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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获救的妖修们还没有好好品味一下死里逃生的喜悦,就被眼镜蛇妖一句话再次打入深渊,一瞬间,众妖恨不得剥了眼镜蛇的皮:为什么要大煞风景?就让大家高兴会儿不行吗?

      又等了一刻钟,精元地的周围仍然没有一点动静,然而未知的危险却如同大山般,压得妖修们喘不过气来。

      气氛十分凝重,就连朱知都察觉到一丝危险:这样紧绷的情绪,稍微有点刺激就容易崩溃,眼前何止成千上万的妖修?一旦陷入狂躁,自己要带着顾里仙鹤白云逃出去都不容易,只能将它们全都杀死,而他并不想这样做,怎么说也是妖精,杀这些妖修,那不等于自相残杀吗?

      目光看向顾里和白云:这两个家伙平时最会耍宝,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对了,白云的毒好像还没解开,嗯,让他讲个笑话再解吧,看眼镜蛇现在也没什么心思解毒,三心二意的,再留下隐患就糟糕了。算了,讲笑话这种重责大任,还是顾里来吧,这方面的天赋,顾里比白云子高那么一点。

      “阿蛛。”

      见白云子没有大碍,顾里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一抬头,就见蜘蛛精正在“深情”凝视自己,这家伙嗷的一声就狗腿地凑过去了。

      “会讲笑话吗?”

      虽然是问句,但朱知却是肯定的语气:无耻书生这么搞笑的家伙,讲笑话应该就跟玩儿似得吧。

      “什么意思?你把我当成那些演杂耍得了?”顾里不爽,自己在妖君大人心中的形象就这么不堪吗?他可是堂堂状元之才。

      “大家都被眼镜蛇吓住了,一旦崩溃就会发狂,所以请你讲个笑话缓解一下气氛。”

      朱知小声解释,却见顾里一翻眼睛:“发狂又怎样?爱狂就狂呗。”

      “听说过万马奔腾吗?”面对顾里对妖精们的“歧视”,朱知并没有发怒,反而含笑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当然听说过,怎的?”顾里警惕地看着蜘蛛精,心里升起一股不祥预感。

      朱知淡淡道:“妖修们发狂,这里就会陷入万马奔腾的场面,想一想吧,如果你处身在一万匹奔腾的马中……”

      “它们会绕开我。”顾里嘴硬,但脸色开始发白了。

      “它们会把你踩死。”朱知一点也不体谅无耻书生的胆量,很严肃认真地说道。

      “可你说的是万马奔腾,不是一万匹疯马奔腾。”顾里爪子抽筋,不由自主开始紧张回忆自己听过的笑话。

      “会绕开你的是战马,但这些妖精很显然是野马,想一想吧,那只磨盘一样的癞蛤蟆,还有巨大的鲲鱼,小山般的乌贼,所有这些妖精疯跑起来,从你身上踏过……”

      朱知悠悠说着,不等说完,就见顾里搂住仙鹤脖子,利落地手脚并用爬上仙鹤的背,大叫道:“来来来,我给大家讲个笑话……话说……那个……嗯……很久很久之前,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

      朱知绝倒:顾里我让你讲笑话,不是让你讲神话啊。

      好在妖修们现在正是生死存亡之际,只要能有个吸引注意力的东西就行,不挑食,神话故事也食用的津津有味。

      如同绷紧了琴弦般的气氛终于慢慢缓解下来,而在顾里讲到嫦娥偷灵药之前,正北方烟尘滚滚,一直避不见面的天魔终于来了。

      朱知松了口气,抹去额头冷汗,妖修们相对来说要比人类更单纯更情绪化,他真害怕顾里讲到嫦娥偷了灵药之后,会把妖修们的情绪再度调动起来,如果只是纷纷咒骂还好,万一这些家伙入戏太深,冲顾里吐口水怎么办?就无耻书生和仙鹤那点小身板儿,现场一半妖精吐口水就够把他们淹成海带了。

      两个巨大的魔影出现在远方,妖修们瞬间面如死灰,就连眼镜蛇都差点儿把那两个很像眼镜的侧翼给拽掉下去,实在是太震惊了。

      “应该是东南两处精元地的大魔一起过来了。”眼镜蛇严肃地说出自己的推测。

      妖修们惊恐尖叫,眼看就要上演万妖奔腾的场面,就见眼镜蛇回过头恶狠狠叫道:“都闭嘴,谁再敢鬼叫我咬死谁。”

      群妖顿时安静如鸡。

      “我去,这臭蛇的威力如此巨大,早知道我刚才还讲什么笑话?让它吐吐信子不就完了吗?”顾里大叫。

      白云子斜睨了他一眼,鄙视道:“狗屁笑话,你刚才讲的明明是神话。”

      “胡说,明明是笑话。”顾里跳脚,却听白云子冷哼一声:“是吗?那你说说哪里可笑?”

      “射了九个太阳的后裔啊,结果阴沟里翻船,辛苦得来的灵药让他老婆嫦娥吃了,这难道不好笑?嫦娥为了长生不老,偷了灵药却没想到飞去了鸟不拉屎的月亮上去,还在广寒宫里挨冻,没办法只好弄只兔子当手炉,这难道不好笑?月亮上只有一个男人,结果只会砍桂花树,对嫦娥看也不看,这难道不好笑?你说,我讲的是不是笑话?”

      白云子:= =“滚!”

      “小样儿,还让我滚,不是我,你现在早让蛇毒毒成了僵尸,恩将仇报,哼!让我滚,我还不稀得理你呢。”

      顾里冲白云子龇牙,然后跑到朱知面前,见眼镜蛇就在不远处人立着,他就大声叫道:“你可以继续去咬那个臭道士,算我的。”

      眼镜蛇鄙夷地看他一眼,继续转过头去紧盯远方魔影。

      “阿蛛,为什么这些妖修都害怕臭蛇啊?”

      刚刚和白云子斗完嘴,顾里再次体会到妖君大人的好,抓着他的袖子非常谦虚地求教。

      “你听说过地头蛇吗?那条蛇就是了。”朱知毫不犹豫给出答案,让顾里险些摔倒在地:“地头蛇?呵呵……真是好贴切啊!不过阿蛛,对你现在还能保持乐观镇定的精神,我很欣慰,这说明我们应该还可以在未来继续欣赏您英勇战斗的雄姿,对不对?”

      “当然。”

      能够感受到顾里笑容下的紧张恐惧,朱知一反常态,给出肯定答案,还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很有信心。

      却不料顾里反而没信心了,看着朱知小心翼翼道:“阿蛛,咱们可不能轻敌啊,要牢记骄兵必败的至理名言!”

      朱知笑容僵住,深深吸一口气,他决定不和身边这只聒噪的乌鸦嘴一般见识。

      “阿蛛,对方怎么还不过来?是不是在酝酿什么大招呢?你说我躲在哪里会安全些?你的泡泡呢?快点拿出来吧,白云那厮再不好,也是我朋友不是?他还受着伤呢。”

      “不想死就别吵,你没看见你家蜘蛛精已经和对面魔影展开神识上的战斗了吗?”

