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劫难逃》简思·弥

9、新的工作

　　冬日暖阳把这个城市少有的积雪逼向消融。小苒终于被明玄说服结束了自己的服装小店，当起了明玄公司的总经理。
　　轩支持小苒的新工作。她认为这份在昔日情敌身边的工作起码可以让小苒不用受小混混的骚扰。

　　这里得插播一个事件。半个月前的一个中午，三个小混混突然闯进小苒的服饰小店，要求收取保护费。小苒立刻掏出手机拨110，被其中一个小混混抢去了手机。幸亏约好一起午餐的轩、严阿姨、晓红三人及时赶到，那三个小混混才逃走。事后几人还是报了案，但似乎并没有任何下文。此后小苒的小店就歇业了。至今那个抢小苒手机的小混混离去时砸小苒手机的动作和那个愤恨的眼神还让她们几个触目惊心。晓红骂严阿姨没用，埋怨为什么自己不找个当武警的。严阿姨却说自己学过擒拿，一出手那仨人一定玩完，但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还是轻易不要惹他们的好。于是这两人又开始了口水战……
　　经历了这件事，小苒很快就同意到明玄的公司上班了。严阿姨劝小苒不要害怕，她认为：光天化日学电视剧来勒索保护费纯粹是吃饱喝足或者刚睡醒了没事干。但依照晓红超乎常人的想象力敏感地过分解读该事件，她认为：这一条街的商家为嘛别家不去勒索，偏偏来找小苒的茬？这一定是明玄设下的圈套……要看一件事是谁搞的鬼就得看谁从这件事中得利了。小苒被勒索，明玄如愿以偿聘请了小苒。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可惜苦无证据。严阿姨直呼老婆电视剧看太多，脑袋进水了；轩不以为然；小苒更是声称自己对明玄绝对了解，她不会做那样的事的。但不论该事件和明玄是否有关，小苒在明玄公司工作已经两个多月了。

　　海运大厦17楼是明玄公司的新总部。南北通透的落地窗和各部门负责人办公室的玻璃墙让晴日的办公区充满阳光。电话铃声、复印机声、打字声在人声鼎沸中雀跃，这种嘈杂的环境证明了公司繁忙的业务和辉煌的业绩。
　　在明玄的打理下，她舅舅的公司从只做建材生意的中等规模公司发展成为集建材、房地产开发、文化传媒、金融投资等多种经营项目为一体的集团公司，5年内身价翻了两番。明玄自己也被评为“西安十大杰出青年”和“全省最具贡献女企业家”称号。在外人看来，明玄事业蒸蒸日上，家庭幸福美满。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日渐羽翼丰满的商界奇女子，竟然在半年前她舅舅刚去世一个月的时候离婚——没有任何争吵和前兆的协议离婚。离婚后，明玄获得女儿的抚养权，但她的公司缩水了。她带着女儿和剩下的资产来到上海——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地方，开始了新生活。柯詹俊离婚后得到了一大笔具体金额绝对保密的赡养费。究竟有多少呢？这么说吧，不用干活，娶一个稍微收敛点的败家媳妇，也能享用下半辈子。还有个条件得没有子女。

　　与那一片嘈杂的环境相比，明玄的办公室是宁静的。这份良好的隔音效果得益于公司研发的新型建材，该建材的低频吸声效果远超国家先进水平。如此安排董事长办公室构造是为了更好的办公，也成为公司的活广告，当然明玄也喜欢宁静。这间办公室是一个套间，右边连着小苒的办公室。小苒的办公室比明玄的略小，是落地的玻璃墙，风景却是最好的，能看见黄浦江畔的东方明珠、环球中心和经贸大厦。

