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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皇室三脉 ...

  •   冷。

      冰冷的玄石长廊上,白色的月光渗透在无影的黑色之中,那一束白光亮到有些发青,令人晃眼。

      突然一阵夜风拂过,吹开了廊角的一处黑暗,一张稚嫩的脸乍现在夜色之中,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和不解,双手使劲的握着冰冷的石柱,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长廊的尽头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梦妃的寝宫——清梦殿。分明已过亥时,可本该安静的殿宇此刻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焦躁无比。

      “快,快!快点,娘娘快撑不住了!”一个站在阶梯上的侍女脸色惨白,正嘶声大喊那些来来回回端着木盆的宫人们。那些木盆之中都冒着袅袅的热气,盆里分明是盛着滚烫的热水。

      殿宇正门口,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皇帝正怒不可遏的抓住年迈的太医呵斥道,“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那皇子活着生下来,不然朕就诛你九族!”

      年迈的太医浑身发抖的站在冷风之中,仿佛他的身躯只剩下一副单薄的骨架,而思想和灵魂早已经随风远去。那长长的广袖因为劲风的灌入而呼呼啸叫,他心中清楚,就算他死,也是无法让梦妃和她腹中的皇子活下来的……太医闭上了双目,内心的惶恐已经淹没了一切的情绪。

      “啊……!啊……啊!”吵杂的清梦殿中突然传出一阵又一阵摄人心魂的凄厉叫声,声音随着夜风弥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令闻着心悸。

      殿宇里所有忙碌的人都暗自咽了咽口水,满心的惊慌随着那一声声凄惨的尖叫声而越来越稠密。

      忽然,本来晴朗的黑夜闪过一道血光,那到红极妖艳的光来的快,去的也快。

      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的哭泣声,年迈的太医颤抖的号下最后一指脉后,“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

      床榻上披头散发的女子已经咽了气,痛苦的分娩过程让她早已变的背狼狈不堪,失去了往日秀丽美艳的模样。她的□□布满了浓稠的污血,一个已经成型的婴孩静静的躺在血泊之中,没有呼吸没有心跳,静的如同一尊瓷白的雕塑。

      黑氏舜帝十五年,梦妃仙逝。那年,连同梦妃腹中的皇子,皇帝黑远廷膝下的皇子、皇女共死了十六个,独留三脉!

      然而,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七年后,舜帝驾崩。这七年之中,黑远廷又接连失去了三个皇子和两个皇女。在他统治夙幽国的那一刻起,黑远廷日理万机勤政爱民,他的一切努力都让他赢得了一个好皇帝的名声。但是惟独只有一件事情,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能得偿所愿,那就是子嗣,很多的子嗣。

      而他想要繁衍那么多子嗣的原因并不是为国为民,只是很简单的希望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咒怨不会降临在他这一代上。可惜,黑远廷失望了,他到死都不能瞑目,因为他知道,那古老的咒怨终究还是冲破了黑氏皇族的万众信念,猛烈而来!

      可是哪怕厄运当头,国不可一日无君。舜帝仙逝,炎帝黑祈耀即位,改国号为煊。夙幽国的未来,都落入了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手中。但新帝即位并没有使笼罩在夙幽上空的阴霾逐渐消散,反而愈来愈浓,危机四伏。

      三年后,岌岌可危。

      那日,窗外的雨下的很密,雨点成线,落在地上溅起水花滴滴,泛起雨烟阵阵。窗棂边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墨黑的长发及腰,发尾处有金色的丝线束住,一身紫色长衫搭上黑色腰带,尽显男子精瘦挺拔的身材。他的脸颊轮廓深刻,剑眉下是紧闭的双眸,刀削似的鼻梁英气十足,怎么看这男子都是俊朗非凡,迷人无比。

      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立在窗边,任凭被风吹进窗沿的雨水拍打在自己的身上也不为所动。旁人看不出他的焦躁与不安,却被他与生俱来的霸气震慑到不敢吱声。

      僻静的长廊上突然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宫人的一声“佘太医到”夹杂着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飘进了悄无声息的屋子中。

      “陛下。”不一会,一个白须长者进了屋子,本是二月,天气还有些微寒,可长者的额头却全是豆大的汗珠。

      “佘太医。”男子转过身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眸,那眸子,竟然透着深绿的暗光,摄人心扉,“如何?”

      佘子虚垂下了首,沉重的摇了摇头开口道,“陛下,恕老臣无能,没有保住贤妃娘娘和她腹中的胎儿。”

      黑祈耀一直握在腰间玉佩上的右手缓缓的松开,他默默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长者,脑海中闪过一些清晰的画面,那夜晚,那凄厉的叫声,还有父皇失心大叫的模样……

      “陛下!”佘子虚跪在地上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陛下,三年来四位娘娘,四个成型却又夭折的胎儿,老臣这还没有算上昱亲王和硕亲王膝下夭折的胎儿,望陛下一定再考虑一下云相师的提议。”

      “莫问也在?”

