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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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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可能是想结束目前这种如同苍蝇般毫无头绪的状况也说不定。
我早说过这是天性使然,没有办法。
再说即便我放弃现在的工作,也不至于会活不下去。
声优这个职业,简单来说,可引申为年轻时的一个梦想。在我已经做到的情况下,并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如果热情还在的话当然另当别论,但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梦想就是用来幻灭的,还是什么。
诸如此类的想法我之前对谁也没有说过,或者这样讲比较准确,在此之前我也没想过我会这么早就想到退休的问题。似乎知识一个妄念,又似乎是什么点燃了的关系。反正就如同燎原之火般蔓延开来。
水在某公开场合答应某位前辈的求婚这件事使所有(自以为)了解内情的人大跌眼镜(比如我)更让众多不那么了解状况的人差点吐血身亡。
又比如被我成为“王子殿下”的福山。
从消息被放出来的那个下午开始,我的手机便几乎被他打爆——起先我以为这又是哪里流出来的八卦而没加理会再加上我对于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男人不抱好感——直到被证实后我又着实发了很久的愣,愣完之后就想跳去把那个女人抓出来捏死。
至于福山会找我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找不到水,我估计的。又也许是不敢,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便找我“曲线救国”——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真不知道而且基本我的惊讶并不低于他受的刺激弄不好跟他不相上下——只是我猜他不会相信。
本来就不是一个事务所的,加上我这段时间疲惫的要死。我开始怀疑水是故意的,弄不好是去蜜月旅行了,我这么对王子殿下说,突然觉得欺负老实人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尤其是一个有愧于心的老实人。
人是很会自欺欺人的生物,对于无法接受的事实会用各种借口来搪塞以证明自己的无辜;实在解决不了的就由天决定,典型的鸵鸟表现。
比如这次水的,呃,暂时算无故失踪好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酗酒,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奇怪,我一边听着一边祈祷他不要真哭给我听。我基本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流眼泪的,男人。
何况对这个男人我只有想痛扁他的欲望而已。
只能微笑,也不管对方其实看不见。然后突然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安慰也好,落井下石也好,一时间都堵在喉咙里。
毕竟,我跟他并没有那么熟。
其实很多事就是这样,分合也只是一念之间的问题。没有人能去指责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有谁欺骗谁之说。
向事务所递上辞书是在从那天往后数第三天的事,就如同演习过很多次那样,冷静得连自己都不相信,之所以记忆如此清楚是因为我几乎把三日月水这三个字刻在墙上每天对着它念上八百遍牢骚。
听着有些浮夸和不衷心的挽留和惋惜的声音,我的表情竟然坚强到纹丝不动地微笑,没有吐给他们看。
终于被放出来的时候已接近黄昏,沉闷的眼光从外面斜斜地射进来,有气无力地紧。影子在走廊上被拉得很长,我低着头从那个斜靠在墙上的男人身边走过,心里突然有种异常奇异的感觉,好象已经很久,又似乎没有那么久,我对这个男人说的,我们凑成一对好不好,也是在这样一个傍晚,在几乎没有人的走廊里,记忆还是那样清楚,只是已经没有那样的话可以说。
他伸出手拉住我,我顺着他用力的方向瞪着他,我想表情大概因为之前很长时间的僵硬一时改不回来,只能用眼神耍一下狠,然后再装很帅地丢出一句,放手。
铃忖的好脾气在业内是有名的,实例就是我之前几乎没有看过他发火的样子。所以当他面无表情只是拖着我一直走时我的第一反应是“一个装成铃健样子的绑架犯”
最后的落脚点是一间一样没有人的休息室,我坐在最角落赌着气,发誓如果他不先开口也不要想我会说任何什么。
他则是背对我站了很久,我故意只看向窗外,房间陷入一种令人十分不悦的沉默中。我看着手腕慢慢地开始肿起来,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大约是他觉得够了,所以开口。那个声音却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也许是作为声优的得意之处。我突然觉得很累,这样猜来猜去的并不好玩。
他问我:“如果要离开的话,准备去哪里?”
我笑,然后好象是不在意地说:“谁知道呢,也许会换个事务所吧。”声音轻松得好象是在电话里约会去吃晚饭。
他继续沉默,就仿佛房间中的空气凝固起来了一样,让我喘不过气来。接着,他说:“又也许是退出这行?”