　　“静娴，麻烦你把建华国际的合作意向书影印12份，召集各部门负责人10分钟后到会议厅开会。董事长有重要事宣布。”小苒按下电话对讲键，对自己的秘书说。“好。”秘书应声而去。
　　眼前，小苒判若两人：她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暗条纹职业女装和挽起的发髻俨然一位职场丽人，几乎都让人认不出了。“这是我家小苒吗？”上班第一天早晨，轩发出的惊叹。“是哈，是哈。不管小苒变成怎么样都是轩家的嘛！”如猫咪撒娇状的小苒当然还是原来那个小苒，只是接下来更忙碌、更工作狂的人不是轩而变成了小苒。
　　会议分秒不差地开始。分管财务、人事、建材、投资的四位部门负责人是明玄从西安带来的老将，他们一致对合作表示强烈不同意；而房地产、事业拓展两个部门的负责极力赞成合作。这两拨人马向来不对盘，总是反着干，原先全靠明玄一人从中周旋，现在有小苒做帮手，发挥调和的本事，她总算轻松许多。此刻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口水战。公司行政负责人马蒂摆手让双方不要吵，听她说：“建华国际的营销方向和公司大相径庭，合作得好能各自谋利，合作得不好却可能拖公司后退，这事还要从长计议。大家别吵啊，从长计议……”可显然没人买她帐。

　　小苒默不做声，静观其变。明玄也没有做声，她走神了。她望着苒安静的脸，那张大学中年级大课时第一次让她望出神的脸。

　　“嘿，我们在哪里见过？”下课后，明玄走到正在整理课本的小苒身边。
　　“是啊，明玄学长。新诗社，我听你的作品朗诵会。”小苒很高兴，自己的偶像居然主动接近自己。
　　“瞎写的，写着玩的。”明玄纯粹是并没想起那回事，不知道说什么时假谦虚，“以后，我说……你就叫我玄吧。”
　　“轩？”小苒脱口而出，“玄。对不起，我有个姐姐叫轩，和你的名字读音很像……”
　　“没事儿，这说明我们挺有缘分的。”大学时的明玄其实挺没正形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但就是架不住小女生喜欢。小苒喜欢玄是为什么呢？或许也只是小女生的喜欢。
　　“这不是爱情……”明玄突然想到当时轩苦苦哀求自己放过小苒的话。
　　明玄正纳闷自己怎么突然想起轩。眼前的小苒正压着身子低声在对着手机讲电话：“喂，轩，我在开会呢，是啊，抱歉。嗯，会早点回来的……”
　　“今天的讨论看来不会有任何结果。这样吧……”明玄说话了，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明玄继续说，“每个人把支持和反对的意见写下来，明早交给我，下班，散会。”众人蜂拥而出。
　　“冉总，你留一下。”明玄叫住了小苒，“我想单独听听你的意见。”
　　小苒坐回位子，微笑着说：“明总，我觉得可以合作。但我们没必要全盘接受对方的意见书啊，我们得抓住更有利于我公司的条件，让利益最大化。”
　　“你刚才为什么不发言？”
　　“我想要休假，如果发言了，你一定让我负责跟进这件事。重拟意向书、谈判……哎，我和轩都一礼拜没好好吃顿晚饭了……”
　　“打住，我女儿送回西安让亲戚养我也想去看她啊。但我可以公私分明，希望你也是。”
　　“啊！这样下去我要考虑辞职啦。”小苒的语气圆滑而柔软，意思却表达得很坚定。这让明玄很意外，小苒改变了。
　　“三天，你重新拟一份合作意向书给我就OK了，我自己去谈判。放你1星期假。”
　　“好耶，谢谢老板。那我先下班了，拜拜。”小苒小兔子似地跳走了，幸亏公司人都下班了，否则真有损总经理形象。
　　明玄看着小苒的背影苦笑地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拿起电话拨通一串号码：“老板一碗牛肉拉面，加一个卤蛋。海运大厦17楼。”电话那头回话马上送到。
　　窗外天色已经墨黑，点缀这个不夜城的不是星光而是迷人的灯光。明玄靠在老板椅上摸出皮夹，取出皮夹里一枚枯黄的榆树叶，眼中泛起了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