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萧声起》积步千里

45、决裂

　　滴答滴答，潺潺的水滴声落下，整个密室嘈杂至极。

　　“药丸做好吗？”顾存飞冷冷问道。

　　“已经做好了！”顾存飞的暗卫将药丸呈上，“一大片罂粟花，做成了这小小的一丸。毒性更强，瘾性更强。”

　　“那就好，我不喜欢再出现那种，有人通过自己的克制力，克服了药丸之瘾的事情。”

　　“我这里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郑萧姑娘那里，似乎对主上疑窦非常。”

　　“这你不用担心！”顾存飞将手中药丸放到盘中，“我和东厂王公公借过一个留音螺，放入密室的必经之地。笛音绵延闻之则昏迷无力，她找不到这里的。”

　　“那便好，主上能以大事为重，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一幕了，推翻那腐朽灰暗的朝廷，成立新的国度。”随后暗卫看向盛有罂粟药丸，“若是让更多的朝廷之人中此罂粟毒，天下则唾手可及！只可惜齐王办事太蠢，许多朝臣起了防备之心，让我们的计划延迟不少。”

　　“等我成了郑公的孙婿，在朝廷之上，事情就好办多了。”

　　此刻暗卫宽慰道，“我还以为主上你真的喜欢上她了呢！”

　　“喜欢！”顾存飞笑了一下，“这么聪明灵巧的姑娘谁不会喜欢，但是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让这份喜欢影响到我们的大业。”

　　“主上心里有数就可，得了天下，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

　　“等我得了天下，到时候江山美人都是我的，孰轻孰重我自然清楚。”

　　明明是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此刻那道道声音犹如寒冰，向她的心中刺入。

　　这是郑萧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顾存飞，全然不像以前那样温柔缱绻，反而透着一种狂妄傲气、野心勃勃。

　　郑萧躲在角落观察着密室的一切，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此刻暗卫又道，“既然新药已成，不如让人帮我们试一下新药。”

　　顾存飞看着盘中药丸琢磨着，“也行！找个人给我新药当试练品。”

　　新药？是什么新药，那药丸又有什么作用？郑萧瞪大了眼睛，想要瞧得更仔细一些。

　　只见密室正中，一位瘦骨嶙峋的青年被抬了进来，看到顾存飞持着的药丸之后，兀自卑微抓着他们的衣服，口中念念有词道，“求求各位大人，给我一丸，就一小丸。”其状卑懦，甚是可怜。

　　而暗卫却状似悲悯地拍了拍他的脸，“真是一条恭顺的小可怜虫，我这就把药丸给你。”

　　随即将药丸丢到那位青年手中，言行举止像是逗狗一样，然而哪位青年依然恭顺地接过药丸，迫不及待地喂入口中。

　　随后便是一阵飘飘欲仙的神情，似是在云端雾里，享受至极。

　　然而这份快乐并没有延续多久，少顷之后，青年突然口吐鲜血，一口一口地吐在地上，这么也止不住，双目圆瞪，竟当场倒地身亡。

　　郑萧震惊地看着一切，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那位暗卫竟然也忍不住叹息，“可惜了，这份药性太强了，万一用到上面，可能会有大问题。”

　　他们的眼中全无对生命的怜悯，只有对于一份试验品失败的叹息。

　　同时顾存飞也点了点头，“是的！看来这个药确实需要再研发一下。”

　　而此刻最震惊遗憾的竟然是郑萧，双眼凝满了痛惜和愤怒，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便是真实的他吗？更让她难以想象的是，他究竟用这药丸害过多少人。

　　瞧他和手下的对话，这个药丸绝非两次三次，所用之处甚多。而齐王府中的死掉的两个官员，也绝对在顾存飞意料之中。

　　脑海中的画面飞速旋转着，郑萧无力地靠在墙壁之上，一时间竟忘记了屏身静气，发出了声响。

　　突然另一边的暗卫叫道，“谁！”

　　暗卫声落刀起，拔剑向郑萧的方向靠近。

　　而身形移转之间，露出了郑萧的面容。顾存飞见状极为惊讶，连忙叫道，“停手！”

