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明星为邻》江湖孟孟

14、第十四章

　　今天周末，谭博一会下楼倒垃圾，一会去楼下买东西，他不停的从自己家的大门出出进进，而903的大门始终紧闭。他想告诉郑知渝那晚他和那个女人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但是她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或许，她并不在意吧。临近新年了，谭博越来越忙，他和郑知渝碰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生疏了。有一次他做好了蒜蓉西兰花，端着盘子刚走到玄关，又脱了鞋子，把盘子放回了自己家的餐桌。
　　****一月一号，是方蓝近几年来过的最舒适的一个新年，不用跑通告，真好。
　　“我们现在算青年，还算中年？”金美娜问她的老公王卫华，满脸忧愁。
　　王卫华一边洗菜一边回答，”你是青年，我是中年。“
　　“我不要...好想回到少女时代...”金美娜带着哭腔向老公撒娇。这画面真美好，方蓝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王卫华比金美娜大五岁，把她宠的像公主一样。想想那年自己参加他们婚礼的时候还是个少年，如今也已经到了被催婚的年龄。
　　“方蓝，现在流行隐婚，我们单位的那对就是，正好你现在有空，不如找个合适的女孩子，成家生子...”王卫华没有说下去，他想让方蓝早点成家，传宗接代，告慰方蓝父母的在天之灵。之前方蓝的妈妈经常对王卫华的妈妈（兰姨）开玩笑说，凭借她自己的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改良了方家的基因，方蓝生的帅气，以后要让他给自己生三个孙子。然而，她没有等到那一天，便和老公一起丧生在一场车祸里。
　　“咳咳咳，王卫华，你以为是鸡下蛋啊，赶紧去把排骨炖了。”金美娜是个明白人，尽管她经常表现的很糊涂，在她的身上，方蓝学会了很多东西。
　　自从方蓝父母去世，一直与自己母亲交好的王卫华的目前对小小的方蓝视如己出，方蓝叫她，兰姨。方蓝的亲人瓜分了方蓝父母的赔偿金之后便对他不闻不问，他吃了上顿没下顿，穿不暖，过不好，兰姨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他带在了自己的身边，她对王卫华说，“这个比你小十岁的少年是你的亲弟弟，以后谁欺负弟弟，你就揍他，揍完了再说，有什么事妈妈给你兜着。”
　　“我纠结了很久，我一直以为你是妈妈的私生子。”王卫华喝着小酒，看着窗外美不胜收的烟花，格外开心。
　　“你永远都是我哥。”方蓝借着酒劲说了一句心里话，换做平时，有点腼腆又有点争强好斗的他不可能说的出口，“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你结婚那天，给你弄丢了结婚戒指，那时候没吓死我。”他想起了当时，他突然发现兰姨交给自己的戒指不见了，立刻跑出了席位，然后还碰见了一个小孩子，他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但是她肯定是个小女孩，因为她扎着两条朝天的小辫子，替自己纠正过读音，其实并不是自己不认识那个字，只是当时太害怕了，念错了而已，”幸好你们还好好的，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会自责，以为自己弄丢了你们的戒指，是厄运的征兆。“
　　”你嫂子心眼好，手也巧，戒指丢了就拿满天星编了两个戒指，别说，比买的那对好看多了，我特喜欢。“交换戒指的环节过后，王卫华更疼金美娜了，一疼就是十几年，而且越来越疼，越来越爱，”十周年时，你送我们的那对戒指，她天天戴在手上，蓝，谢谢你，让你破费了，不止戒指。“
　　\"等你们下个十周年，送你们更有意义的。”爱是相互的，他们一家人对方蓝的爱，方蓝感觉的到，也愿意用更深沉的爱回馈给他们，钱，不算什么，如果兰姨需要，他的命都随时可以掏给她，因为自己的命，就是兰姨给的。
　　“蓝，那个陷害你的人抓到了吗？”趁着今晚大家都高兴，王卫华问出了憋了很久的疑问，他好几次都想问他，但是金美娜就是不让他问，现在逮到机会了，他想知道。方蓝叹了口气，扭头对他一笑，”不重要了，吃一堑长一智，那次以后，我再也没去外面喝过酒，也算收获。“
　　”你这豁达，真像美娜。“王卫华多爱媳妇，随时随地的夸。
　　”就是跟嫂子学的。“方蓝笑着，心想，如果金美娜没有不孕不育症那该多好，夫妻两人生个宝宝，兰姨想抱孙子的心愿了却，那该多完美，他在心里替他们惋惜，但是人生啊，哪有十全十美，万一有了宝宝，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那么和谐，每天鸡飞狗跳呢！
