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恋は桃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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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第一次跟元澹澹发生交集是在他们变成同学后的某一场考试之后，那也是他新学期第一次逃课。
他们都没有想到会撞见彼此，大眼瞪小眼，元澹澹率先跟他说了一声：“嗨……”
程野随即笑了笑，说道：“这下麻烦了。”
元澹澹露出不解的样子。
程野解释道：“班里忽然少了两个人，容易被发现。”
元澹澹直勾勾地看着他：“那怎么办？”
程野自己是无所谓的，他既不怕老师说也不怕家长骂，只是建议她：“要不趁老师没发现，你偷偷溜回去？”
元澹澹坚决地摇头：“不要。”
程野耸耸肩：“你不怕被骂就好了。”
元澹澹：“我不怕。”
然后就没话说了，任由尴尬发生。
接着，两个人又上了同一辆公交车，程野率先打破沉默：“我们开学之前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的，在ni……寒假的时候。”
程野见她显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莫名有点开心，原来她也觉得尴尬。还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她有意不提他大伯，是怕他难过吗？
原来她虽然被同学说是“喜马拉雅之巅”——又冷又难以接近，但其实还蛮顾及别人感受，也蛮细腻的。
不知道为什么，程野突然想起有一次上课，她因为开小差被点名念课文耳朵红了的样子。
然后程野问她为什么逃课，她说有一个影展，今天是最后一天。
然后，她也问他为什么逃课，他说有个比赛想看。
他没问她是什么影展，她也没问他是什么比赛。
又一段空白后，他想起什么，问她：“你该不会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她看着他：“我知道你叫程野，我叫元澹澹。”
他说：“我这学期应该没有逃过语文课。”
“啊？”
“你被点名起来念过课文，所以我知道你名字。”
元澹澹给了一个迟到的笑，“你真好玩。”
程野第一次看到她这样似乎是真的被逗笑后的笑，只觉得她的笑点真奇怪。他的同桌喜欢她，想通过她的同桌吸引到她的注意，有时斗嘴，有时学周星驰，还搜罗了各种笑话，讲了一个星期，她都不笑。
但更奇怪的是，程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能get到她的笑点，而且因为她的笑，他有一种幽了个默的快感。
然后是一长段的空白，她开始咬起指甲，他神游。直到公交到站，她看上去又松了一口气，跟他说：“我到了，再见。”
“再见。”
后来这次逃课终究没被老师发现，普通班就有这样的好处，尤其是考试刚结束、分数还没出来的时候。
从那以后，元澹澹在学校里开始跟程野打招呼。
程野也会在同学讲到她的时候，下意识竖起耳朵。
醒来时，元澹澹第一时间去摸手机，九点四十三分，屏幕上折叠着好几个消息。她摸了眼镜戴上，点开，程野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第一条，七点一分，他拍了窗帘，说，起床了。
第二条，七点十二分，他拍了游泳馆，说，去游泳了。
第三条，八点二十三分，他拍了早点档，说，早餐。
第四条，九点三分，他拍了公交站，说，去上班了。
她一一看完，也拍了一下窗帘，发给他：【醒了。】
程野收到她的消息，拍了一下公交车上的显示牌，给她发：【下一站到站。】
元澹澹回：【以后你是不是都不能骑车上下班了。】
程野回：【可以骑电动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元澹澹在床上乐不可支，回他：【超级不介意。】
程野对着屏幕也笑，回她：【那周末我们一起去买。】
在床上翻滚的元澹澹顿住，她原以为他已经拥有一辆电动车，但他现在邀请她一起去买，这让她有“以后”的感觉，也是突然才意识到，原来她并没有想过很远的以后，她只是遇到了他，就像遇到了一个问题，然后去解决。
无论无何，她回他：【好。】同时感觉到了焦虑，还有其他——她觉得是爱情的一部分。
程野下了车，给她发写字楼的照片，还有语音：“直播到此结束，搬砖去了。”
元澹澹回了一个加油的表情。
然后去上厕所，洗漱，换衣服，收拾东西回爷爷奶奶家。
两位老人不在家，她去翻厨房，没吃的。然后又出门，在小区旁边吃了个早午饭，回去的时候在楼下碰到了拉着买菜车的两位，于是一起回家。
唠完这次去的嘉峪关，陪老人家吃完午饭，元澹澹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发消息告知程野自己回了爷爷奶奶家。
程野没回，她丢开手机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到程野问她爷爷奶奶有没有搬家。
元澹澹觉得他应该挺忙的，而且很多话她想跟他面对面地说，就没有给他增添新消息。
爷爷奶奶的午休也结束了，她跟他们说起程野。
“还记得我高中的男朋友吗？”
“你不是刚在节目里提到他吗？怎么了，旧情复燃了？”
“你们也看了那个节目？”
“啊。”
“啊……好吧。确实是，旧情复燃了。”
“有空带他家里坐坐。”
“好。”
原本以为要说很多的话题就这样结束，但也没有任何遗憾。元澹澹莫名觉得获悉了一种视角和眼光，像是拂开旁枝末节看本质但又不是，是一种她还没有真正理解的眼光。可能是年纪。她听着老人家聊起周围的事，体会着他们的叙事方式和角度，试图接近这眼光。然后，一个想法冒出来，她跑回房间记下。
