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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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玹帝九月下半旬公务繁忙,接见了五六个外番国的使臣,还有三个异姓分封王,直到十月出头,才有得闲时间。
一在书房得闲,就看到偏僻角落里,放着那染了血的碍眼胡琴。
玹帝叹了一口气,喊道:“虞辛丙!”
虞辛丙:“小人在!陛下有何吩咐?”
玹帝:“帮我把太医唤来,我要问问晏妃的伤势。”
虞辛丙大惑不解:“陛下为何不直接前去泽怀宫?”
玹帝:“叫你去就去,怎么那般多事。”
虞辛丙只得带着疑惑速速去请太医。
没多久,太医长就带着晏长平的诊志到了尚书苑。
玹帝翻了翻诊志,“喝了半个月的药?不是外伤么?”
太医长:“回禀陛下,外伤汤药一般喝七天即可,但因为里面有两味药性与晏妃主上避孕的汤药相冲,不能使用正常的剂量,只能将药剂减半,加长服药时间。”
玹帝一愣:“避孕的汤药?晏妃为什么要喝避孕的汤药,他不是一直就不能生育吗?”
五年前自己刚登帝时,晏长平怀了李元修称帝后的第一个孩子,李元修还非常开心,结果不晏长平不幸难产,皇子出生五天就夭折了,当时太医诊断,晏长平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太医长也惊讶的回禀皇帝:“陛下,晏妃主上年轻身体好,育嗣能力在两年前就完全恢复了。”大约一年半前,晏妃主动请诊太医院,要太医院给他开日常避孕的汤药。”难道皇帝一直不知道吗。
皇帝大怒:“混账!晏妃重新能孕,无人禀告朕,晏妃喝避孕药汤,也无人禀告朕,内侍府是想掉脑袋吗!虞辛丙!!给我喊人!!”
太医长急得下跪,这不是皇帝不喜晏妃,全律京上下皆知,避孕难道不是陛下的主意吗?这开了这么久的汤药,一直有问诊的日志记载,内侍处也无人来过问啊。
半炷香不到,苗随锦就像只鹌鹑一样,跪在了尚书苑的地板上,玹帝恨不得甩他一巴掌:“你们内侍处,竟敢与晏妃一起欺瞒朕!?”
苗随锦大骇:“晏妃主上说过,让他避孕是皇上您在家宴时的口谕,内侍处一直把宫妃的动向记录在案的,一天不漏,这些都是陛下您随手翻看就能发现的事情,小人怎能欺瞒也怎可欺瞒圣上!?”
苗随锦急得把头磕得砰砰响,这混账太医长,竟三言两语就把锅飞到了他苗随锦的身上,明明是他们太医院开的药,怎么宫妃避孕的锅又能飞到他内侍的头上?
李元修皱着眉,翻了翻宫志。
确实,记录在案。
只是自己从来不看晏长平的动向,所以不知道。
他又恍然想起,一年半前的一晚家宴,他是跟晏长平吵了一架,好像又是因为看李泽衡不顺眼,甩了大儿子两巴掌。
晏妃护着李泽衡,竟垂泪指责他:“陛下,大皇子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您这样对待子息,臣妾怎敢与你生育孩儿。”
当时他已喝醉,打完人就醉得趴在桌子上,余光瞥见晏长平摸着那野子的脸颊一脸心疼,当下心火郁结。为了气晏长平,骂了好多话,什么难听说什么,清醒时回想,纯粹是胡说八道:“晏长平,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没有你那势大的母家,没有两位晏将军,谁愿意与你生孩儿!晏长平!朕不许你生我的孩子!”
玹帝觉得有点手脚冰凉,那真的是他喝醉了胡说八道啊,他这么随口一说,晏长平就自己喝了一年半的汤药?就没人来给他说说吗。
玹帝黑着脸去了泽怀宫。
玹帝一个月没见,晏长平瘦了一圈,看起来有点憔悴。玹帝瞬间不忍心大声责骂,压着情绪问他;“晏长平,给朕说说避孕汤药的事情?”
晏长平温顺的跪下了,语气却硬得很:“回禀陛下,小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平时朕叫你东你往西,朕喝醉了的胡言乱语,你就一一记在心里,晏长平,你是不是有毛病?”
晏长平又是语气淡淡的说:“陛下,是小人自己要喝的。”
玹帝眼睛一瞪:“你这话什么意思!?”
晏长平:“我怕你把我孩儿杀了,不敢生。孩子生出来就要受罪,我做生身父亲就是作孽,生下来干嘛!”
玹帝气得当即狠很的甩了晏长平一巴掌,
“真是岂有此理!为大衍孕育子息乃宫妃之责,虞辛丙,传令内侍处,罚晏长平从明日起,迁居西凉殿,闭门思过自省一月不许外出。”
虞辛丙跟随胜面面相觑,西凉殿是纳凉避暑的地方,处在风口位置,常年风大凉爽,现在已经踏入冬季,居此处一月,那得多难受。
皇帝此前从未如此罚过晏长平。
章十一:
晏长平此前不会如此忤逆皇帝。
从做南阳王妃,回到京中变成太子妃,到入宫成了没有封号的晏妃,晏长平一直保持安身立命之道,做了什么坏事情,他会发下嗲,娇嗔一下,说两句软话,玹帝本身就吃软不吃硬,加上考虑晏长平的母家势力,玹帝根本不想罚他惹起朝政事端,因此晏长平大多数惹玹帝的不快,晏长平自个蒙混蒙混也就过去了,还真没受过什么罪。
入夜,随胜潜入泽怀宫规劝:“晏公子,您又何必如此·····”
晏长平站在檐下,月光如水,美得像一幅画,身影却充满落幕:“随胜,我不喜李元修了,不愿雌伏他身下。”
随胜趴在房顶,吓都要吓死了:“晏公子,您怎么能说这样子的话,在大衍要掉脑袋的!”
