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月,温润成歌》孤单Dwight

3、【所谓少年英才，所谓天之骄子，所谓大智若愚】3

　　那次假期的最后半天，马杰安无故消失，队长笑得猖狂又得意，石磊觉得自己仿佛错觉一般看到了当年把马杰安抢去当临时修理工的二中队长。
　　所有的事情都会是公平的，就算有不公平，这占便宜的天平也必然不会避开那位队长倒向他们这一端。这么计算下来他们两天里的幸福待遇看来都要以马杰安一个人的痛苦来抵债了。
　　秦卫国手里握着队长临别时塞过来的一包烟，无话可说地愣在了原地。
　　这算是怎么回事吧？
　　“嗯？卫国不抽烟？”直到晚点名才出现的马杰安满脸菜色地盯着秦卫国以及他放到石磊桌上的烟，另两位早就躲进里间吞云吐雾去了。
　　“哦，戒了。”回答得很随意。
　　马杰安看了看秦卫国，继而坐在板凳上盯着他呈呆滞状。
　　秦卫国觉得自己被他看得浑身长毛，磨了一下凳子上的屁股，又添了一句：“那什么，被那丫头逼着戒了的，她闻不得烟味。”
　　马杰安下意识地想：哦，还好我不抽。然后又开始研究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个下意识的心理。
　　而秦卫国眼中的马杰安则是依然呈呆滞状，并没有对他的解释做出什么明了的表情。
　　就那么呆滞到石磊出来，呆滞的马杰安突然蹿起来捂着鼻子眼睛逃出门外大叫着“烟鬼们离我远点”越跑越远。
　　秦卫国原本是被呆滞的马杰安吓愣了，突然又看到鲜活无比的还会跑会跳的这小子还真有点儿接受不了。
　　抓过石磊好奇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好像脑袋被门夹了一样。
　　石磊耸耸肩：“沉默的时候是他在思考的时候，这有点大智若愚的味道吧？这小子就这样，理解万岁吧。”
　　秦卫国在被石磊拍了一巴掌用目光目送他离开之后扫了一眼马杰安书架上满满一架他做梦都不想梦到的专业书。
　　哦，大智若愚。
　　他点点头。
　　但是，理解不了还是理解不了。
　　这究竟是一什么人啊？
　　彼时的北方城市里，简澈撑伞站在大雨里的大学校园门前，背上斜扛着被黑色大包严密包裹着的吉他，身后拉着极其鲜艳的大红色行李箱，而她本人则眯起眼睛隔着雨水独自念叨着门前巨大的石头上刻写的校训。
　　“以德载医，博学创新。”
　　想到即将走上学医的道路，脑袋里混混沌沌不知道该为之骄傲还是为之叫苦。
　　心下又是一阵念叨。
　　这辈子当兵不成也就只好做医生了。
　　此生最为钦佩与崇拜的职业除却军人便是医生，自己也好歹要与它们沾沾边儿，当个医生嫁个军人就不错嘛。
　　想到这里，简澈满意地点点头。
　　嫁个军人……
　　低头偷偷地笑起来。
　　大步跨进校园，空气里摇曳着泥土的清香，新校园里的草坪刚刚被修剪过，青草的味道在大雨中逐渐褪去，大雨磅礴得有些看不清远方。
　　跟从一位自称是志愿者的学长穿过人群到达挤满更浩荡的人群的报到处，领了宿舍钥匙又继续往宿舍爬。
　　进了宿舍又是一场大战。
　　手里的抹布把住处前前后后打理干净时已经是半下午了，简澈把行李归位，坐在书桌前终于长舒一口气。
　　结束了。又开始了。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熟悉得铃声，接听，向家里一五一十地汇报战果，又听了老妈半晌的唠叨，从吃饭到学习持续不断，直到有些幻听的兆头才被挂了电话。
　　而后又是短消息，来自秦卫国。
　　只是通过朋友认识的朋友，哪知道因为他的那身军装而不时花痴的行为却被这傻孩子当了真，现在无论自己怎么解释也没什么作用，照旧往来。往来也没什么不可，只是，讨厌这种暧昧的感觉，进退不能，像是被什么束缚。
　　一直以来，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伤害别人，也曾为了不伤及他人而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只是最终的结果却总令人失望，彼此皆伤。
　　简澈自己也有过“喜欢”的经历，也有过“被拒绝”的经验，于是也就知道那些说不出口的“喜欢”还会藏在背光的地方一个一个缓慢滋长，淹没世界里一寸一寸的阳光，有一天，“喜欢”会长成一大片忧伤，从名叫“幸福”的土壤里冒出新芽，成为一个矛盾体。
　　不说不代表那种感情正在变淡，不说，只是怕对方为难。
　　于是也从不拒绝秦卫国的电话、短信，甚至有时主动打过去，她想，以朋友的方式相处，也总好过躲避。
　　而进入军校之后的秦卫国开始越来越多地提到另外一个世界。
　　“记不记得《士兵突击》里的老A？”有一天秦卫国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啊？”没头没尾的一句。
　　“好像真有这样的存在。”
　　“你之前不是就教育我说当然会有这样的存在么？”简澈觉得秦卫国智商倒退了。
　　“可是不一样，”那边的人仍旧兴致勃勃地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一样的，以前对那些的概念都是‘传闻’和‘想象’……”
　　“你是说……你见到了？！”这回换作简澈同学兴致勃勃地陷在自己臆想的世界，“怎么样怎么样？帅不帅？”
　　秦卫国听到她激动万分的声音心就凉了，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花痴呢？
　　“嗯，长得还行吧。”
　　简澈收敛得轻咳两声：“再帅也没咱们卫国帅啊，咱们卫国可是连里的连草。”
　　秦卫国愣了一下，“连草”是什么玩意儿？
　　“但是能力很强的，有一个很年轻就是少校了，单兵素质很扎实，技术过硬，还有很强的专业知识。”
　　“哇！少校！这不是真人版‘吴哲’么？！”简澈又一次发出了另秦卫国的小红心瞬间清凉的声音，还好她知道见好就收，立刻又加了一句“不过这样的小白脸儿肯定没有卫国哥能干，我还是最喜欢基层兵哥哥”。
　　秦卫国当时心里就美滋滋的完全没有去解释“实际上马杰安的脸不是很白”。
　　那天挂断电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简澈觉得自己有点儿心跳加快，这是几年都没有过的新情况。
　　那个“小白脸”的样子自行附到“吴哲”身上出现在简澈冒着小桃心的粉红色脑海。是什么样子的人呢？声音也很“娘们儿叽叽”的吗？样子也很英俊潇洒吗？人气也很高吗？冷笑话也很好笑吗？性格也很开朗阳光吗？
　　于是，马杰安一转眼就被简澈改造成了“五好”青年。
　　远在祖国另一边的马杰安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