我的笑容凝在脸上,脑中一下子一片空白,声音有点哑,转过头不看他。
“这也是一种可能吧,反正我再努力也是一样没有前途……我只是想趁年轻找份稳定收入的工作,然后想办法把自己嫁掉,”说到这里,我重新整理好了笑容,然后抬头,“毕竟我不像水那么好嫁。”
他伸出手去开门锁,听见锁舌“咔嗒”一声开了。我站起来,看和他握着门把。这大概就是终结,最后的最后。我和他只有一个相交点,接着便是渐去渐远。待到日后他大红大紫的时候我便可以很自豪地说,那人曾经是我的男朋友。
突然他转过头,我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他似乎只是在笑,又好象有些悲伤,我却只是继续微笑,因为我找不出应对的任何言语。他接着开门,出去,再不回头。
我与他,终是越行越远的。就象是从一点出发背向画圈的两条轨迹,最终能否再交于同一点取决于半径的准确——虽然我的感觉这注定是两条射线。
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接到了杉田的电话。
说不惊讶是假的,一直到现在他竟还当我是他最好的朋友。至少他是这么说的,我也愿意相信。大约我们是同一种人,勉强自己与外界交往,却终是融不进那个圈子。
突然想起来,他微笑的表情很迷人,又也许他本人便是迷人的。
我想了很久,终于决定告诉他,我大概要走了。
他像是猜到我会这么说,并没有太惊讶,只是问我要到哪里去。
“要到哪里去,”我笑着问自己,但连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是回家,也许去旅行,也许会出国;我会写信给你的,只要你不换地址。”
他又笑了,即使是在电话里也能感觉到,他开口:“流,你并不像你看起来的那么聪明。”
“我承认,”我说,“我怀疑我的智商可能不到九十。”
“不,我指的不是这方面,你懂的。”他似乎一上来便不怀好意,我从心底泛上一股酸来,却又发泄不出来,我只能装没事地把枪口转回他:
“那你也一样。”
他沉默了一小会,然后才说话。他说得极慢,像是怕我听不清楚。他说:
“很多事,不问清楚是不知道的——也许只是误会而已。聪明的人总觉得他能想到的事所有人都能想到,他只是……”
我粗暴地打断他,用一种清晰的方式告诉他我不想听到那个名字。
“我习惯当缩头乌龟了,就象我之前也不让人任何人提及樱井的名字一样,我不想再与,”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不想再与你们这群用声音骗人的家伙有任何接触。”
他不再说话,我也觉得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基本也已经无转圜余地。
“我不是神,所以无力满足所有人的愿望,光是自己就已经筋疲力尽。我不懂游戏的玩法,更不明白我是否犯了错。
清楚一点地说,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犯花痴,与任何人无关。那种感情与对象是谁并无关系,只需要我对自己说,喜欢,喜欢,也许有一天便能真正的喜欢上,我一直想这样相信。”
杉田接过话头,他问我:
“所以对樱井,对铃村,都是这样吗?”自欺欺人而已。
“不,我原来以为是,但我忘记了,一场游戏之所以是游戏,是因为每个玩家都默认潜规则。若是不懂规则,或是一上来便说破这是游戏,那这本身就已经不是游戏了。”我深吸一口,“也就是说,无论形式如何,只要我承认,就已经是认真的了。”
电话那头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杉田大概是找不出话来回答了。我喂了一声,准备挂,突然听到有人按门铃。
第一反应是杉田那个家伙,但很快就打消;又也许是水,终于从失踪中出现什么的——这么想着的时候手已经快一步地打开了门,而门口站着的是我没想到的客人。
那只能用手忙脚乱来形容我之后的行为,门外那人只是微笑了下,走了进来的。我则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只是跟在他后面走进房间,拘谨地倒像是我在去别人家作客。
等到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我应该跑前跑后端茶递水送毛巾以表达我对前辈的仰慕和尊敬——如果我还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的话这是必须学会的,但我又实在不敢那么嚣张,毕竟他算是水目前的男朋友兼未婚夫——大概。
水曾经对我说过,石田前辈是她最大的偶像,念念不忘心心念念的人。那现在总算是心愿达成了吧。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竟然会走到一起,即使这对王子殿下稍显残忍。
我出神地陷入自己的想象中,直到听见他喊我的名字以及在我面前挥动的手掌才反应过来。
他笑的很快乐,至少看上去如此。
“您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倒水自己喝,这个世界上的确好人很多,不过更多时候好的让人觉得鸡婆过头。
“让你别太伤心就好;还有,爱情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完满——这是水的原话。”他的表情有些狡猾,我眯起眼睛,想捏死他。
这个沉浸在完满爱情中的人本就没资格这么嘲笑原本就已经显得非常凄惨的我了,我发誓如果不是看在水的面子上弄不好我会立刻冲厨房掏把水果刀什么的直接行凶。
“相爱的人,多半是在错过之后才明白两人竟是相爱的。只是时间已经来不及。”
真像骗小女还的台词,我拿眼睛斜瞄他,突然想告诉他,我已经不想费脑细胞去想任何理解不能的长篇大论。
只要自己开心就好,别的人或者事什么的,都是假的。
再没有多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