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受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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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受刑
大雪纷纷扬扬，仿若鹅毛飘落。夜幕之下，听枫阁却无人入睡。
茶杯被掷出宫门，落入积雪之中，撞在台阶上，一声啪嚓脆响，变成了碎片，与雪相融，被雪覆盖。宫人们战战兢兢跪了一院子，香云又端来了个火炉放在门前。檐下，早放了盖着狐裘的软椅，静妃倚在上面，一双玉手放在路边暖了暖，身上的华服上连缀的珠玉，在大雪阻隔的后面也能看出光华。
香云跪在一旁，同样的满脸惊恐。
“本宫早说过，你们在本宫这儿当差，必得守规矩。主子和奴才是荣辱与共，本宫好了，有你们的好，本宫不好，你们也别想得意。背主求荣，便是大罪，本宫最不喜欢的就是串通其他宫院、勾连他人的奴才。”静妃沉声说。
大家都纷纷磕头，说着不敢。天一黑，静妃就叫人锁了宫门，对外抱病。
“香云，你身为本宫的陪嫁，在内务府凭着本宫名号作威作福，拿人贿赂，落人口实，该打！”静妃说，“你自己掌嘴二十次。”
“谢娘娘赏赐。”香云流着泪磕头说，紧接着就开始打自己的耳光。
阿清闭上眼不忍再看，这后宫里对奴才的惩罚总是格外重，一个原因就是对嫔妃的处罚格外轻。如今管着后宫的皇后，嫔妃犯错也就是去她那里抄经静心，再大的错也不过是禁足。前代皇帝规矩严，因着宫女都是良家子出身，也不许随便打杀。但当今皇上，眼里只有后妃，没有奴才。
“小灵子，你身为首领太监，内外勾结，递了本宫的安胎药药渣出去，跟人说了本宫饮食的喜好，叫知月有机会给本宫下药，你说，这事是不是真的？”静妃说。
“奴……奴才……”
“你给本宫讲讲，你那主子到底是谁？”
“奴才不知道啊！”小灵子叫道。
“你要是再说不知道，本宫就赶你去慎刑司。”静妃说，“若是招了，本宫还能留你一命，赶你去做苦力。你要是被人收买要挟，只要交代，本宫也会帮你。”
“奴才……奴才招！”小灵子哭道，“奴才在宫里有个老乡叫冯迎春，她也只是个扫地的，说她有门路赚钱，让我把药渣递出去、告知娘娘饮食的喜好，她就能给我一百两啊！其他的、其他的奴才也一概不知啊！”
“好，算你实诚。去领四十板子，稍后我会找来这个冯迎春。”静妃说。
小灵子哭哭啼啼地到了院子的一侧，另两个小太监拿了板子，他趴在那儿，就开始打板子。打一下，小灵子就惨叫一声。
惨叫声中，静妃接着发问。
“知画，你和知月是一起拨进来的，本宫信任你，可你也辜负本宫的信任。知月已经死了，本宫却要留你这条贱命。”静妃说，“你负责煮药，和接生嬷嬷配合，提前了本宫的产期，才叫二皇子的八字合了你们所愿。你说，是不是？还是那句话，你要是不招，本宫即刻杖杀了你，还要牵连你的家人！”
知画磕头不止，“奴才招，奴才招！是、是奴才收了钱——是太医院的小太监张端午给了奴才钱和药，要奴才每天在娘娘的药里加上一小包药，说是只会提前产期绝不会让娘娘滑胎或者中毒，奴才为了钱一时糊涂啊！”
“接生的孙嬷嬷，本宫已经去细细盘问过。”静妃说，“她借端正胎位为名，按摩本宫的肚子，导致产期提前。你们二人，可有勾连？”
“这个奴婢实在不知啊！”知画说。
“好。”静妃说，“你也去领四十板子。”
知画哭着去了一旁，小灵子被打得浑身是血，叫人抬走了，知画接着就上去挨打。
“皇上几个月之前就知道了钦天监的说法，那时候你们就已经动手，着实可恶。”静妃说，“小宣子，你常常往宜妃娘娘的永和宫跑，这是怎回事？偶尔帮本宫跑腿也就罢了，怎么无事也会去那儿？”
“奴才……去御膳房……顺路……”
“大胆！”静嫔喝道，“你要是不招，可要小心你的家人安危！”
“奴才招！奴才全招！”小宣子磕头如捣蒜，“此事与宜妃无干，是……是御膳房那边有个周姑姑，向奴才打听娘娘的饮食喜好，为了讨好娘娘……因为总是在永和宫外的宫道旁说话，所以借口去宜妃娘娘那儿帮娘娘送东西……”
静嫔闭上眼，长叹一口气。“好……好。这个周姑姑，我会去查问。你去领五十鞭子。”
小宣子被绑在柱子上，有人拿了鞭子，一鞭鞭抽在他身上。小宣子嗷嗷惨叫起来。
“褚常在的亲哥哥是钦天监监正的学生，这事褚常在或许也有关系，我与褚常在走动却还多些。”静妃说，“知兰，褚常在来访时总喜欢和你说笑，你也总去褚常在那儿。你说说，你都做了什么？”
知兰的眼泪流了一脸，“奴才一心伺候娘娘……褚常在她——她只问过奴才几次娘娘的饮食起居，是因为关心娘娘有孕，问奴才……问娘娘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害喜厉不厉害，奴才都说还好……”
“去领三十鞭子。”静妃说。
知兰去挨了鞭子，所有人都小心地跪着。