      眼镜蛇不耐吼声让顾里的话戛然而止,他这才注意到朱知已经很久都没动一下了,看来就是在自己和他说话的时候,对面天魔忽然实施了神识攻击,等等……这神识攻击是怎么回事儿?算了,还是等战斗结束再不耻下问吧,阿蛛现在不能分神。

      无耻书生难得体贴了一把,奔回到他不稀罕的白云子身边。此时成千上万的妖修都陷入惊恐,顾里敢打赌,只要朱知那边露出一丁点儿败象,除了那几只有良心的妖精外,这些没用的家伙立刻会集体溃逃。

      这时候也顾不上斗嘴了,顾里用力扶住白云,仙鹤扬起长脖子架住白云,慢慢向一边退去。

      “嘶嘶嘶……”

      对面传来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顾里抻脖子看了一眼,惊讶道:“白云你看,那条蛇疯了。”

      眼镜蛇正在上蹿下跳,只有尾巴尖杵在地上,看上去足有两个朱知那么高,一颗蛇头摆动不停,样子有些滑稽可笑。

      白云子却叹了口气,轻声道:“它是在吸引对面天魔注意,看来两个天魔都把神识攻击用在了妖君大人身上,所以眼镜蛇想要分担一些,唉!妖君大人他……不会有事吧?”

      顾里被白云子对朱知的称呼吓得魂不附体,又惊又怒道:“你那口气怎么回事?活像提前给阿蛛念挽联似得,难道你对他没有信心?”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只见一条裂缝由远及近蔓延而来,每个人的眼睛都看到了它的速度,但是竟没有一个妖修能够躲过去,刹那间,众妖精就如下饺子也似,争先恐后掉进了裂缝里。

      顾里和白云子也没有逃过这一劫,随着下饺子大军向黑洞洞的裂缝坠下,不见深处的黑暗中有一股阴冷气息蹿上来,顾里正要低头看,就听白云子厉声道:“不要看。”

      在这一刻,顾里的叛逆心理占了上风,这让他在片刻后就恨不能狠狠扇自己几个嘴巴:咋就这么贱呢?咋就不能听人劝呢?你说你看这一眼干什么?无数白骨手爪组成的丛林风景很美妙吗?他的狗眼都要被吓瞎了,好像眼泪都出来了……呜呜呜真出来了。

      这些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只这么一瞬间,头顶青天就变成了细细一线,顾里想着这一回自己大概是真要死了的时候,视线中就出现了无数闪亮雨丝。

      是老天爷知道他们要埋骨此处,所以忍不住流泪了吗?顾状元脑海中闪过惆怅的诗句,下一刻:屁啊,什么雨丝,你见过雨丝有这么长还能捆人的吗?等等……这是……

      “阿蛛的丝,这是阿蛛的丝啊。”顾里激动地泪流满面,摇着身旁白云子的肩膀:“是阿蛛的丝,我们有救了白云。”

      “你不要摇了,我身上只有一道丝,断了怎么办?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两道丝固定的待遇吗?”

      白云子没好气地吼声让顾里愣了一下,无耻书生一低头,发现自己的青衣上果然是两道丝,彼此交缠着,牢牢捆住了他的水蛇腰。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吗?

      无耻书生被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的词句震呆了,然后他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想什么呢?这分明是蜘蛛精对他的关心体贴,不,是关怀爱护,也不是,宠溺关切,还是不对,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战斗情谊,对,就是两人数次同生共死结下的深厚战斗情谊,嗯,这么说就没错了。

      顾里思想挣扎的这会儿工夫,人已经逃出生天,但非常可惜的是,对面两只天魔转眼就气势汹汹的攻了过来,朱知如果将他们放在自己这边,势必会让大家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所以只好将他们仍然送回裂缝对面。接着蛛丝一抽,身形一展,墨涤剑在手,迎着两只天魔飞奔而去,在他身后跟了一串帮手,只是形象实在无法恭维,眼镜蛇癞蛤蟆穿山甲猫头鹰大蝙蝠等等等等,看得顾里这个外貌帮会分子心都抽抽了,暗道就这些货色,真的不会帮倒忙吗?

      事实上这一场战斗是非常艰苦的,甚至不下于在剧毒绝地时对战那只乌贼天魔。或许是先受到神识攻击,接着又强撑救下所有人的缘故,朱知行云流水般的身姿消失了,甚至战斗中数度被迫变形,施展了两次身外造化,也只是给对面两只天魔造成重伤,却并没有杀死它们。

      “怎么办白云?我从没看见阿蛛战的这么辛苦,他是不是会输掉?不行,我要去帮他。”

      顾里早就维持不住冷静了,如果不是仙鹤死死叼住他的衣服,他早向着拖后腿的大道一路狂奔而去:没错,在白云子眼中,顾里上去不叫帮忙,叫拖后腿,他并不知道这个无耻的兄弟如今也有了金色血液这种能破魔障的秘密武器。

      “冷静,顾里你要冷静。”白云子死死拖住好友,拼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兄弟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残酷的现实,就是你上去了也帮不了妖君大人,只能让妖君大人为你分心,你这种行为明显是给那两只天魔助攻,你可以无耻胆怯胡搅蛮缠小气贪财等等等等,但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做猪队友,我拜托你了,不要被热血冲昏头脑。”

      “谁是猪队友?难道我就不能是龙队友虎队友?”顾里气急败坏,拼命甩手,想挣脱白云子的桎梏。

      白云子叹了口气:“但很明显你不是龙队友虎队友啊,我不信你真不清楚自己的定位,虽然你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我的兄弟顾里最起码有一样好处,那就是有自知之明,该跪下抱大腿的时候绝不会去站着逞英雄。”

      顾里:╰_╯“你确定这是在夸我?”

      “我只是说出事实。”白云子放开顾里:“承认吧,你帮不上忙的。”

      “就算帮不上忙,那我也可以和他同生共死。”顾里扭头看着在半空中与天魔战作一团的朱知,隔着这么远,那场面又是飞沙走石,根本看不清朱知的面目,只能见一袭白衫飞扬。

      “如果妖君大人赢了,什么都不用说;如果妖君大人死了,你以为我们还能活?所以,即使你不上前,也能和朱知同生共死,不是吗?”

      白云子一摊手,他的身体还在被毒素侵袭,此时经历了刚刚的生死一线,又和顾里“搏斗”这么久,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顾里怔怔看着远处,终于似是认命般跪倒下来,苦笑道:“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默默祈祷了吗?”

      “咦?你竟然也有从善如流的一天?”

      白云子疑惑地看向顾里,心想这厮怎么忽然就开窍了?刚才力气大的跟老虎似得,我拽都拽不住,现在我不拽了,他倒老实了?

      顾里指着那条巨大的裂缝,没好气道:“不从善如流又怎么办?难道你认为我可以飞过这条十几丈的鸿沟?”

      “幸好飞不过。”白云子哈哈一笑,话音未落,就觉眼前一黑,他心中一凛,一把抽出背上桃木剑,用力站起身来,还不等说话,周围的惊叫声便此起彼伏响起。

      这只不过是片刻工夫,下一刻,眼前又是大放光明,顾里和白云子抬头看去,就见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风暴漩涡,紧接着,有几个黑点由远及近,如闪电般飞奔而来。

      “小心,有暗器。”

      顾里大叫,让他这一提醒,惊慌失措的群妖立刻潮水般向后退去,转眼就空出一大块空地。

      “啪啪啪……”

      暗器们落在地上,发出声调悠长的惨嚎,“呱呱呱”“吱吱吱”的叫声响成一片,然后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叫道:“咋回事儿啊?你们这么多人都不知道接一下的,想摔死俺们呐?哎哟我的屁股……完了完了,是不是摔两半了?”

      群妖定睛一看,就见几个“暗器”在空地上开始蠕动,过了一会儿,扁平的身体慢慢收拢,恢复原形后,大家才看出来,这些竟是跟着朱知一起冲上去战斗的那一串帮手:猫头鹰穿山甲癞蛤蟆等等等等。

      “怎么回事啊这是?”

