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间奏】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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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首领，想自杀吗？”
次空间的摆设完全改变了，两人宽的浴缸摆在房间的正中央，里面放满温热的水，雾气上升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模糊了其中之人的轮廓，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0619，你不阻止我们吗？"武侦宰玩弄着手上锋利的银匕首，语气意味不明，听不出他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回答。
「不会。」0619的声音很是平静，光听它的语气根本听不出它之前是怎样因为自己的一点点举措而慌乱不已：「如果这是你追求的，我不会阻止。我希望你能够活下去，但是同时我更尊重你的选择。」
"这样啊，"武侦宰低着头，光线打在他的睫毛上，阴影落下遮住他眼里的神色，"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
「并且，治和治君求的从来都不是□□的死亡，而是精神的安息吧。想要像烟花一样灿烂的死去，这是你们的想法吧。 」
首领宰沉默不语。烟火只有一瞬，可□□即便死去，却依旧要以丑陋的形态残存在世上，还不知道要残存到什么时候，若是在看见美丽激光的那一刹那，□□就随之一同燃尽，那该多好。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许久没有人说话，站在原地没有生息，就像是思维被陷入了狂风暴雨中不断被吹打，在某一瞬间突然有人打破了沉寂，迈出了第一步。
武侦宰递上锋利的银刃匕首，尖锐的利器泛着淡淡寒光。首领宰接过，刀刃划开娇嫩苍白的肌肤，在鲜血顺着掌纹流过手指，聚成一大颗血球脱离指尖，砸在白瓷砖上，溅开成艳丽的花朵。
首领宰缓缓跨进浴缸，身体后仰，水不受控制地疯狂溢出，在瓷砖上击打出猛烈的声响，声音在密闭空间中回荡，却因反射传递的速度过快而只增加了响度，一声一声击打在耳膜上。
他闭上眼睛，将那一抹鸢色封存，水包裹住他全身。手腕处的胭红混入纯净的清水中，初始晕染出浅粉色。渐渐转深，像了那双早已闭上的眼瞳，美丽妖冶。
棕黑色柔软的发丝在水中轻散开，轻轻晃动。苍白的脸上增添了血色，连唇间都带上了湿润感，勾人品尝又在水中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水流贪婪地舔舐伤口，引起些许刺痛，带来轻微的酥麻感。水流从鼻孔流进去身体里面，滑过身体内部的黏膜组织，激起身体的应激性反应。
窒息感扼住他的咽喉，眼前的景象变成了大小不一的色块，四处寂静无声，孤独环绕在身边。他意识已经变得恍惚起来，各种奇形怪状的不规则图案在脑海挥之不去，嘴巴微微张开妄图获得更多可以维持生命进行下去不可缺少的氧气，但张开后只有更多的水流入肺部，压缩着剩余不多的空气。
在空气完全消失，意识糊模之际，他的耳边恍惚间响起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一直压迫他灵魂的沉重的枷锁被打破，他一直被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武侦宰沉默地立于一旁，没有表情，眼神晦暗不明。他隐匿了声息，如一个无关的旁观者，无声地看着一个与他相似却不相同的人进行他所热爱的活动。
他看到了他利落熟练的动作，也看到了他血管下意识地收缩；
他看到了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沉没，也看到了他入水时眼睛下意识地闭拢；
他看到了他意识模糊不清面上的坦然，也看到了他下意识微弱地挣扎。
他在心底对自己发出无声的嘲讽:求生是一个生命体在面临危险时的下意识地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反应。原来就算是他这样的人，也会无意识地求生吗？
整个自杀过程中，安静无声。执行者与陪同者没有任何嬉笑的意思，庄重肃穆地仿佛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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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太宰那家伙提出了个什么鬼主意？自己自杀不够还要带上同位体一起吗？！这又不是什么促销活动。"中原中也对武侦宰提出的提议表示异常不满。看得出来要是他可以碰到屏幕里在义无反顾的做着自杀运动的家伙，他肯定会先把那把银匕首掰断，然后狠狠地骂他们一顿。
"就这么迫切的想要拥抱死亡吗？"就像一年前一样，连一点救你的机会都不留下。[中原中也]情绪也有明显了波动，语气还是沉稳的却无端的带着压迫性，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被强行压制的那种感觉，又像是暴雨前的宁静，在他的领域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些许。