“清婉。”静妃开口道。
阿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这满院子的垂丝海棠，是你问了我、知道我的喜好后，才种上的吧？”静妃问道，“你之前和花房太监陆秉时走得近，陆秉时的师傅是宜妃亲信的曹德盛。正因为有了这些海棠，知月才能在我孕中给我的茶下海棠果。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阿清立刻磕头，说道：“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之前做洒扫宫女时认识陆秉时，只知道他是负责宫院里种花栽树，为了得一点好处，就问了娘娘的喜好去告诉陆秉时。奴才只是想在听枫阁种下娘娘喜欢的树木，让娘娘开心啊！”
“果真如此？”
“奴才在进听枫阁伺候之前从不认识知月，更是从来没见过曹德盛这个人。奴才不敢害娘娘！”
“罢了。”静妃说，“去领二十鞭子！”
阿清从雪地上爬起来，小腿的衣服已经湿了，腿跪得发麻，她走向柱子，两旁下人把她捆在柱子上。掌事姑姑拿着鞭子，高抬起手。
啪地一声破空声——那一瞬间其实没有疼痛，只是被打中的地方发冷，下一秒才有滚烫、火辣的痛感，自被打的地方，瞬间传到了全身。第二鞭、第三鞭接踵而至，阿清听到惨叫声，随后才意识到是自己在惨叫。嗓子喊得发疼，刚到第五鞭，身上已经出了血。阿清脸上都是泪水和汗水，大雪天里寒冷彻骨，冷风和鞭子同时抽在她身上，阿清浑身发抖，被打的地方皮开肉绽地出血。
“二十！”
鞭打终于停下来，阿清几近于休克了，她身上的绳子一被解开，她就倒在了地上。
“该罚的都罚过，剩下的人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没被我揪出来的，可以向我自陈，否则就等着更狠的惩罚吧。”静妃说，“这几个贱奴，全都关进柴房，等我差遣。”
除了香云，阿清等挨了打的都被捆了丢进柴房。阿清不觉得自己会被杀掉，毕竟她犯的不过小错，惩罚也是这几人里最小的。
但究竟要去哪……就不得而知了。
她在柴房里，身上的伤越来越疼，辣辣得让人止不住眼泪。
过了一会儿，可算是把静妃盼来了，她先指着阿清：“把她丢出去，传话给内务府，叫下一次找机会塞给褚常在。”
“是。”两个小太监说。
阿清被两个小太监左右押着，虚浮无力地，被丢出了听枫阁。
“自己滚回去内务府吧。”其中一个小太监说。
宫门再一次关上。阿清知道，静妃这揪出来的几个人完全不足以指认敌人，甚至完全无法确认敌人是谁。静妃一定也清楚，她靠着这些扳不倒任何人。最肯定的敌人也就是受益最大的宜妃，然而知道是宜妃也绝没有证据。另一个被牵连的褚幼清……静妃或许是想要看看阿清会不会去通风报信。
也是，找出这么多人，皇帝最多也就是把这些宫人杖毙罢了。
她趴在雪地里，抓着宫墙，想要起身，却浑身疼痛。身边的雪被染红了，阿清一个用力，嘴里忽然一甜，竟然吐出一口血来。
“阿清姑娘。”
一把伞替她挡住了大雪。她听见那阴柔顺滑的声音，又看到一双太监穿的靴子。
那人蹲下身子，扶着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扶起来。
“……陆公公。”阿清虚弱地说。
“我听说听枫阁锁了宫门，就猜到会有这么个事，也会波及到你。”陆秉时说，“我带你回内务府。”
“会牵连到你的。”阿清说。
她可一点不想再欠他。
“此事本就因我而起。”陆秉时说，“静妃怎么安排？”
“说是，要把我塞进褚常在宫里。”阿清说。
“如今她宫里不缺人，再想进去，那就要等她封贵人的了。”
“我知道的。”
“疼不疼？”
“……当然疼。”
她全靠陆秉时抓着她一条胳膊才能站起来勉强走路，这种姿势，或许靠着他能更轻松一些。但阿清还是努力的用自己的两条腿走着，留下一道血脚印。
虽然是夜里，但也保不齐会被人看到。她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才这样。
“其实何必全都听静妃娘娘的呢。”陆秉时叹息道，“你要是乐意，我可以送你去花房，那边没什么差事，轻松。”
阿清慢慢摇了摇头。
陆秉时看向阿清，目光闪烁。“好，全依阿清姑娘的。”
到了内务府，陆秉时替她找了宫女房里空的一间狭小杂物间，又找了会医术的姑姑来替她疗伤。
“阿清姑娘治了伤早点歇息，我就先走了。”陆秉时说，“明儿个，我再叫几个姑娘来接你。”
“记得帮我叫——”
“琼杏和福顺。”他接道，“我知道。”
阿清一愣，“多谢了。”
陆秉时走后，姑姑就叫她脱了衣服上药医治。照旧是先喝了使人昏迷止疼的药再来上药，阿清沉沉睡去，不知今夕何夕。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受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