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承恐》柯小胖

12、他看着就不靠谱

　　周六，莫莉的大嫂二嫂加妈妈组成三人探病组，再次莅临秦舍予家。先关心了莫莉的病情，装模做样对秦舍予表示感谢，果然逐渐切入正题了。

　　大嫂柔和中带着关切的语气：“小秦啊，你爸妈在深圳吗？”

　　“在。”秦舍予老实地点头。

　　二嫂接话道：“你知道的，我婆婆很难得来一趟深圳，要不要约你爸妈出来一起吃个饭？也好认识一下。”

　　别说秦舍予了，莫莉先吃了一惊，他们这才哪到哪！怎么就飞跃到双方家长见面环节了？

　　秦舍予似乎也被吓到了，他面露难色回应道：“我爸妈，额，他们俩没办法凑一桌吃饭，要不先跟我爸吃一顿？”

　　一听这话，莫莉自己先深吸一口气。秦舍予应该不知道，思想保守的潮汕土著，对离婚有多芥蒂。莫莉的二嫂看了一眼莫莉妈妈，转而干干笑了一声：“这样啊！”

　　莫莉生怕秦舍予尴尬，忙应了一句：“别吃饭了，我们没到那个程度呢。”
　　此话一出，似乎更不妥了，莫莉都能感觉到，秦舍予的脸色不是太好。

　　莫莉妈妈听不懂普通话，用潮汕话问大嫂：“他怎么说？”

　　莫莉大嫂低低应了一声：“父母离婚的。”

　　“中午在这里吃饭吧，我做饭。”秦舍予站起身，表情努力热情起来。

　　莫莉妈妈霍地站起身，用潮汕话说：“回家吧。”

　　大嫂笑着客气道：“我们先回去吧，你照顾小妹辛苦了，就不麻烦你了。”

　　三人虽然是客客气气走的，但是空气都透着尴尬的味道。

　　莫莉主动跟秦舍予道歉：“不好意思。”

　　秦舍予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她的歉意，只说：“我去做饭了，他们不吃，我们也得吃。”

　　下午，妈妈的电话果然过来了，语气很激动：“这个人肯定不行的。别说没个稳定工作，他父母离婚的，这样的家庭成长的孩子，性格是有缺陷的。你哥嫂都是这个意思。”

　　莫莉说：“妈，他是留学回来的，现在创业也很正常啊，又不是人人都要考公务员。”

　　莫莉的二哥在那边接话：“妹子，留学的学历你可更得睁大眼睛看看了。”

　　“哥，他是斯坦福计算机专业的。”

　　莫莉清楚听到她二哥无奈地叹口气：“妹妹，我出去跟人吃饭，一个桌能有三个自称跟习||老大睡一个被窝的！”

　　她二哥显然已经失去耐心的声音：“你能不能动脑子想想，他真像他说的，斯坦福毕业，开二十家健身房，有房有车，至于三十岁了还没有女朋友？要这么追你？！”

　　“哥，到底是我不配，还是他不配啊！”莫莉是真的被气懵了，失控地用普通话直吼出来。

　　“你们就是不配。”她二哥对等吼回来，挂了电话。

　　莫莉握着被挂了的电话，恼怒得想摔手机的心都有了！

　　秦舍予洗好葡萄，端过来坐到她床边。

　　“别生气了，看你脸都快气歪了！”他逗趣她。
　　又宽慰她说：“没关系的，反正你爸妈估计也就住两天就回去了，我们俩好就行。”

　　莫莉承认，和秦舍予在一起的时间，的确温暖舒适得让她乐不思蜀。他万事妥帖，照顾她周到得细腻。
　　就像此刻，一个个剥好葡萄，还专门用叉子把中间的籽挑出来，再把碧绿清甜的果肉喂给她。

　　“好甜，你也吃嘛。”莫莉说。

　　“那你喂我。”他看着莫莉，满眼含笑。

　　莫莉正要回应：我怎么喂呀！

　　他低低弯下腰，吻住她的唇瓣，舌尖勾抵，卷走她嘴里的果肉，语意温柔缱绻：“是好甜呢。”

　　他略略向下，吻住她的脖颈，重重吮吸，呼气间带着深深的克制。良久，说：“我又想你快点好起来，又舍不得你那么快好。”

　　他说：“我好怕，你好了，就不来我这里了。”

　　莫莉淘气道：“不会，我还来吃饭的。”

　　他伸手勾住的她的小拇指：“拉钩，每天来吃饭。”

　　“好。”莫莉勾住他有力的小指头，应得干脆。

　　九月底，足足卧床三个月的莫莉，经医生确认，可以正常行动了。

　　复查那天，二哥二嫂以及莫莉的爸妈也陪着一起去。

　　二嫂一再问医生：“她这个情况，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不影响将来怀孕什么的吧？”

　　“不影响的，放心，恢复得挺好的。平时多注意一下，受伤部位尽量不要承力就好。”医生说。

　　放心下来的二哥跟秦舍予握了握手：“这段时间麻烦您了！”又说：“今天我有点忙，我还得回公司去，周末我们一起吃顿饭。”

　　他转头安排二嫂：“啊华，你跟着过去帮小妹收拾收拾东西。”

　　莫莉还没来得及谢绝呢，她妈妈拉着她的手，低声用潮汕话说：“这下子恢复好了，可不能再在人家家里住了，成什么样！”

