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月,温润成歌》孤单Dwight

24、【看不到明天，就是永远】4

　　简澈一个人在那片阴影里呆呆站了好久，直到易希臣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她还记得在这条街上他们曾经无数次一前一后地走过，她还记得就是在前面那棵有些枯旧的梧桐树下她曾仰起头对他说“我喜欢你怎么办”，她有些发愣，却又发觉那些关于他的味道都已逐渐消散，阳光的气息重新弥漫在空中，荡漾出热浪中安静的涟漪。
　　她忽然就那样安静地笑了，原来和过去说再见，已经变得这么容易。不知道是该悲哀还是该庆幸。
　　可是，总要重新开始的不是么？
　　回头看了一眼树荫下的马杰安，似乎有些闹情绪呢，她“嘿嘿”暗自笑了两声，踱着步子若有所思状走了过去。
　　“手怎么受伤了？”简澈掰过马杰安准备藏在背后的右手，皱着眉抬头问他，沉重的语气。
　　“没事。”马杰安别过头。
　　“疼不疼？”
　　马杰安缩回手，摇摇头。
　　面无表情，这是简澈第一次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从前的他在她的印象中总是浅笑着似笑非笑着，即使是认真的时候即使是忧伤的时候即使是病痛中睡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面无表情过。
　　知道么，马杰安，你的脸现在就像一张扑克牌，还是最没价值的黑桃3。简澈忿忿地想，而后抓过马杰安的伤手转身拽着他就走。
　　“我带你去包扎。”
　　“不用，没事的。”马杰安的表情终于软下来一些，他试图抽回手，却发现右手被简澈抓得格外紧。
　　“哼。”简澈哼哼了一声，一把甩开他，“你以为只有你会赌气么？”
　　徐一承抱着肩找了快凉阴处一副有好戏看的表情。
　　果然马杰安一点脾气也不敢有了，立刻攀上简澈的肩膀，声音低软：“我没赌气，真的。”
　　“真的？”简澈撅着嘴抛回个白眼。
　　“真的。”点头如捣蒜地显示着自己的真诚的某人终于顺利成了徐一承的笑料，那个平时不苟言笑现在却捶着树干笑得嘴都快裂开的家伙果然成了两人一直鄙视的对象。
　　“你的射击教官怎么这个样子？”
　　两个人开始嚼耳根。
　　“唉，他平时就这样，看上去挺老实的其实鬼心眼儿特多。”
　　“难怪这会儿笑成这样，幸灾乐祸的，没正形。”
　　“这还只是小儿科呢······”
　　两个人肩并着肩，一个微微仰着脑袋一个微微弓着身子，聊得热火朝天，徐一承还纳了闷了，怎么他倒成了挤兑的对象了。
　　马杰安对这个结局其实还是很满意的，管她呢，管她有没有跟那个小白脸和好，总之她对他好，他就照单全收，她如果真想爬墙，他就站墙底下接着。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就在他身边，那么近的距离，那么熟悉的气息，那么渴望过的场景，不可以因为赌气而把时间通通浪费，那才是傻子。
　　走到易希臣消失的那个街角，简澈突然停下了。
　　马杰安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却听到女生自言自语的声音：“咦，我记得这条路上有家小诊所的。”
　　眉角展平，嘴角上扬。
　　简澈转头看看马杰安，拉过他的手看了看，皱起眉头。
　　“这手还是包扎一下的好，听话，跟我去包一下。”
　　于是两人手牵着手进了街角的诊所。
　　电灯泡升级版——浴霸徐一承独自可怜巴巴地站在外面，看到马杰安嘴角一抹淡不去的笑意，于是他摇摇头，也笑了。
　　小家伙，幸福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不是么？
　　那天两个人外加一个无所事事的大浴霸逛遍简澈家乡的半座城，最后跑到遥远的街区去吃全城著名的米线。
　　简澈望着米线店里的人山人海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马杰安扭过头用可怜巴巴地眼神看向浴霸徐一承。
　　徐一承转过头不理他的眼神。
　　马杰安佯装不舒服地咳嗽了两声。
　　徐一承伸出手掏掏耳朵。
　　“简澈，我跟你说啊，”马杰安开始大声地和简澈咬耳朵，“以前我们队里一直有一个传说。”
　　“耶？”立刻提起了还在为人山人海而愁眉苦脸的简澈的兴趣。
　　“就是队长对······”
　　话未说完就被徐一承大声地打断。
　　“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去排队。”
　　“嗯。”马杰安点点头心满意足地拉着简澈去隔壁的商场里吹空调。
　　“就是队长对什么啊？”好奇宝宝还是不愿意放弃八卦。