      妖精们议论纷纷,顾里也因为方才的误会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这几个妖精模样实在不怎么样,但冲着人家能冲上高空和朱知并肩作战,仅这一点,就该获得英雄般的礼遇和尊重,虽然这堆英雄明显是被天魔打成狗熊给丢下来的。

      他连忙跑上前,见其它妖精都坐起来了,唯有那只硕大癞蛤蟆因为后面两条腿劈的太开,到现在还呈“一”字型,于是赶紧上前,犹豫一下后掏出块手帕,在那条看着就黏糊糊有点恶心的后腿上垫了,然后搬住对方这条腿开始帮着收拢。

      “哎呀哎呀别别别……”

      却不料癞蛤蟆竟吃痛大叫起来,只吓得顾里忙收了手,只见它嘶嘶狂吐着和眼镜蛇差不多的舌头,大叫道:“哎呀妈呀可能是劈叉了,这后腿一动钻心的疼,兄弟你等等,等我好好儿恢复恢复的。”

      “劈……劈叉了?”

      顾里囧囧有神地看着那两条后腿:别说,劈到这个程度,还真可能是给劈叉了。

      “那……这怎么办啊?”

      白云子和仙鹤也走上前,担忧地看着癞蛤蟆,就听它“呱呱”叫了两声,然后带着哭腔道:“让我慢慢来,你们不用管我了,这两只天魔十分强大,好在眼镜蛇还没下来……”

      不等说完,就见那风暴团中一条黑影似是被甩了出来,流星一般坠落后,“啪叽”一下就摔在地上。得!眼镜蛇也下来了。

      顾里和白云子仙鹤一起斜睨癞蛤蟆,暗道这货到底是癞蛤蟆还是乌鸦啊?

      眼镜蛇似是被摔懵了,在地上把威风凛凛的蛇头如拨浪鼓般狠狠摇了一会儿,这才人立而起,抬起蛇头看向半空中越发扩大的风暴团。

      “蛇兄,上面妖君大人和天魔的战斗如何了?”癞蛤蟆紧张询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能不关切吗?一个天魔就要了老命,现在是来了两个,而朱知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五品妖君,一旦被灭,他们这一群妖精全得玩儿完。

      “不知道,还在胶着,妖君大人未露败象。”眼镜蛇回头看了癞蛤蟆一眼,接着头侧两翼微微翻起,看着就让人联想起人类的皱眉动作:“你怎么了?”它问癞蛤蟆。

      “摔下来太快,劈叉了。”癞蛤蟆苦笑:“唉!知道自己没用,只是没想到这么没用,真的是都没帮到妖君大人一点儿忙。”

      眼镜蛇直立着“嗖嗖”爬了过去,冷哼道:“没用的东西,真是把我们妖族的脸都丢尽了。”说完一转身,尾巴高高扬起,“啪”的一下就抽在癞蛤蟆那条笔直的左后腿上。

      “哎呀妈呀……”

      “啪啪啪……”

      “哎呀妈……”

      “啪啪啪……”

      癞蛤蟆发出惊天惨叫,和眼镜蛇的抽尾声混合在一起,只听得顾里身子都哆嗦了,光看着那两条抽搐的后腿,他仿佛都能感受到癞蛤蟆此时有多么痛苦。

      “我说……”顾里捅了捅白云子:“那个……不用管管吗?这臭蛇也太无法无天了,癞蛤蟆好歹也算是因为英勇战斗而负伤,它就这么折磨,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白云子皱着眉头,忽然拍了拍仙鹤翅膀,命令道:“你过去阻止一下,让眼镜蛇别太过分了。”

      仙鹤抖啊抖,恳求地看向主人,它让眼镜蛇欺负怕了,躲还来不及,哪敢上前?

      “去。”白云子丝毫没有怜惜坐骑之心,不过总算他还没有无耻到家,看着仙鹤眼泪汪汪向前走,没忘加一句:“放心,有朱知在,那条蛇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那你怎么不过来?仙鹤哀怨地看了白云子一眼,却不敢质问无良主人,来到眼镜蛇面前,它硬着头皮道:“蛇……蛇兄,差不多就得了,那个……癞蛤蟆也只是实力不济而已,你不也被甩下来了吗?”

      白云和顾里同时扶额:这笨鹤,你非加后面那一句干什么?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眼镜蛇停了动作,蛇眼“凶光毕露”地盯着仙鹤,嗯,没错,凶光毕露,这就是仙鹤对眼镜蛇的感觉,无边恐惧让它脖子上那圈羽毛都蓬起来了。

      “我是在帮它坐起来。”眼镜蛇面无表情地解释,当然,这也是仙鹤的主观意识,事实上一条蛇你能指望它有什么表情?

      过分啊。群妖一起斜视眼镜蛇:明明就是欺负癞蛤蟆,好意思用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以为我们都是瞎子吗?

      “那你让它慢慢来嘛……啊!”最后一声惊叫是因为不等说完,眼镜蛇尾巴又抽上了癞蛤蟆两条后腿。

      “啊啊啊!”

      癞蛤蟆痛苦大叫着,终于,两条后腿在经过惨无人道的抽打后,一个激灵收拢起来。

      “你看,它坐起来了。”

      眼镜蛇尾巴尖指着癞蛤蟆,向仙鹤展示自己刚才这番狂暴“治疗”的疗效。

      “它再不坐起来,就被你打死了吧?”

      眼镜蛇:……

      顾里和白云子:……

      仙鹤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到眼镜蛇那双蛇眼猛然一眯,它惊恐地用爪子捂住长嘴巴,然后白翅一展,仓皇飞回白云子身后,接着脑袋一个猛子就扎进了翅膀里,再不肯出来,这是开始扮演鸵鸟了。

      “啊……那个,你们看,风暴消失,战斗结束了。”

      白云子猛然指着天空大喊一声,见眼镜蛇第一时间向半空看去,他抹了把头上冷汗,心想不行,回去后要好好改造改造仙鹤这惹祸的嘴巴,不过是跟了顾里几天而已,那个无耻家伙的好处一点儿没学会,坏处倒是学了个十足十,嗯,等等……顾里有什么好处可以让人学习的吗?

      顾里要知道白云子心中想法,一场大战是免不了的,不过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都在朱知身上,眼看那白衫少年从天而降,无耻书生“嗷”一声就扑了过去,若不是白云子眼疾手快,这货就要以“狗啃泥”的姿势掉进鸿沟里去了。

      空中两只天魔终于现出原形,一灰一黄的两坨东西,根本没办法形容它们的形状,这还不如它们前面两位同僚,好歹能和海产品沾点边儿,顾里可以叫乌贼天魔,海螺天魔,这俩长得实在太一言难尽,以至于才华横溢的无耻书生看了许久,也没给它们起出一个合适的别称。

      “坨罗杀不会放过你们的,嘎嘎嘎……”

      两个天魔嘶声大叫,笑声未歇,猛然双双爆裂,无数碎片如同灰色黄色的焰火盛放,然后铺天盖地地一股脑泼了下来。

      “休想。”

      朱知厉叱一声,抖手打出一道金光,那金光未到半空,骤然大放光明,如同一个小太阳一般,强烈光芒刺得群妖和顾里白云慌忙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眼,金光和天魔全部消失,好一派风轻云淡鸟语花香的仙境风光,若不是半跪在地上七窍流血衣衫褴褛的妖君大人,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这里刚刚进行过一场殊死搏斗。

      “阿蛛。”

      顾里急得直跳脚,可那鸿沟实在太大,别说他,就是群妖也不敢轻易施展功法飞渡,这可是两只天魔合力开辟的大裂谷,谁敢冒冒失失过去?万一里面有厉害机关和剧毒怎么办?