记完，已经接近她计划要出门的5点。她给程野发消息：【我准备出门，到得早的话在你们楼下的餐吧等你。】
程野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5点半，他回了一个“OK”的可爱表情，脸上也跟着浮出笑，来找他谈事的人愣了一下，然后补敲了一下门。
程野收回脸上的表情，问来找他的徐录：“咋了？”
徐录把手机上的聊天界面给他看，“下周的活动，冯教授来不了了。”
程野看完，把手机还给她，问：“你什么想法？”
徐录说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可以替补的，但这个活动最初是你的想法，所以想问你有中意的人选吗？”
有是有，但他不确定要不要请。程野想了想，说道：“我最晚明天十二点给你答复，来得及吗？”
徐录比了一个“OK”，临走时，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下：“你是谈恋爱了吗？”
程野有点猝不及防，“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直面回答，徐录几乎可以肯定了。
“昨天小邓在楼下看见你跟一个女生有说有笑的，然后刚才我进门时你在对着手机笑。”
程野比了一个“stop”：“出去关门。”
徐录一回到工作上，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部门的群分享：【老板确确实实谈恋爱了！】
我是鹿：【普天同庆！】
我是鹿：【希望他以后可以迟到早退！】
我是鹿：【然后我们也可以！】
群里鸦雀无声。
程野满头黑线，【徐老师是不是发错群了。】
我是鹿：【……】
赵轲：【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阿蒙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赶紧赶路：【普天同庆！】
……
程野没再看群消息，他只感觉今天好像尤其忙，除了活动部，视频部和设计部也接连出问题。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可能他约会心切，总觉得事情特别多。
六点半一到，跟内容部的会戛然而止，“先这样，明天再说。”
然后收拾东西，关电脑，背包走人。
还在慢悠悠从会议室往工位走的几个人目瞪口呆，不禁感叹：“恋爱使人堕落。”
程野进到餐吧时，元澹澹的酒杯已经见底了。因为对着门坐着，所以程野一进来，她就看到了他。
程野在下来时已经想好了见面怎么打招呼，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非常圆满。
元澹澹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完，然后收拾东西，问他：“我们去吃什么？”
程野见她带的是单肩帆布包，问她：“要不要把电脑放我双肩包？”
元澹澹看了看他的包，挺大的，“那可以顺便放一下我的帆布袋吗？”
程野很开心地把她的东西都装进自己包里，“亮马桥那边有一家泰国菜很好吃，要不去那家？”
元澹澹问道：“是不是叫‘苏泰’？”
程野：“你吃过？”
元澹澹点头：“上次跟朋友去吃过，是很好吃，但我现在很饿，可能走不了太远的路。附近有什么吃的？”
程野想了想：“对面新开了一家烤肉店，但不知道好不好吃。”
元澹澹咽了一下口水，“我们去试试吧。”说着，上来牵住程野的手。
程野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走吧。”
然后出去时碰到了等电梯等了将近十分钟的、刚下来的几个同事。
同事：“！！！！！！”
程野：“……”
元澹澹看向程野：“？”
程野：“这都我同事。”
元澹澹笑：“哈喽。”
同事们：“哈喽。”
程野：“我们先走了。”
同事们：“拜拜。”
元澹澹：“拜拜。”
刚走了几步，程野想到什么，跟元澹澹说了一下“等我一会儿”，又折返。
几个正在交头接耳的人：“！！！！！！”
程野：“你们是不是认出来了？”
几个人猛点头。
程野：“帮个忙，不要跟别人说她是谁。行吗？”
于钰悄悄举手，“那个，我们内容部的应该都知道了……”
程野只好掏出手机，找到内容部的群，发出：【请各位同事不要对外传播我约会对象的名字，感激不尽。】
“那个，”毛大丰看完群消息，问道：“那我们可以做她的选题了吗？”
程野：“下班时间不谈工作。”
于钰&毛大丰&金琮&严容：“哦。”
程野：“走了，拜拜。”
因为背后很有可能还有眼睛在看他们，元澹澹没有再去牵程野的手，程野等了半天，只好自己去拉她的手。
元澹澹抿嘴掩住笑。等红灯的时候，她问他：“你刚才回去跟他们说什么？不要传你的八卦吗？”
程野：“差不多吧。那几个人都是你的粉丝，认出你来了。”
元澹澹“哦”了一声，然后又追加了一句：“谢谢。”
程野忍俊不禁：“一会儿再跟你说件事。”
过完了马路，程野说：“其实他们从去年就开始计划做一个有关于你的选题，但一直联系不上你。”
元澹澹问：“什么选题？”
程野说：“我没仔细看。”
元澹澹：“哦。”
程野：“就是，工作上我想职业化一点，但对我关心的人的事，可能会做不到。而且内容部主管很能干，所以我只掌握大方向，没细看。”
元澹澹：“噢。”
程野：“你去嘉峪关前，我给过他们可以联系到你的人的联系方式。”
元澹澹：“你给了谁的？”
程野：“杨年老师，杜勉老师，陈春华老师，李尚葭老师。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怎么实行的，反正到现在应该也没成功。”
