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炽恒

3、学号

　　迎新大会安排在第三天晚上，这天一早，蓝萧萧正低头写稿，芮小柔忽然问她，有没有办法借到服装，蓝萧萧有些诧异，她一直以为八中全是富二代，原来不尽然。

　　她拿出手机，给左丹发了条微信，让芮小柔中午直接过去，“服装、化妆、造型，我朋友都能搞定，放心！”

　　芮小柔感激不尽，提出要请她吃饭，蓝萧萧善解人意地说：“那就今晚活动结束，校门口小吃街，麻辣烫。”

　　晚上七点，学校大礼堂，新生陆续进场。

　　芮小柔直接去后台准备，蓝萧萧一个人插兜进去，中间和后排座位早已被占得七七八八，她索性大喇喇往最前排一坐，黄金座位，风景一片大好。

　　短短几日，她的大名，在校园已如雷贯耳，待她坐定后，没人再敢过去，前后左右都空着，蓝萧萧四处看了眼，很无语，她有这么可怕吗？

　　大礼堂布置得相当隆重，处处彰显这所顶尖学府的高大上。蓝萧萧很是满意地想，也不枉她高三一整年没日没夜K书。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整个二中的老师都激动得热泪盈眶，称赞她是二中建校以来，唯一考上211的人，为母校争得无上光荣。

　　暑假前一个月，她家门槛都差点被那些人踏破，学校就差没送她一面锦旗了。

　　大会如期开始，蓝萧萧一眨不眨望着台上，穆阳带着标志性的灿烂笑容，一副品学兼优的模范标兵样儿，芮小柔被左丹一番倒腾后，也楚楚动人，只是看来有些紧张。

　　蓝萧萧朝她挥几次手，她都没看到，蓝萧萧噗嗤一笑：傻样儿！

　　节目没啥新意，她打了几次呵欠，她的环节还早，坐着累，索性拿手机溜出去，到礼堂大门口，才终于安静些。她百无聊赖地看看，掏手机给左丹打电话，左丹很兴奋。

　　“老大，大学生活怎么样？我可听说，八中有史以来最出名的校草之一，景千，也考进了你们学校，好像也是化学系，你们一个班吗？”

　　蓝萧萧有些疑惑，“八中校草不是赵润么？”

　　“屁！他充其量只是校霸，校草这种位置，哪轮得到他？怎么，你该不会想说，景千还没他帅吧？”

　　“那倒不是，我看他那么嘚瑟，瞎猜的。”蓝萧萧说，“你说的那个景千，挺神秘的，进校以来，一直听到他名字，我还没见过本人呢，本来今晚活动，该他主持的，也被推了，搞不懂为什么，那家伙要低调成这样！”

　　蓝萧萧随口感叹，却没注意，不远处有个刚准备跨入礼堂的黑衣人影，脚步忽然顿住，而后，竟停下来，站她不远处，假装看手机。

　　一个策划组学姐急急寻出来，找到蓝萧萧后如释重负，“快跟我进后台准备，还有三个节目，就到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蓝萧萧点头，跟着学姐再度进入礼堂，待她们走后，原本静立一旁的景千，也低头匆匆进场。

　　他将黑色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还戴了同色系口罩，除了高高大大的身影极有辨识度外，看脸几乎认不出是谁。他径直进去，找了个被笼在暗处的角落坐定。

　　蓝萧萧在后台盯稿子发呆，不出意外地，听到一帘之隔的礼台上，穆阳用清澈的声音说：“下面，有请我们的新生代表，来自化学系的蓝萧萧同学，上台发言，请大家给予热烈的掌声！”

　　全场登时炸了锅似的，前所未有的沸腾，掌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不少人站起来，大声喊：“蓝萧萧，蓝萧萧……”一遍又一遍。

　　蓝萧萧：“？”怎么感觉像在开演唱会，不抱一把电吉他闪亮登场，都对不住这份热情！不过，她仍淡定地整理好衣服，迈着长腿虎虎生风走出去。

　　穆阳望着蓝萧萧，笑得开怀，目光扫过观众席，又转回来看她，一边对着话筒道：“我们的新生代表，你感受到大家的热情了吗？”

　　蓝萧萧高冷看他一眼，点头嗯一声，见他又将话筒递过来，只好就势对台下说：“感谢同学们的热情，我很荣幸！”

