一招把人钉在了树上,连化形展翅都扑腾不下来。

      他对萧雨歇说:“你以为你有滔天的本事,很了不起吗?你不过是吸取了林安森的千年修为,才能脱胎换骨。林安森当初捣毁你的家,抓你父母,结果你还与他共存,用着他的能力洋洋得意。”

      “不是妖族首领做的?”

      “你以为妖族首领亲自去抓人呐?”他狂妄地大笑。

      他很清楚说出这一事实会产生多严重的后果,他想用激将法让萧雨歇重回幽冥古界,霸领一方,哪怕他此刻会死在这里。只因幽冥古界的结界已破损,他年仅十一岁的孩子在鬼门关前差点回不来。

      结束与黎云隐对峙的陆天阙远远听到他的笑声,脑海中霎时忆起了这个声音——带他入牢房的那个人。

      幽冥古界!陆天阙绝不想萧雨歇再回到那里,于是冲了过去。

      萧雨歇反指自己的胸膛,重复道:“是他去抓我的父母,捣毁了我的家?”

      他肯定地说:“是其中之一。”

      难怪林安森在尝到毒后,立刻缩进了萧雨歇的心脏。这个树妖对于这种毒的了解,远超他人,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活下来。萧雨歇母亲身死之后的残骸去了哪里?总不可能完全成了灰烬。

      那些妖挖开她的胸膛,取走了未被燃尽的,最后一点生机。

      “萧雨歇!”陆天阙顾不上审问那只黑鹰,想拦下萧雨歇,却亲眼目睹了他赶到妖族盘踞之地,挖出了妖界首领的内丹。

      “看到了,还想劝我向善、为我超度吗?”萧雨歇昂着带血的脸,面向陆天阙。

      “我知道妖族首领对你父母做了什么。”陆天阙站在四处逃窜的妖群中,依然向他走了过去,像曾经看见萧雨歇嘴里塞着鸟的翅管一样,为他辩解。

      萧雨歇摇头,将内丹握紧,再掷向地面,震动山脉。

      “跟我说,你要做什么?”

      “惊醒蛟龙。”

      “为什么?”

      “师尊,我想为你活下去,可我不能用它来延续生命。”

      地动山摇,龙啸传出。蛟龙的鳞片可以让萧雨歇血流不止,就能夺走他的生命。陆天阙为了阻止萧雨歇,不惜与他对打,在缠斗中,蛟龙出现在了萧雨歇的身后。

      陆天阙用力一推,萧雨歇魔气暴出,侵占陆天阙体内,他失力倒地,闭眼之前,蛟龙的利爪已经挥向萧雨歇。

      “结发为夫妻,怎么舍得她一个人走。”羽涅谷长老的话萦绕在陆天阙的脑中,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回答:“是啊。”

      是啊,他不能让萧雨歇一个人走。

      他睁开眼时,意欲自绝,但他看到蛟龙落地,萧雨歇奄奄一息地伏在上面,正听幽冥古界的副统领说着什么。说完后,那人朝他这里望了一眼。

      副统领黑鹰的本意不是想让萧雨歇自戕,而是回到幽冥古界,哪怕是为祸人间,也总可以镇守一方。萧雨歇惊醒蛟龙,似要求死,那他当然要竭力阻止。

      他来到陆天阙的面前,悄声说:“我跟统领说,你为他背叛师门,受千夫所指,四面楚歌,他死了,你的尸首亦不能保全。”

      陆天阙怅然而悲痛。对方接着说道:“我也跟你实话实说,他想要自我了结,是因为他入魔所借助的力量,同时也是杀死他父母的始作俑者之一,他供养着他的仇敌,一百三十年之久。”

      这是一条已走到悬崖的路,萧雨歇决绝地跳下去,又为了他能够活下去,用手攀住了断崖。

      蛟龙腾空而来,萧雨歇全身是血地倒在蛟龙身上,向他伸出了手。

      萧雨歇的口齿已不清晰,他显然听到了自己的手下跟陆天阙说的话,模模糊糊地解释道:“我发现蛟龙杀不死我,只是伤口愈合得要慢些罢了,所以他才能跟我说这些,不然他怎么近得了蛟龙的身?”

      陆天阙问他:“蛟龙杀不了你,你还会寻死吗?”

