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越者的个人史诗》米筝

28、第 28 章

　　秦王楚果真重病沉疴，接连几日都是昏昏沉沉，人都几乎认不大清，不说进食，醒来之后刚一张口就是呕血。整个王宫上下，都被吓得如临大敌。赵姬和其他宠姬、夫人们都团团围在左右哭闹不休，被楚太后当机立断全赶了回去。
　　——只留了成峤的母亲。
　　虽说平日成峤之母便惯有敬孝温顺之名，然而在这个敏感时期，谁都能看得出风向是什么。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讯号，当然，只是针对嬴政这方来说。
　　容青连夜潜进宫中，一把抓住刚睡着的梁晗，把她抱到了赵姬宫中。
　　梁晗一脸惊吓与茫然并存的望望容青，再望望赵姬，最后在嬴政阴沉的目光中，忍不住脸皮抽搐起来。赶紧从容青怀里挣扎出去，尴尬地往墙角缩。
　　“事出突然，还请见谅。”容青对她颔首道。
　　赵姬替她回答道：“无妨。你且说事。”
　　也是，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顾得上这种事啊！梁晗腹诽着，又觉不对：这群人商量正事，又把自己扯上做什么？还真是铁了心要把自己绑成一伙么！我又帮不上忙！摆明了又想拿我当替死鬼吗？！
　　试药的阴影始终徘徊在她心头，令她每到此时就觉得心里发慌。这种时候把自己找过来，一定没好事。她是这么断定的。

　　不管她的胡思乱想，容青对赵姬正色道：“相爷令我告之夫人，王上时日不多，请夫人多做打算，与相爷里应外合。”
　　言下之意，吕不韦会在臣子中做工作，要求赵姬在宫里配合。
　　赵姬脸色微变，沉吟许久：“可如今楚太后……”
　　容青神色自信，道：“相爷道，梁姑娘定然可助夫人成事。”
　　卧了个大槽！谁说的？！站出来打一架好吗？！
　　梁晗的脸皮抽搐得更加严重，拱手道：“这个……那个……我……”谁说的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啊啊啊谁说的让谁来干嘛TAT
　　“梁晗，你可有计？”赵姬问。语气依旧优雅，可掩饰不了急切。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如若此时失势，等待自己和儿子、吕不韦等人的，绝不仅仅只是冷宫，连性命都无法保全。
　　“那个……我只是个愚笨的人，这种大事牵连甚广，还是请吕相——”她迟迟疑疑的说着，被容青立时截断：“相爷有言，此事有梁姑娘相助，定然无碍。”
　　这句话不是李斯那个混蛋就是安长恭那个混蛋说的！不用驴我！吕不韦才不会突然这么信我！他估计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好吗！
　　梁晗此时只想骂娘，用力地舔着自己干涩的嘴唇，脑子不断地高速运转，用力回忆自己看过的所有正史野史演义电视剧等等中类似的情节。她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如果失败了，等待着自己的绝对没有好结局。
　　先不说成峤那边会把自己判为嬴政的党羽，就赵姬这边也会先干脆杀了自己先行一步去地府帮忙盖房子等他们吧……

　　被逼急了，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猛地抬眼，轻声说：“逼宫。”
　　赵姬露出略有疑惑的表情。
　　容青的眼中，有不易察觉的笑意。
　　唯有嬴政，脸色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一双如同深潭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秉承着‘既然你们要我死，那我就扯你们一起死’的信念，梁晗自暴自弃到了底限，反而语气冷静下来：“容青，请你对吕相说，晗的意思只有一个。”
　　“请讲。”
　　“……挟制楚太后，逼秦王立王子政。”顿了顿，她咽了一口唾沫，“如秦王不应，则杀。”
　　赵姬下意识反对：“此事太过冒险——”
　　“没有时间了！”梁晗垂眼，“王子政身居劣势，如楚太后掌握主动，您认为，即便是吕相，又有几分胜算？”
　　“可是吕相在朝前——”
　　“成峤同样有拥立老臣！”梁晗的声音掷地有声。
　　赵姬一怔，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梁晗。询问梁晗的意见，其实并非赵姬的意愿，她不明白吕不韦怎会如同儿戏一般将这样的重担交由梁晗。诚然梁晗可能确实与寻常女子有所不同，然而在赵姬心中，梁晗也不过一介女子。
　　但此时的梁晗，令她觉得有种不安。
　　容青露出了笑意：“相爷会做筹备，请梁姑娘里应外合。”随即对赵姬和嬴政行礼，便转身走出去，纵身一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这也是安长恭及李斯的建议。
　　他俩合议之下，认为逼宫是如今危机关头最好的方法。吕不韦虽也有此意，然而此事太过冒险，不可轻率，陷入了踟蹰当中。最终同意采取此法。
　　然而安、李二人退下之后，安长恭不久便又折返吕不韦处，向他提议，由容青去一探梁晗虚实。
　　吕不韦心有不解。
　　安长恭恭敬道：“梁晗是否真堪大用，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吕不韦乃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安长恭的那点想法，自然明白他不过是和李斯过不去罢了。不过确实梁晗此人，给吕不韦留下了一些印象。无论怎么说，单讲嬴政对她的上心，再加上赵姬曾说过这个女子的不同寻常，便也足够让吕不韦听进安长恭的话。
　　如有用，便能利用，如无用……从来也不需要手下留情，收容废物。