　　只是暗卫还未靠近，郑萧同样提剑相向，来势汹汹不可轻视。见暗卫一时半会无法伤到郑萧，顾存飞才放下心来。

　　可是暗卫无法近身郑萧，郑萧却来势极凶，招招如闪电一般，动若雷霆，竟将那名暗卫打得节节败退。

　　顾存飞见状不忍，挡到二人之中。

　　他不出现还好，一出现便将郑萧所有的愤怒吸引过去。

　　“萧萧，我真是没有想到，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猜忌。”

　　郑萧出现在此，顾存飞便知她定然是算计了自己，故有此一问。

　　却见郑萧神色愤然，怒瞪双眼，死死盯着顾存飞，“我不这样做，如何发现你用罂粟花制成慢性毒药，让人上瘾从而达成你的目的这件事情！”

　　罂粟毒！何其歹毒啊，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苦用这毒药让人生不如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他还是自甘堕落，心甘情愿臣服于这罂粟之中。”

　　“成大业对你来说就是如此重要，重要到不惜草菅人命？”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路没有人牺牲可能吗？”

　　郑萧不断地往后退，只觉得眼前之人可怕地很。

　　顾存飞抓住了郑萧的手，抱住了她，“这不妨碍我们的，哪怕我伤害天下所有人都不会伤害你的。”

　　郑萧却一把将他推开，再如何，郑萧心中也有一个侠肝义胆之心，如何能忍受这样的事情。

　　“够了！”郑萧不想再听眼前之人的话，提起青琅，剑指顾存飞。

　　“你要用它来杀我？你要用这把我赠你的剑来杀我？”顾存飞不可置信的看着郑萧，“你平心而论我对你如何？你真的要如此待我。”

　　郑萧一时情急，见他如此血腥残忍的一面，当即想杀之为民除害，但是此刻见他情之所至，不禁潸然落泪。

　　一时间手竟微微发抖，刹那之间，郑萧想起来她和顾存飞往日种种。

　　是啊！他对自己从来没有不好的地方，相反还在月仪阁之人追杀之时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当真要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我不会杀你，因为你救过我，我不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情，但是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无关系。”

　　收起剑来，郑萧心灰意冷地转头。

　　却闻顾存飞道，“你真的要如此对我！我知道那些事脏，所以我不想让你插手，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的事情的，你只需要在我的庇护之中自由自在地生长着，你需要多大的天地我都会给你的。”

　　郑萧却头也不回地冷冷问道，“你想要谋反？”

　　“是！我想要谋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当他孤冷地依偎在教堂外之时，便听到里面的夫子为学生讲述这个故事，那时这句话便深深烙入脑海。

　　彼时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这样穷困潦倒与一群小乞丐为伍，但是上天终是不忍心，让他发现了罂粟花的秘密。

　　凭借此花，他一步步往上爬，一步步将欺凌自己的人踩在脚下，控制住了齐王控制住越来越多的朝廷中人。与此同时，他的野心也在不断增长。

　　郑萧只是淡淡看向前方，“你不会赢的！”

　　“哦?你怎么知道的？”顾存飞不服问道，

　　“古往今来，藩王造反，除民心所向或旧主昏庸，有哪个成了的？更何况当今陛下并无昏庸之处。”

　　“岂有不试先弃之理？”

　　郑萧看着冥顽不灵的顾存飞继续说道，“那你知道陈墨吗？”

　　“当然知道，天下第一神捕陈墨嘛！十招之内能取人性命于无声无息之中。”

　　“当今陛下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不会让陛下有任何事情。他一招便可杀你，那你有什么把握能赢他?”

　　郑萧并非冥顽不灵之辈，但是此刻也忍不住劝顾存飞不要去行着无归之路。并非她食古不化，若是当今陛下昏庸，那造反也并非不可。

　　只是当今陛下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如今......就算当今圣上昏庸无能，顾存飞这样能为成功草菅人命之人，未必会比昏君好很多。

　　“涸辙遗鲋，旦暮成枯，人而无志，与彼和殊。”

　　听到这句话，郑萧知道了顾存飞心中所想，既然不能劝导，那就早早划清界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