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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入怀 ...

  •   第二日,当犬吠声将姚蓁吵醒时,她迷蒙的视线落在头顶的帷帐上,只觉得脑中混沌一片。

      她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旖. /旎的、与秦颂相关的梦。

      梦的内容已记不清,她只记得,她似乎蛮不讲理,而他将她拥在怀中,对她十分纵容。

      ……果真是梦啊。

      她头有些痛,喉间也痛的厉害,浑身难受。

      等她从混沌的思绪中抽身而出,才发现这帷帐十分陌生,环视四周,周遭环境也与她所习惯、熟知的十分不同。

      她脸色变了变,回忆起昨日变故,以为自己落入贼人手中。

      她哀哀地想——

      若是贼人当真虏了她,必要关头,她会果断选择自尽,绝不让姚氏皇族蒙辱。

      这是她从小便谨记在心中的。

      她悄悄下床,穿好鞋袜。

      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姚蓁来不及抓住念头,浑身便骤然紧绷起来。

      她听见了极轻的脚步声,正缓缓朝她靠近!

      这屋中并没有藏身之地,姚蓁拿起枕边簪子,紧紧握在手中,警惕地盯着门。

      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门外没有她想象中的贼人,只有一个清隽俊秀的郎君。

      宋濯推开门,缓缓走近。

      她对上他清凌凌的目光,不知为何,心中发毛。

      宋濯的视线从她身上滑过:“醒了?”

      姚蓁轻轻颔首。

      “昨日你高烧不退,故借宿于此,”他解释道,语气尚且算是温和,“烧已经退了,今日若是无恙,我们便快些进城,与他们汇合。”

      姚蓁看着他的脸色,想从他脸上寻觅到情绪流露的痕迹,担忧他因为自己误事而不耐烦,但她寻不到。

      便微微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好。”

      她的嗓音微微哑。

      宋濯打量她一阵,将一碗清水递给她,低声在他耳边解释了两人如今的身份。

      说到“夫妇”时,他略一停顿,目光落在姚蓁脸上。

      姚蓁面色平静,没留意到他的神情,一小口一小口饮着水,轻轻颔首,表明自己知晓了。

      –

      姚蓁的烧已经退去,女大夫说,虽然犹有伤寒,四肢乏力,但并不耽误行路。

      宋濯高价租来一驾马车,用过早膳后,两人便乘马车入城。

      这驾马车,车厢内空间较小,也没将座位隔出来,只有一张软榻。

      宋濯眉心紧皱。

      姚蓁没注意他,两人紧挨着坐下,衣袖摩挲,行路颠簸时,她几乎紧紧贴在宋濯的臂膀上。

      不知为何,姚蓁总觉得宋濯今日有些怪异,她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也很是奇怪。

      她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看向他时,他薄唇紧抿,大抵是难以忍受马车不怎么干净的环境,除此之外,仍旧是那张冷脸。

      她便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这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又帮助过自己许多次,按理说,姚蓁应当主动同他搭话,以缓解两人之间的奇怪的氛围。

      姚蓁悄悄递去眼神,宋濯正襟危坐,面容冷肃,好像还有些微微发白,不是很想和她说闲话的样子。

      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并不是多话之人,宋濯不出声,她便也不说话,一路行驶,两人竟一句话也未曾说。

      姚蓁察觉到宋濯似乎会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等她察觉,转眸看时,却捕捉不到一丝他目光留存的痕迹。

      ……太奇怪了,哪里都不对劲。

      姚蓁抿抿唇,不再探究。

      她比起宋濯,她更想知道的,是自己有关秦颂的那个梦。

      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都回想不起来。

      两人各怀心思,在马车狭窄的空间中,鼻息可闻。

      姚蓁忽然听到极其大声的“咯吱”声,车轱辘咯噔咯噔,旋即车身一歪,马车停了下来。

      姚蓁顺着马车歪倒的方向,软软歪向宋濯。

      她本以为他并不会出手帮忙,宋濯眼眸睨向她,探出手,稳稳托住她的一条胳膊,将她扶稳。

      他有些用力,姚蓁微微皱眉,回头看,他松开手,依旧是冷肃淡然的一张脸。

      车夫抱歉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对不住啊,两位贵客,我这……唉,我这马车车轮坏了,不能载你们入城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姚蓁尾随在宋濯身后,下车时,他伸出一条胳膊,将小臂探到她面前,容她借力。

      姚蓁没注意这细节,下车后,忧心忡忡地望着损坏的车轱辘,又望向老人家,见他愁容满面,从袖中掏出几两碎银子给他,柔声询问:“老人家,此处距离信城,还有多远?”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老翁接过银子,千恩万谢,抬头看了看,道,“不远了,往前一直走,约摸一个时辰便到了。”

      姚蓁与宋濯对视一眼,决定先步行一阵,沿途或许会有乐意搭载的百姓,愿意捎他们一程。
      他们便步行前往。

      今日天不晴朗,走着走着,姚蓁顿足,瞧一眼阴郁的天,总觉得可能会下雨。

      宋濯停下脚步:“累了?”