      萧雨歇将在蛟龙身下发现的那本古籍牢牢地压在身下。天完全黑了下去,萧雨歇放开了陆天阙的手,放下月亮,他不想摔碎它,所以动作极轻、极柔。

      于是陆天阙知道,不会再有黎明。

      在这段最为漫长的黑暗之中,萧雨歇拥有了妖族首领的内丹、魔族首领的魔魂、人界九五之尊的脊骨,还差一颗能生出魂灵的心。或许这颗心,杀谁都可以,他却拎着刀,来到了陆天阙的面前,向他控诉这一生种种。

      明明不是那么想的,到如今这个地步,所谓的人生之憾,也早已不算什么。

      陆天阙没有作声,握住萧雨歇的刀,刺了进去。

      萧雨歇假意取走陆天阙的半颗心,又塞入了半颗——他将自己的心脏整颗取出,扯出缠生的根系,血肉碎了一地,他分出属于自己的那小半颗,安进了陆天阙的心旁。

      他要让自己获得滔天能力的,还算干净的这半边心脏,在他死后继续保护陆天阙。

      他不知道这是否可行,这是他在筑牢结界之外,唯一能做的事了。

      心脏离体之后,血线从陆天阙的胸膛游出几丝,向他伸去,他挥断,后退一步。拒霜花枯在了他的唇上,他胸膛空空,如同活死人。

      夜更深一重,杀尽白昼。无数个日夜过去,幽冥古界里始终漆黑一片,只有萧雨歇不会到达的地方,可以点灯。

      几个小妖怪在殿前追灯玩耍,恰被萧雨歇碰见,他没有责怪,只是对站在身旁的陆天阙说:“你好像没有见过小时候的我。”

      “是该相见的,是我选错了路。”

      “是我走得慢了。”

      在依稀可见的环境中,陆天阙看见了他的脸,伸出的手甚至没有碰到萧雨歇的衣角,便落空。

      萧雨歇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没有了心跳与脉搏。

      他知道。

      甚至,此事有他的谋划。萧雨歇想起挖他的心,受到了他的诱导。他精准把握时候,利用了这里无光的环境,在萧雨歇剜心时,往对方的体内,放入了一抹魂息。

      他的体内有萧雨歇的心,萧雨歇的体内有他的魂息,这样,第一步就达成了。

      第二步,掌纹互换,命线变迁。

      第三步,他以黑血写符,涂于萧雨歇的双目,闭目之时,厉鬼不能直视。

      他用自己的命,与萧雨歇的命数对换。

      身死后,引路的厉鬼将无法直视萧雨歇,不知道带走的是谁。生死簿不明,便送往孽镜地狱,魂息映镜,生平毕现,里面浮现的,是陆天阙的一生,萧雨歇就不必坠入炼狱受刑。最后,陆天阙为避免他自杀,无法入轮回,决定亲手送他上路。

      这就是他所承诺的送萧雨歇最后一程。

      是什么时候下定决心的呢?

      若干天前,有人上门寻仇,萧雨歇走出门去,任其宰割,没有还手,直到很久才回到殿内。在迈入之前,他站在水缸之前,洗干净了双手。

      那晚,他把陆天阙按在王座上,坐了上去。

      也正是在那天,他沉睡之后进入梦魇,按住曾被刺中的各处,像身受无法挣脱的剧痛一样,口中反复地含混地念着什么,陆天阙俯身去听,听到他在叫:“妈妈。”

      “下辈子,你就会有父母了。”陆天阙说。

      他送他不会进畜生道、不会堕入炼狱的下一世。以此为聘书,与他这世相拥。因为他既不能洞悉万事,也不能逆转乾坤,非权势滔天,亦不是修行奇才,他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聘礼,迎娶他的心上人。

      他放入萧雨歇体内的那抹魂息,就是他自己的命。萧雨歇死了,他也活不了太久。“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我会送你直到我所不能到达的地方。”

      萧雨歇知道这一切吗?

      他不知道。

      但他死在陆天阙手中时,没有挣扎,也没有问为什么。他只说他为自己布下的结局是死于那些亏欠之人的千刀万剐下,为此,他广发了请帖。

      “你的遗愿,我当然会完成。”

      他死后,陆天阙不发一词,坚定地缓步走向了声势浩大的讨伐之中。

      没有再走出来。

      他替他的徒弟承受了滔天的罪孽、千百人的余恨,被活活分尸。

      那颗来自萧雨歇的心并未让他活过来,死前,他盯着自己手上的储物戒,不知道在看什么。

      在与萧雨歇的最后一面中,对方问他:“你会忘记我对吗?你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可我已经走到尽头了,其实好像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到了头,因为我走啊走,又走到了原点。我始终没有走出人生这个怪圈,无法前进,不能再走下去了。所以,我向天地祈求,你忘记我。”

      “我会忘了你,你也不必再记得我。”他祝福萧雨歇的下一世……诚实、勇敢,被爱,爱人,于天地遨游,不囿于一处,不放弃自由。

      他取下了萧雨歇至死都戴着的那枚储物戒,箍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那里存放着萧雨歇所有感到幸福的瞬间,那里最后被放入的,是他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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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番外9:第一世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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