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Chapter.7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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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
因为片子上显示的结果已经足够糟糕，如果真的做外科手术，剖出来的结果只会更糟糕。
玛丽莎也在这段时间内，于电脑上以及自己的记忆宫殿内建立了身体的内部模型。
她想了整整两个星期。
剖腹、内窥镜、侧切、正切。
她把所有自己能够想到的手术仪器以及手术角度都在脑海中模拟了一遍。
最终一无所获。
无论用什么方法，哪怕医生的医术再高明，术后的护理足够优质、手术间期自身修复的能力再强也没有办法。
“更何况，现在也不知道在将子宫肌瘤全切除之后，内部会不会再长出新的。按照我自己现在的情况，更保险的还是子宫全切，起码能够一劳永逸。”
“并不是这样的说法。”威尔不赞成地看了一眼养女，“这件事情对你的影响太大了，还是需要小心谨慎一点。”
“浅野先生的看法呢？”汉尼拔抬起头，试图用另一种方法让玛丽莎改变心意。
玛丽莎不着痕迹地抿起嘴唇，干巴巴的说道：“他目前还不知道。”
“但是他需要知道，他也必须知道，不是吗？”威尔用一种柔软的语气哄着女孩，“浅野先生到底是你的亲生父亲，无论是在法律上还是道德上他都有权利知道你的身体情况，更何况，你明年回日本的时候体检应该会查出来的。到时候你又应该怎么说呢？”
玛丽莎撇着嘴，拽过一个抱枕，自己团起来窝在沙发里又不说话了。
威尔微微侧过头望着汉尼拔：她这是在闹脾气？
汉尼拔轻点头：很有可能。
养父心中一时有点奇妙。
虽然从凯文·斯科特案件中了解到了玛丽莎处理事件的方式和能力，对于如今她的选择威尔还是有些心里说不上来。
浅野学唯/玛丽莎是一个足够高效的人，她选择的确实是最有效并且能永绝后患的方法。
但是，面对自己养了五年的养女，威尔也足够了解她的一些想法。
大抵又是在逃避了。
就像是之前古德拉德高中女生坠楼那件事情一样，如果不是汉尼拔主动向自己透露出信息，估计玛丽莎能瞒上他一辈子。
隐瞒的行为和说谎并无两样，只不过聪明的女孩选择了更高明的做法。
她从来没有对整件事情撒谎过，只不过是你没有过问而已。
抱着这样的想法，玛丽莎会在任何一件她认为“对家人有危害”的事情上隐瞒到底。
他应该指责这样的玛丽莎吗？
因为她将自己想得过于脆弱和易碎。因为没有对自己足够的坦诚？
威尔和汉尼拔谈过这个问题，答案就是——不能也不应该。
玛丽莎逃避是为了合理避险。
“感情是一种消耗品。”
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做派和想法使得她小心翼翼地对待“家人”。
养父很难反驳这种观念。但是，威尔想要告诉玛丽莎。
——“家人之间的纽带和情感并没有那么脆弱。”
春季夜晚，位于近郊的莱克特宅已然能够听到屋外鸟类悠长的鸣叫和呜呜的风声。
威尔轻叹一口气，“即使我们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但你也知道我与汉尼拔都爱着你，不是吗？”
古老的东方更加注重血缘关系，血脉的延续由家族的形式传承。威尔不能够以自己的家庭来推断玛丽莎的。毕竟他的酒鬼老爹可不是什么好人。即便如此，他还是能够看出浅野学峯对自家女儿的关怀。
无论是每个月账户到账的不小金额，还是每一周固定与女儿开启的视频通话。
可以说，浅野学峯除了人不在美国这个缺点之外，威尔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一丝他对待女儿的轻慢。
所以，为什么浅野学峯要将玛丽莎送到人生地不熟的美国呢？
原本说玛丽莎的爷爷可以照顾她，可是浅野老爷子在玛丽莎七岁的时候就飞回国了，连自己孙女的生日宴都没有参加。
他只知道在海外，玛丽莎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
那浅野学峯为什么只留儿子在日本呢？
威尔不想去问玛丽莎，也存有害怕问出什么家族秘辛，惹得小孩子白白多想。
抛去亲缘的因素，威尔自认为自己对玛丽莎的爱不亚于世间上任何一个父亲。
“作为你的父亲，我可以承担你的病情。”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心理上，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在这一点上，浅野先生更不会变。”
“如果，我的意思是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浅野先生隐瞒了他自己的病情，你得知之后又会怎么想呢？”
玛丽莎八成会自己把自己气死。
威尔用他那双湿漉漉的漂亮眼睛望向玛丽莎，“所以，你必须告诉他。”
玛丽莎的手指微微神经性地抽搐两下，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惊讶的发现脑海中没有任何可以反驳养父的借口和理由了。
她便又看向汉尼拔。
汉尼拔·莱克特小幅度地耸耸肩，表示他也是站在威尔这边。更不用提，在对待玛丽莎的事情上，自从威尔搬过来之后，汉尼拔更加不会参与“管教”的过程中，顶多承担了“培育”的工作。