      “顾里。”

      朱知抬起头,伸袖子擦去满脸鲜血,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深深吸一口气,才故作轻松道:“你就在那里,别过来,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你。”

      “骗人。”顾里差点儿哭了,蜘蛛精看上去就连坐着都很勉强,他还从没看过对方在战斗后如此狼狈的模样,哪怕是面对剧毒天魔的时候,他虽然身受重伤,外表也没有这么恐怖。

      “就算妖君大人是在骗你,你也别戳穿啊,咱们不是早就讨论过吗?实话实说不是什么优点。”

      白云子在旁边强行调解气氛,却见顾里“哇”地一声哭出来,哽咽道:“都是因为我们,蜘蛛精都是因为我们,才会遭受这么多磨难,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发现那张蓬莱仙岛图,如果不是我们想要来看看,他也不会带着我们过来,结果现在全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战斗,连个喘息之机都不给,它就是铁打的蜘蛛精也受不了啊,呜呜呜……”

      白云子无奈看着顾里,心想你对妖君大人有什么误会?你家这只蜘蛛精可比铁打的蜘蛛要强韧多了好吗?别说铁打,就是钢打蜘蛛受不了的事,他也完全没有问题的。

      刚想到这里,就听对面朱知一声怒吼:“白云子,你做了什么?怎么惹得顾里哭了?”

      “嘎?”

      白云子惊诧扭头,看向遥遥相隔的朱知,一手指着自己鼻子,自觉受到了千万吨的惊吓:“我……说我吗?我……我没做什么啊,等等,妖君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顾里是担心你的伤势才会哭的,和我真的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啊。”这锅背的,忒冤了,白云子心中连喷三口老血。

      “顾里,我没事……咳咳咳……”

      看着对面一口血喷出来的朱知,白云子简直要崩溃了,暗道妖君大人求您别强行安慰了成不?您不觉得在行动面前,你那安慰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吗?实话实说虽然不是什么优点,但请您保持住,最起码比这时候撒谎强撑要好。

      “阿蛛……”

      顾里叫得撕心裂肺,下一刻,只见身边一条黑影蹿过,风中留下一句不耐烦的话:“用得着吗?又不是生离死别。”

      话音落,宽大裂缝上出现了一座黑色的浮桥,不宽,但够长,也够稳当,在桥的这一端,是一只比刚才大了好几倍的壮硕蛇头。

      见白云子顾里吓呆了的模样,眼镜蛇嘶嘶吐了几下信子,暴躁道:“不是想过去吗?赶紧的,免得蛇爷后悔,哼!从生出来到现在,我还没有让人从我身上踩过去的经历呢。”

      “多谢蛇公子。”

      顾里感动坏了,这从他对眼镜蛇的称呼中就可以听出来,从前都是叫人家“臭蛇”的,现在一看能给他当桥使,立刻眼镜蛇就从臭蛇升级成了蛇公子。

      “顾里。”

      白云子伸手一拽,却拽了个空,顾里心悬朱知伤势,早已一溜烟奔过去了,一人一鹤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从黑蛇柔软的身体上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跑过了十几丈长的鸿沟,虽然中间摔了几个跟头,但他居然就这么跑完全程……跑完全程了,明明黑蛇的身体只有不到五尺宽,两边就是万丈深渊,顾里的平衡什么时候练得这么好了?

      白云子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而这时其它妖精见眼镜蛇没事儿,也都纷纷大展身手开始渡过鸿沟。白云子趴在仙鹤背上飞了过去,就见顾里忠心耿耿蹲在朱知身边,一副守卫宝贝的神兽嘴脸,谁敢过去他都要冲人家龇牙。

      白云子也不去管他,见朱知虽然狼狈,离死却还远,也就放下心。略微想一想后,他来到眼镜蛇身边,坐在一块大白石上,淡淡道:“这位蛇兄,如今天魔已灭,你是不是该把我身上的毒给解了?再不给我解毒,我当真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眼镜蛇扭头上下看他两眼,又看了看仙鹤,一双圆溜溜地蛇眼转了几圈,不知怎么,白云子就觉着那目光里没有一丁点儿的友好成分。

      “事情都清楚明白了,我主人本来就不是真的投降,你若还不给他解毒,可是说不过去。”

      仙鹤到底是从小就被灌输着忠心思想长大的,此时见眼镜蛇似是不情愿给白云子解毒,连忙为主人发出正义之声。

      眼镜蛇的蛇眼睛不动了,它吐了两下信子,森森道:“解毒很容易,让我咬一口就行了。”

      “咬一口……是什么意思?”白云子心往下沉,应该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咬一口就是咬一口,就像这样……”

      硕大蛇头陡然伸过来,大大的嘴巴张开,露出阳光下闪烁洁白光芒的毒牙,目标明确,快准狠地冲着白云子的腿就过来了。

      危急关头,不良道士爆发潜力,一个懒驴打滚滚出了几尺远,眼镜蛇猝不及防,一口咬在白云子刚坐着的那块大石头上,这得亏是它修炼千年,不然俩毒牙非崩断了不可。

      “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咬啊,到底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白云子看着因为吃痛不停甩头的眼镜蛇,只觉心有余悸,悲愤地捶地大吼,话音未落,忽觉肺腑间一阵剧痛,接着喉头腥甜,一口黑血就喷了出来。

      “你这混账蛇,再不解毒我主人就毒发攻心了。”经历连番变故,修为本就不甚高的白云子终于再也坚持不下去,只把仙鹤急得直扑棱翅膀,冲着眼镜蛇又跳又叫。

      “咬一口才能把毒全都吸回来,不然没戏。”眼镜蛇坚持己见,忽听身旁一个冷冷地声音道:“好,就依你所言,但我们得先说好,只能咬上去,最多留俩牙印,不许撕肉下来。”

      顾里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白云子看了朱知那边一眼,见妖君大人端坐在地,显然是已经稳定下来。他心中十分欣慰,暗道算了,顾里还是把自己当好朋友的,虽然在他心中,自己这好朋友的地位比起朱知,差距十分巨大。

      “当然,蛇爷怎会趁人之危?”眼镜蛇高高昂着头,对顾里的怀疑表示不满,却见对方指了指被它咬成两半的大白石头,讥诮道:“你这力道,咬死十个白云子都绰绰有余了。”

      “刚才只是没控制好而已。”眼镜蛇的声音降了八度,铁证面前,这狠毒的家伙也不免有些心虚了。

      “白云,你到底怎么得罪它了?”

      坐在白云子身边,看着眼镜蛇巨大的蛇牙深入对方的小腿肉里,顾里的腿都跟着疼得发抖。

      “我要知道就好了。”白云子被咬的泪流满面:“就是当初它误会我是叛徒,可现在误会也解开了啊,为什么还是对我不依不饶的?我就不信它没有别的解毒办法。”

      顾里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也许真没有吧,当初我中了天魔毒,阿蛛也是帮我吸出来的,那毒太厉害,无法可解。”

      “大哥,你家阿蛛是把蛛腿刺进你肉里帮你吸出毒素的?”白云子看着顾里的目光中有大写的“你是白痴吗”五个大字。

      “当然没有,它的腿比钢针还粗好几圈,刺进肉里谁受得了啊?”顾里想想那个画面,都不敢继续脑补下去。

      “你面前正有一位盖世英雄在忍耐被两只比钢针粗一万倍的毒牙刺进肉里的疼痛,谢谢。”

      白云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顾里,忽然扭头对着眼镜蛇大吼:“你吸起来没完了是吧?别以为我看不到,血都变红了,毒都解了,你还想把我吸成人干怎么着?多大仇?”