      姚蓁摇摇头。

      她并不累。

      两人继续向前走,走了约摸小半时辰,姚蓁有些受不住,足底酸胀,小腹也有些酸。

      养尊处优的公主,何曾走过这么多路。

      更别提她高烧才愈,身子虚弱的紧。她脸色惨白,额间渗出汗珠:“宋公子,我有些累,且歇一歇……”

      宋濯回眸,打量她一阵,公主病时仪态依旧端方,眉尖微蹙,神色疏离。他朝她走来。

      姚蓁寻了树桩坐下,暂且歇脚,宋濯立在她身旁。

      道路两侧有许多林木,有风自林间穿过,鼓起宋濯的长袖,猎猎作响。姚蓁堆叠的裙摆,一角搭在他的衣袍之上。

      姚蓁回眸看,他衣袂翩翩,犹如仙君玉立树下。

      她将视线抬高了一些,看向宋濯的脸,从她的角度,仅能看见他侧脸微微突出的下颌骨、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凤目,眉型生的也很好看,眉峰微微上挑。

      他生的昳丽,美如冠玉,是人群中一眼便能注意到的存在,恰到好处的清冷疏离气质,冲淡了他相貌中略带的那一丝攻击性,勾魂摄魄,为人心驰神往。

      然而他常年面色冷肃,禁.欲.寡情,冻跑了许多对他朝思暮想的小娘子。

      ——这同秦颂不一样,秦颂的眉眼是平展着,面庞又白皙,十分温润,相处时令人舒适。

      又是一阵风卷过,她半挽着的发被掠起,钻进他垂在身侧的手心,凉丝丝的。

      宋濯的目光看过来。

      姚蓁对他轻一颔首:“走罢。”

      歇了一阵,她身上的疲倦与酸胀并未减轻。

      她咬着牙,扶着树桩,暗自用力,强撑着起身。

      天色已经不早,她不愿因自己误事,成为旁人的累赘。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宋濯立在她面前,打量着她。

      “能走吗?”

      姚蓁咬牙:“可以。”

      宋濯忽然转过身,微微躬身,朝她露出了他宽阔的脊背:“上来。”

      姚蓁一怔,没明白他的意思:“啊?”

      宋濯不欲多语,小臂微一用力,便将她背负在身上。

      她身量纤细,他并不需要费多大力气。

      直至被宋濯背在肩上,姚蓁才明白他的意图。

      她慌了神,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手指微凉,凉得宋濯微微皱眉。

      她缓了一会:“我、我可以的,不必麻烦……”

      宋濯没应声,背着她,一步一步稳健地朝前走。

      姚蓁便也不再说话,安静地伏在他的背上,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并思忖如何让自己的重量变得更轻一些。

      这条路还算宽阔,路的两侧种着许多麦子,此时微微返青。

      姚蓁先前没有注意到。

      她当时忍着不适,努力追赶宋濯的脚步,此时被宋濯背着,才终于得了闲。

      宋濯气息沉稳,即使背上多了一个人,走起路时,鼻息依旧平缓,并不因为背上多了一个人而有所不同。

      姚蓁问他累不累。

      宋濯没应声,加快了步履,鼻息依旧十分稳。

      姚蓁曾以为他是古板的、只会舞墨的孱弱文人,这两日的相处,彻底打翻了她对他的印象。

      她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总之他不如自己想的那般可怕。

      姚蓁想,或许早在宋濯第一次颔首,答应帮她时,她就应当改变自己对他的看法了。

      她伏在宋濯背上,想着雨最好不要这么快落下,等他们进了城,随他怎么下。

      她渐渐有些困乏。

      他平稳的步伐、宽阔的肩背,使人觉得十分安心。

      迷迷糊糊间。

      ——她竟就这般在他肩背上昏睡过去。

      –

      等姚蓁醒来时,她已身处一间客栈之内。

      小二在她房门前候着,她一推开门,便殷勤上前:“方才那位公子有事出去了,叫小的听从姑娘吩咐。姑娘可曾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小的这就让人去做!”

