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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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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正衣立在屋檐下,冷眼看着那一身狼藉的少年,他生平第一次由衷地从心底生出了杀意。
那是他多么小心翼翼呵护着的人,怎能让这厮肆意触碰或者摧毁?
无论他面上是否还留存着那张风轻云淡的面具,明眼人此时一看,都知道他浑身都散发着压抑的杀气。
见萧正衣如此,陈吾往前一步,开口问萧宵,“萧宵,你可知罪?”
“知,罪。”少年的声音嘶哑。
“容阁待你可不薄。”陈吾哂笑,上前一脚将他踢倒,然后看着这少年慢慢爬起来,再次重新跪在那里。
他又继续说道,“主子当初救你,你不怀感恩之心,竟怀着如此龌龊心思,还敢动手。忘恩负义!”
萧宵沉默。
陈吾啐了一声,随后转身朝着萧正衣行礼,“主子,这竖子该如何处置?是杀了喂狗,还是挑断手筋脚筋扔了?”
被询问了意见的人此刻呼出长长一口气,似乎想将心中愤懑与难受都抒发出去,却终究不得好受。
他闭眸,抬手做剑诀,刹那间藏于剑鞘中的锋刃发出悲鸣,随后脱鞘而去,破空而来盘旋在他身后。
那是十几名暗卫的剑,此刻他们也在周围看着一切,如今却被萧正衣这一招镇住了不敢动弹。
陈吾见状后退一步。
萧正衣缓缓睁开眼睛,眸中悲悯而痛苦,他知道阿妤留萧宵在身边是为何,这甚至关系到往后他们所选择的路。
可他此刻却抑制不住想杀了这人的心,他只好不断地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缓缓开口问他道,“你知道你错何处了?”
呆滞的少年郎缓缓抬起头,看着那极力隐藏着自己心绪的人,慢慢说道,“我不忠不义……丧心病狂……”
“何必多说!”陈吾见状,急忙开口,“狼就是狼!怎么养都养不熟!”
少年闻言再次低下了头。
萧正衣缓缓摇头,“你不该伤害她。这会让我想杀了你。”
话音落下,盘旋于他身后的剑猝然飞刺而出,一剑一剑刺穿了萧宵的袖子与衣摆斜斜插入地面,直直将萧宵钉在原地。
随后萧正衣背过身,道,“你回容阁吧,让你师父好好教导。”
“主子!”陈吾心中愤愤不平。
“阿妤醒了会饿,去备些吃的吧。”萧正衣不再留在此地,拂袖而去。
陈吾正打算抬步跟上,见萧宵没有动静,转身呵斥他道,“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觉得自己有脸面见主子?滚!”
一个滚字惊醒少年,他踉跄着起身,而那些剑因入地太深,竟直接将他衣裳割破,插在地里毫无动静。
萧宵抬手用尽力气拔出一把剑,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胳膊上一划,他弃剑拖着流血不止的手一步一步离开了此处。
一碗白米粥,一碟酱牛肉,一盘蜜枣和一壶温茶,陈吾按着萧正衣的意思准备好送到卧房中时,容妤已经醒了,她洗漱完毕,正在梳妆台前坐着,由萧正衣为她画眉。
晴晴一边红着脸收拾好了被褥和衣物,见陈吾来了赶紧拉着他走了出去。
“诶你拉我干嘛?”陈吾不解。
晴晴一直拉着他离开这边这个院子,这才扭过头轻轻啧了一声,“你个单身了百八十年的懂个什么,我拉你走自有我的理由。我这要去洗衣服、打扫院子、整理书信、做饭,忙得很,你得去怡王那边的线人那一趟,回来记得问问老柳药煎好了没。”
“这跟我单身有……”陈吾话说到一半收了回去,轻咳一声,“我知道了。”随后便立马转身离开。
晴晴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轻笑一声。
离开宅邸之后,陈吾驾马入了东原最繁华的一座城——古州城,此处也正是怡王封地,王府所在。
他入城之后到了一家面摊,要了一碗面、两个蛋和三瓣蒜,他落座不久,伙计端着面递到了他手中,碗底还有一张字条。
大口吃着面,陈吾悄然将纸条收进衣袖,抬头间瞥了一眼路过的城防军。
吃完面,他纵马自城南到了城北,进了一座梧字号的钱庄,将萧正衣前日交与他的一枚特殊铜钱递给了伙计,伙计看了一眼,立马将贵宾请到了二楼,落座不久。
茶还未来得及奉上的时候,一名看似油腻的中年男子将一叠夹杂着几张信纸的银票送到了他的手上。
离开钱庄后,他“不经意”间甩开跟着的暗卫,到了一家酒肆,买酒时将怀中一封书信递了过去,老板娘双手接过书信,转头便入了后院。
陈吾也不多留,留下碎银便又匆匆离开,然后在德福楼前停了下来,买了两只烧鸡,这才让暗卫看见自己。
他骑着马悠然自在地缓缓迎着夕阳而走,回到城外大宅时,他看见了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他认出来人是谁,连忙跳下马打了个响指让暗卫将马带回,自己则是快步上前,朝着那领头的人行礼,“见过怡王!”