　　这之后的时光，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充满了动荡不安的气氛。以王子成峤和嬴政为拥立对象的两派，已经完全撕下了平日里还会稍加修饰的和平表皮，开始了赤|裸裸的针锋相对。
　　在吕不韦的指示下，容青成为了嬴政的贴身影卫，时刻跟在嬴政身后暗处，无时无刻不在保护着他的周全。而为了不露出破绽，梁晗则被赶鸭子上架，代替了以往的内监，成为了全天候的嬴政跟班，连半夜都要睡在他房外。
　　她纠结得要死，提心吊胆的到处担心。一来，谁知道嬴政那小屁孩又会怎么耍脾气啊，以前陪半天都被折腾得快散架了，现在还要全天候！而二来则是更为重要的……喂万一有人真要杀他的话，被推出去挡刀的不又会是我了吗？！卧槽槽槽槽！！！=皿=
　　抱着被子，梁晗龇牙咧嘴地望着漆黑的屋顶，满脸都是便秘神色。直到突然视线范围内出现了容青的脸，她收敛表情，朝他勉强笑了笑。
　　这也要吐槽！第一次半夜醒来，睁开眼睛突然看到头顶吊着一个人的时候，梁晗差点被吓尿，心脏都跳到了心口，幸亏被吓过了头，没叫出来。
　　据容青事后解释，他一个人待着无聊，想找她玩。
　　……玩你妹啊！梁晗一边抹眼泪一边在心里骂。她是真的被他给吓哭了好吗！QAQ大半夜的人吓人会吓死人啊！能不能碰上点正常人啊！吕兆远呢？我要吕兆远！他笨了点没错，是我唯一见过的正常人啊亲！QAQ！

　　不过说归说，梁晗倒是能够理解容青的心情。毕竟他也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年纪，若是天生闷骚沉闷型还好，偏他还喜欢笑，笑起来还有小虎牙，还挺可爱……咳咳，总之就是个阳光少年嘛，当个整天藏在阴影里保持沉默的死士，还不得逼疯了。
　　在外出任务逼急了都能自言自语，但现如今每天藏在宫里，一天下来不知道能不能说上一句话。

　　梁晗从被子里爬起来，又小心翼翼回头观察一下，睡在里边的嬴政似乎依旧睡得极沉。毕竟是小孩子，这些日子来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上都绷得极紧，每天都是一躺下去就入睡了。
　　她往旁边挪了挪，留个位子给容青坐下，又把被子分他一半，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根长绳，朝他做了个V的手势。见状，容青也笑起来，朝她回了个同样的手势。

　　这是她之前教他的，说：“这就代表一切OK啦！”
　　“……哦……咳……”容青无法理解。
　　梁晗嘴角一抽：“是我错了……就代表一切都好，一切都没问题！包括这个‘哦咳’，也是代表一切都好的意思！”
　　容青那才理解过来，迟疑着学着她的动作，用食指和中指比出V型，说：“一……一切都好，哦咳……”
　　“Good！”梁晗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再次不明白她意思的容青疑惑地歪了歪头，突然露出了像是小孩一样天真而有趣的笑容，“你果真明了许多东西！不愧是荀子门下。”
　　“咳咳……咳。”梁晗心虚地咳嗽两声，赶紧岔开话题，“那以后我教你更多吧。”另一方面，她也怕自己有一天会忘掉所有学过的东西，会忘掉现代的生活，她始终无法放弃回去的想法，所以必须时刻巩固。再功利点说……容青看起来很厉害，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也不知道是这个年代的人好哄呢，还是容青童年太单调了，一个翻花绳，他玩得兴致勃勃简直乐不思蜀……

　　两个人沉默地玩着翻花绳，梁晗时不时偷瞥容青的笑脸。
　　他之前似乎说过，他只有十五、六岁而已……在那之前，肯定混了好多年，又有真本事才能混成让吕不韦如此信任和肯委以重任的死士。一般情况下，应该手上也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但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阳光少年，眉眼间完全没有一个杀手会有的阴厉。
　　或者，是在他看来，杀人这事就跟吃饭一样，也没什么好有心理阴影和压力的？
　　不管怎么说，梁晗都觉得心里别扭。她知道，这和现代不同，但是无论如何，作为接受了现代教育数十年，并且也没有过报社信念的人来说，想起这种事时，果然还是会觉得别扭吧。
　　注意到她的目光，容青先是不动声色，直到最后，发现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他才装作刚发现似的，抬眼疑惑地望她。
　　为了不惊醒嬴政，他俩之间虽然最近玩得近，要说语言交流，倒还真是稀少得很。不过这也有好处，起码在眼神交流的默契上，有了一定进步。
　　被他发现了，梁晗忙低下头，继续去翻花绳，同时在心里不断默念着：千万别问我为什么看着你，第一别以为我暗恋你，第二别以为我瞧不起你，第三别……
　　容青的嘴唇轻轻的从她的脸颊上擦了过去。
　　她嘴角猛地一抽，兀然转头，睁大眼睛瞪他。
　　容青的眼神澄澈，表情无辜，迎着她惊讶的神色，露出粲然一笑。
　　等等……等等！容青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口=！梁晗嘴角不断抽搐着，以恐怖的神色盯着容青，连连摆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到她一瞬间慌张起来的神色，容青想了想，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试探地望着她。她愣了愣，随即猛烈摇头：不！不OK！一点也不OK！你真的误会了什么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