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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夏扫墓与恩怨 ...

  •   宁太祖以武定朝,花乞丐幸得仙令,动水隐如临,浅渊则在洞,雄兔偏硕动,飞龙盘凌云。

      如今仍是宁太祖二十四孙坐得皇朝,北疆六省4月初,大户人家有扫墓的习惯,先由家里的男人携祭品香纸到坟前,再摆放祭品、水酒,然后烧纸、焚香、奠酒、行礼,其间还压坟头纸。

      越是大户的人家,上坟尤以4月初清节上坟最为隆重,前一天早上还要去给祖先坟上“添土”,以示家族人丁兴旺。

      只是今年与往年不同,时局大乱,春华与冬寒竟是分不清,大家都忙着或准备着逃命,谁家还记得祖宗。

      祖宗住的地方,本头百姓称做坟头子便是,比不得皇朝开山为陵,工程庞大,气势雄浑。

      祖宗埋的地方“墓而不坟”,只是后来有了地面堆土的坟,就又有了墓碑。

      这原因颇多,原本对于殡葬亲人的坟墓,一两代可以记清,三代以后就不清楚了,特别是经过迁徙、战乱便不知祖坟何处,这如何解决,对于富贵人家来说,用石园,在石柱上刻出死者的姓名、出生时间、官级等,穷人则一切从简。而为了多刻字其形体又演变为方形、长方形,开始埋于墓穴内或墓外,参照房屋建筑,碑顶加上碑帽,饰刻动、植物或山水花纹,碑身刻上死者简历。

      石碑究数多少,大则如林,小则如杆,石碑偏依精致,重则如宝,轻则如朽。

      林林总总,墓穴又气派如何,都系于一姓之家的脸面,半点马虎不得。

      介秋山下五十里外,湖鼓城大富商于家之坟园,碑石多林,墓穴如建市建城,气派异常。

      往年如日,陵园热闹纷繁,如今,诺大的陵园竟是连一个人都没有。

      不光是于家陵园,附近几个风水宝地也是同样的情况,这些子子孙孙逃的逃,躲的躲,自身性命都保不得了。

      可偏偏有人有着闲功夫,于家陵园外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

      有马队仿佛奔风而来,成为了介秋山的不速之客。

      竟是有人来扫墓,不,来游玩。

      到了陵园外,这些骑马的人纷纷下车,毕竟骑马进陵园,是万万不行的。

      一群男人中,一身着红色武士服的女子一马当先,抢先冲进了于家陵园。

      “大小姐,我的大小姐,看完碑就赶紧回去,后日便是咱们整个于家迁往鉴金城的时候了。”高挑女子身后跟着位健壮黄衫老者,皱着眉边走喊道,生怕跟没了。

      “李伯,什么迁向鉴金城,怕是逃难去吧。”高挑女子一回头,露出了那张白暂冷艳的脸,生着一双狭长狐狸眼,还伴有细长的眉毛。

      她也如一只游鱼,游荡在碑林之中。

      这被叫做李伯立即呈着苦瓜状,脚力稳稳变得更强,边追边求道:“小姐,千万别在老爷前这么说呀。”

      非是这位于家大管家的错,而是大祸将临,于家早就成了一盘散沙,那位大老爷早就被琐事搞的焦头烂额,没有精力再管束子女。

      这下子,于家大小姐就野来了。

      “唉!这石碑上的内容怎么如此奇怪。”胡闹的于家大小姐停下了脚步,在一则质朴的石碑前停了下来。

      人去逝后,如要立墓,大多都要有墓碑文。墓碑文上一般刻记死者的姓名、籍贯、成就,逝世日期和立碑人的姓名及与死者的关系,可这则简谱石碑上只刻了一首不押韵的杂诗,其余什么都没有。

      “寒风破罗佛寺所提?”

      “荒川野径从云道,山无烟上却下凌。”

      “周全一气首功德,风华正茂运雳剑。”

      “灰煌皇破北极点,星云玉佩佛罗舍。”

      “佛寺金像浮全努,闻气灵魄归还去。”

      “半步阴云遮泥理,孤光古刻化无物。”

      “北风所临寒所进,天怜选做九宫门。”

      于碧怡一字一字的读了出来,显得认真无比。

      “是他,无名氏。”李伯也看到这座碑,皱了皱眉。

      “怎么,无名氏?这墓碑的主人不是我们的于家人吗,不是话,那怎么进的于家的坟园。”于碧怡手触石碑,面露诧异之色,无名氏,那就不是于家人了,说完之后,她还狠狠的向后看了一眼,目光射向了附近一位怯生生的少女。