　　在这种场合与气氛下，她也不禁展颜一笑，露出两颗极可爱的小虎牙。

　　台上，芮小柔笑吟吟看她，悄悄比了个加油，台下，无数人掏手机拍照，想捕捉她难得灿烂的一笑，可是，太快，大都拍得模糊不清，只有角落里一个人，低头看屏幕，那里定格了一张被放大的高清笑颜，张扬而动人。

　　许是较着莫名的劲，蓝萧萧演讲前所未有的稳，自信从容，落落大方，评委席上，校领导们本有些悬着的心，踏实放下了，目光中皆是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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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讲结束，蓝萧萧在后台玩手机，等芮小柔，及至对方终于脚步匆匆进来，已是晚上九点半。

　　“十点关校门，要么就在食堂随便吃点？”蓝萧萧问。

　　“不行，说要请你吃麻辣烫，就绝不食言，咱俩出去买，带回寝室吃。”

　　两人走到校门口，好死不死的，蓝萧萧一眼瞧见了赵润，面对她俩，正低头和一个女生讲话，背影看不出是谁，她心道，趁赵润没发现她们，换个门出去。

　　尚未开口，芮小柔忽然躲起来，小声说：“对不起萧萧姐，我有点不舒服先回了，明天请你吃两顿，行吗？”

　　“你怕他？”蓝萧萧声音微冷，“他骚扰过你？”

　　“不是……”芮小柔明显慌张，却不肯多说，嘟囔了句对不起，一个人跑了。

　　蓝萧萧有些不悦，不喜欢这种被瞒着的感觉，她侧身隐到一棵大树后，想看看，赵润大晚上来干嘛。

　　“哥，我算知道为什么当不上校花了，你在追蓝萧萧，你把拉到的选票分了一半给她？所以，我排第二，她排第三，反倒叫其他人领了先？”

　　赵润白她一眼，无奈道：“我追她，还送她当校花？你当我傻，弄一堆人跟我抢，有好处？”

　　他举手发誓，“哥把所有能拉到的票，都投你了，一票也没留给她。再说，你喜欢的人，不是拒绝当主持么，没便宜别人。”

　　女孩哼了声，没再说话。

　　蓝萧萧嘟囔了句无聊，转身回校，边走边琢磨，赵润竟是包佳她哥，一个姓赵，一个姓包？

　　回寝室后，芮小柔上赶着道歉，蓝萧萧一路也想通了，谁都有不想说的秘密，做人不必太较真，她笑，“明天的两顿麻辣烫，一顿也不能少！”

　　“成！绝对让你吃到撑。”芮小柔这才放了心。

　　临睡前，蓝萧萧翻来覆去，想起一件事。

　　高二下学期，那会儿她还没跟赵润正面交锋，彼此都不认识，那天她赢了场比赛，带着奖杯，坐在一家餐厅里大快朵颐，隔着透明玻璃，看见一对小情侣当街吵架。

　　女孩背对她，看不到脸，低头擦眼泪，似乎质问着什么，隔音玻璃阻断了谈话内容，只见男孩气呼呼甩女孩一个巴掌，蓝萧萧当场怒了，冲出店门时，那两人已上了出租车……

　　后来见到赵润，蓝萧萧一下认出，这货就是当街打女生的渣男，否则她也不至于去八中挑场子时，明明赢了，非打得他当众跪下。

　　此刻，她越想越感觉，那女孩背影和芮小柔相似，虽更娇小，但发型一样。

　　-

　　因为课程紧，军训只有几天，白天男生，晚上女生，蓝萧萧始终没见到左丹提的那个景千。

　　第一天上课，她挺兴奋，化学系今年六个班，统共192人。这里相比二中，从某些层面来说，自由程度相似，比如，可以随便占座。据说一中是按名次选座，想也知道，那种场面，对她这样的学渣，不亚于精神凌迟。

　　她告诉芮小柔，不习惯和人同桌，于是她俩坐得一前一后。

　　铃声响起，教室里黑压压坐满了人，她回头环顾一圈，除了穆阳颜值尚可，其他都平平无奇。芮小柔凑上前低声，“他还没来。”蓝萧萧一惊，这丫头会读心术？

　　前两节是线性代数，据说讲师是理工大最出名的教授，一个老顽固，每届学生都最怕他。果然，老教授一进场，严谨的着装，一丝不苟的头发，处处透着威严。

　　教授清清嗓子，一板一眼地说：“咱们这届新生，有一半是从一中来的，应该熟悉一中划分座位的规矩！”