      眼镜蛇从容将毒牙拔了出来,一点儿愧疚的表情都没有,面不改色道:“不用生气,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彻底清除你体内毒素,省得往后还遗留下什么症状。”

      白云子:……

      顾里:……

      仙鹤:……

      朱知在十天后终于醒来。

      可以说,这十天对于顾里白云和妖精们来说,都十分难熬,虽然精元地的天魔们都被扫荡一空,但根据白云子短暂卧底得来的情况:这蓬莱仙岛上应该还有一个幕后大老板级别的天魔,镇守的是北方精元地。

      结合两只天魔战死前扔下的狠话,大家有理由相信,这个幕后最高级别的天魔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坨罗杀”。

      好在这个坨罗杀还挺有风度,没有在朱知重伤修复之际跑过来搞偷袭,不少妖修都被对方这种宋襄公般发扬风格的精神感动了。

      一群蠢货。

      听到远处欢呼声的坨罗杀冷冷一笑,枯瘦如骷髅的身体缓缓直起,在他面前不远处,是一大片排列的错落有致的桃林。

      就让那些鲜活的生命和精元成为养料,助我突破瓶颈吧,只要能达到封魔境,这座充满神秘力量和元气的蓬莱仙岛就可以被我彻底祭炼,到那时……我要率天魔大军屠尽这十方世界,将它彻底纳入我天魔界的版图。

      在坨罗杀被自己这高远志向激荡地热血沸腾时,朱知正满脸怀疑地盯着眼镜蛇看。

      “其实是有别的办法解毒对吧?”

      看了眼头靠着头好梦正酣的顾里和白云子,妖君大人严肃地向眼镜蛇提出质问。

      “没有。”

      眼镜蛇斩钉截铁地回答,只不过漂移开去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它内心真正的想法。

      “你来蒙我?是想代表蛇族挑战一下蜘蛛族用毒解毒的本事吗?”朱知冷笑,白云是顾里的好朋友,朱知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小小不然的事也就罢了,可这都过去十天了,对方小腿上那两个血洞还触目惊心的,这事儿就有些严重了,哪怕眼镜蛇也是他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蜘蛛精,别忘了你是个爷们儿,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和你说,你可别被那两个无耻人类带坏了,不就是两个血窟窿吗?我也是为了把毒素吸得干净点儿,他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蛇心,你不能被他们蒙蔽啊。”

      眼镜蛇不耐烦地甩着尾巴,想要把这一节糊弄过去,却听朱知沉声道:“我要知道原因。”

      “我看上那只笨鹤了,所以看不惯那个道士动不动就差遣那个笨蛋,怎么着吧?”

      发现糊弄不住朱知后,眼镜蛇索性露出流氓本色,蛇眼看向温柔伏在白云身边,脑袋埋在翅膀里,只漏出一截优美颈项的大仙鹤,它忍不住吐了两下信子。

      朱知的目光在眼镜蛇和仙鹤身上默默梭巡了两遍,终于决定还是干脆忽略这俩的种族性别问题好了,反正都是修炼有成的妖精,有些在人类看来十分棘手的事,也许……大概……可能……对妖精不算是什么问题?

      蜘蛛精也只能这样期望了,轻咳一声,他看着眼镜蛇道:“下不为例,如果我再发现你欺负白云,少不得要和你打一架。”

      “为什么?”眼镜蛇吐信子:“你看看,你家那个无耻书生靠着那个不良道士睡得多甜美?难道你不想一剑宰了那个牛鼻子?”

      “你胡说什么?我和顾里只是好朋友,什么我家的无耻书生?”

      朱知恼火地辩解,却只换来眼镜蛇的斜视:“呵呵!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儿上,我姑且、暂时、假装相信这句话是真的。”

      不用等白云子被欺负,干脆现在就打一架吧。朱知磨了几下牙齿,心中愤愤地想。

      “可是来自昆仑的仙友?”

      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道细如雨丝的声音,朱知猛然坐直身子,一道千里传音送了回去:“不是,在下是来自人间的妖修,请问阁下是?”

      “妖修?怎么会是妖修?”

      即使这声音无比细弱,却也能感受到对方的震惊,朱知顾不上解释,连忙问道:“敢问阁下可是此地仙长?你们现在在哪里?”

      那细弱声音长叹一声道:“罢了,若是有能力,你们快快逃走吧,如能侥幸逃出,还望这位妖修同道赶去昆仑传个讯息,就说蓬莱仙岛遭天魔突袭,我等皆已身遭不测,请昆仑的仙友们做好准备迎接大敌。”

      “仙长,我乃五品妖君,已经斩杀四名天魔,解救仙岛上被抓的上万名同道,仙长若未身死,还请告知关押地点,待我去解救你们,另外,我还有许多不明之处尚要请教。”

      从入了蓬莱仙岛后就一直横亘在心头的诸多疑惑,终于有解开的可能,这怎不由朱知心急如焚?谁知这一次他的话送出去后,对方却迟迟没了回音。

      “仙长……仙长……”朱知焦急呼唤,强大神识如流水般铺开,遍及四面八方,企图寻找到关押蓬莱地仙之处。就在此时,只听一个粗犷的声音道:“五品妖君?斩杀了四名天魔?小子,你把我们老牛都吹到天上去了。”

      朱知无语,流着汗分辩道:“仙长,我不是吹牛,哦……虽然我只是五品妖君,但我的确还有些其它手段……”

      不等说完,就听那个细弱声音道:“葫芦老鬼你给我滚开,我只是让这小子吓得跌坐在地,谁上天了?你才上天了。”

      朱知听得默然无语,心中暗道:都到了这个境地,两位仙长你们就不要互相诅咒了好吗?

      在前往本岛土著关押处的途中,朱知等人顺手解救了东部精元地的妖修们,原本声势浩大的队伍再添一股泥石流,不得不说的是:这一股泥石流里有不少熟人:东海边那只黑熊精,曾经因为顾里想吃它儿子它就想吃掉顾里的螃蟹精,还有偷吃龙王供品的“三杰”中那只大龙虾。

      直到两方人马真正会师,十几位地仙亲眼看到年轻有为的妖君大人,又经过近两万只妖精详细叙述了被救经过,并且指天发誓愿意对自己的说法负责,他们才相信眼前这个五品妖君是真的凭借一己之力恁死了四只天魔。

      有几个地仙啧啧称奇地想立刻就对朱知展开研究,被蜘蛛精义正言辞地拒绝,理由不容反驳:“你们身陷囹圄千年以上,真元都快耗光,再不出去就得魂飞魄散,哪来的豁达乐观心思研究我?”

      “阿蛛有时候说话也挺委婉的嘛。”顾里在白云子身边窃笑耳语:“这话意思不就是说,你们十几个地仙让人家一网打尽,不说赶紧总结失败教训,还有心思不务正业,哪来的那么大脸?”

      “嘘!”白云子让他说的也憋不住笑,见那些地仙和朱知一起扭头看过来,他连忙将手指竖在唇上:“你留点儿口德,好歹是地仙来的,这种悄悄话很容易被听去。”

      地仙们:…… 可恶啊!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笑得这么灿烂?

      “咳咳……”

      朱知咳了两声,赶紧瞪了顾里和白云子一眼,暗示他们打脸要适度,怎么着也都是地仙级别,连他在对方面前都不能太过放肆。

      “那个……诸位仙长不必在乎那两个家伙,他们就是这种口无遮拦的性子。”

      朱知讪讪解释了两句,换来仙长们的一致斜视,那位身材成葫芦形,尊号也是葫芦的地仙便呵呵笑道:“确定只是口无遮拦,而不是恃宠生骄吗?”