      少女正是她的表妹。

      那目光,混着狠辣。

      “这无名氏确实是外姓人,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甚至跟我们于家是毫不相干。”李伯像是想起了过去,抚须说道,“大概是30几年前,二老爷在马头山赶商时在荒野半路上遇到了一个乞丐,痴痴傻傻。二老爷看他可怜,出于善心随手就救了下来,巧不巧的后途又遇到了强盗,这无名氏虽然傻,可是拳脚功夫却厉害的很,外加神勇无比,轻易的就将那帮强盗打退。”

      “30几年前,那我还没出生呢,李伯居然还有印象。”于碧怡也没想到有着这么一号人,身手高强却痴傻。

      李胜当时也只有十几岁,还是于家一个下等奴仆,当时只听得流言蜚语,不确定的讲道:“我只听得,这无名氏终究是救了二老爷,且身法高强,就被二老爷带回了家。可惜呀,这无名氏命不好,享了几天福就死了,二老爷念他的好,破格将他入了坟园,至于这诗,我也不知道,反正就给刻上去了。”

      那袅娜娇弱的卓颉只偷偷暗道了一句:“这杂诗写得道是奇特,不伦不类的。”

      于碧怡眼珠子一转,看了看李伯,又看了看那几个奴仆,笑道:“既然是无名氏的坟,那就刨开吧。”

      李伯沉默无语,那几个奴仆却连忙叫道:“是……是……是……”,一共八个是,一人一个是。

      卓颉暗道:“怎么能刨人坟。”,但是不敢说出来。

      她将五手指合和,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时冷汗就流了出来!

      这七八个奴仆似乎早有准备,先去马匹旁,取了布袋里藏着的工具和兵器,过来便挖。

      这年头,外面的山贼强盗这么多,怎么会不带兵器,只是连铁锹都带来了,卓颉身子发凉了。

      或者是埋的浅,八个人挖了一个多时辰,就挖出了一个石椁。

      石椁里面露出一口纯黑底色的木棺,这口棺仍然比普通的棺材要大出将近一倍,而且高度也异乎寻常,不算呈圆弧的盖子,都足有半人多高。

      棺木工艺精湛,绝非俗物,两端、四周、棺盖上都有镏金漆的五彩描,绘的是一些吉祥的神兽,皆是仙鹤、麒麟、龟蛇之类的,用以保佑棺中的主人死后尸解成仙。

      “这材棺,得使了不少银子吧,二叔糊涂呀。”于碧怡又看向了卓颉,冷笑道,“你看呀,这棺适合埋你吗,你个贱人。”

      “姐姐,你怎么这么说话。”卓颉强装镇定,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的愚蠢。

      这几个恶仆和自己的好姐姐原来演了一场好戏,瞧那架势,恐怕早就想要除掉自己,尤其是那李伯,面向忠厚,却是心事毒辣,外出的计划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主意。

      于家大老爷有两女,大女儿一早出嫁,就剩这个小女儿,平日里宝贵的很,就养成了专横跋扈的性子,但也不至于心思如此歹毒,很可能就是这李伯背后出谋划策。

      “早死不死的,你为什么不跟我那个倒霉姑姑一样,死在半路上,我听我母亲说了,如今我的嫁妆要分你一把,凭什么!”不知是管家和母亲挑唆,于碧怡对这个才相处几个月的表妹满是怨气。

      诺大个于家,个个如狼似虎,恐怕除了于家大老爷外,没有人对她有感情了。

      卓颉面若寒霜,她一家人半路跑来投靠叔父,不幸遭了劫匪,要不是有那几个拼死护卫她的家仆,卓家的血脉就要断绝了,万分悲痛的是,父亲和母亲全部惨遭毒手。

      她只能认栽道:“我认了,错就错在我错信了,李伯,从我进府的那一刻,就在我面前装和善忠厚了吧,方才撕破脸皮前的最后一刻,还在假惺惺的当好人,所以才能骗到我。”

      李伯也不当什么好人了,只管冷笑道:“只怪你心地善良,我跟你无缘无故,还想让我护你周全,真是可笑至极,如今乱字当头,你还能信得谁,也叫老爷看你可怜,将你收入府中。”

      于碧怡大手一挥,挑了挑眉,生气的说道:“埋了吧,像你这样的人,陪我们于家的列祖列宗,那是福分!”