　　鸡飞狗跳这个词让方蓝想起了郑知渝，她在干什么？方蓝给她发了个新年快乐，她半天没有回复，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方蓝有点担心，直接给她打了个电话。
　　”喂。“郑知渝在睡觉，她感冒了，一说话鼻子就冒泡。
　　”病了？“方蓝有点担心，但是故意装作漫不经心。
　　”是啊是啊，新年第一天就生病，今年一年都别想好了，你快回来吧，你行程多了，我才可以有奖金，工资都不够买药的了。“想起易允程助理们收到的红包，郑知渝着实的羡慕又嫉妒。
　　”找谭博要，他有的是钱，你...“你让我快点回来，是想我吗？方蓝竟然有点想她。
　　\"别闹了，我跟他已经老死不相往来了，你才是我的老板，不行了，药劲上来了，我睡觉了。”
　　“昂，睡觉吧，新年快乐。”挂断了郑知渝的电话，方蓝又给谭博打了个电话，谭博在应酬，好像喝了不少酒，方蓝想告诉他，他的邻居病了，但是谭博只跟他说了句’新年快乐‘便挂断了。
　　这个新年大家都很忙，忙着生病，忙着应酬，就是没人忙着跟自己打个电话，聊聊天。最后一颗烟花绽放之后，方蓝回到自己睡的卧室，打开电脑，写下了今夜自己的心情。
　　早上，兰姨把昨夜剩的最后一个鸡翅膀夹给了方蓝，王卫华一个劲的嚷着自己是捡来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忽然兰姨咳嗽了几声，白色的纸巾上渗着鲜红的血液，她的肺气肿已经到了晚期，方蓝回来后才知道，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她咳血，方蓝的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病魔折磨着这个女人，比折磨方蓝自己还要让他难受，兰姨扶着桌子，硬撑着笑，方蓝哭的更厉害了。他不惧未来的坎坷，不怕前路的艰险，但是他怕，怕以后的荣耀再也没有一个叫做’兰姨‘的女人跟自己共享，兰姨就是他的第二个妈妈。
　　一年多以来，兰姨已经被冰冷的器材折磨的够呛，她说，她再也不想进去像太空舱一样的机器里做诊疗，剩下的日子里，她想好好的活着，“老天对我不薄了，你看，把你都派回来陪我了。”兰姨老了，头发白了，也稀疏了，还不到六十岁，怎么就憔悴成了这个样子？方蓝在她背后用手捯饬着她的头发，不敢正面看她，怕她看见自己止不住的眼泪，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蓝，你有一个造型，绑着满头小辫子的那种，给兰姨也整一个呗。”方蓝听着兰姨的笑声，吞咽了好几次口水，才说出一个’好‘字。
　　兰姨欢快的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像个小孩子，她又咳血了，方蓝给她绑好一头小辫子便走出来房门，他受不了了，前所未有的压抑感，让他喘不过气来，浑身的骨头像快粉碎了一样的疼痛又无力。金美娜和王卫华好像已经习惯了，他们帮她擦干净，跟她一起玩起了三缺一的麻将，兰姨让金美娜叫方蓝一起来打麻将，金美娜应承着，出去转了一圈便回来了，“妈，方蓝在工作，咱们三个玩，好不好。”
　　“哦。”兰姨重重的点点头，“咱们也别玩了，别打扰到他。\'
　　”没事，妈，方蓝买的这套房子隔音好极了，咱们玩咱们的，打扰不到他，您放心，啊。“王卫华说着，兰姨还是觉得不妥，最后她说，自己累了，想睡觉。王卫华和金美娜对视了一眼，帮兰姨躺好，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便出去了。
　　”嫂子，我联系了咱们国内最好的医生，你去准备准备。“方蓝踩灭了烟头，看着小区楼下还未完全融化的白雪，有些担心，”今天不行了，晚上结冰，开车太危险，明天就把兰姨送过去。“
　　金美娜把围巾递给方蓝，外面太冷了，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羊毛衫，通红的双眼让她这个做嫂子的感到心疼，”方蓝，别固执了，妈的病，好不了了。你知道吗，她一直觉得自己欠你的，就让她安心的走完剩下的路吧。“方蓝看了一眼金美娜，她的眼圈也是通红，七年前王叔叔确诊癌症，掏空了一家人的积蓄，最后连家里的房子都卖了，兰姨走投无路，联系了方蓝。方蓝知道后，不遗余力的出钱出力，还给他们买了现在住的房子，与病魔抗争了两年，王叔叔还是撇下他们离开了。兰姨害怕自己像王叔叔那样，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拖累自己的儿子儿媳，即便是方蓝无怨无悔，她也已经承受不起了。
　　方蓝沉默了，希望这场生离死别来的晚一点，再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