　　莫莉心里发窘，可妈妈说的也有道理，她竟无力反驳。

　　于是，她二嫂以及她妈妈，麻麻溜溜地到秦舍予家里，把她的东西收拾好，连同莫莉一起带回二哥家去了。

　　二嫂说：“妹呀，我来这边，刚刚到新公司，很忙。楠楠又刚上小学，要盯作业，我实在顾不过来了，所以让爸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帮我看着点，你这段时间就在这边住吧，正好陪陪妈妈。”

　　莫莉说：“不好吧，太麻烦了。”

　　“不麻烦，家里有阿姨做饭，也有地方住。”二嫂答得让人毫无回绝余地。带她到一楼东面的房间：“这个房间给你住。”

　　又说：“这里离你单位也近，你过个马路就到了。”

　　莫莉无语地问二嫂：“你们这是棒打鸳鸯吗？”

　　二嫂无奈笑笑，瞟了她一眼，用普通话回答：“咱爸妈的意思。”

　　晚上秦舍予给她发微信：“你没有回来吗？看你家灯一直没亮。”

　　“我二嫂让我这段时间住她家，说陪陪我爸妈。”莫莉回。

　　他发了一个发呆的表情。

　　周一，莫莉回去上班。同事们热热烈烈问候了几句便散了。莫莉见宋易一直没有来上班，悄悄问张胖子：“宋处呢？”

　　“扶贫去了。”张胖子回答：“他申请去深汕合作区了。”

　　莫莉有点意外，问：“他又提拔了？”

　　张胖子摇摇头，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你们俩，好好处理个□□，那么倒霉在美食城发生车祸，这个事情可能领导有看法，听说宋处被叫去谈话了。”

　　张胖子又安慰她：“算了算了，谁中午了不吃饭啊，别想太多了，干活干活。”

　　莫莉坐下来，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虽然曾经那么恨过宋易，可此刻却是满心愧疚。车祸的事，实属自己任性了。可能当时的他，的确只是想着中午了吃个工作餐而已。

　　莫莉不由自主地点开宋易的朋友圈。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座机响了，是老道婆呼叫她。

　　莫莉进去。

　　老道婆面色淡淡，挂着勉强的微笑，问她：“身体恢复好了吧？”

　　“挺好的，谢谢领导关心。”莫莉答。

　　老道婆看着她，表情依旧淡淡，略略转开眼神说：“委里在搞机构改革，你在处里已经五年了，得轮一轮了。”

　　莫莉直觉不好，不安地看着她。

　　老道婆垂下眼眸，避开她的眼神，说：“我也帮你争取了。太远的就不去了，去南山吧。”
　　她站起身，给莫莉倒了杯茶：“小莫啊，以后凡事长个心眼。”

　　莫莉是噙着眼泪回到卡位的。

　　张胖子给她发微信安慰她：“别难过，会有机会回来的。”

　　莫莉没有回。

　　这一天真的是万分难熬地猫在卡位中度过的。

　　回到家，莫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都没有出来吃。

　　晚上，宋易给她发微信：“听说你回去上班了？”
　　第二条微信是：“对不起！”

　　莫莉叹了口气，回复：“我也要说声对不起！的确是相逢不如相忘，彼此放过吧！”

　　她给秦舍予打电话，呜呜哭泣：“我要被放到基层去了。”

　　“怎么了？”秦舍予问。

　　“听说是因为我出车祸的地点是美食城，领导有看法。他被发配去深汕了。老道婆今天跟我谈话了，让我去南山。”
　　莫莉呜呜哭泣道：“我借调了好多年，好不容易才把编制调到机关里，又要回去了，感觉好丢人！”

　　“工资会降吗？”秦舍予问。

　　“岗级没有降，工资应该不会降吧。”莫莉回答。

　　“那就行了，别想那么多了。老在乎别人怎么看干嘛呢？”秦舍予说。
　　又说：“你能不能回来住？我想你了。”

　　莫莉看着小区里黢黑的夜色，低低应了一句：“我也想你。”

　　“明天下班我去接你好不好？”他问。

　　“算了，明天晚上我回来吃饭，顺便跟我嫂子说一声，南山离我自己的房子近，我想回去住。我估计他们会同意的。”莫莉说。

　　第二天吃完饭，莫莉先去二嫂房间，做二嫂工作：“我要去南山管理局上班了，那边过来这里太远了，也没有地铁直达，我还是回去住吧。”

　　二嫂轻轻拍了一下她肩膀，说：“那时我要嫁你哥，我爸妈也不同意，嫌你哥穷啥的。现在我们这日子过得好得很呢。”

　　莫莉的二哥的确有本事。莫莉微微笑着应道：“你们挺厉害的，买这么大房子。”

　　嫂子柔柔笑着，一脸幸福：“你哥辛苦，钱也没少挣。所以，这男人啊，不怕穷，关键要有志气。”
　　又说：“我做嫂子的，不是要唱衰你，那个人对你是挺细心的，可我们总觉得不靠谱。大哥介绍的那个，在市委办公厅工作的柳春阳，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别傻了。”

　　“我不喜欢那个人，笑起来假假的。”莫莉说。
　　又说：“我跟他从小学就是同学，那时他正眼都不看我一眼，现在这么积极追我，你觉得他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大哥啊？”

　　“柳春阳以前就是有名的别人家的孩子，人家读书的时候没开窍，一心顾着学习，这还成一个罪过了！”二嫂戳了她一下，又说：“你怕是喜欢了这个人，再看别人呢，脸上粘粒灰尘你就硬要说是痣。”

　　“在说什么呢？”莫莉妈妈慢慢地一瘸一拐挪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