“不必多礼。”怡王笑呵呵地上前扶起陈吾,然后又亲切问道,“听闻容姑娘这几日病了,今日才好转,本王很是挂念,这不,特地带着犬子去山里庙中为容姑娘求了个驱灾辟邪的平安符。”
陈吾领悟过来他的话,转头朝着怡王身后那华服加身且气度非凡的男子再行一礼,“见过世子爷,奴才眼拙,没认出尊驾,还望世子爷万勿见怪。”
“无妨。”世子倒是同他父亲一样,面上很是和善,说起话来温声细语的很是动听,“是我等贸然前来拜访,忘了提前送拜帖来,望容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哪里,天寒露重的,二位请进。”陈吾将这二人请入宅中,安置好二人后,一边立即吩咐下人去准备丰盛一些的晚饭,一边急匆匆走进了容妤所在的院子,见房门开着便直接走了进去,说道,“主子,怡王和世子爷来访,此刻正在正厅里等着呢。”
正在书桌前与萧正衣商议着什么的容妤见陈吾来的如此匆忙,便让晴晴赶忙扶着自己去正厅。
而陈吾则是将自己今日所得的几则消息直接递到了萧正衣手上,和他一起细细查看了起来。
第一则消息是面摊伙计递过来的:东原军异常已查明。
没有后半句的解释的意思便是其中关系甚大,需要容妤亲自去听,相关资料证据也在那边。
第二则消息则是梧字钱庄来的,大意是白山明月泉下通封云谷古墓,其中有一八宝鎏金匣,上书一首词,暗指北海之外别有洞天,但这匣子暂时还无法打开。
三小姐和阿蒙带着那匣子往东原来了。
看完这些消息,陈吾笑了一声,“怎么你们家的女人都爱往墓里钻?”
萧正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无奈笑着摇摇头,然后将这些书信一一收好,放在那匣中。
陈吾留在书房里,前厅的事不用他操心。
萧正衣并未朝前厅去,而是转身往柳静安的药房去了。
此时柳静安恰好煎完了药,见他来了连忙招招手,“来来来,药煎好了,你现在就给容丫头送过去,一定监督她全部喝完,药渣都不许剩。”
“好。”萧正衣上前双手接过那放着药碗的木盘,看着柳静安东捣鼓西捣鼓,不停地往里加了许多药粉,开口问他道,“前辈可是在为阿妤治疗腿疾?”
柳静安点了个头,随后说道,“她现在身体其他毛病其实都差不多了,就剩个腿疾,如今也在渐渐恢复,你多领着她动一动,别一进书房就是坐一整天,还有就是……”
说到这儿,柳静安顿住了,他抬头看看萧正衣,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腰间的酒葫芦,却没有摸到,抓耳挠腮了一会儿才看见酒葫芦正挂在墙上呢,一边去取一边同他继续说道,“心病还须你来医。”
“去吧去吧,药凉了就更苦了。”柳静安摆摆手连忙赶走他。
当萧正衣端着药往前厅走时,晴晴恰好路过,问了一句陈吾所在,然后便笑着目送他远去。
厅中,怡王带着世子简单与容妤嘘寒问暖了一番后,这才切入正题,世子在容妤面前行礼谢罪,道,“前段时间不知是容姑娘入东原,我家门客冲突了姑娘,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
闻言知是怡王带着世子来负荆请罪了。
容妤温和一笑,扶起世子爷,大度地回道,“无妨无妨,不过却不知王爷府上门客竟是高手云集,真让我长了不少见识。”
“说来惭愧。”世子爷无奈摇头,“江湖中人不比我们讲规矩,都是些性情中人,多有鲁莽之处,让姑娘见笑了。”
容妤笑笑,以茶敬二位,又道,“看来王爷和世子在江湖中颇有威望,能招来这么多奇人异士,竟还有通晓机关之术的人才,若王爷和世子不介意的话,是否可以让二位引见一二?”
知容妤带着一群人在前朝皇陵里吃了大亏,世子笑着摆摆手,道,“哎,那哪是些通晓机关的人才,都是些奇巧淫技罢了,不堪入目。”
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说起来,这些人和姑娘你倒是颇有渊源。”
“哦?”容妤好奇。
怡王似是不大喜欢这二人绕来绕去的说话方式,直接打断了二人的交谈,直言道,“你们容氏一族本就是前朝皇族留在古州的守墓人,那些个机关图纸都是你族中传下来的。”
容妤闻言心中震惊,扶着桌子缓缓站起了身,直直盯着怡王,“那为何又在你手上?”
世子见这女子竟对自己的父亲如此态度,没有半分礼数可言,正要发作却被怡王拦下。
怡王一一同她解释了起来,“五十年前,你族中出了个纨绔,惹下不少事情,他想借皇陵中的一物出来耀武扬威,却一步踏错把那场惨绝人寰的瘟疫带了出来。后来你母亲回到东原,将族中图纸与机关术一一交与了本王,只带走了百相诀。”
见容妤依然疑惑,怡王叹了口气,将一些埋藏在过往中的故事说出了口。
怡王与容妤的母亲——容纭疏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年少时便互许了终生。
但还未来得及等怡王上门提亲,怡王的父皇便一纸赐婚,让他与南疆国来的公主成婚。
容纭疏得知此事之后立刻便与怡王一刀两断,一人独自云游天下去了。
直到那场瘟疫爆发,容纭疏才回到东原。
她亲手为族中三十余人挖坟立碑后,将那在她看来害死了自己一族人的机关图纸交与了怡王。
后来,容纭疏遇到了东原军里那个粗人将军,寻得终生所爱,生下容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