      姚蓁面露犹疑。

      小二悄悄在她耳边道:“公子说,他去寻蔑儿了,姑娘这回可信了?”

      姚蓁心头一松,颔首。

      她并不想用餐,也不缺什么东西,便打发走小二,回屋中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啜饮。

      客栈环境还算不错,姚蓁心不在焉地将窗子打开一道缝隙,朝外看,熙熙攘攘的街道,带着土话的叫卖声,车水马龙。

      她又将小二叫来,问他,宋濯离开多久了,现在又是什么时刻。

      小二回忆一阵:“……公子小半时辰离开的,现在刚过午时。”

      他热切的向姚蓁推销自家店铺中的餐食:“姑娘,您就尝尝罢!大晌午的哪能不吃东西呢!”

      姚蓁一一推辞,关紧门。

      她没由来的有些烦躁,于是敲门声响起时,她罕见地动了怒,眉眼沉沉压下来,是独属于常年位尊之人养出的一身威仪,端坐时,虽然神色淡然,仍让人心生畏惧。

      她冷声道:“我说了,我不需要,也不想吃。”

      门外静默一瞬,宋濯的声音响起:“是我。”

      “……”姚蓁心中一颤,快步行至门前,为他打开门。

      宋濯眼神落在她身上。

      姚蓁微微脸热,解释道:“方才……有人一直缠着我,要我点买他家的东西,我不想买,你叩门时,我以为他又折返回来,才……”

      才那样凶的。

      宋濯轻轻颔首,未多说什么,将手中提着的馅饼搁在案上,自己去净手。

      姚蓁视线落在他放在桌上的馅饼上,想不出他买饭食时是个什么样子。

      她问:“寻到他们了吗?”

      宋濯用帕子擦着手,闻言缓缓摇头,面容冷肃。

      姚蓁惴惴不安,心中惶惶,喃喃道:“怎么会寻不到……按理说,他们应当在我们之前入城呀。”

      宋濯放下帕子,语气沉沉:“不知。”

      他皱眉沉思。

      姚蓁不再说话,怕自己出声,扰乱了他的思绪。

      她许久未曾好好进过食,早晨在农妇家的早膳,也只是喝了两口粥,此时被馅饼的香气勾着,有些饥肠辘辘。

      她悄悄将手伸向桌上馅饼,略带希冀的目光看向宋濯。

      宋濯瞧见,并未制止。

      姚蓁便拿起馅饼,用油纸包着,小口小口,慢慢吃。

      宋濯经过她身旁,欲倒一盏茶饮,她侧身避让,他的动作忽然一顿 ,朝她看过来。

      “你身上有血腥气。”宋濯目光在她身上打量,悄然退开几步。

      姚蓁放下馅饼,摸了摸身上,并不记得自己哪里受伤,满脸疑惑。

      宋濯的眉头皱的更紧,笃定道:“有。”

      说话间,他又退开几步,眼瞧着要退出门外。

      姚蓁一头雾水,但他避让的动作,她有些熟悉,昨日与那些贼人交锋后,他也是这样退让的。

      她微微皱眉。

      她低着头,左看右看,仔细翻找。她背对着宋濯,宋濯微眯着眼,在她裙摆上发现一角干涸的血迹。

      他道:“找到了。”

      姚蓁迅速转过身子,看向自己身后 ,苍白的脸忽然微红起来。

      宋濯抬眼看她,她目光闪躲,不愿与他对视。

      她越躲,宋濯越是不明所以,紧紧盯着她的眼眸看。

      她不说话,他的眼中便逐渐有些不耐,寒声道:“到底怎么了。”

      姚蓁怯懦,抬起眼眸看他,欲说不说。

      宋濯道:“嗯?”

      羞涩之余,姚蓁回忆了一下方才他的反应,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窥破了什么。

      她冷不丁往前迈步,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带着一点试探:“公子是不是……怕血?”

      宋濯蹙紧眉心,不语,目光微沉。

      姚蓁还在朝他靠近,红唇翕张,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微冷的目光,沉沉自上方压下来。

      他力气有些大,姚蓁没料到他这样动作,柔软地跌入他怀中,轻哼一声。

      宋濯被她扑得后背靠在门上,眉眼沉沉,没有扶她,也没有推开。

      姚蓁摔得有些懵,一时也没有起身。

      他看着她,眼眸依旧晦暗,眼底却逐渐漾出耐人寻味的一点光,像是在看一只在陷阱旁不断试探的猎物。

      他轻声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窈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你自己脑补哇,宋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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