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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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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冉收了红包,喜滋滋回到工位上。同组的阿昭抱着一堆零食就跑了过来,又是捏肩又是倒水,笑得春风拂面,叫萧冉受宠若惊。
阿昭悄声,“涨了!果然是大牛!”
之前霍丞帮她复习CPA的时候,曾利用一家小公司近几年的股市涨幅来给她讲题,听得多了,也就慢慢摸清了其中门路。那天部门聚餐,几个熟识的同事窝在一块闲聊股票基金,她觉得好玩,手起刀砍了几支股票,又推荐了几支新股。
“和大盘持平没意思,我看这家势头不错,现在买入就等风口”
没想到欢哥胆子挺肥,竟真的去买了。
阿昭不无感慨地道:“小冉平日里不吭不响的,没想到对股市这么敏锐,直接涨停了”
“没有,只是听朋友说的”
欢哥谑道:“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阿昭,来来来,也给我捏捏”
阿昭呸了呸。
欢哥兴致盎然地说:“网上的视频看了吗?传得沸沸扬扬的。小冉,你胆子也太大了!”
萧冉只笑了笑。
“不过那个男人长得,可太帅了吧!那追车的姿势,跟拍电影似的,热血爆棚啊!网上传言他还是山谷集团的CTO,有颜又有财。老天啊!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极品!”
“网上说什么你都信,蜘蛛侠都是平头老百姓,高管哪有时间拯救世界”阿昭需要水晶鞋,因为它值钱。
欢哥哪里会理她,问当事人:“小冉你来说,事后有没有加联系方式什么的?真人怎么样,是不是跟视频里一样帅?你是不知道,网友给你俩盖的CP楼都已经跟山谷大楼肩并肩了!”
CP楼?这倒值得一看!萧冉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点了点头,“很帅!”
欢哥几乎绝倒在地,伏在阿昭背上,义愤填膺地瞪萧冉,“好处尽让你占去了!”
萧冉咬着牛肉干咯咯直笑,笑得灿烂如花,很是明艳动人。
“说真的,小冉,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有时候吧,我觉得你穷得不像话,吃个饭连一块钱的券都不放过,有时候又感觉你富得流油”
欢哥一指桌上的包,“爱马仕限量款,海市都没有的货,要不是A货都够买牛全家了。还有上回所里组织的灾区捐助,啧啧啧,两万块你眼睛都不眨一下,又是一头牛”
萧冉歪着脑袋,将桌上霍丞给她买的牛仔细看了又看,蔚蓝色的小牛皮,犹如晴空万里下的大海。它这么好看,就是拿牛全家来换,也休想!
“A货,买不了牛全家。两万块是跟一位善心的朋友一块凑的,再说李头儿不也捐了两万?我得向领导看齐”
欢哥嗤道:“领导是为了不被下属看扁,我都见他揉了好几天心口窝了”
阿昭紧跟着,“他大概恨透你了,你工作表现良好却一直没转正八成就是这个原因”
刚上岗不久就无故休假,公司还能给她机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将E-MAIL发出去,萧冉拿起杯子,一连喝了三口水,然后重新投入工作状态。她是个新人,有许多业务都还不熟练。
摸鱼的两人还在说话,萧冉不时也听进去一两句。
股票的话题还没过去。
阿昭提起上个星期,事务所B组的某财务顾问突发心肌梗被抬进了医院,据说是因为秦氏股票突然暴涨暴跌,其未能及时脱手,惨遭庄家不停的割韭菜坐电梯,于是老婆本和棺材本通通折了进去。
悲兮,惨兮。
阿昭扼腕,“简直就是大屠杀。秦氏真不愧是海市老企业的中流砥柱,上市公司就是会玩,随随便便就将散户玩弄于股掌之间”
世人皆知,秦氏集团最赚钱的当属电厂的生意。几十年来,秦氏利用现代化的技术和设备,利用国内外资金在全国范围内开发、建设和管理大型发电厂,是国内最大的上市发电公司之一。
老董事长在位那些年,更是将秦氏做大做强,建筑、造船、汽车、新能源……甚至在全球金融危机,主流含蓄经济的那两年,秦氏在海外的投资仍是一路高歌猛进,仅在国内就完成了30亿股的非公开发行,金融危机之后公司总股本更是达到了140亿股。这种成就在那个国际贸易破碎的年代简直就是神话。
自然,其庞大的资金来源更是一个谜。
欢哥不以为然,“秦氏虽然位列海市高端企业名单榜首,可是哪还复上一代董事长在位时的辉煌。秦昊沣现在,唔,海市又不是他一枝独秀,他玩别人,别人也在玩他。上面的水啊,深得很。不知道秦夏联姻,是不是因为这个”
一天的工作在忙碌中结束,下班前,萧冉收到了从苏城寄来的一箱花津蟹和一瓶菊花酒,螃蟹足有二十只,个个是三两上的大蟹。
这才八月初,哪来这么大的蟹?