元澹澹问：“那你想要成功吗？”
程野说：“我说这么多，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元澹澹又“噢”了一声，然后说：“我可能暂时还不想。”
程野并不意外，甚至他很怕她给出另一个答案。
元澹澹看了看他，“你不会有什么情绪吧，我不愿意为你付出或牺牲之类的？”
程野笑了出来，“有你这样问的吗？”
元澹澹继续看着他。
程野又想摘她的眼镜了。
两个人就在烤肉店门口相互凝望，直到后面有人说了一声：“借过。”
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在烤肉店坐下后，元澹澹一边看菜单一边说：“下午的时候跟我爷爷奶奶说我们的事了。”
程野看了她一眼，淡定地回了一个：“噢。”
元澹澹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其实不介意你告诉别人，也不担心这会影响到我或我的工作。”
原来是回到了她之前问的他为什么折返这个问题的原因，程野觉得她这种叙事模式跟她的电影是真的像，不只是call back，还峰回路转。正想说什么，又听到她说：“噢，不过可能会对你有影响，毕竟前阵子的事证明我也有红的潜质。”
程野发现自己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笑，“与有荣焉。”
元澹澹被他逗笑，问他：“你有微博吗？”
程野摇头，问她：“你呢，是真没有，还是只是没被人发现而已？”
“我确实没有。”元澹澹说，又想到白菲亚和孟粤信誓旦旦地跟她说微博上的一个人绝对是程野，两个人还视奸了好久，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野看她，“怎么了？”
元澹澹摇摇头，没说，这件事说的时候要配以哈哈大笑，她要留给那两个人。
程野见她开始憋笑，想着他也要用峰回路转的方式让她说出来。没办法，太好奇了。
元澹澹翻完了菜单，她是真的非常饿，看到什么都想点，但好在她自知，让程野来判定。但程野并不清楚这家店菜的分量，只好又交给店员来判定。在店员的辅助下，两个人很快地点完了单。
可能是之前喝的一杯啤酒起了作用，元澹澹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程野在跟人打电话。她听了一下，好像是工作上的事。
她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想象过工作中的程野，可能是她没有想过程野会做什么样的工作。她第一次感觉到他的社会性。同时，她感觉到时间。这是重逢以来，最能让她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间隔的瞬间。
她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是因为工作/社会性而不是别的。
程野挂完电话之后，看她好像在发呆，问她：“在想什么？”
元澹澹：“我们之间的距离。”
程野一下子就懂了，“我应该把自己这两年的事情写下来发到邮箱的。”
元澹澹“嗯”了一声，然后问道：“那为什么没有呢？”
程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澹澹，你太尖锐了。”
元澹澹撇过头，没有说话。
看她这样，程野感觉爱意蔓延全身，他好想吻她，和她一如既往的倔强与较真。他忍不住去戳了戳她的指尖，说道：“我好爱你。”
元澹澹瞬间脸红，转过头跟他说：“你不要转移话题。”
程野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没有。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形容我现在的感觉。我这两年没有写信的原因可能的确是因为我开始慢慢放下了，我并没有刻意不去写信，也没有去问自己为什么不写，我想让它顺其自然。如果现在来追究原因，可能确实是我开始习惯生活里没有你。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澹澹，我没有办法一直、永远地只是想象你。我或许是有点怨的。我不知道假如那天晚上你没有在酒吧出现，我们会怎样，但你出现了。我想跟你说的是，我很高兴你出现了。就像刚才我说我好爱你，我也很高兴。你在我面前，不论表露你的尖锐，还是较真，还是其他什么，都让我产生爱。我想说的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因为你是你，你出现了，我的反应是爱。”
元澹澹接收着他的话，想了一会儿，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对我有情/欲吗？”
程野看着她的嘴唇，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变红，他听见自己说：“有。”
元澹澹“噢”了一声，说道：“那我明天约会穿吊带裙。”
程野忍着笑，说了一声：“好。”
元澹澹又问：“那你能穿低腰牛仔裤吗？”
程野忍不住了，笑趴在桌子上。
元澹澹也笑，戳了戳他的手臂，“能不能啊？”
程野点头：“能。”
元澹澹：“所以你真的有低腰裤？”
程野笑得肚子都疼。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恋は桃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