　　就是队长对徐一承态度好得让人觉得格外暧昧啊。
　　“就是队长对我说，马杰安是咱们队里最帅的兵。”
　　简澈缩缩脖子，真冷。
　　商场里吵吵嚷嚷依旧也是人山人海，四处的立式空调呼呼地喘着气，简澈赖在其中一个对面不肯离开。
　　马杰安只好好脾气地陪着。
　　“喂，小安。”
　　嘈杂在呼呼地风声中似乎变得小了些。
　　“嗯？”马杰安觉得自己心里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
　　“你······为什么总是那样笑着？”
　　不是总是在笑，是见到你不由自主在笑而已。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变成：“啊，大家都说我长着一张笑脸。”
　　“开心的时候也是笑着，难过的时候也是笑着，”简澈望着远处商场门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所以开心的时候会更加开心，难过的时候会更加难过。”
　　“其实只是······”
　　“其实只是变成了习惯而已。不管心里的感受是什么样子，却总是笑着，习惯了这样的自己而已。”
　　“习惯······”
　　“是啊，习惯。也许会爱上一个人，爱了那么久那么久，仿佛失去他就会失去整个世界。可是失去了之后，世界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变。也许只是习惯了，习惯了去爱，却记不得爱情一开始的样子了。”
　　“可爱情······一直都是这么盲目的啊。”
　　简澈认真地盯着对面额头上沁汗的马杰安，突然“噗”的一声笑了。
　　“小安，你这样严肃的样子真可爱。”
　　“咦？”被叫做小安的人回过神摸摸自己的脸，“只是可爱么？大家都说我严肃的样子格外帅呢。”
　　话音刚落就被鄙视的眼神大卸八块。
　　米线店里依旧很多人，最郁闷的是连个空调都没有，油腻腻的小风扇被钉在墙上来回地摇头吹着微不足道的风。
　　已经返回目的地的某两人捧着自己的碗已经开吃的时候，徐一承才可怜巴巴地捧着自己刚出锅的那碗挤出排队的人群蹭到座位上。
　　看着一边低头埋头苦吃一边谈笑的某两人，浴霸同志不由摇头长叹，这两个人难道就感觉不到空气中已经肆意弥散的那股子暧昧气息么？
　　所幸马杰安只是块木头不是块石头，只是木讷却不无情。
　　所幸简澈这孩子某些方面白痴得有些大脑缺氧某些方面又异常感性，与木头简直是绝配。
　　可是，木匠呢？
　　他们需要一个好木匠。
　　天边被染成浓郁的橘黄色的时候，马杰安不得不离开。
　　简澈静静看着他，徐一承识相地先一步上了车。
　　“好好照顾自己，不许不珍惜自己，虽然我没有资格说这些······”
　　“只有你有资格说这些。”
　　简澈仰头看向马杰安认真起来的眼睛。
　　“我只会为你做到，所以只有你有资格说这些。”
　　“可是······”
　　“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离开。即使，不能在你身边。”
　　“小安，我······”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珍惜自己，我会比从前更努力地活下去，为了我给你的承诺。”
　　“嗯。”简澈低下头。
　　“你说，如果看不到明天，就是永远，我相信。可是，我会在每一个今天里期待明天的到来。”
　　低下头的人微微笑起来。
　　“所以，小安，你要幸福。”
　　“看到你幸福，我就会幸福。”
　　低头笑着的人突然扬起手捶向马杰安的胸脯：“呀，这么矫情的话可不像你的风格哦，老实说，谁教你的？”
　　“电视上这么演的。”马杰安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哈，我还以为是木头上开了花呢。”
　　而后两个人相视而笑。
　　直到马杰安告别简澈转身准备上车的时候他才听到她认真的声音：“我会的。”
　　我会的，我会幸福的。
　　所以，希望你也是幸福的。
　　希望你的笑容永远的开心的笑容。
　　希望你的眉头永远是舒展开的模样。
　　希望你的身体永远是健康有力的。
　　希望你的回忆里只有相遇没有分离。
　　希望你的生活回到从前不曾认识我的时候，没有我带给你的伤痛，没有我带给你的委屈。
　　马杰安没有回头，他不想看到失神的那个女孩，于是宁可强迫自己相信她依旧是笑着的。
　　“轰轰”的发车声中，马杰安看着窗外朝他挥着手大叫着再见的女孩，再一次不由自主地笑了。
　　回不到从前了，正如同伤痕永远不可能完全被抹去。
　　可是伴着伤痛而来的，也有从前从未体味过的幸福感，满满地，溢满心脏。
　　如果可以选择，可不可以不要永远，只留下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