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月,温润成歌》孤单Dwight

20、【等我回来，站在你的面前】4

　　简澈在的日子对于马杰安来说无疑是美好而幸福的，即便是看着她躺在自己隔壁的空床上蜷成一团睡觉的样子，即便是看着她微微撅起的嘴巴喃喃呓语着什么的样子，即便是莫名地失眠致使整夜未睡，就那样看着她，从同一个角度，在一整晚的不同时间。
　　再晚一些时候，醒来的简澈揉着眼睛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顶着满头乱糟糟的头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扭动着她的小脑袋转来转去，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这里已然是异地的医院，只是医院里住着的人却不陌生，她扭过脑袋朝向马杰安的方向看去，正遇上他毫不躲闪的目光。
　　马杰安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简澈已经大叫一声扯起被子把脑袋蒙在里面。
　　他听到被子里朦朦胧胧传出有些歇斯底里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还没洗脸！我还没梳头！我为什么是这个死样子！！！”
　　原来女孩子真的很注重自己的形象。
　　可是如果他和江亦凡再多一些沟通，就会知道这个“很注重形象”的女孩子其实完全不在意“形象”这种东西。
　　她在意的不是形象，而是所要面对的人。
　　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遇到一个人，见到他的时候，心脏就会不受控制地扑腾，就会刻意地掩藏自己的缺点，就会手忙脚乱，就会下意识地想变得漂亮一点、再漂亮一点。
　　那么，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始端。
　　只不过发生了这么多爱情的始端，却大多被错过、被否认、被无知无觉，又或者，被属于女孩子的羞涩淹没。
　　喜欢上，或许却无法发觉又是另外一回事。
　　简澈属于喜欢上，即使发觉了，却仍装作不知道。
　　很久之后的简澈回想起来，朝着马杰安拍拍胸脯长吐一口气说：“还好我没有错过你。”然后她挽着他结实的小手臂腻在他身上一步一步顺着沿路的法桐树走下去。
　　马杰安从躺着改为坐姿，端端正正。
　　如果从门外看进去，他一本正经看书或是等待的侧影都迷人得无法言喻。
　　洗漱回来的简澈看到站在马杰安病房门口愣神的护士陈蜜时，淡淡地吐了一口气，掉转过身走向正站在走廊另一头抽烟的姜成勋。
　　顺手抢下他嘴里的半截烟头：“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姜成勋看着她笑。
　　“你以后别在马杰安身边抽，他抽二手烟受害更大。”简澈仰起脸翻了个白眼。
　　“哟，现在会关心他了。”
　　“哼，哪里有？我才不关心他！”
　　姜成勋转脸看着身边倔强地翻着白眼的女孩，微微有些感慨。
　　现在姑娘的心思真难猜。
　　明明知道他受伤后慌慌张张到话都说不清楚。
　　明明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来只为了看一眼他伤得怎么样。
　　明明无论何时何地总会第一个想起他。
　　又为什么不肯承认？
　　姜成勋沉默着看她，想看透她，最终的结论却不过是个把自己埋进土里太深的女孩，单纯或者复杂、热情或者冷漠、唠叨或者安静······
　　受不了姜队长大人沉默的气场，简澈打个哈欠没大没小地拍拍姜成勋的肩膀，顺便伸出右手：“给钱。”
　　“干啥？”姜成勋愣了，这闺女连他都敢敲诈。
　　“笨啊，去买早餐。”又是一记白眼。
　　约莫过了一分多钟，揣着自己钱包拐下楼的简澈再次出现在姜成勋面前。
　　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带来早饭。
　　“怎么又回来了？”
　　钱不够？不对啊，三百块钱买顿早饭钱会不够？
　　“那个，”简澈磨着鞋底低着头,“我不认识路。”
　　哦，姜成勋拍了拍自己脑门，忘了，她是路痴，并且是在这间不算大的医院里都可以轻而易举迷路的那种路痴。
　　早饭吃的包子，简澈很惊奇祖国的大江南北居然总是有包子这种食物，只是南方小包子在体积上与口味上着实无法与北方的大肉包子相比，相反却是精致的外形。当地人喜欢吃辣，嘴馋买的咸菜因为辣味太足，全被辣得涕泪横流的简澈推给了旁边的姜成勋，一边推还一边抬头慰问对面可怜巴巴喝着白米粥的马杰安。
　　“多喝点，多喝点哈。”
　　马杰安哭笑不得，已经第四碗了，他除了觉得胃里有饿鬼呼叫的声音并没有丝毫饱的感觉。