      话音刚落,几名不怀好意的恶仆冲上前来,卓颉想着咬舌自尽,但只是念头作怪,一时竟没有那个勇气,就被这几个奴仆赶到挖好的深坑前。

      “小姐,就这么推下去?”一名于家奴仆挠了挠脑袋,问道。

      见自家主子默不作声,这奴仆一狠心,一脚踹到卓颉的背后,直接将这位表小姐踹到坑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挖掘导致这里的泥土松动了很多,卓颉竟然幸运的翻滚了下去,没有直接摔死。

      她一声不吭,并没有因为疼痛而惨叫出来。

      “笨的要死,往坑里面填土,给我活埋了她,让她这个所谓的表小姐跟这个无名氏做伴。”于碧怡恶狠狠地说道。

      李伯在一旁搭茬:“最后的土要夯实,让表小姐赶紧入土为安,与父母做伴,方才孝顺。”

      卓颉摔的是七荤八素,一时之间起不了身,但也气得浑身颤抖,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夏碧怡,平日里这女人对她采取的是无视的态度,突然提出了出游,她想着有外貌似忠厚善良的李伯在,应该不至于出什么意外,没想到这两个人暗地里合谋想害死她!

      一铲土落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就是更多的泥土落了下来,一铲又一铲。

      几个仆人正在卖力的往坑里填土,至于这个可怜的表小姐死活,他们可管不了这么多了。

      李管家的手段他们可见识过,表面老实忠厚,暗地里却凶狠狡诈,身手还高强,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怒一拳打死一个于家仆人,不夸张的说,如果不听话,恐怕下一个活埋的就是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人了。

      卓颉无力的眨了眨眼睛,隐隐约约的听见了李伯跟表姐的谈话。

      “李伯,你这计策真好,完全把这个笨丫头戏耍在手里。”

      “嗨,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好对付的很。大小姐,怎么样,下人说的对吧,当初我就劝你隐忍伪装,你照做了,现在这就是得来的福报。”

      “你如果想要真正的恨一个人,就得将恨积聚在心里,然后在某一个时刻彻底爆发出来,这样才能彻底制服对方。”

      “我知道了,李伯,咱们走吧,这天突然热起来,有阿三这几个人,这丫头还能插翅而飞。”

      到了这里,上面就没了谈话的声音,只有频繁的铲土声。

      卓颉凄惨一笑,彻底闭上了眼睛,任由身子被泥土掩埋,就这样带着悔恨气晕了过去。

      大约过了小个半晌,眼见主人和管家骑马走远,于阿三和几个兄弟才放下了铁锹,畅快地喘了几大口气。

      别看他们卖力干活,下方的坑被泥土埋了一层又一层,表小姐的脸还露着呢。

      “真是造孽呀,你说这表小姐招的什么罪,竟然要被活埋。”阿三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眼泪也快掉下来。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他们在主人面前装的凶神恶煞,实则个个有良心。

      人都是肉长的,能没有良心吗?

      另一边的兄弟说道:“咱们也就只能让表小姐好受这几个时辰,尽量埋不到她的脸,可是呀,咱们不能把身家性命赌上去,还是得埋表小姐。”

      万一放表小姐走,谁能保证没有告密的,这几个人当中指定有李管家的亲戚,如果光棍一条,无父无母还好说,那些有家有室的人,一家老小可保不住了。

      “表小姐,对不住了,只能把你埋了。”阿三扛起了铁铲,往坑里面喊。

      “唉,见鬼了,你们看到了吗,这棺材动了。”旁边的于家仆人突然大喊道,随后“丁玲哐啷”的,竟吓得手中的铁铲都掉了下去。

      阿三转过头来,很是鄙视都看了自家的糙汉子兄弟,平日里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力气有多大,等到埋人的时候,却说看到了鬼,如今怕是吓得尿裤子。

      几个于家仆人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齐齐的大喊:“鬼呀!!!”,然后像是鸟兽一般,散作了一团。

      他阿三扭头凝神一看,便发现那华丽的黑色棺材被人从里面撬开,或者说被一拳锤烂,化作碎片散落在附近,一位穿着灰色道袍的年轻道士从黑棺已经直立起身子,正目光呆滞的望着他。

      “鬼呀!”看到这从棺材板里蹦哒出来的年轻道士,阿三叫了一声之后,疯了一般的逃走了。

      “我……我……是谁……”年轻道士不断的喃语,除了嘴巴能动之外,就像是一座雕刻精致的人型木雕。

      又过了三四个时辰,天空已经被昏黄覆盖,昏迷不醒的卓颉睁开了眼睛,惊奇的发现自己没有被埋进土里。

      但是,她冷不丁地抬头一看,一双仿佛大眼睛正死死地盯住她,吓得她赶紧往后。

      像是见到了人动了,那原本精亮的黑色眼眸也变得灵动了起来,像是一汪倒印着月光的清泉被搅动。

      眼睛的主人正是一位年轻的道士,见到卓颉,像是五岁的孩童一般,脸上木讷而执着换成了害羞,憨笑道:“姐姐,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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