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靠近你》宫诗婵

1、靠近他

　　时隔七年，许余生终于鼓起勇气走向宋朝。
　　要靠近一个高山仰止般的人需要多少努力，许余生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在接近他的那一刻，过去种种磨难都不值一提。

　　三层高的灰色写字楼掩映在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后，又因是古街，让这个地方显得清幽很多。许余生对这栋写字楼并不陌生，甚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不同于以往在照片中的惊鸿一瞥，这次却是脚踏实地的站在这里。
　　走进它，就好像真的走近了他。

　　“左转第一个办公室，我还有其他事，你自己进去吧。”接待的人将许余生带到三楼交代完就匆匆离去了。
　　宋朝的团队只有二十个人，虽然规模不大，但每个人都是精英，办事严谨而利落，一分一秒都容不得浪费。

　　她站在办公室门前，没有立即敲门。
　　从一个十七岁的少女长成了一个初入社会的大人，或许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他可能不记得她了。
　　深吸一口气，许余生终于伸手叩响那道门。
　　“请进。”

　　声音很好听，却不是他的，推开眼前的那扇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短发男人正埋头处理文件，是岑时遇，他的合伙人。
　　原本忐忑的心情骤然消失，许余生恢复冷静，走上前同他道：“岑总你好，我是应聘制作人助理的许余生。”

　　岑时遇抬头，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许余生坐下，在办公室内来回打量。这里是岑时遇的办公室，按理说面试她的人不该是他。
　　似是察觉到她的疑惑，岑时遇笑道：“宋朝今早临时出差，我负责替他把关。”

　　难怪，许余生了然，将手中的简历递过去。
　　岑时遇接过顺手翻开，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难掩惊喜，“P大本硕连读？还是我们的校友。”
　　“对。”她当初之所以选择P大，就是因为那是宋朝的母校。
　　“编剧？严格来讲，你的专业与这个职位并不相符。”
　　“我更倾向于用能力说话。”

　　宋朝的工作兼具了导演，制片人和编剧的内容，他在P大就读的专业是导演，后来去国外留学辅修其他专业，综合能力放眼整个圈子少有，况且许余生的专业严格来讲也并非完全不符。

　　能走到这一步，已经经历过一层严格筛选。岑时遇将简历放到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是这次招聘笔试的第一名，想来对归灵也有一定的了解，公司因为项目的原因并非朝九晚五，偶尔忙起来还会连轴转，不知道这个工作强度你能否接受？”
　　许余生镇定自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愿意拿出所有的时间。”

　　归灵要的就是全身心投入的员工，岑时遇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宋朝这个人比较特别，你应该在网上看过明星粉丝的吐槽，不知道对他有什么想法？”
　　有什么想法也不能当着岑时遇的面说出来，他是宋朝身旁最亲近的人，无话不说的发小，一旦被他知道，就等于告诉了宋朝。

　　许余生定了定神，将心中翻涌的情感压下，选择一个折衷的答案，“我很欣赏制作人追求真我，不受外界影响的个性，他是这个圈子少数敢于说真话，做实事的人，特立独行却不偏颇，他所做的每件事背后都有本质的意义。”

　　察觉岑时遇微变的眼神，许余生将没说完的话生生掐断，提起宋朝她总容易失控，刚才的话说起来足够假大空，可能还是暴露了她的思绪，再说下去容易出大事。
　　“你是他的粉丝？”
　　岑时遇的话让许余生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怀疑更多，因而许余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谁料岑时遇忽然笑道：“还好你是阿朝的粉丝，如果是那些被他折磨过的明星粉丝，我可不敢要你。”
　　许余生：“……”

　　上过宋朝节目的明星基本上都会被扒一层皮，人设掉了一地，引来粉丝控诉不说，还有个别明星经纪人亲自下场暗讽他。不过宋朝从未在意，他只专注于自己想追求的东西，对圈内乌烟瘴气的风气置若罔闻。

　　作为金牌制作人，他的节目口碑和热度兼具，虽然会引起粉丝不满，却不妨碍有明星前赴后继地想上他的节目，毕竟上过他节目的人，也在不同程度上都火了一把。

　　“我想问的都问完了，阿朝因为有事没在，不过他有留下一道题目，你回去答一下，答完后发到这个邮箱。”
　　岑时遇将一张A4纸递过来，那上面有一道非常简单的题目，下面附赠了一个邮箱，许余生一眼便人除那是宋朝的邮箱，她无意中得到过，却从不敢发任何东西，唯恐打扰到他。
　　“好。”

　　见已经没有其他什么事，许余生拿起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收进包里，同岑时遇点头致意过后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人道：“不知为什么，从你进来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你和宋朝很像，不是长相，是指身上的气质。”
　　许余生脚步停顿，回头看向岑时遇，唇角难得挂上一个微笑：“我的荣幸。”

　　怎么可能会不像？他是她的灵魂导师，他的为人处世态度对她影响至深，自十七岁那年遇见他开始，她便有了一个坚信一生的目标，追随他的脚步，一点点向他靠近，与他一起他踏遍山河，共寻真理。
　　为了这个机会，她整整等了七年，如今，距离到他身旁，只差一步。