      “恃宠生骄?”朱知不明所以,却见那绰号水牛的地仙哈哈笑道:“这两人修为低微,却能在一群妖精中横行无忌,难道不是因为你这小妖君的纵容溺爱?”和顾里比朱知完全可以称得上老妖怪,但在这些寿命数千年的地仙面前,他的确就只是个小妖君了。

      “哪有?”朱知严肃地辩解:“我对他们要求一向很严格……”不等说完,想到妖精们被顾里搜刮去的宝贝,例如鲛人泪水犀角什么的,他忽然就有点心虚。

      妖精们在精元地饱受折磨,身上早就没什么值钱之物,不过有一些妖精自身就带着宝贝,例如鲛人的珍珠泪;水犀牛可以再生的避水灵角;修炼千年体内有无数宝珠的老蚌,这些妖精感激朱知的救命之恩,知道顾里的喜好后,都纷纷慷慨解囊,让无耻书生着实发了一大笔横财。

      “是真的严格才好啊。”一直没有说话,十几位地仙中最具高人风范的镇南子手捋长须,冲朱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些地仙是不是被关押的太久了,所以才会画风突变成这样子?

      面对镇南子一脸“我们懂得”的高深莫测笑容,朱知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此时的复杂心情了,他只好再咳一声:“那个……仙长们还是说说,蓬莱仙岛是如何陷落的吧?”

      气氛一下子就陷入沉默,诺大山洞中,静寂的落针可闻。

      “好嘛,我说那书生是像了谁?原来都是跟这蜘蛛精学的。”葫芦仙粗声粗气地大叫一声,拍石而起:“无耻书生不过是打脸而已,这只小蜘蛛却是捅刀,往我们心上捅刀子啊。”

      朱知一脑袋黑线,咬牙切齿道:“仙长,这么重要的问题,总归是要被提起的,难道还能逃避过去吗?别忘了,这岛上还有一个最后的大天魔,不弄清前因后果,我们要怎么和人家斗?”

      一席话说的地仙们都惭愧低头,镇南子便咳了一声,小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忽然有一天,那些天魔就攻了进来,我们猝不及防之下,就都被……擒住……喂喂喂!你那个是什么表情?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不想的好吗?都这么丢脸了,你也不说安慰两句。”

      朱知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两口气,他很庆幸自己在遇到顾里之后,神经已经被无耻书生磨炼的强韧了不少,所以这个时候竟然还能难得的挤出一个笑容:“仙长的意思是说?这几个天魔闯进了蓬莱仙岛,就把你们都擒住了?堂堂仙岛连个防御大阵都没有?”

      葫芦大仙叹了口气,摇头道:“小蜘蛛,你要明白,蓬莱仙岛已经承平数万年,我们每日在岛上不过是修炼下棋,赏花逗鹿。忽然间天魔入侵,哪里有应对经验?这岛上倒是有一座防御大阵,可一开始就被天魔破坏,根本发挥不出半点威力。也幸亏我们有一身深厚真元,不然此时大概已经魂飞魄散,根本撑不到你来相救。”

      “原来如此,这么说,仙长们是仗着修为深厚与天魔进行了殊死搏斗,最终力尽被擒的?”

      朱知点点头,表示这个理由还可以接受,而且镇南子最后一句话着实有些虐心:修为深厚誓死抵抗,终于撑到救兵来援,能够交代前因后果,让世人以此为警。不得不说,这些地仙虽然看上去不太着调,但本质上还是很负责的。

      正想着,就听镇南子红着脸道:“不是,是因为我们真元深厚,所以足够那些天魔抽取,才能撑到现在,不然真元油尽灯枯,我们可不也就魂飞魄散了?”

      朱知:……

      顾里终于忍不住了:很显然,蜘蛛精应付这些无赖神仙功力还是不太够,这些不着调的家伙,就应该让自己大显身手,以毒攻毒,以无耻攻无耻。

      “不要再说废话了,所以就是你们这些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老家伙,被蓬莱仙岛的舒服日子消磨了热血和智慧,才会被天魔们一网成擒,是不是?除此之外,你们还知道什么?赶紧痛快说出来,如果说不出来,咱们就该去找那个大天魔决一死战了,最后还蓬莱仙岛一个朗朗乾坤,嗯,还了朗朗乾坤之后别忘给我整点仙芝灵草什么的当谢礼,还有那些仙鹿,也送我两头,这玩意儿在人间特别金贵,此次出巡我身上还带着皇上交代的搜宝任务呢。”

      顾里仗着朱知撑腰,在一众地仙面前张牙舞爪地叫着,说到激动处,就挥舞着手臂,如同一只横行霸道的大螃蟹。

      “蓬莱仙岛被攻陷的第一时间内,我们就向昆仑道友发出求助消息,然而根据你们所说,昆仑那边很显然并没有派人过来,所以我怀疑,昆仑很有可能也被攻陷了。”

      镇南子终于被顾里刺激到了“知耻而后勇”的境界,面色严肃向朱知道出自己的担忧。

      朱知一惊站起,失声道:“不可能,昆仑若被攻陷,人间则危矣,可我们来之前,人间还是一片繁华红尘,这不可能。”

      镇南子沉声道:“未必。人间作为六界之基,乃是最被看重的地界,哪会那么容易沦落?不说还有昆仑和蓬莱镇着人间,就是十万年前那场天地大劫之后,青云大帝在最后魂散之时,也留下了三样至宝,其中留给人间的,就是一座能够绝杀天魔的无双大阵。”

      “咦?阿蛛,人家关于十万年前天地大劫的资料比你的详实多了。”顾里转向朱知,却见他一脸凝重地点头道:“仙长们到底是九重仙家,对于那场大劫了解较多也正常。”

      “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蜘蛛精只知道十万年前的天地大劫就是天魔引起的,其它什么都不知道。”

      顾里来了兴趣,也别说他,就是白云子和仙鹤眼镜蛇等妖修们,听见此事也都是两眼放光:他们这种小辈,大多数连天魔和天地大劫都不知道,更别提了解内幕了。

      镇南子看到众多渴望眼神,立刻感受到了一股身为师长的自豪和责任感,因凝神思索了一下,方沉声道:“十万年前,天魔入侵,天地大劫到来,这一方宇宙即将毁灭之时,是一位远古大帝力挽狂澜,那位大帝号青云子,所以后世多称他为青云大帝。”

      “青云子?啧啧,你叫白云子,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不是我说你,白云你以后真的要加倍努力才行啊。”顾里趁机往白云子身上猛戳一刀,见镇南子看过来,他又连忙嘿嘿笑道:“仙长您请继续,我听着呢。”

      谁管你听不听啊,又不是特意说给你听的,真脸大如盆的东西。

      镇南子心里愤愤想着,看了朱知一眼,才又继续道:“青云大帝率领仙魔妖等同道与天魔进行了数百次的殊死战斗,终于将这些天魔彻底杀灭。然而他却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到最后,青云大帝用全部残存的真元法力,为人间留下一座绝杀大阵;为仙界留下跟随他百战百胜的神兵;到他魂散之际,又以心头眼中之血留下血脉传承,护佑这一方世界。”

      众人都被青云大帝的丰功伟绩震慑,一个个只觉热血沸腾,连冷酷眼镜蛇都忍不住绕着仙鹤游走两圈,然后它吐着信子问道:“那人间的绝杀大阵在哪里?是不是可以启动了?毕竟天魔并未灭绝,如今已经出现。”

      镇南子叹口气道:“已经过了十万年,当日与青云大帝同期的仙神早已陨落,人间的绝杀大阵在哪里,要如何启动,已经没人知道了,想必青云大帝当日也没想到,天魔们会在他身死十万年之后才卷土重来。”

      “什么?”顾里跳了起来:“喂!哪有你们这么不负责的神仙?青云大帝的遗物啊,就这么被你们弄丢了?绝杀大阵,一听就很厉害的好不好?你们……你们也太败家了吧?”