　　姜成勋突然放下筷子端着咸菜包子跑出门去，简澈听到他一路鬼嚎：“你们聊，我一边儿吃去。”
　　剩下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简澈突然拍拍桌子吞下最后一个包子，鼓囊着腮帮子自言自语似的指指马杰安又指指自己。
　　“我们聊我们聊。”
　　马杰安好笑地继续喝粥，抬头看她的目光无比温柔，只是拼命缓和气氛的简澈恰好偏过了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马杰安又凑近了一点，突然很惊讶地说：“诶？你怎么是双眼皮？我记得你是单眼皮啊。”
　　简澈揉揉眼傻呵呵地笑：“睡多了嘛。”
　　马杰安也傻傻地点点头。
　　再次沉默。
　　为什么要沉默？
　　因为觉得尴尬。
　　为什么觉得尴尬？
　　因为······
　　怎么也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马杰安是像秦卫国一样的存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如果是秦卫国，她可以轻而易举地与他侃侃而谈，即使对方明明是那么少话的人。
　　如果是秦卫国，她会撒娇一样地对他说自己身体不好的时候才会变成双眼皮。
　　如果是秦卫国，她不可能不敢轻易去看他的眼睛。
　　可是不是。
　　现在面对的人是马杰安，不是，完全不是像秦卫国那样的“哥哥”的存在。
　　他的气息是沉稳的，目光是温柔的，侧脸那么好看，阳光下就像一幅精致的油彩画。也会有人喜欢他，譬如那个偷看他的小护士。可是，为什么，明明上前一步就可以幸福，为什么还要不停地逃避？伤害着自己，伤害着他。
　　胃里猛然一阵翻涌，简澈下意识地站起来，端起饭盒想往外走，空出的右手却被对方的左手紧紧钳住，醇厚的暖意肆意地漫进她的皮肤，温暖，温暖得难以释怀。
　　“别走。”
　　简澈转过头避开他的眼神，也恰好没有看见他正在慢慢渗血的受伤的左肩。
　　“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简澈愣在原地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关系，拒绝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说给你知道。”声音里，是分不清的温柔与失落。
　　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不起。”
　　除了这一句，对不起。
　　那个时候的简澈想，如果时间再久一点再久一点，也许久到有一天她可以完全摆脱掉那些累人的过去的时候，她就可以笑着对他说：“喜欢我就和我在一起啊。”那么坦然地。
　　可是现在······时间不对，真的不对。
　　走出房间的时候简澈已经脸色苍白，直直地往水池那边晃荡。
　　一直守在门口的姜成勋皱着眉头有些不放心，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何必呢，为难他，也在为难你自己。”斜倚在门口的姜成勋看向那个躬下去背影。
　　然后是“哗啦”一声，接着是一阵，呕吐声。
　　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听得姜成勋直打寒颤。
　　声音停了一会儿，接着响起水声，那个阴影里的背影镇定地冲了冲嘴巴，拧紧水龙头直起身。
　　他看到她走出来，步伐有些打晃。
　　脸色苍白得吓人。
　　“对不起。”
　　姜成勋听到她说话，低头看向她，却只看到有些茫然的一双眼睛。
　　简澈又一次晃了晃，她此时的视线里只剩下淡淡的光晕，脑子里炸着鸣笛的声音。
　　低血糖的症状。
　　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按照经验来说扶着墙站一会儿就会好，于是她抬手想摸索墙壁。
　　姜成勋听到她说：“对不起，我有些······”
　　伸向他的胳膊抬到一半的时候，却发现胳膊的主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匆忙在她与地板亲密接触之前接住她的身体，只摸到满身凉意。
　　马杰安光着脚站在走廊里的时候恰好看到自家队长抱着那个匆忙挣脱他的女孩急速跑向医生办公室。
　　左肩火辣辣的疼痛并没有让他清醒。
　　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
　　更远一点的地方，陈蜜停住手里的推车，凝望着什么的人也在被凝望着。
　　那个光脚站在有些灰暗的走廊的本该□□的身影，此时竟显得那么苍凉。
　　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