晏长平只是笑笑:“胜儿,咱们在入宫之前,为李元修夺权做的忤逆之事少吗,件件都是要要脑袋的事情,怎么当时不见你害怕呢?现在只是皇帝换成李元修罢了,我更不怕了。”
随胜劝不得,晏长平一月内惹了玹帝两次大怒,旁人更不敢劝,不出一日,晏长平就住到了西凉殿。
凉殿风冷,玹帝气一过就日日挂念,担心晏长平真生病了,只得不断运棉袄运炭火运暖炉。几日晏长平都悄无声息,又忍不住让随胜报信,“去给晏长平说一声,让他去给内侍府总管说一句,说给皇帝认错了,给朕一个台阶下,明儿放回泽怀宫。”
随胜:“······”
虞辛丙嘴角直抽,人孩子在你们吵架第一天就去劝架了,你看晏妃鸟你不。
随胜当然不可能带来任何回音,皇帝气郁结,又看见墙角那祸起的胡琴,想着自己不能被一介宫妃牵着鼻子走,得找点事情分散下注意力,不然离晏长平反省完毕还有大半月,天天挂念着挠心挠肺的,怎么成。
于是就跟随胜说:“去宫外,给我找几个琴姬奏乐,我要听胡琴。”
琴姬找来了,演奏技艺明明很好,皇帝却听得老不开心,一个戏团子十首定曲都没弹完就赶走了,内侍处想着,是不是嫌民间普通琴姬不登大雅,又请了刚好路过律京的江南名乐师进宫演奏,可怜谱曲名动天下,弹琴弹了一辈子的江南老师傅,被木口木脸的皇帝吓得冷汗直冒。
皇帝撑着脸,喃喃语:“不要这样的。”
最近皇帝不开心,做近侍的也吃苦头,虞辛丙为了弟兄们最近日子能好过点,赶紧趁机迎上去问;“陛下要找什么样的?”
“男双儿,肤白,杏眼,黑发如瀑,还要会弹会唱,声音娇柔的。”
“嗯,最好还要身量纤纤,会舞。”
虞辛丙:“······”您想着晏妃主子,为什么不能直接去找人家啊陛下!折腾人家老乐师作甚!!看人家吓得!!
虞辛丙人家皇帝跟妃子僵持着,他们下人过不好,于是跟内侍处悄声示意:找几个美貌男双,弹琴唱歌跳舞啥都不用会,只要长得像晏妃主上就行。
消息一经传出,那些一直找不到门路献媚的官员就像疯了一样,轮番向内侍处进贡美人,只不过美人的质量实在参差,苗随锦怕又要被皇帝责怪,才把人全拦下了。
久居京郊的如行秋自然也听闻了此事,深感有趣,于是请旨面圣。
这几日像平日一般勤勤恳恳上朝的玹帝还不知道此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镇国将军夫人无事一般不进律京,一进就是大事,今日突然造访,玹帝赶紧迎接。
只是玹帝看见如行秋提着一个胡琴,微微笑着走进尚书苑时,背脊就出了一层薄汗。
硬着头皮问:“镇国将军夫人今日寻朕,所为何事?”
“小人听闻,陛下在寻美貌双儿琴师,进宫为陛下献技,内侍处要求琴师要长得像晏妃主上呢。”
如行秋阴阳怪气的声调语气跟晏长平一模一样,玹帝从当太子时就害怕自己的美人岳父,背上的薄汗不禁加重了。
“呵,哪有的事,只是朕最近公务甚多,有点乏,找个琴师进宫解解乏罢了,哪有指明要长得像长平的琴师呢,之前进宫的是老师傅呢,哈哈哈,长平明艳美丽,怕是翻遍大衍,也不可能找到相似的人呢,哈哈哈。”李元修如此应着,想着回头自己一定要掐死内侍处总管。
如行秋像是没听见李元修的辩解一般,叹了一口气说:“陛下何必舍求远,小人是晏妃主上的身生父亲,不就跟晏妃主上长得十分相似么?”
如果李元修像狗一样长着毛,那么现在的毛已经被吓得全部竖了起来。
如行秋继续阴阳怪气道:“听闻内侍处寻人的要求,要寻美貌的男双儿,肤白,杏眼,黑发如瀑,声音娇柔会弹会唱,身量纤纤会舞。小人全部符合呢,陛下。”
李元修不敢回话。
如行秋把胡琴往身上一揽,一副要开弹的样子,“陛下,就让小人为你弹一曲吧。”
李元修吓得赶紧制止:“使不得,夫人使不得!!!”
如行秋杏目圆瞪:“难道陛下觉得我不够美貌,不够符合您的要求?”
李元修汗都流到屁股缝了。
李元修被迫听着如行秋演奏。如行秋并不精通乐理,弦声如锯木头,还是锯了到半天没锯开那种,李元修又不敢造次,镇国将军夫人一边弹,他一边说好好好。
一个下午,如行秋才终于放过玹帝,抱着琴施施然告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