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犯难》就爱晒太阳

38、第三十八章

　　送走最后一位花娘，将领到的例银半强迫地塞给小桔一半后，宁清和坐在桌前，面对重新恢复安静的房间，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半晌回过神，看着面前摆满桌子的礼物与还未拆开的吃食，宁清和决定先收拾一下，将所有东西分开放好。

　　她动作很快，不多时，便将除了吃食以外的东西全部放在面前，再把吃食里适宜久放的和需要尽快吃完的分成两拨，准备稍后将需要快吃完的吃食送到小桔处一起吃，剩下可以久放的，再分一些准备送给宝音。

　　做完这一切，宁清和开始清点剩下的礼物。

　　拆开包装将礼物一个个摆好，再按用途或种类归置，然而点到最后，宁清和却皱起眉头。

　　她似乎忘了什么东西。

　　苦思冥想半天，直到无意碰到茶杯，瓷器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让宁清和恍然大悟。

　　季越泽送的那个小瓷盒，前两天忘在萧行云房间了。

　　懊恼一拍额头，宁清和起身就准备出门，临走前的最后一刻，她顺手拎起一盒糕点。

　　此刻正值戌时，楼中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由于花娘们都下了一楼大厅与客人寻欢作乐，于是整层二楼一时间竟然只剩下宁清和一人。

　　在一楼嘈杂声响的反衬下，整层二楼显得有些过于安静，却正合宁清和的意。

　　毕竟说到底，虽然她与萧行云虽是主仆，但萧行云不在，她也的确没有理由总是进出他房间。

　　宁清和打算速战速决，拿到瓷盒就离开。

　　思忖着，她动作极快地将门推开一条缝，熟门熟路地摸了进去。

　　依旧是一片黑暗，宁清和站在门前适应了片刻，直到眼睛终于能看清房间内的轮廓，才迈步走进去。

　　却没有找到那个小小的瓷盒。

　　手中糕点盒放在桌上，意识到这点，宁清和摸黑在上方扫了半天，确定没有方块状的物什后，万分不解地轻嘶一声。

　　难道是放在别的地方了？

　　想到这，宁清和再次回忆当时的场景，可怎么想，对瓷盒的记忆也仅到自己顺手将之放在桌面上，就再没了任何印象。

　　无法，她只能重新将房间寻个遍。

　　不敢点灯，于是宁清和半摸索半分辨地开始行动。

　　最先去的是书案的位置，虽然已当时经整理过一次，但矮几上的书册还是有些被翻过的痕迹。接着隐约透过窗照进来的光，宁清和仔细在上面查看了一番。

　　一无所获。

　　书案是整间房采光最好的地方，越往里走，只会越暗越难看清东西，更何况要找的东西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瓷盒？

　　宁清和越想越头大，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找。

　　轻轻叹了口气，她朝卧房的方向走去。

　　依旧是前两日进来时的路线，然而越走，宁清和却越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房中的摆设似乎被人动过。

　　不是很明显的痕迹，若是不细看或是粗心，根本不可能看出来。

　　如果宁清和当时闯进来后便立即离开，她很难察觉到这极细小的变动，可她那时，是将这间房几乎倒转一般地大肆翻过一通。

　　房中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她亲手翻过又恢复的，她记性好，记住了很多特别的摆放方式，加上两次来的时间相隔不过两日，于是所有除了经过她手的变化，都变得异常明显起来。

　　若仅仅如此，勉强还可以说是她太过疑神疑鬼，那么这短短一会儿工夫的停顿，则让宁清和察觉到了另一个更加让她不安的问题。

　　不知从何时起，她从本该只飘散着浅淡脂粉香气的房间里，闻到了一些混淆其中的，绝不可能出现在此的气味。

　　血的气味。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在宁清和心头，还在妆奁处摸索的手颤抖着停了下来，她装作已经找到想要的东西，转身想走。

　　一柄匕首却已经贴在她脖颈处。

　　锋利而冰冷的薄刃激起皮肤一阵细细的颤栗，感受到身后毫不掩饰的杀意，宁清和头脑一片空白。

　　是谁？

　　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来这的目的又是什么？

　　脑海中一瞬闪过许多念头，想到自己今天很可能就要不明不白地栽在这，无论怎么想都不甘心的宁清和决定试试说些好话。

　　她强忍着恐惧开口：“这位……壮士，我只是一个误闯进来的小丫鬟，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看到，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出去以后绝不多说半个字。”

　　为表诚意，话到最后她比了个发誓的手势：“若我违背誓言，必将遭天谴，天打雷劈，不得……”

　　剩下的话没说完，因为身后乍然响起的轻笑声。

　　轻而悦耳的男声响起：“不得什么？”