      镇南子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十万年岁月,何止沧海变桑田?如今即便能够寻到绝杀大阵,又去哪里寻找大帝留下的血脉传承?更何况再厉害的阵法,经过这么长时间,也不知损坏成什么样,甚至能不能用都说不好的。”

      “那……那人间怎么办啊?天魔都控制了蓬莱仙岛,昆仑还有好儿吗?万一他们要灭人间,难道你们这些神仙就眼睁睁看着?”

      顾里抓狂,忽听朱知淡淡道:“绝杀大阵失传,不是还有仙界的那柄神兵吗?实在不行,还要请几位仙长前往天庭,将神兵借来一用。”

      镇南子道:“这个自然,若是人间危急,不必你们说,我们也是一定要向仙界求援的。这一次卷土重来的天魔实力不俗,想来也只有青云大帝遗留下来的神兵才能抵挡。”

      “什么神兵这么厉害?”顾里撇撇嘴,扭头看着朱知道:“我不信这世上还有比黑剑老兄更厉害的神兵利器。”

      “呵呵!”

      镇南子忍不住嗤笑一声,鄙夷地看了顾里一眼,淡淡道:“青云大帝的那柄神兵,乃是用他的内世界小乾坤凝练而成,这世上再厉害的兵器,在它面前也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罢了。”

      这一下连朱知都忍不住动容,失声道:“内世界小乾坤?竟然能把这个炼成兵器?这青云大帝……也未免厉害的太过分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内世界小乾坤是什么?”顾里见朱知说的那神兵好像很牛X的样子,连忙两眼放光地追问。

      “当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后,可以自己开辟世界,这就叫内世界,又称小乾坤。你看蜘蛛精那么厉害,但他只是五品妖君,所能开辟的内世界大概也只有一间房子大小,而到了青云大帝的修为,他的内世界已经是真正的世界了,有日月星辰,繁花香草,无数生灵在这小乾坤内自在生活,到最后大帝竟把如此珍贵的小乾坤炼成神兵,难怪所向披靡,这……这可是闻所未闻过。”

      白云子向顾里耐心解释,这下连无耻书生也说不出话来了,他终于能够理解朱知为何会大惊失色,的确,在这样的兵器面前,谁都不够看,哪怕是墨涤也不行,人家那神兵可是一个世界啊。

      “只要仙界还有这样一柄神兵,我们便不是全无胜算。”

      良久沉默后,朱知忽然握拳高声道:“绝杀阵,乾坤神兵,青云大帝的血脉传承,这三样东西我们一定要找到,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蓬莱仙岛,前往昆仑查看情况。”

      “小友说的不错。”镇南子点头表示同意:“千年以来,我感觉有人一直在祭炼蓬莱仙岛,如此非凡手段,与青云大帝炼制小乾坤也没什么两样了,幸亏他们修为尚浅,蓬莱岛又是根基深厚灵元充沛,即便如此,西方也被天魔剧毒彻底侵蚀,此次若没有蜘蛛小友误打误撞来了这里,几千年后,只怕蓬莱仙岛真的就要被天魔祭炼成功,如此看来,终是天不亡我这方世界。”

      “仙长修为恢复的如何?”

      朱知虽然连胜四大天魔,但他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就天下无敌了,面对最后一个大天魔,他需要这些修为深厚的地仙们的帮助。

      “呃……只怕还要再等些时日。”镇南子面色有些尴尬,看了看山洞四周,叹气道:“这千百年来,此处无时无刻不在吸取我们的精元,直到一天前,忽然所有禁制消失,我这才能察觉到小友气息,原本还以为是昆仑老友终来相救,如今看来,他们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禁制忽然消失,那是不是说这岛上没有大天魔了?本来嘛,阿蛛干掉了四只天魔,这种东西先前都灭绝了,如今就算再出现,数量也不会很多不是吗?”

      顾里地盲目乐观很快就遭到了批评,葫芦大仙满脸不悦道:“你这娃娃,好歹也是修者,怎会如此天真?就算感受不到这岛上残余的魔气,也该知道修途艰险,困住蓬莱仙岛的天魔要就这么点水平,我们早把他们收拾下了,还用等这只小蜘蛛来救?”

      “切!”顾里撇撇嘴,不和葫芦大仙一般见识。朱知却察觉到这话有些不对劲,仔细回想一下,刚刚水牛大仙也说过“这两人修为低微,却能在一群妖精中横行无忌……”的话,但无耻书生明明就是个普通人,连自己都察觉不到他有修为真元,为何两位地仙却都认定他是修者?

      一念及此,他连忙拦住斗志昂扬要和葫芦大仙斗嘴的顾里,转头正色道:“仙长,顾里只是普通的凡夫俗子,仙长怎会将他错认为修者?”

      “什么?凡夫俗子?这怎么可能?他身上明明就有微微的真元震荡,难道你察觉不出?”

      朱知用心感受了一下,茫然摇头,心中却暗自想着这是不是和顾里的金色血液有关?却听镇南子呵呵笑道:“蜘蛛小友之所以感觉不出,乃是因为这顾里身上真元来自于纯正的仙家血脉,我等同为修仙一脉,自然能有所察觉,小友乃是修妖之人,此时查探不出也正常,等他再修炼一段时间,真元丰沛后,你就能察觉到了。”

      “仙家血脉?”

      顾里两只眼睛一下子就放光了,所有担忧一扫而空,他抓住朱知袖子狂摇着哈哈笑叫道:“阿蛛你听见了吗?我不用担心我会是癞蛤蟆毒蛇蜈蚣穿山甲了,我是仙家血脉,哈哈哈……最起码也是个睚眦囚牛级别,说不定还是龙啊凤啊麒麟之类的祥瑞之兽,哈哈哈……”

      “是啊,这真是个好消息。”朱知点头笑道,下面妖精中的癞蛤蟆眼镜蛇蜈蚣穿山甲却是怨气冲天,暗道我们怎么了?凭什么瞧不起我们?好歹我们也是成名的动物,你要是只毛毛虫,那才是想哭都找不着地方呢。

      “仙家血脉啊,应该很高贵吧?阿蛛,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和你并肩而立,不用再自惭形秽了。”顾里越想,就越觉志得意满。

      “自惭形秽?你有过吗?”朱知斜视无耻书生,通常这货会躲在他身后,都是因为遇到了危险吧?自卑这种情绪和他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顾里不理朱知吐槽,嘻嘻笑着一把搂住朱知肩膀,和蜘蛛精头碰头,开心地问白云子:“白云,你看我们配不配?”