　　不敢有片刻耽搁，回到家后，许余生迫不及待将那张纸拿出来打开，题目是面试时最常见的那种，只有一句话：你为什么想要面试这个职位？
　　有时候，看似简单的题目，却并不好回答。所谓招人，无异于投其所好，明白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对于宋朝，许余生了如指掌。
　　她沉思片刻，将答案写好，点开邮箱，输入那串早已铭记于心的字符。

　　闭上眼睛，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许余生睁开眼睛，点击发送，瞧见发送成功的字眼，才从电脑前起身。
　　若命运垂怜，应该会准许她到他的身边。

　　*
　　到达清溪村已经是晚上七点，清溪村地处西北，被群山包围，虽然近几年修了油板路，但山路难走。
　　这个地方的夜来的要晚一些，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太阳刚刚落山，天还没有要黑的预兆。村口零星能看见几户人家，许是很久没见过有车来，当宋朝从越野车上下来后，饭后遛弯的村民聚拢过来。

　　“小伙子从哪里来？”为首的大爷忍不住问道。
　　“B市，大爷，跟您打听个事，村长家怎么走？”
　　“巧了，我就是村长，你有什么事？”大爷忍不住来回打量眼前的小伙子，长相英俊，干净，大城市来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找他。

　　听闻此人便是村长，宋朝将手伸过去，大爷看着那双白净的手，满是沟壑且暗黄的手刚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宋朝注意到大爷的举动，先一步握住他的手礼貌地握了握，随后收回表明来意：“是这样，我是一名制作人，这次来是想在这个地方取景拍节目。”
　　为了怕大爷不理解，宋朝特意说的直白一些。

　　“拍节目？咱这个穷地方有啥可拍的？”大爷面露疑惑。
　　此前已经有过丰富经验的宋朝从容不迫地掏出手机视频，将过完的栏目其中的一个片段点开给大爷看，同时解释道：“就像这样，找来一群人帮村里干活。当然，我们还会掏一笔钱，作为拍摄经费给到你们。”

　　大爷眼神微亮，转瞬间又防备地看着他，“给我们干活还给钱？哪有这样的好事？”
　　“您认为是好事，我们节目也不亏，双赢的买卖，大爷您觉得呢？”
　　“只要不违法，不损害大自然，大伙当然乐意。”大爷说完还看看周围的村民，大家刚才也听了个大概，听说有钱拿，纷纷点点头。

　　得到许可，宋朝在大爷的带领下参观了整个村子，和来之前的调查一样，清溪村人口外流严重，目前村子里总共不到十几户人家。
　　由于不少人外出打工或陆续在城里扎了根，整个村子里的村民剩下不足十户，多了大片闲置倒塌的房屋。

　　村长大爷姓马，宋朝通过马大爷间接联系到几户屋主，租下了几套空房，作为剧组的临时居住地。
　　一番折腾，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村里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栖，马大爷熬不住回去睡了。宋朝选了一出空屋，将越野车里的行李拿下来。

　　村子里没有无线，庆幸的是能收到4G网，虽然断断续续的。安排好一切，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岑时遇。
　　刚点击接通，那头便迫不及待道：“到了吗？”
　　“嗯。”宋朝应着，单手打开行李箱，掏出胃药，拧开瓶子倒出两粒塞进嘴里。

　　“你在吃什么？又没有按时吃饭？”岑时遇忍不住担忧。
　　过去几年，宋朝一直在外面单打独斗，他主外，他主内，二人配合的还算融洽，但也有些不同。他在公司有整个团队支撑，宋朝每次去外面出差只有一个人。
　　“我没事。”宋朝满不在乎道。

　　“我说兄弟，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不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上次急性肠胃炎发作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他之所以要迫不及待地给宋朝找助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过度沉迷工作，不懂得照顾自己。宋朝没打算招人，他好说歹说才劝他同意。
　　“已经好了。”宋朝的语气平淡，似乎是全然没当一回事。他又从行李箱中翻出电脑。

　　屋子不大，只有十几平米，连个合适的办公桌都没有，宋朝将电脑放到一旁的柜子上，就听那头继续道：“咱都是三十岁的人了，和小年轻拼不起，再忙你也要注意点身体。对了，今天遇到一个不错的人选，我把你留的试题给她了，这会儿应该收到答案，你看看，不错的话就留着，还是咱P大的校友。”

　　宋朝打开电脑连上热点，登录邮箱，果然多了一封邮件。
　　“就一个人？”
　　“你出的那逆天笔试题，过及格线的就这么一个，还是断层高分，你……人家……”
　　那头断断续续的听不清了，宋朝看了眼手机，当前通话信号不佳，将电话挂了。

　　邮件并不是长篇大论，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和您一样，坚守本心，做有意义的事。
　　发件人：许余生。

　　没有大肆夸赞他节目的热度，也没有对他长篇累牍的彩虹屁，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他需要的。
　　只一眼，他便知道这个许余生是他想找的人。

　　他点开手机，发了条消息给岑时遇：就他了。
　　消息旁边的小圆圈转了几圈，显示发送成功。
　　良久后，收到岑时遇的回复：OK。