　　薄刃从脖颈间移开，宁清和扭头，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映入眼中。

　　以往总挽成各式发髻的长发在头顶利落束起，耳边不再是繁复精美的耳坠，取而代之的，是只戴了一边的黑曜石。

　　没了胭脂水粉的装饰，清俊的眉眼终于完全展现，以往穿着衣裙时并未察觉，直到今天面对一身夜行衣的萧行云，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宁清和终于意识到，萧行云要比她高大的多。

　　她忽然觉得面前人有些陌生。

　　“你……”望着萧行云的脸，宁清和张了张口，最后却只吐出一个不成调的字。

　　“我什么？”

　　慢条斯理收了匕首，萧行云抱臂斜倚在床边：“你把我房间翻了个遍，是想干什么？”

　　很平常的问话，宁清和却听出些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沉默片刻，她心虚地移开视线：“没……没什么，有东西落在这了，就想来找找。”

　　匕首在掌间轻巧翻转，萧行云再问：“找了两次？还是每次都来找？从你搬出去后，我房间还有什么你的东西么？”

　　“……两次。”

　　他含笑的声音如温柔春风，可掌间匕首的寒光在黑暗里却雪般发亮，刺得宁清和心头发冷：“一次是把东西落在这了，还有一次就是这次，来找东西。”

　　“找这个吗？”

　　萧行云朝宁清和张开另一边手，那个小小的瓷盒此刻便静静卧在其间，蓝白相间的润泽模样在黑暗里和匕首一样显眼。

　　见状宁清和反射性就想伸手去抓，萧行云却赶在她前面抬起手。

　　“你干什么，还给我！”扑了个空，宁清和瞪着面前人，有些不高兴。

　　被摆了脸色，萧行云却也不恼，依旧只是笑：“还给你，当然可以，但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把从我这拿走的东西也还给我？”

　　宁清和被问得一怔：“什么东西？”

　　瓷盒捏在指尖把玩，萧行云语气随意：“那要看你当时翻到什么了。”

　　记忆随着萧行云的话清晰，宁清和抿了抿唇：“……现在不在我身上，你要想要，稍后我给你。”

　　空气安静下来。

　　死寂的空间里，原本就不算轻松的气氛一点点变得紧绷。

　　直到萧行云开口。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别人乱碰我的东西，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拿走它吗？”

　　话到最后，已然带上些许冷意，宁清和闻言肩头一颤。

　　她抬眼，想看看萧行云此刻的表情。

　　可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在一片漆黑里勾勒出模糊不清的线条。

　　“不想说么？”

　　匕首在掌心划出一道凛冽的冷光，萧行云一步步向宁清和靠近：“小荷，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你为什么，不骗骗我呢？”

　　最后一步，萧行云停在宁清和面前，缓缓抬手。

　　“是啊，我为什么不骗骗你呢。”

　　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宁清和只是平静地微仰起脸望着面前的萧行云。

　　“为什么明知道你这样的人只能远离，我却一次又一次地靠近你，哪怕也许会受伤，也想了解你呢？”

　　这个夜晚，萧行云第一次露出意料之外的神情。

　　抬起的手缓缓落下，他张开手，露出掌心里的小小瓷盒。

　　“拿着，你的东西。”话音重新染上笑意，只是这次，还多了些就连萧行云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无可奈何。

　　看着掌心里失而复得的瓷盒，宁清和本想收手将之放回荷包，下一秒，掌心里却又被轻轻放了另一样东西。

　　一块非常漂亮的，被雕刻成荷叶连花模样的祖母绿玉石。

　　“生辰快乐。”

　　对着掌心的荷叶连花玉石发怔的当口，轻的仿佛一阵风，却又无比郑重的祝福，在宁清和耳边响起。

　　她本想道谢。

　　可目光落在面前人脸上时，已经快要脱口的话却全部咽了回去，转而变成一句问话。

　　“你怎么了？”

　　刚开始离得远没有发现，而今两人面对面，宁清和终于得以看清萧行云的脸，也得以看清那苍白如纸的面容与血色尽失的唇。

　　一种哪怕方才被匕首抵住脖颈时也没有出现的，前所未有的慌乱，席卷了宁清和。

　　萧行云却一脸轻松地耸了耸肩：“没什么。”

　　下一秒，他直接倒在宁清和怀中。

　　仓惶接住他的同时，宁清和也终于清楚地闻到了混在房中脂粉香里的，来自他身上的血腥味。

　　几乎吓得魂飞魄散的当口，宁清和耳旁却传来分明已经虚弱至极，也依旧随意地，开玩笑般无所谓的话。

　　“接下来，要麻烦你顺便顾一下我了，你带来的东西，就下次再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