[中岛敦]瞳孔剧缩，心脏仿佛在一瞬间被攥紧，呼吸频率的被打乱，脖子上早已愈合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连手指都开始不住的打颤。即便这样他还是稳稳的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首领宰。
整个主空间的情绪波动非常的大，但是随后的来自次空间里触及灵魂的对话冰冻了所有躁动不安的心情，他们仿佛受到召唤似的相继安静下来。唯有视线像是钉子一般死死地钉在屏幕中同样沉默着动作的人身上。
而当那仪式开始之时，那次空间里的肃穆透过屏幕传递到了主空间里的每个人身上，主空间里一片寂静。
当生命即将逝去时，机体无意识爆发出的生的本能会促使生命不断挣扎，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遏制的天生的反射现象。那种挣扎的生的活力与即将来临的死亡造成的脆弱交混，两种矛盾同时存在的短暂的时刻能轻易吸引人的注意。
太宰治作为一个渴望死亡却艰难活着的人，本身一直行走在生与死的交界处，在模糊的生死交界点孤独徘徊不定。
首领宰在交界处更偏向于死亡，这也就让他自身拥有了致命的来自死亡的危险的吸引力，而他即将在温水中溺亡的场景则将这种诱惑提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轻易移开自己的视线。
所有人沉默地看着，这是他们难得的完全直面太宰治对于死亡的渴望，眼中的那光芒不似作假，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太宰治这人难得表露出来的真心。
这毫无疑问地是一场沉重的观礼，他们隔着空间无法阻止，只能沉默地看着，看着另一个人，一个对他们而言重要的人毫无留恋地走向赴死之路，甚至于那人的眼中是渴望的光芒，让他们连劝说都失去了理由和力气。最后能做到的竟然只有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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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在意识仿佛经历了数年后，武侦宰轻轻向上前，将首领宰从水中捞出来，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白色的大浴巾盖在他的身上，遮挡住他被湿透的衣服勾勒出的单薄的身躯。
武侦宰轻轻拍打首领宰的后背，帮助他把肺部的水咳出来。
"这是我欠你的自杀。”
“咳咳咳，我原谅你了。”
在一切重新开始之前，最后的自我放纵，自我毁灭。
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为涅槃重生。在新的人生开始前，要埋葬过往的痛苦。
「治君，治，换件衣服吧。」0619及时出现，虽然衣服上的水只要很容易没有，但它才不管，它看不惯首领宰身上那身衣服很久了！这么沉重的衣服怎么能穿在他身上呢！
他流出的每一滴血，都是他未曾流出的眼泪，所谓自杀，也不过是他向世界求救的一种办法罢了。
"嗯。"
五分钟过去了，首领宰没有动弹。
「治君，这件衣服不好吗？」
"话说为什么会是这一件啊！"首领宰还没说话，武侦宰先抱怨起来了，他看着沙发上那件白色的西装，"这不是涩泽君之前让我穿的那件吗？"
「是的，我还原了好久的！」
"这个颜色太亮了，换一件。"首领宰一直以来着装都是深沉的黑色，可以将光芒全部吸收，不留半分。虽然他下了决心，但是并没有那么快接受。
首领宰看着那件纯白的衣服，恍惚间好像被刺伤了一般。他会玷污那份洁白的吧，他心里这样想着。
「不可以。」
"如果我不穿呢？"首领宰收回视线。
「那我会哭。」语气很是严肃。
……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效果却是一样的。武侦宰没有抵挡住涩泽龙彦的哭泣威胁，首领宰也抵挡不住0619的哭泣威胁。
所以最后还是穿上了。
白色的西装外套披肩，遮盖住首领宰过于单薄的身躯。明明是差不多的人差不多的衣服，但是只因为经历不同，就让这其中拥有了细微却不可忽视的微妙的不同。如果说武侦宰穿上这衣服是沉稳圣洁矜贵的，像是国家倾尽一切培养出来的继承人的话，那么首领宰身上的威压和破碎则更为明显的表露出来，如同沉寂古堡中隐世的亲王。
武侦宰绕着首领宰转了一圈，上下不停地打量，最后在首领宰的身前停下脚步："嘛，换了一身衣服倒是感觉都不太一样了，就是这个啊——"
武侦宰伸手指尖触碰到首领宰的左眼，原本是皮肤的位置被雪白的绷带覆盖："这个遗留物你打算还一直保留着？难不成还要留作纪念吗。"
首领宰眨眼抿唇不语，他下意识地就将绷带绑上了，现在想来的确有点不妥。既然选择了重新开始，那么就要将原有的束缚完全的解开，绝不能拖泥带水。
首领宰叹一口气："你来吧。"
武侦宰的手指勾住绷带的边缘，然后用力一扯，雪白的绷带散落开来，露出绷带底下漂亮的鸢色的眼瞳。
许是因为突然的光明，那眼睛不适应的眨巴了几下，光线刺激脆弱的眼睛，生理性眼泪泛起，水汪汪雾蒙蒙地积在眼底，模糊了疏离，柔和了锐利。