心理医生说：“作为一个转职的前外科医生，像这样的手术可是需要家属签字的。”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自己不告诉浅野学峯，术前威尔肯定不会签，手术还是做不起来。
好了。现在两个人统一战线了。
女孩慢吞吞地眨眨眼，眼神放空。
威尔和汉尼拔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这是女孩妥协的表现。
汉尼拔便说：“既然你能和我们坦白，对于浅野先生来说应该也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心理医生站起身，走到玛丽莎面前，半蹲下来握住她的双手，“你甚至不必顾虑我们。”
“如果浅野先生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带你走，也是应该的。”
玛丽莎今年已经十一岁了，马上过了年就到了可以上初中的年纪。而日本的开学季正好是三月份。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已经到了分别的时间。
汉尼拔·莱克特的手干燥又有力，眼神真挚。
玛丽莎呼吸一滞。
女孩深深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今天晚上就给爸爸打电话。”
她猛地甩开心理医生的手，跑上楼了。
威尔用一种不赞成的眼神看汉尼拔，“你或许并不需要用这个方法激她。”
汉尼拔笑了笑，“不用这种方法或许她会永远逃避下去不是吗？”
玛丽莎对于“爱是消耗品”这一点并没有错。要是浅野先生真的得知女儿瞒着自己做手术，到时候才真的会变成一场父女之间的战争。
如此场面也不是汉尼拔希望看到的。
好歹养了五年，他对玛丽莎并不是没有正面的感情。
“那么，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呢？”心理医生坐到原来玛丽莎坐的沙发上，面对威尔。
威尔用手扶住额头，颇为头疼，“浅野先生估计今天紧急订机票应该明天晚上就能到，正好玛丽莎说先要在医院做一些检查，等到结果出来也到第二天了。”他慢慢梳理时间，“到时候我去接浅野先生直接到医院，麻烦你去医院看着玛丽莎了。”
除了这么大的事情，威尔作为浅野学峯在美国的指定监护人自然需要出面，机场前往医院的路上也足够说明情况。
汉尼拔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
一时之间，客厅里只余下古董钟秒针运动的细小声音。
过了一会儿，威尔哑着声音问汉尼拔：“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还是等到明天检查的结果出来之后再看吧。”汉尼拔重新拿出玛丽莎放在桌上的片子，举到头顶就着灯光看了一遍。
这样的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多糟糕，他也不敢断然下定论。
听到这句话，威尔无声地叹了一口长气。
自己小跑回房间的玛丽莎并没有觉察到养父们阴云笼罩的心情。
她轻轻关上门，将自己摔在柔软的床上。女孩侧过脸，伸手够向自己藏在床下的备用手机。
简单地开机，打开通话的页面，输入亲生父亲的手机号。玛丽莎停下了动作，一直盯着那串数字，难得的陷入了迷茫。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之前的经历甚至都没有任何可以抄作业的相似之处。
出于微不可查的私心，玛丽莎并不想要让爸爸牵扯到里面。诚如汉尼拔所说，顶多一年之后她就会回到日本，反正到时候爸爸又赶不走她。
但是啊……
她在大床铺上翻个身，将脚上穿的鞋子顺势脱掉，面朝上对着有些耀眼的灯光。
如果是爸爸瞒着她做手术呢？
因为自己不在日本的缘故，无论是为了保密还是单纯地为了不让自己担心，【绝对会杀了自己】这种想法绝对会浮现在解开真相的瞬间。
人在美国就忽略了国内家人的情况？
绝对不可以。
仅仅因此就让家人置于危险之中的话，倒不如当时就忽略爸爸的要求，一直待在日本就好。
勉勉强强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女孩潇洒地坐起身，抓着手机向上扔又接住，拨通了远在大洋彼岸的父亲的电话。
现在应该是日本时间早上八点。这个时间段浅野学峯应该要么在备课要么在开会。
电话响了两声，并没有接通。
女孩没有着急，便拨打了另外一个电话，那边，浅野学峯的秘书甜美的声音传来，“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吗，浅野小姐？”
“爸爸现在在开会？”
“是的，浅野先生的手机目前出于静音状态，应该是没有注意到您，需要我把电话传给他吗？”
“嗯，麻烦你了。”
没过几秒，玛丽莎就听到了浅野学峯的问好声，“晚上好，唯。”
灯光在浅野学唯脸上打出一片阴影，优秀的骨相牵扯出眉眼之间的锋利狭长的弧度，在听到对面说出的话之时，她细微眯起的眼眸中又荡漾出一抹细腻的温柔，打破了一直以来伪饰的面具。
“早安，爸爸。”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Chapter.7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