李秀梅说:“你水大伯送来的,今年湖里的第一茬蟹,给小丞尝个新鲜。还有我自己酿的菊花酒,你别偷喝了”末尾这一句才是重点。
萧冉慢悠悠地哦了声。
“别光顾着答应!晚上记得煮了,不然就不新鲜了!”
“知道了!”
“还有啊,不是跟你说过别再给我打钱吗?今天是你明天又是小丞,你们夫妻俩是钱多的没处花吗?小丞也就算了,他人稳重,你就是个不着调的。我老婆子有国家养着用不着你们瞎操心,年轻人就不懂过日子,不知道往后要花钱的地方多……”
李秀梅又开始说教了,萧冉挺烦她这样的,抽了支水性笔,低着头去戳被五花大绑了还在吐沙玩的蟹,恐吓道:“你们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
然后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霍丞。
【新鲜出炉的蟹,霍先生是想水煮还是清蒸?不过依我拙见,扔江里放生,也算功德一件,你说呢?】
消息发出去,一直到下班都没有得到回复,应该是这个人忙起来连看手机的功夫都没有。萧冉十分大度的替霍丞把借口找好。
未料,他直接找上了门。
独自一个,就站在前台那里等。霍丞个子较常人高出很多,加上相貌出众,气度优雅,自然引来诸多注目。
“你怎么来了?”从瞧见他起,她面色都亮了几分,无视往来同事和客户探询的目光,几乎是小跑到他跟前。
霍丞笑了笑,替她整理跑乱了的头发,“出来办点事。顺道,接我的晚餐”
原来是为了保护螃蟹兵!
本来欢哥约了萧冉去做头发,她有内部优惠券,凑上阿昭他们一块能打七五折。
“换个发型,换个心情”欢哥抓起萧冉的一绺发丝,啧了声,“你这头发也该剪剪了,我打见你起就这样,这么长,洗头多麻烦啊”
“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不用剪”萧冉不动声色地抢回头发,“你们去吧,下次有机会我再去。得先把这个报表弄出来”
阿昭怂恿,“择日不如撞日,你头发都羊毛卷了。一块去呗,小张也去,完事了再一块去逛逛街美美容吃吃饭”
就在她有些动摇的关头,霍丞就过来了。如此,就真没办法去了。
欢哥挤眉弄眼,“要不把他一起叫上!我们也不做头发了,直接去吃饭。放心,大家AA,绝不宰割!”
大伙纷纷点头。
“他这个人比较害羞”萧冉颠倒黑白。
阿昭作了个赶的姿势,“挺护着的嘛,到底是他害羞,还是你害羞啊!行了走吧走吧,重色轻友!”
萧冉大包小包拎出来,霍丞见状,忙上前去接。萧冉将蟹盒的提绳挂到他腕上,用了力,“喏!你的晚餐!”
霍丞笑了,拉长音调说了句:“心眼儿”
他拎着一盒蟹,又自然去接过她手上的电脑包。
电梯还没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山谷的企业社会责任无论是在内涵还是外延方面一直都做得很好,在业界享有盛誉,现下又出了这一档子事儿。也不知是不是视频的原因,谈了好久的项目终于等到合作方在金额上面松口,合同签的很顺利。
除此之外,霍丞还跟萧冉说起他们救下的那个小孩的父亲,在下午的时候携妻子孩子登门拜访,买了一大堆补品水果什么的,握着他的手千恩万谢,就差磕头了。
萧冉想象着那个场面,忍俊不禁。
她不过籍籍无名一个,霍丞在海市的知名度还是有的。能找到山谷不足为奇,下跪磕头更不足为奇,当今社会都是独生子女居多,哪个孩子不是一个家庭的命。
“不过太多了拿不了,我就都分给同事了。你想吃的话,我再给你买其他的”
“都送人了?好歹是一片心意,那家人该多伤心啊”
他望着她笑,“我是等他们离开之后才这么做的”
“……噢”萧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电梯满员,直接往下去了。
两人都没有着急的神色,耐心地等下一班。萧冉去按了下电梯,视线落在他手上,“你先把东西放下吧,一直提着很累的”
“这也不重啊,哪那么容易就累了”霍丞说,“冉冉,你来这工作有半年了吧”
萧冉在心中算了算,点头,“有了,我是二月份来面的试,到现在,刚好半年。还是你带我来的,说有个很好的工作机会,让我试一试”
“你也很争气,即便你答应了试试,我也只当你是为了敷衍我,没想到笔试面试都给我拿了个第一回来”
自然是要考好的,这样我就可以跑回家,拿着成绩向你炫耀了。这是萧冉此刻心中所想,但这是不可以说出来的,渴望老师奖励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这样的行为,太过幼稚。
“总不能给你丢脸吧”她说。
机会是霍丞提供的,她凭实力考进来。
有后门!有实力!