两双眼睛对上，彼此的情绪泄露无疑。武侦宰弯了眉眼："首领，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关照。"
首领宰听懂了也接受了，眉眼自然的舒展："啊，侦探，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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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欠他的自杀。"沉默着的空间被人打破，冷冻着的冰层寸寸碎裂，原本老不可破，笼罩在空间内的沉闷的范围，默然变得轻松起来，至少没有了先前的压抑。
「这个嘛，我可以告诉你们。」0619的声音。扩散到整个空间里，找不到准确的来路「首领的最后一次自杀是跳楼那一次。而结果你们也知道了，算跳了一半吧。而这个结果是侦探同意了的。」
所以是因为阻止了首领宰的最后一次自杀，所以武侦宰才说是欠了他吗？
"但是，自杀本来就是不好的吧，无论结果如何，但是中途总归是会痛的。"中岛敦作为每次去河里捞武侦宰的主力始终没有办法对自家前辈的这种行为感到认同："太宰先生不是最怕痛了吗？"
"或许只有自杀才能解决这种痛苦也说不定呢。"[芥川银]的眼中是真切的悲切："太宰先生还是首领的时候很累啊，真的很累啊。"
并且除了累之外，太宰先生身上只要稍微靠近就能闻到的孤独的味道是极苦的，就像是没有加糖的苦咖啡一样。
所以她偶然会感到恍惚也是正常的吧。毕竟她总是分不出太宰先生散发着的苦味来自于他的身上还是灵魂。
"但是太宰先生选择了原谅。"[泉镜花]的声音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被水流冲洗过一般，干净而带着水汽："他原谅了擅自决定让他活下去的人。"
「小镜花说的没有错，而且这次自杀是必要的哦，如果你们希望完完整整的重新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森欧外]心思流转，面上却丝毫不显。
「首领现在还只是个精神体，你们还记得的吧。到现在为止他的□□的确已经全部炼造出来了，但是和他的灵魂并不兼容，他必须要找到一个界点来让两者融合。而死亡是最好的方法。」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首领愿意活下来，这说明他愿意为了这个想法而接受一场注定无法成功的自杀。而这也意味着侦探愿意完全接受另一个自己。」
「他们同意被抓住了。」
对啊，他们同意了，无论是哪一个太宰治都同意了被抓住了，那么他们要做的就是死死的抓住胆小鬼还试图往回缩的手。
怎么可能再让你逃走，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然做下了决定，那内心的动摇便暂时达到了一个平衡的状态。这部分的精力松懈下来后，说话做事就轻松了，行为间也多了一些笑闹的兴致。
"啊，是那时候太宰先生穿过的衣服。"[宫泽贤治]有些好奇的挠头："那我们的太宰先生会穿上吗？应该会很好看的吧。"
[国木田独步]皱眉："我觉得太宰应该不会穿上的吧？他看上去不像是会喜欢这种衣服款式的人。"
然后[国木田独步]惨遭打脸，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被0619一句"那我会哭"暴击的两只宰，一时之间竟然说出什么话来。
"啊，国木田君猜错了呢。"[织田作之助]像只是阐述一个事实一样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然后给本就呆滞的[国木田独步]又捅了一刀。
[国木田独步]倒下了，另一边的他的同位体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国木田独步一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样子，有那么几秒感觉他整个人的颜色都变成黑白的了。但也只有这么几秒而已，早就被锻炼出来的他迅速回复心情，笔速飞快的在笔记本上面记录着，眼神透露着诡异的光。
中岛敦凑进去看他的前辈在写什么，看到之后满头黑线：太宰不擅长应对直球型还会哭的人，必要的时候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来逼迫他认真工作。
中岛敦：……要是被太宰先生知道了，这一面一定会被撕掉的吧。
啊，终于把这个该死的绷带给拆掉了吗。[中原中也]看着被拆散的绷带散落一地，那漂亮的雪白仿佛是太宰身上的一直不为人所见的束缚。
终于完全把担子卸下来了吗，这不是很好吗。
中原中也一脸这个青花鱼终于看起来顺眼多了的表情："之前那要死不活的缺水的表情终于没了，现在这样看上去好多了啊。不管是哪个，总之太宰果然就是个巨大的麻烦呐。"
但是是麻烦我也认了，谁让你是我的搭档呢。中原中也将帽子调整好，目光清亮。
太宰治们的招呼声让所有人目光波动了一下，随后平缓下来。没有人说话，但是又像是所有人都在说话。他们默念着——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间奏】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