      “配!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敢问什么时候成婚摆酒啊?我好预备礼钱。”被闪瞎眼的白云子没好气呛了一句,换来顾里的无情二连踢:“你滚,我和阿蛛是清清白白的,什么成婚摆酒?我是问你我配不配和他并肩战斗。”

      并肩战斗?这书生还敢更无耻一点吗?所有妖精的眼睛都不约而同斜视顾里,场面十分壮观。

      “仙家血脉的话,阿蛛,你说我会不会就是那位青云大帝留下的血脉啊?”兴高采烈的顾里又突发奇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金色血液那么厉害,能瞬间破除魔障,真的很有可能是青云大帝留下的血脉传承。

      这一回就连无欲无求的地仙们都忍不住了,十几位地仙一起用眼角余光斜视无耻书生,就连朱知都是一副“我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你”的无奈面瘫模样。

      “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了,想也不可能,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怎会发生在我身上?哈哈哈……”

      不要误会,忽然变得这样谦虚绝不是顾里良心发现,而是他忽然想起,自己如果真是青云大帝留下的血脉,那斩尽天魔护佑人间的重担就要压在他身上了,这么重的担子,很显然还是朱知这种天生带有主角光环的家伙背负比较合适,他就在旁边打打下手吃吃喝喝就行了。

      “咦?好香啊!“

      顾里吸吸鼻子,心想不是吧?我刚想到吃吃喝喝什么的,结果这香味儿就飘过来了?哎哟这什么东西?香死人了。

      可以说,在蓬莱仙岛的这段日子里,顾里过得并不好,忍饥挨饿是常态,到现在没饿死,他自己都觉得是奇迹,原本就纤细的身材此时更像一根竹子了,所以此时忽然闻到这股毁心灭肺般的香气,这货顿时就被勾起腹中饥火,“嗷”地一声便要向香气传来的方向扑过去。

      “站住,都站住。”

      朱知只不过一个愣神的工夫,洞里妖精已经跑出去了一少半,他只来得及抓住顾里和白云,疯癫的仙鹤让眼镜蛇缠住了,只能拼命抻长脖子发出“咕咕咕”的嚎叫声,嗯,对于仙鹤来说,这音量就算得上是嚎叫了。

      “怎么回事?”

      十几位地仙一惊而起,却见朱知面色沉肃,一字一字道:“最后的大天魔出招了。”

      被关在这里,如同奶牛般每时每刻都被抽取精元,就这么煎熬了上千年,熬得十几位地仙心中都有阴影了,此时听见这最后的大天魔六字,不由都是心中一沉,不自禁就流露出一点畏惧之态,但很快所有人就又挺直了身子:他们是地仙,自有仙的尊严,哪怕这一战注定会身死道消,他们也不会做那逃避的懦夫。

      山洞外不知何时生出一片桃花林,无边无际直到天边,粉白桃花灿若云霞,疏忽一阵风吹过,落花在空中缤纷飞舞,当真是美轮美奂。

      可就在这如梦似幻的美景中,却有无数声惨叫传来,是之前朱知没有拦下的妖修们,可怜这些定力不高的妖修,躲过了精元地之劫,却到底没有逃过这一片杀人桃花林。

      惨叫声让陷入癫狂中的妖修们纷纷惊醒,仔细一看,大家都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他们身前是一层蛛丝织成的大网,如果不是这层大网拦着,此时他们也已经冲进了桃花林,成为惨叫声中的一员。

      “哈哈哈……好多血肉啊,快活,当真快活……”

      嚣张大笑声忽然在天空炸响,继而四面八方都有笑声滚滚而来,当即就有几个修为不够的妖修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阿蛛。”

      顾里吓呆了,他能够感受到有一团暖暖的东西从朱知与自己肌肤接触的地方涌进来,帮他抵挡了那些可怕的声浪,想来他和白云子两个凡夫俗子能毫发无伤,都是因为有蜘蛛精罩着的缘故,其它妖精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大家随我进桃花林。”

      朱知一声大吼,当先冲进桃花林中,葫芦大仙修为如今薄弱了许多,想拉却没拉住,不由急道:“这是去找死吗?那桃花林才是真正的杀地啊。”

      镇南子不愧是蓬莱仙岛曾经的老大,只略微判断了一下,便沉声道:“那大天魔已经吸取了许多妖修的精血,实力大涨,单靠阻拦是拦不住的,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最起码有蜘蛛小友在,还可以护得大部分人万全,走,我们也进去。”

      对于朱知如此果断,大天魔坨罗杀也表示十分震惊,这个原本枯瘦如骷髅的家伙得到数千妖修的血肉精元滋养后,早已恢复了一言难尽的天魔形态,此时他正用神识观察那片桃花林,偶尔身体扭曲舞动一下,每一次动作都能够引起桃花林变动,带走数条妖精的性命。

      顾里自从跟随朱知以来,也算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然而像这一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弱小妖修被这一片可怕的桃花林吞噬,无论朱知怎样冲撞,都只能在方寸之地间辗转,这样的窝囊悲愤,他真的是从未经历过。

      嚣张大笑声越发响亮,直如天雷滚滚,似大锤般砸到每个人心中,不安和恐惧如潮水一样在妖修们中间蔓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上百个妖精受不了这个压力而崩溃发狂,脱离队伍后被桃花林无情吞噬。

      不行,还是不行,始终不行……这片桃花林就是一个绝杀阵法,我没办法破掉它。

      朱知拉着顾里和白云的手,英俊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紧抿着的嘴唇和额头滚落的汗珠能够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朱知终于放弃了徒劳的抵抗,他站定脚步,深吸一口气,目光掠过身后所有妖精,无论是强大如眼镜蛇癞蛤蟆还是弱小如鲛人,甚至是镇南子等只凭修为吊着一口气的,所有的人,所有的妖,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充满了信任,鼓舞和希望,仿佛他就是那根救命稻草。

      “阿蛛。”

      顾里看朱知紧抿的嘴唇一点点放开,他心中蓦然就慌乱起来,连忙拉了拉朱知袖子:“那个……实在不行,咱们也别逞强,你只是一个五品妖君,天下兴亡不该全压在你身上。”

      来自于无耻书生的自私话语,似乎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然而朱知却被这句话彻底暖了心窝胃肠,他抓着顾里的手紧紧握了一下,微笑道:“不是为天下兴亡,只是为我们自己,必须一搏。”

      话音落,他深深看顾里一眼,忽地松开他的手,退后一步盘膝坐在地上,身前墨涤剑幽幽浮现,静静悬在半空中,似是等待号角声的百战勇士。

      “白云,我……我觉得心里有些发慌,阿蛛他……他不会有事吧?”

      顾里捂着心口,不知为何,那里竟疼得如同刀剜火烧一般,他看着朱知,白衣少年明明就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安详模样,如同他从前每一次出现在顾里面前时带给他的安心感动,可不知为何,这一次,顾里就是恐惧,总觉得下一刻,少年就会化为一缕清风,消失在这天地间。

      “论理不会有事吧,只是……我怎么也觉着有些不安呢?”白云子抓着脑袋,忽然,他看见朱知抬起双手,一只手抓住浮在半空的黑剑墨涤,另一只手,则从剑鞘上慢慢抹过。

      白云子猛然间就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一下子抓住了顾里衣袖,失声道:“顾里,你和妖君大人相处这么久,可曾见过他那把黑剑出鞘?你……你有没有见过?”

      “黑剑老兄出鞘?没有啊,它不出鞘就已经横扫千军了,要是出鞘……啊!”

      余下的话语尽数被惊叫声取代,顾里怔怔看着朱知抹过剑鞘的手忽然抓住剑鞘尾部,然后那柄他从未见过真面目的黑色剑身,就这样一寸一寸映入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阿蛛……阿蛛……停下,不要……”顾里惊恐大叫,就算他再迟钝,此时也能预感到,让墨涤剑出鞘需要朱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

      朱知的动作停顿一下,却终于没有回头,眼帘微垂,他疯狂运转身体内所有妖元力,将它们全部输送入双手之中,终于,墨色长剑最后一挣,全身而出。

      刹那间,风雷隐隐,日月无光。五品妖君端坐于地,白袍猎猎飞扬,而那片夺走无数妖修性命的桃花林海,却如同摧枯拉朽般尽皆枯萎在地。

      一剑光寒耀九州。墨涤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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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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