后门,靠山。
似乎记得某部电影里,有这样一句台词:“我上面有人!”底气足,傲气冲天。每每思及此,都是要忍不住躲起来,偷偷欢喜半日的。
霍丞望着她宛若星辰的明亮眼睛,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没有呀”她说。
这时,电梯到了。镜面门一开,谢严看见外头的萧冉,即刻笑起来,冲她招了招手。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了站在她身边的男人。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非过来人不能察觉。
“谢严,好巧”萧冉说,拉着霍丞走进去,没意识到不妥。
“是啊,好不容易准点下班,约了朋友去打球。你几楼?”是要帮他们按电梯。
“你车停在哪?”萧冉抬头看霍丞,霍丞就去看谢严,彼此无声对峙了片刻,他微笑了一下,“负二楼,谢谢”
谢严帮忙按了电梯。
电梯缓缓下移。
因刚到下班时间,电梯里人满为患。霍丞怕她被挤到,不动声色地向后腾挪,化为一堵高墙,站在她身后护着她,左手放在萧冉肩上。
谢严回过头来,跟萧冉搭话,“网上的视频我看了,小冉,你很勇敢”
萧冉微笑,“谢谢”
“等会儿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打球?就在附近的羽毛球馆”
霍丞轻轻蹙眉。
萧冉想了想,说:“不去了,我也不太会打羽毛球,羽毛球打我还差不多”
霍丞再次见识到了她防人之心甚强的社交手腕,浅笑一下,意味深长地说:“你不会打羽毛球?”
高尔夫都会打,还不会打羽毛球了?
自然是假的。萧冉的大学时光是忙碌的,除了上课,基本都分给了打工赚钱。帮贸易公司卖东西,为投客户所好,什么东西不学?
那时山谷的建筑公司也刚成立不久,急需一个足够分量的项目在业内打响名号,而当时山谷盯上的那个工程,委实算不上一块好啃的骨头。负责招标的徐总工虽乐善好施,对工作之事却极至严苛,轻易不启用新公司。
而霍丞当时不过是山谷的一个普通职员,完完全全小透明。当他穷追不舍追到高尔夫俱乐部,看到休息室连接的练习场那边,球童正在陪着徐工和秦氏的董事长秦昊沣练球。两人有笑有聊,俨然一副莫逆之交。
他到的时候,徐工正好转过来,看到他也只是不疾不徐地抬了下手,然后跟秦昊沣说笑两句,又让球童拿了新杆出来,继续打。悠闲自得,就这么晾着,磨着。
那天室外练习场上人来车往无间断,一队人马乘着高尔夫球车穿梭而过,停在一处长坡的平地上。一眼望去,只见她独独一个站在人群之外,大大的太阳镜遮住双目,露出下半张莹白如玉的小脸,意态纹丝不乱,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大概因于此,他竟开始去注意她。
后来才知道她那次是去给客户送样品的。
他看过去时,球童往球托上放了新球,旁边人看热闹似的,招呼她过去玩。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不过是有钱人的恶趣味,耍她玩的。
想到这,霍丞眼中多了几分怜惜。
一个人在外面跑单子并不容易,尤其还是一个苦读多年,却毫无身份背景的女孩子。
其实聪明如萧冉,即便心知肚明还是拎着杆,大大方方从人群之中走出,在球托旁站定。后来他每每忆起那天,最先想到的便是那副峥然撑着的瘦小的身板,好似天塌下来也压不弯,透着股倔强在里头。观察了球的走向,就这样落了一杆下去。发球的姿势很标准漂亮,球却不听话,在洞口周围徘徊了几圈儿就泄了气。
有钱人哄笑、挖苦。她站直了身,球杆支着地观察了会儿,回了头粲然一笑……
那天她拿到了一笔大单,而他也不能说白跑一趟,至少混了个脸熟。那天大概消磨了一个钟,徐工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一轮,跟秦昊沣谈笑着从外面走进来。当得知他跟秦昊沣相识,徐工这才认真打量起他来,挺感兴趣似的,“老秦,这孩子你认识?”
秦昊沣慈眉善目地笑着道:“岂止认识,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前些年都在国外读书,斯坦福的土木学,老徐,这论起来还是你的学弟呢。虎父无犬子,他爸爸以前也是做这行的,我手下的工程师,想必你也听说过”
话里话外尽是赞赏、引荐。得知跟眼前这个年轻人竟是校友,徐工眼里不禁流露出赞赏之色,听了后半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再往后,徐工尽地主之谊招呼他到楼上喝茶,却再没提一句项目的事。倒是将要离开时,秦昊沣将他拦下,挺可惜似的叹道:“你爸爸跟我是多年好友,即便他现在不在了,可我们两家的情分还是有的。这么多年事情已经过去,往后还是要多多走动才好。之前叔叔同你说的,在公司给你留了个职位,你要是想好了,随时可以过来”
那时日色消沉,下方的球场也渐渐收了场子。遥遥一望,皆是胭脂色的霞光,浸染了一抹纤细窈窕。
她有她的傲气,有她的硬骨,且从不比他少一分。
曲意逢迎也好,委曲求全也罢。她摘掉了太阳镜,天大地大,人山人海,阳光竟只照在她一个人的脸上,全然不见落寞、失意。帆布包往肩上一甩,自信飞扬的,昂然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