      “相师已经在宫门口等了四个时辰了。”佘子虚又磕了一下头。

      云莫问是赶在他今早进宫之前先到的太医院。想着煊元年平美人怀胎足九月母婴全亡的时候他自己只当这是个意外,可第二年媛贵人也跟着去了,怀中的孩子同样已经足月,他的心就开始害怕和担忧。这时候刚刚继承了自己父亲之位的云莫问找到了他,那一句“黑氏无后”令他不寒而栗!

      “宣。”黑祈耀轻吐一字,随即又背身而站。

      雨势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黑祈耀的手扶在窗棂边,冷雨打湿了他的手背,很冷,却没有心来的冷。佘子虚安静的立在他的左侧,悄悄抚去了额头的热汗。

      “云相师到。”

      黑祈耀淡淡的吩咐道,“都退下吧。”

      “是。”

      佘子虚弯腰叩首而退,屋子里其余的四个侍女也得令福身退出。不一会,全身湿透了的云莫问踏进了屋子。

      这阆苑阁是黑祈耀平日里呆的最多的地方,除了上朝和在朝阳殿批阅奏折之外,他几乎都待在阆苑阁中。二月里头,阁中自然点着暖炉,云莫问在外头站了四个时辰又沾了雨,进屋以后迎面袭来的一阵暖气令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陛下。”他缓了缓神,恭恭敬敬的作了揖。有别于黑祈耀的王者之气,相师云莫问浑身上下充满了书卷气,一袭月牙白长衫衬一条翠绿色的暗纹腰带,长长的黑发高耸束起,万般精神。

      “嗯。”黑祈耀淡淡的回了一声后便无了下文。

      云莫问也不出声,一君一臣就这样一前一后默默无闻的站着,一直到云莫问脚下的毛毡被他身上滴落的雨水浸湿后,黑祈耀方才又开了口,“说吧,这会儿一次性说个明白。来人,帮云相师拿条干净的帕子。”

      屋外候着的宫人听见黑祈耀的话,立刻差人送进了干净的白帕递到云莫问的手中。

      “谢陛下。”云莫问简单的擦拭了一番以后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今儿个能宣臣进宫,想必是已经想清楚臣之前的提议了。”

      “朕还有别的选择吗?”黑祈耀投以锐利的目光。于公,他是君他是臣,而于私,他们是最好的兄弟朋友,他知道云莫问不会骗自己,他衷心为国,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可他自己不信的是命,那似乎已经注定了的命!

      “陛下,臣此番前来,并不只是希望陛下能够信臣一次,而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和陛下说。”云莫问一改之前的谦卑恭敬,大胆的往前走了一步,他贴近黑祈耀的身体,两人身高相仿,四目相接,云莫问向来平静如水的眸子此刻闪着异常激动耀眼的光。

      黑祈耀屏息凝神,默默的等待着云莫问的后话。

      “人,我已经找到了。”

      简单的七个字,却如火石一般飞速的划过黑祈耀的脑海,他的眼睛闪着幽绿之光,充满了激动和怀疑,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握在了一起,可是仅一瞬间的功夫,他又恢复了往常的镇定自若,“谁家之女。”

      “南月!”

      其实云莫问自己都没有想到,最后九宫星所指的方向竟然是南月山。

      “南月?哈哈,莫问,你也会有不知天命的时候。”黑祈耀听闻自然笑开了,并不是因为开心,而是因为嘲讽。

      “陛下……”

      “朕绝对不会迎娶南月族的任何一个女子。南月亡国!你我不都是从小听着这四个字长大的吗?如今你来,说朕必须迎娶南月族的女子为妃,那你是想让夙幽断送在我黑祈耀的手中吗?”黑祈耀其实并没有发怒,只是说话的声音提高了许多。

      “可是陛下,如今这样发展下去和亡国又有什么区别呢?黑氏无后,在您驾鹤归西之后终将会落入外族之手,可能是沧夷,也可能是梁音亦或者是旬阳,这不是黑氏的夙幽还是陛下心中的夙幽吗?”云莫问字字珠玑,并没有被黑祈耀的怒声给吓到。

      “莫问……”黑祈耀看着他,双手因隐忍而紧握到关节都隐隐泛白,他知道,论道理自己是永远都说不过这夙幽乃至是穹窿四国的第一谋士的,可是若要他接受云莫问的建议,那也必定是办不到的。

      “陛下三思,微臣占卜的不会错,南月亡国,此乃谣言,陛下认为在被一皇二族压制了近五十年的南月还能有导致亡国的资本吗?”云莫问耐心游说着,这本就是他的看家本领,只是面对黑祈耀,游说的难度要稍稍大一些。

      “不必再说了,你先回吧,容朕好好的想一想。”黑祈耀看了一眼云莫问,因他几句简单的话而动摇了,毕竟从先帝到自己再到自己的一兄一弟,血淋淋的事实历历在目,他想忽略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云莫问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还是收了声安静的退出了阆苑阁。

      窗外淅沥的雨落声打散了黑祈耀的思绪。南月吗?他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在他好不容易决定要向命运妥协的时候,为何偏偏要是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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