　　“啊？”班上响起一片沮丧的哀嚎，蓝萧萧心里猛地一咯噔，啥意思？

　　教授很满意大家的反应，慢条斯理地补充，“我本人十分欣赏这条规矩，所以，我的课，座位也照这个方式来排。”

　　“我按照你们高考的数学成绩，将所有人排学号，定了学号牌，等一会，全员出列，站走廊上，我依次叫学号，进来领牌，选座。”

　　“老师，本学期都这样坐吗？”

　　教授笑吟吟点头，“这位同学觉悟很高，今后上我的课要固定座位，还要，全员佩戴学号牌，这学期的期末成绩，将决定你们下学期的学号牌和座位。”

　　蓝萧萧心如死灰，妈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奇葩规矩，为啥不是化学或外语，那她绝壁前三，单单数学考79，就撞上枪口，在这里，怎么可能有人排她后面？

　　她不觉叹气，芮小柔凑上前，“别怕，等会我不让人坐旁边，你来了，直接坐过来。”

　　“你考多少？”

　　“149。”

　　“……还是别了，顺其自然吧，我自己找个空桌。”

　　教室门口，蓝萧萧被大量目光迅速包围，这些人比她自己还好奇——她的排名！她假装漫不经心，斜靠走廊，和众人一起，对本届数学单科前三甲行注目礼，001号，柳明明，挺老实的，厚眼镜片，一看就是好苗子，002号，穆阳……

　　她吊儿郎当忍到003号芮小柔走进教室，终于觉得没必要在这瞎耗了，轮到她，得半节课。

　　教室左边是楼梯道，她准备下楼逛逛，随手掏根棒棒糖叼嘴里，大步流星走着，心里琢磨事儿，猛地一下，在转角处，撞进一个胸膛。

　　“抱歉！”

　　她拿出棒棒糖，抬头说话，又赶紧后退一步让开。只这一眼，她已确定来人是谁——确实颜值出众，当得起校草头衔，也不枉她好奇一场！

　　对方垂睫，漆黑眸子扫她一眼，不带情绪嗯了一声，错身离开，表情挺冷。

　　蓝萧萧耸肩，拿着棒棒糖快步下楼，待她身影消失在转角，景千才又走回原地，俯身拾起被撞落的耳机。

　　蓝萧萧下了一层楼，踉踉跄跄直奔洗手间而去——刚才那一撞，力道太大，棒棒糖棍戳到对方身上，一下反冲回来，整颗糖磕着她喉咙，要不是反应快，口水都得流下来！

　　她得找个镜子，看喉咙流血没，低头看眼棒棒糖，幸好棍子够长，要不刚才那一下，她已经整个吞下去，这会儿喉咙都废了！

　　蓝萧萧再回去时，走廊只剩景千一人，站她之前站的位置，用她同款姿势斜靠栏杆，低头玩手机。蓝萧萧心里一咯噔，咋回事？这是……选座结束，迟到的人在罚站？

　　她孤疑地走到门口，教授无语地睨她，“191号，蓝萧萧，进。”

　　191？全班就32人，她何德何能，排了这个奇葩数字？

　　教授一眼看穿，没好气道：“整个系的线代，都是我授课，这学号，是年级总排名。”

　　“……”蓝萧萧彻底无语，绷着脸走到讲台前，领学号牌，假装看不见无数道忍笑的目光，桀骜地直奔后门——只剩那角落还有两张空桌，后面的靠墙，显然很挤，她选了前面那张。

　　“蓝萧萧同学，请佩戴学号牌！”教授等她坐定后，面无表情地说。

　　蓝萧萧目光四处扫扫，全都佩戴在胸前，她沉思两秒，伸长手臂扭了个奇怪姿势，将写着【191，蓝萧萧】的牌子，戴在一侧后肩——搞定！

　　教授脸上抽了抽，懒得再看她，冲门口喊：“192号，景千，进。”

　　啥？蓝萧萧一下就乐了，真是万万没想到，她原来不是垫底，给她垫底的人，还是本校校草，一个跟她一样大名鼎鼎的人物！也是，她刚竟没意识到，整个年级有192人。

　　这样一来，她就不丢脸了，甚至心情还不错！

　　景千平静地领牌，径直朝她走来，快到时，居高临下看她一眼，蓝萧萧心领神会，扬唇一笑，大方尽地主之谊，做了个“请”的手势。

　　下一秒，景千无比自然地，坐在她旁边，蓝萧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